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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名门》    作者: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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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远他便看见了张焕,向他笑着点了点头,张焕快步走到张破天面前。躬身行了一礼,“十八郎见过四叔!”
  “快快免礼!”张破天连忙将张焕扶起,上下打量一下他,不由感慨道:“每一次见到你,都会感觉到一种气度的变化,怪不得当年家主一心立你为家主继承人。现在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光,可惜张家没有这个机会了。”
  三言两语间张破天便将心中地想法传了出来,有些事情不需要点破,也不需要长篇论述,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便足以达成目的。
  张破天的话说到这里,张焕便已明白了他对重建张家的强烈愿望,而且他是希望自己出面担任张家新家主。
  对张焕而言,重振张家固然是必要的,但他的目光早已超越了小小的张家,张家和陇右集团一样。不过是他大棋局上的一枚棋子。争取更多人地支持,得到更广泛的同盟者。代表一种主流的声音,用临走时辛云京所说的话,要取代崔家成为朝中与裴俊抗衡的势力,这才是他张焕所追求的第一阶段目标。
  虽然张破天地意思是要他挑这个头,但张焕知道,他万万不能再担任张家家主,否则,他又会被扣上保守派的帽子,让人误以为他是想复辟世家朝政,将任人惟张,从而失去吸引寒门士子投靠的光环,重建张家之事,他只能在幕后给予支持。
  想到这,张焕索性挑明了对他道:“好在家主身前已经指定了继承人,张灿这些年更加稳重成熟,相信会是个合格的家主,他过几天就要进京,希望四叔能出面助他重建张家。”
  话说到这一步,张破天便明白了张焕的意思,他略略沉思片刻,只得无奈地道:“当务之急是要重建张家,具体情况等张灿来了后再商量吧!”
  ……
  虽然长孙南方发帖遍请长安名流,但裴俊、崔寓、楚行水、王昂等重量级的人物一个也没有来,大都是遣子自代,一直到月上中天,长孙府上的盛大寿宴才宣告结束,众人纷纷向主人告辞。
  “贤侄,你岳父那里还是要去拜访一下,就算是出于礼节你也该去。”府门外,裴佑有些酒意微酣地拉着张焕的手,再三叮嘱他道。
  张焕扶着他上了马车,笑道:“裴二叔放心,岳父那里我会去的,莹儿也准备了不少礼物。”
  “那好,我就先走一步,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裴佑说完,一挥手,马车飞驰而去。
  目送裴佑远走,张焕翻身上了马,一抖缰绳,在骑兵们的严密护卫下向永乐坊驰去,永乐坊和长孙府所在地务本坊并不算远,只行了一刻钟便抵达府门。
  一路上,张焕便得知有人在远远地跟踪着自己,对方跟踪地手段十分拙劣,显然不是专门的探子,直到自己到府,跟踪之人还没有离去,他给手下使了个眼色,片刻,两名亲兵将跟踪之人抓了过来。
  “轻一点,哎哟!我没有恶意。”亲兵下手颇重,痛得被抓之人连声求饶。
  “都督,就是他。”亲兵将跟踪之人扔到地上。张焕这才认出他竟是在长孙府上遇到地补阙郎李须贺。
  “怎么是你?”张焕脸一沉问道。
  李须贺在宴会开始后不久便偷偷离开了长孙府,在回家地路上,他不停地翻看张焕的名刺,一种迫不及待想效忠的冲动激荡在他内心,他知道,这是自己的一次机会,能不能抓住它将决定自己的前途命运。可快到家门时,他才猛然想起。自己竟然不知道张焕的住址,明天怎么找他,他便又跑回长孙府外等张焕出来,一直跟踪他回府。
  见张焕脸色阴沉,李须贺慌忙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侍郎大人住哪里?明日才好向张侍郎禀报。”
  张焕点了点头,此人还算诚实,便对亲兵道:“带他到我书房来。”
  书房里光线柔和。被杨春水收拾得干净而整洁,屋角的香炉散发着袅袅地檀香,亲兵早已点了一盆炭火,使房间里温暖如春。
  张焕进书房坐下,便令道:“带他进来!”
  片刻,李须贺被亲兵带了进来,他官职卑微,不敢坐下。张焕也不勉强,便直接问他道:“你今天告诉过我,你有办法夺回门下省之权,是什么办法?”
  李须贺连忙谄笑道:“回禀侍郎,属下办法就是补阙这个职务曾经管理过的一种监查手段。”
  “你是说四方之匦?”张焕迟疑一下问道。
  四方之匦是武则天所设立地一种告密用的铁箱子,一共四个。分别置于皇城之外,允许天下百姓保密,武则天就是用这种手段大肆清洗反对自己登基的异己,后来唐玄宗、肃宗一直沿用,但在庆治五年被崔圆所禁止。
  李须贺连忙点了点头,“属下说的就是四方之匦。”
  张家沉思了片刻,这确实是一种手段,可是四匦已经停用了二十几年,如何还能再开启?
