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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我的老千生涯Ⅰ-Ⅲ》    作者: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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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宇可不管这些,他挨个拍前面的人说:“不玩的去客厅待着,别在这里碍事。”大家好像都有点惧他,都给他让开地方。在他的带领下,我很轻松地站到了桌子面前。
  可能人太多太乱,所以大家对新来的人都没啥反应,好像我本来就是这个局上的人一样,庄家依旧催大家快押钱。
  站到桌子边上,我才看清里面的情况。他们在玩扑克牌九。扑克牌九是从一副扑克里根据牌九的点拣出32张扑克来玩,一个地方一个玩法。他们这里玩的是四张,切牌以后把切掉的牌放在下边。不是看切出来是几发牌,而是大家随便切,切完了由庄家在一个碗里丢三个色子来决定从哪家开始发牌。丢色子之前,庄家必须先告诉大家怎么发,是一张一张地发,还是两张两张地发,必须在丢色子之前说,不可以四张一起发。下边必须在丢色子之前押钱,每一门押钱不得超过3万,具体数额由坐门的人把握。超过3万不赔多出来的钱,最多只赔3万。你就看准了,一下押5万上去,人家赢了全部拿走,输了只给你3万,就这个意思。钱押好后,庄家给每家发四张牌,下边坐门的配好牌以后,必须按照头牌靠近朝桌子中间、尾牌靠自己的顺序扣在桌子上(牌九里四张牌,两两相配。小点的叫头牌,大点的叫尾牌,配完牌必须拉出头牌和尾牌的间隔来)。等待庄家配出头牌尾牌后,要挨家去验看。庄家身边也有个专门负责收钱派钱的人。庄家看下边哪家大,就说:这家赢了,拿钱的人就查那门押了多少钱,然后按照实际押钱的数字赔钱。多了就不查了,直接丢3万过去。至于他们押多了的问题,由坐那一门负责看牌的人处理。如果庄家说保本,那钱基本没人愿意拿回去。
  局面很火爆,外围很多拿钱在手的抢不到地方押钱。要是庄家看完了说:“这个输了。”把钱的就一把划拉回去,点都不点。能在这样的局上看账,基本都是比较伶俐的角色,也都是庄家信得过的人,还得手快眼快,算账或赔钱慢了,下面的玩家会不满意的。
  由于局面火爆,出现了这样的情景:坐门的人抽头。比如说,坐门的人故意押3万满门。然后等别入和他商量让点给他,比如让出2000,赢钱了,就给坐门抽100,让出1万抽500,输了按倒霉处理。当然了,输急眼的坐门的,多少抽头都不干的,自己把把满门押。赢了点钱还想赢又怕输进去的会抽头,先押满门,等大家商量带点钱来抽头。坐门则是谁先来谁坐,几乎所有牌九局的坐门的都这样。坐门的决定如何配牌,人家怎么配,跟着押钱的都必须认。这么多人押不上钱,这么多人看眼,他们为什么不再去开一局呢?看了几圈我才看明白,还有专门负责从庄家抽水提成的,是个女的,那是盛宇的嫂子。庄家如果杀了两门,一门保本,得拿出200给她。如果通杀,就要拿500给她。如果杀两门赔一门,则不需要给她钱。想来这就是她把家里搞得乱糟糟的动力所在,看来一天不少赚。我当时述合计,盛宇有这样的好买卖还上去赌,把自己输那么惨?后来才知道,盛宇和这家的主人不是亲哥俩,属于有点远的表亲。而开始给我们开门的那个女人是盛宇嫂子的妹妹,专门负责给大家做饭、买水果、提供香烟、茶水,提成抽水的钱用在这上面只是寥寥的几个钱,但是却很叫那些赌徒受用。
  我想看看局干净不干净,但是看不了,因为环境不允许。前面人都在押钱,我就站前面看眼显然不合适,所以我也拿出钱来跟着扔石头。有空就扔,没空就等下一把牌,一把一千两千地扔。输赢来回不大,但是赢了被下边坐门的抽水,很闹心。按照牌九的说法,我们应该是一个战壕的战友,集体对付庄家才是。但是目前就这个形势,爱玩不玩。
  人真的很多,我站在炕边被后面人挤得很厉害,得使劲扶着炕沿努力给自己撑出点空间来,边玩边看。还是那样,我就是倒霉蛋,不出千就是一个字:输。押哪里哪里点小,一会儿工夫输1万多,看哪一门好了,竟然都是押不上钱,人家早满了。
  玩了一会儿,我心思基本没在钱上,都用在跟大家套近乎和观察局面上。套近乎是为了拉拢关系,好找机会上去坐门或者坐坐庄啥的,我始终相信一个事实:在任何赌局上,老千随时都可能存在,所以我得多观察观察。对于这个我一直很谨慎,所以这样的局不能急,必须多溜几次才能出手。除非我钱厚,出一门5万的,可以在庄家赢的时候要庄。可是我没带这么多过来,我可不是和他们赌的,我是来出千的,就带了2万多点。
