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疑问丛生
尸巫和骷髅，都是没有独立意识和智慧的低级不死生物。也就是说，这些骷髅与尸巫的海洋中，一个上位不死生物都没有。不过即使是这样，那庞大的数量也足够让人心惊胆颤的了。
强大的存在只有同样强大的人才能感受得出来，但是庞大的数量，却能让普通人心胆俱裂，难怪帝国方面要舍弃这座雄伟的关隘。
这看起来无坚不摧的不死洪流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却是这些不死生物是从帝国方向出现，直接把圣罗兰城撤退的补给线给切断了。
在后路被切断的情况下，不用打，光围就能把圣罗兰城围死。更何况圣罗兰城的主要防御面，是面向科罗拉多大峡谷方向的，帝国方面哪还有能力挡住来自身后上千万的不死洪流。
这些低级的不死生物对于能够飞行的强者无法构成威胁，却是普通生物的恶梦。再坚固的城池，在庞大的数量之下也会变得脆弱不堪。上千万的数量，足够把最雄伟的城市直接埋起来。
圣罗兰城的民众与军队，用最狼狈的姿态和最快的速度，争先恐后地逃离不死洪流所经过的范围。
有代步工具的早已逃得不见踪影，靠着两条腿的普通民众、老弱妇孺等等，也缓慢地远离这些区域。
不过不死洪流前进的速度更加缓慢，它们缓慢地迈动步伐，用仿佛散步般的速度前进着，大半天的时间才移动了不到二十里的距离。
“黑龙从哪里找来这些不死生物的？”同样的问题，再次从先知的口中跳出来，但语气已经不是询问式的，而是喃喃自言自语。刚才的询问已经让他意识到，连他都不知道的问题，这里再也没有别的人会知道。
“侏儒、半身人、泰坦……看它们的体型，恐怕都是黄金泰坦了。还有羊首塞留斯、半人马……那些骨龙体型这么大，恐怕都是黑色巨龙吧？很多生物不是都绝种了吗？”毕瑟格林认出了许多形体怪异的不死生物。
让他惊讶的是，很多生物都已绝种上万年了，就算能留下躯体，这么多年下来应该都腐化得不成形才对。
可是看那些骨架大多都保存得很新鲜，这是否说明了这些不死生物都是来自一个像龙族墓地一样，环境非常适合保存不死生物躯体的地方？
“它们的行动怎么会这么缓慢？这些低级不死生物没有自主行动能力，是谁在指挥它们？黑龙呢？达罗亚力绯克呢？”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这个世界如今只有两位君王，他们是不死生物最高的存在。有能力弄出这么多不死生物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了。
所以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黑龙或者达罗亚力绯克弄出来的，而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也许并不关黑龙的事。
“在那里！”一直不发一言的斯科特忽然说道。
虽然他并未经历过生死之战，但他却是由生死之战中消散的大量灵魂碎片孕育出来的，灵魂带有无数破碎的记忆。论实力，他可能比不上由死亡世界过来、从斗争中成长起来的强者，但论知识与见识，他绝对是这里面最丰富的一个。
所以，他第一个发现了洪流中两个独特的存在。
一个身披斗蓬，把全身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无血色的手的人。他手里握着一根不知道从什么生物骨架上卸下来的骨头制成的法杖，看不到真面目。
另外一个是跟在那个人身后，骑在一匹高大骨马身上，全身缠绕着浓烈死亡气息的骑士。
只有这两个不死生物，才拥有具变化的灵魂波动，显然是有自我意识的。
在斯科特的提示下，所有强者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那两个不死生物的身上。
这种注视比最实质的目光都还要明显，所以两个不死生物马上感觉到了，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