  李须贺仿佛知道张焕的心思,他阴阴一笑道:“这件事一般人确实不是太了解内情。可我是补阙郎。就是掌管四匦之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它能不能用?”
  张焕听他说得肯定。不由兴趣大增,“说说看,这中间藏了什么隐秘?”
  李须贺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缓缓道:“四匦是则天皇帝下旨设立,就算要废止,也必须由先帝下旨,但实际上先帝并不赞同废除四匦,所以当时崔相国便耍了一个小手段,说要维修朱雀门,所以四匦暂停,结果这一暂停就到了今天,而收录着则天皇帝设匦圣旨、以及崔相国停匦命令的两份卷宗属下就一直悄悄保管着,张侍郎可以随时恢复。”
  “原来是这样。”张焕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此事你为何不在三年前向崔相国禀报,一直拖到今天?”
  “这个……”李须贺半晌无法回答,他忽然‘扑通’跪倒,向张焕磕了个头道:“此事属下有私心,先请侍郎恕罪,属下才能照实说。”
  “我不会怪你,但你要说实话。”
  “是!属下绝不隐瞒。”李须贺叹了一口气便道:“三年前,崔家处处被裴相国整顿,属下怕说了此事后,一来被裴相所忌;二来则怕崔相国用崔家子弟来替代于我地补阙郎,所以属下一直不敢说。”
  “那你现在为何又敢说了呢?”张焕盯着他问道。
  “侍郎据有陇右、巴蜀,手中有数十万大军、实力雄厚,而且、而且侍郎在朝中无人,又没有什么张家子弟,所以属下并不担心被人取代,这是属下的肺腑之言,句句是实,请侍郎明察。”
  “嗯!你说得不错,我并非是那种过河便拆桥之人。”张焕微微一笑道:“只要你效忠于我,我以后会慢慢重用你。”
  李须贺大喜,他连连磕了三个头,指了指胸口,又指着上天道:“我李须贺向上天发誓,效忠于张侍郎,绝不背叛,若违此誓,我将被打入十八层地域,永世不得超生。”
  “好!我记住了你的誓言。”张焕点了点头,断然下令道:“明天我就派一队士兵协助你,将四匦重新搬出,接受四方民众的告密。”
  既然做了门下侍郎,他就有必要先摆出一个积极的姿态,杀裴俊一个措手不及。


卷七 入朝 第二百四十六章 设匦风波
  次日清晨,一个消息瞬间便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沉寂了二十几年的四匦又再度出现了,朱雀门前已是人山人海,闻讯赶来看热闹的民众将放置四匦的地方挤得里三层外三层,人潮汹涌。武则天设四匦时分别用来接纳怀才求达、谏议时政、伸冤陈屈、献赋作颂四类投书,不久因繁琐改成一匦四门,庆治二年又恢复为四匦,并将四匦移出朝堂,安置在朱雀门外的四个献策台上,庆治五年因朱雀门大修,将四匦暂存于门下省,一放就是二十余年。
  今天四匦又高调复出,接受天下人的不平,不过,现场并不是四匦,而是两匦,谏议时政和伸冤陈屈,怀才求达与献赋作颂属于中书省管辖,没有摆出来,尽管如此,这还是成为了轰动长安的大事。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不少政治观察家们从看守两匦的士兵便发现了端倪,并不是千牛卫或者金吾卫,而是一支铁盔铁甲的陌生的军队,有人依稀还记得,当年驻扎在东内苑的天骑营似乎就是这身装束,更有眼光犀利者连声冷笑,天骑营、门下省,这其中的奥妙已不言而喻了。
  一个时辰后,四匦重现的消息也传遍了长安官场,它仿佛一记重锤,砸开了长安官场封冻已久的坚冰,在宣仁六年的冬天,让人们感受到了一股微风迎面拂来。
  ……
  近午时分,一辆马车快速地向大明宫驰去。数百名侍卫严密地护卫在马车左右,这是大唐右相裴俊紧急求见崔小芙,马车内,裴俊脸色阴沉、唇线紧绷,张焕在朱雀门外立匦之事,他不到半个时辰便已查得水落石出,张焕是钻了当年崔圆废四匦时留下的空子。虽然造出地声势颇大,但裴俊认为张焕走这步棋仅仅只是一个试探。他不相信张焕会如此轻率行棋,刚到长安第三天便出招叫板,况且门下侍中崔寓还没有任何表态。
  对于张焕,裴俊从最初的拉拢扶持到其后的打压反目,又到今天的警惕戒备,应该说他已经非常了解张焕,深知此人的野心和能力。从一个小小的武威都督一步步走到今天,占据了陇右、巴蜀等大片富庶土地,若不早加约束,他日张焕必然会越做越大,一日实力超过朝廷,大唐的改朝换代地时间屈指可数,可就算将他约束在朝廷之内,裴俊也是绞尽脑汁。将他安置在已无实权的门下省,虽然知道张焕不会善罢甘休,但还是没有想到张焕地出手竟是这么快,这么声势浩大,惟今之计只能求助崔小芙,以太后的诏书撤掉四匦。
  马车径直进了大明宫。在紫宸阁前停了下来,裴俊快步拾阶走上大殿,却迎面看见崔寓走来,两人略一迟疑,却不约而同地笑呵呵向对方迎去,崔寓先拱手笑道:“裴相国,可是来面见太后?”