  根据我的经验,暂时没有发觉哪里有不妥当的地方。但是没看出来不代表就没有,一个赌局存在久了,肯定会有人在捣鬼。出千嘛,千变万化,我也不是全能。就这样,我在这个人多嘈杂、烟雾缭绕、拥挤不堪的炕沿边慢慢溜着局。转眼到了晚上9点多,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屋里人都暂时停下。这个人大高个,他走进来大家都自动给他让开条道。他走到桌子边上,笑眯眯地说:“大家好好玩,都讲究点。别在我这里搞乱七八糟的,要是有这样的事,别说我盛彬不讲究。”大家都说:“不敢在彬哥这里乱来,我们玩得都很规矩。”他点点头,说:“那你们玩吧,我就是回来看看。”然后就走出了这个房间,但是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原来他有一只假眼,以前出任务时不知道咋摘一只眼瞎了,听说装了只狗眼,不仔细看分辨不出来。但是那毕竟是只狗眼,看谁谁都会觉得怪。不知道他的假眼是否影响了公务员的形象,换我是他领导,就直接开除他。


  46 等待“牛局”
  盛宇的警察哥哥离开后,大家继续刚才的赌局,但是我看得出大家对那个警察的敬畏。盛宇总在鼓动坐门赢了钱的人把位置让给他,他是着急想让我上桌。按照他的思路,他先抢一门,然后拉我入股,他来配牌,要是输了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让我坐上去换换手气。但是我不是很着急,我也不想一来就上去搞事。可是在人堆里我还不能暗示盛宇别太急,只能随他,他就是抢了一门坐,我也不和他人股。毕竟我是生人,怕引起大家的怀疑。
  玩了一会儿,庄家点气很旺,而我在下边押钱还要被坐门的抽水。输了1.5万我就不玩了,而且我感觉快要被挤散架了。好几个输光了的都去了客厅,有几个嫌弃丢石头押得少,也去了客厅。我合计出去和他们拉拉近乎,就也挤了出来,去了客厅。到了客厅,小海已经和那些人打得火热。这方面我真佩服他,和谁都能自来熟。
  小海看我出来了,马上和我招手让我坐过去,大声问我:“老三,赢了输了?”我说:“输14把赢15把,一把就押1000元,你说我赢了还是输了?”小海笑笑说:“老三赢钱了,晚上要请客啊,给我请个小姐吧。”我撇嘴说:“输了。”他有点不理解。边上人帮忙解释说:“那是他被坐门的抽水抽输了。”大家一听都乐了,都开始抱怨坐门的抽水不太地道。我这样说是为了引起大家的共鸣,1万多元在局上是小毛毛雨,没人会去计算我输多少钱,而我的玩笑话很容易拉近我与这接赌徒的距离。
  果然,大家很快就觉得互相关系拉近了不少。小海趁机和坐一起的那几个人说:“老三和我一起来的。”完了煞有介事地和别人打听炼油厂、化工产品什么的(我们之前商定的身份是做化工生意的小商人),好像他是专门来这里做这个生意一样,对这个他熟络得很。
  我也没闲着,拿起烟挨个发了一圈。大家议论起来,都说人太多了,抢不到地方。我趁机说:“那咋不再开一局呢?开两局多好。”大家说:“东家不让,就晚上人多,下午也有局,人不多。”我们都围着茶几说着闲话,聊了一会儿才知道大家靠在这里不走,其实都是在等牛局。
  所谓的牛局就是牌九里的不限制一门押多少钱的局,比如出10万,你可以一把要底钱,也可以押1000一下一下慢慢掏。德子那次在我看局的地方搞事时,他们玩的就是牛局,所以我才能放10万要他的底钱。牛局的另一个规矩是,在玩以前庄家事先设定一个封顶额度,不到这个数局不能停,如果庄家设定的是50万,那他连本钱带赢的一共是49.9万也不可以不玩,下面的人随时可以叫底。到了50万,庄家可以选择继续玩还是不玩,不玩就拿走50万,继续玩就要重新出10万开始一个新局。这样的局就叫牛局,各地的叫法不一样。目前里面房间里玩的是限制押钱数的局,不管庄家手里多少钱,一门最多不得超过3万,这也叫不牛。
  要是有人开了牛局,基本上大家都有机会去押钱,不用站边上看热闹了。当然了,谁押得最大谁配牌,和谁坐门没有关系。我也是奔着牛局来的,看准机会,庄家底钱很大的时候一下给赢过来。盛宇会给我提供资金,所以我一点也不着急。
  坐着说了好一会儿话,盛宇从房间里出来了,满面红光,手里掐着一大把钱,连说:“过瘾,操他妈的。”大家都问他怎么了。他说抢坐门没抢上,他就总去磨叽那几个坐门的。其中一个坐门的实在被他磨叽得受不了了,让他自己押了一把。盛宇竟然押中了,一下赢了3万,再要押,人家坐门的死活不同意,只好出来了。毕竟那等于抢了人家坐门的3万元,那本来应该是坐门的自己押钱赢的,所以让他感到过瘾。
  说话的工夫,盛宇指着一个30来岁的年轻人说:“老孔,你又输光了?”大家哄一下都笑了,说:“老孔什么时候赢过?”老孔讪讪地说:“盛宇哥,你赢钱了给哥们甩点喜呗。”盛宇也很爽快,点出500元就给了他。老孔拿了钱高兴地又进里面房间押去了。看他那样子,和我以前输落魄的时候差不多。果然,没有一分钟,老孔就出来了,满脸尴尬,又被大家取笑了一通。当天晚上我们一直在那里待到2点多,和大家混了个脸熟。虽然没出牛局,但是我一点也不急,当天晚上就是出了牛局我也不会上去搞。到2点多还是那么多人,我一合计,也别在这里耗时间了,就和小海回住的地方睡觉,还有明天不是?