意念在虚无中接触，这两个不死生物似乎对先知等人的存在早有了解，意念之中并没有疑惑的情绪，而是不约而同地尖啸起来：“奉我主黑龙之命，杀！杀！杀……”
尖啸声如潮水般扩散，几个呼吸间便蔓延到整个不死洪流。
上千万个不死灵魂整齐地呼啸着，顿时让先知这方所有不死生物都感受到那充斥整个天地、无穷无尽的杀意。
“杀！杀！杀！”
灵魂的尖啸排山倒海，强烈到风云都为之色变，原来还算晴朗的天空，转眼便阴沉下来。
先知等人也为之色变，如此强烈的意念，他们已经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回想生死之战时，同样铺天盖地的不死军团，在切罗曼尔的带领下，如潮水般淹没了大量的土地，它们的每一声呼啸，能让每个生命都惶恐不安。
当初站在生命种族阵营的先知，每到这个时候，身心都会颤栗不已。
现在的先知再一次听到这种无穷无尽的呼啸，身心同样颤抖着，但同时也兴奋着，因为这种呼啸，是由他们的阵营发出的！
普通的人类听不到这种灵魂的尖啸，却能感受到那种让天地都为之色变的威势。本来就哭天抢地的逃亡人群，越发地混乱了。
听到这片不死洪流果然是黑龙制造出来的之后，先知和阿昔洛韦等好战分子全都兴奋了起来。
不过，先知并没有激动到失去方寸，待尖啸平缓了一点，他问道：“你们是谁？”
“亡灵圣骑暗拉玛！”
“不死祭司安德鲁西斯！”
“遵循君王的意志，杀！杀！杀……”
更强烈的灵魂呼啸，铺天盖地地响起。
感应到这种狂热的意念，先知顿时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你们从什么地方来的？黑龙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杀！杀！杀！”
回应他的，只有那漫天的杀意尖啸。
大家顿时面面相觑起来，难道这两个是低智灵魂？
这种低智慧的不死生物并不少见，普遍集中在低等级的不死生物上，像金龙这样的上位黄金骷髅，其本身的智力也不高。
在不死帝国的历史中，智力最高的骷髅恐怕就是黑龙、黑大，还有黑二几个了，即使是阿鲁霍夫克斯这样的黄金泰坦骷髅，智力也比不上黑大和黑二。
就连得天独厚、一诞生就拥有智慧的亡灵一族，也有很多智力低下的例子。
如果这两个不死生物也是低智力的话，有这种反应就很正常了。
他们又询问了几个问题，但得到的响应不外是“我主黑龙”、“君王的意志”、“杀杀杀”之类的重复意念。
先知一众终于无奈地确认，这两个确实是弱智的灵魂。
弱智在不死生物中很常见，但弱智的灵魂没办法交流啊！而现在的他们，迫切地想知道黑龙的行踪。
“怎么办？”阿古力托无奈地向先知和斯科特望去。
先知和斯科特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灵魂中感应到一种无奈，他们现在也想问这个问题。
怎么办？
不死洪流缓慢而坚定地推进着，一直漫过圣罗兰城下，才转过方向，笔直地往东方移动。
那个方向有着帝国的首都，光明教会的总部，还有帝国最繁华的数个大城市。
这就是黑龙的目标？
这样肆无忌惮的行动，难道黑龙已经拥有抵抗光明主神的实力了？
怀着满腹的疑惑，先知带领着黑龙佣兵团的所有力量，跟随着不死洪流前进。
他们与那两个低智力的不死生物没办法沟通，更联系不上黑龙，只能暂时这样跟着。另一方面，先知也很想看看，这些不死生物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不死洪流的推进非常缓慢，一天只移动了不到六十公里。要知道，他们可是不死生物，不会累不需要休息进食，一整天都这样前进，居然只走了不到六十公里，简直就是蜗牛的速度！
要是换成黑大手下那些普通骷髅，全力前进，一天能跑个五百公里没问题，两方的速度几乎差上了快十倍。
在这样龟速行进之下，不死骑兵团也只能用四只脚郁闷地跟着。
习惯行动如风的黑二早就在那里吼了，如果不是和那些家伙不熟，黑二一定会跑上去狠狠踢它们屁股。
更让先知一众不解的是，碰上那些逃不掉的民众，这些不死生物并不会第一时间杀死对方，而是随意地一刀劈下对方一只手或一只脚。
然后另一个不死生物跟上来，再砍掉另一只，直到四肢都砍掉再砍到身上，一直砍到对方遍体鳞伤时，才了结掉对方的生命。