  “没办法,门下省出了大事,我独力难支,只好来和太后商量了。”说完。裴俊目光微闪。注视着崔寓表情的变化,崔寓却淡淡一笑道:“四匦之律并未废除。侍郎自然有权将其摆出,何以为是大事,裴相国言重了。”
  裴俊冷笑了一声道:“这么说门下侍郎推出消失了二十余年的四匦,门下侍中是肯定了!”
  崔寓头一扬,不冷不热回道:“若四匦废除重立,当要侍中准许,可当年只是暂停,几时复出是省内杂务,自然由侍郎决定,何须询问侍中。”
  “原来如此。”裴俊干笑了两声,“时候不早了,我就不耽误崔相国公务,崔相国请!”他向旁边一闪,一直望着崔寓昂首阔步而走,心中对崔寓充满了鄙夷,目光短浅,只图一时快意,比崔圆差得实在太远,崔寓隔岸观火的态度在裴俊的意料之中,这一刻,裴俊忽然有一点怀念起崔圆来。
  但这个念头只是转瞬即逝,裴俊快步步入大殿,一名宦官上前向他施了一礼,“太后休憩片刻,请相国稍坐。”
  裴俊点了点头,找了个绣墩坐下,那宦官却见四面无人,低声对裴俊道:“崔相劝太后在四匦一事上不加干涉,太后没有表态。”
  突来的消息使裴俊一惊,他沉吟片刻,开始意识到自己在处理四匦之事上有些急躁了,崔小芙没有表态地原因很简单,她要从自己这里拿到足够的让步,反之,若崔小芙下旨废除四匦,却又在百官面前显出了自己对张焕的忌讳,从而树立他的威信,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可若不管,张焕就会利用四匦中的民意,四处出击,一一弹劾政敌。
  这一刻,裴俊忽然发现张焕走了一步妙棋,让他进退不得,正沉思时,只听宦官宣旨,“太后召裴相国觐见!”
  ‘也罢,先见见再说。’裴俊站起身,整理一下朝服,大步走进了崔小芙的朝房。
  “臣裴俊参见太后!”
  崔小芙这段时间身体不是太好,受了风寒,卧床休息了好几天,今天是第一次来紫宸阁处理公务,却正好碰到张焕重启四匦,张焕封门下侍郎是他颁发的旨意,吏部也已经下文,从职务上说,张焕已经是名副其实地门下侍郎,但按照惯例,新官进京总是要先会见同僚、接见下属,拜见上司、觐见皇帝,等这一套流程结束后,还要熟悉本部事务,真正着手具体事务,至少也要一个多月以后的事情了,但张焕进京第三天便推出四匦,他甚至连门下省的大门都还没有跨入。
  这说明他是有的放矢了,待听完崔寓对此事的汇报。崔小芙立刻意识到,这件事只能由她来解决,果不其然,崔寓刚刚告退,宦官便来禀报,“裴相国求见!”
  和裴俊所猜略有不同地是,崔小芙并没有想利用此事来向裴俊讨价。她倾向于崔寓地看法,在此事上不表态。她也很想看一看此事对朝廷究竟有多大的冲击。
  “相国平身,赐坐!”
  “多谢太后。”裴俊坐下来,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属下这次求见太后主要是问一问,皇上的情况怎么?他今年应该七岁了,臣以为一些朝会可以让皇上参听,让他从小耳闻目染朝廷的威仪。”
  裴俊没有提四匦之事,而是问皇帝李邈的近况。这让崔小芙微微一怔,她不及细想,便顺口答道:“皇上年纪尚幼,当务之事是要让他饱读圣贤书,而不是临朝听事,太过着急,反而会拔苗助长,对皇上的成长不利。裴相国以为哀家说地话可对?”
  “太后细心,臣远不及。”裴俊便不再坚持,他微微一笑又道:“说起皇上的教育,微臣倒可推荐一人为皇上侍读。”
  “哦!相国推举何人?”崔小芙饶有兴趣地问道。
  “臣推荐国子监博士韩愈为皇上侍读,此人文采出众倒是其次,难得他文风雄奇、求实务真。微臣希望他地风格能影响到皇上,等皇上十年后亲政时,能成为一个务实勤政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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