  第二天盛宇早上10点多就跑来了,问我怎么样?我又和他了解了一下,据他说,牛局很多,很少有玩不牛的。也是,东北这边玩牌九很多人喜欢玩牛局,怕输的人才玩不牛的局。但是盛宇离开了几天,不知道谁提议说玩不牛的局,好像大家也都同意了。最后我们合计,要是实在没人玩牛局,一点点掏也可以,前提是坐门和坐庄,要是有人玩牛局最好,一切随机应变。盛宇说下午局基本都开始组织了,只是没晚上那么多人,也可以去赶一赶。于是吃完午饭,我们又去了那里。
  我们算早的,去了赌桌还没支起来呢。我们就在那里坐着喝茶,不一会儿,赌徒陆续都三两做伴地到这里来集合了。看人够凑一局了,盛宇就吵着要坐庄。他推庄大家坐门,大家都抢着坐庄,互不相让,互相比较谁可以放多大的赌注(谁出的赌注最大谁坐庄)。
  还没开始呢,就为了这个问题出现了争执。盛宇想做牛局或者鼓动别人做牛局,但是谁都不想做牛局。盛宇就拉我说:“老三,咱俩出一合牛的,让大家随便押。”我一看: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我还想好好端详端详这个牌九局呢,我不想没看清楚之前就出千。所以我就拒绝了盛宇,人这么多,我又不能直接告诉他理由,只好找借口搪塞说:“我没带钱,就不和你一起坐庄了。”那意思就是告诉他,暂时我不想玩,准备再看看。盛宇没听出我的意思,说:“那就不出牛局,做不牛的,你从我嫂子这里拿点钱用,我给你担保。”我一看他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有点着急,再说下去别人要起疑了。幸好别的赌徒也很着急,没给他机会说下去,都要求抢庄坐。最后一个中年国字脸的男人要了庄,因为他出4万一门,而且有很多人附和。盛宇看我没那个意思,也就没再坚持,这样牌局就算开始了。
  人没有头天晚上多,但是也不少,大概有10多个吧,除了盛宇,另外坐门的一个叫国仁,是桑拿唐的老板,坐天门;另一个叫辛礼,开一个卖电话机的门脸,坐出门,他们开出的条件是不抽大家的水。我站在盛宇身后,是末门的位置。其他的人有的上了炕,有的在地上站着,也有拖把椅子在一边坐着的。
  坐庄的男人叫谷明,他和老孔一起进来的,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个20多岁的小伙子,剃个小平头,小小的个子,眼睛骨碌着,一看就是个机灵人。老孔负责帮着谷明看账,那小伙子背了个帆布包,从里面拿出20来捆钱,亮完货就开局。
  大家拆开一副扑克,七手八脚地帮谷明捡好一副牌九。谷明说了一下规矩,无非就是动色子以后不准动钱之类的一些话,交待老孔一定要把钱点好。说完就哗哗地洗牌,洗好了以后丢桌子上让大家切牌、押钱。钱都押好了他丢色子,国仁押了1万,辛礼也1万,盛宇随后拿出一叠丢了上去,没点是多少钱。后面其他人纷纷地乱扔着石头,很快,牌局就火了起来。
  我就站那里慢慢地品着局,没押钱,合计着要是没问题,盛宇输几手我就上去给他替下来,我总有办法赢。局进行得很慢,谷明看上去好像经验不足,每次总是很着急地看自己发到了什么牌。按照牌九的规矩,庄家有权力等大家都配完牌以后再配自己的牌,这期间有个察言观色的过程,可以根据别人的表情来推断别人的头大还是尾巴大。我怎么看这个谷明也像个赌钱的傻子。常赌钱的人都是等大家配完了才去看自己牌,怕输的人才会着急看自己什么牌,拿了大头就舒一口气,拿了小头就紧张兮兮的。谷明的表现就是那样,我当时感觉他有点像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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