这种残忍的虐杀明显是有意识的行为，光凭本能行动的低级不死生物根本不会这么费工夫。
指挥这群不死生物的家伙，到底是为什么这样做？
而且就算碰上那些明显能够追得上的人，这些不死生物也没有追赶的欲望，依旧不紧不慢地移动着。
一路下来，被杀死的人并不多。跑得动的人，几乎都顺利逃往更远的地方，只有那些彻底跑不动的老弱妇孺才会丧命。
对方这些奇怪的举动，让大伙都疑惑不已。
“这些东西，真的是黑龙找来的？”第一个提出这个问题的是阿古力托。
由人类转生而来的他，实在看不惯这些家伙的虐杀行为。明明一刀能砍死，它们硬是要砍上七、八刀。
黑龙的性格并没有那么残暴，为什么他会让这么残暴的家伙带领如此强大的力量？
这个问题大家都想问，可是谁也没有作声。
先知不在意这种虐杀行为，他奇怪的是为什么要砍得七零八碎？
每一具躯体都是宝贵的资源，就算没办法复活，觉醒了王者驾临的黑大和黑二，也可以用技能属性让这些尸体成为己方的一分力量，为什么要这么浪费呢？
因为这些问题，他已经和那两个所谓的亡灵圣骑和不死祭司交流了好几次，但每次只能收到“杀杀杀”之类的回应。
安德鲁这时也在提心吊胆着，现在的他已经改名叫做安德鲁西斯，身分是一位不死祭司。
天知道不死祭司是什么东西，不死帝国数十万年间诞生的各种各样职业，恐怕连学识最渊博的学者都搞不清楚。
而他不知道这种装疯卖傻的行为能瞒得了多久。如果对方发现了真相，他们两个就惨了。
虽然他们手里控制着上千万不死生物，但这些低等级的不死生物根本应付不了来自天空的威胁，而黑龙佣兵团那方，光是会飞的就不计其数了。
庞大的不死军团攻城略地是无坚不摧的，可是面对那些顶级的存在，丝毫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可不认为靠那屈指可数的几头不死巨龙和转生为亡灵圣骑的光，就能挡得住黑龙佣兵团的这些强者。
他现在只能祈祷对方不会生疑，一直把他们当成盟友。
不过一想到祈祷，安德鲁就无比的郁闷。
他现在该向谁祈祷呢？是他们现在名义上的君王黑龙？还是他曾经的信仰，至高无上的光明众神？
之前带领着庞大的不死洪流，走出那个广阔的地下空间后，安德鲁才发现他们身处的地方，应该是在横断山脉中位于帝国这端的一条支脉。
上千万不死生物翻山越岭，爬了三天才钻出山脉，然后沿着主脉的方向一路推进，向圣罗兰城压了过来。
他们路过了两个小镇，数十座村庄，途中碰上的所有生物都被它们用最惨烈的方法一刀一刀地剐了。
而这些村镇因为事发突然，足有数千人来不及逃跑。
安德鲁也曾因此质问过光，却被他没好气的一句话顶了回来：“以我主黑龙的名义……”
从这句话里，安德鲁能听出光心中的怨愤。所谓的我主黑龙，自然是教皇陛下的命令，就连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同样对这道命令有所抵触，却不得不听命行事。
说到底，他们两个不过都是枚棋子，从转生为不死生物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没了选择的余地。
不过之后，安德鲁渐渐发现了些奇怪之处。
被不死生物这样一刀刀剖剐后才死去的人，每一个脸上都带着无比绝望的神情，在他们彻底断气的那一刻，勉强还能感觉到一股怪异的变化。
安德鲁是位红衣大主教，长期的神职工作，让他对信仰元力的变化有着敏锐的感应，而那种怪异的变化，似乎带着一种无比虔诚的信念。
这种变化只有他才感应得到，他询问过光，光却对此一无所觉。
“光，再这样下去，我怕他们会对我们起疑心。”当先知第五次向他们询问，却被他用同样的方法唬弄过去后，安德鲁不由担心地向光悄悄说道。
“叫我暗拉玛！”
光冷冷地应了一句，然后用一种十分无所谓的语气说道：“怀疑我们什么？怀疑一群不断杀人的不死生物，是光明教会派出来的奸细？”
“呃……”安德鲁顿时语塞。
确实，这实在是太荒谬了，恐怕只要他们不掉头过去攻击黑龙佣兵团，佣兵团的成员就不会怀疑他们的真实身分。
不过，为什么光会这么肯定他们联系不上黑龙呢？
要知道，那相当于神般存在的君王，与他的子民们沟通的方法，不是他这种层次的人可以理解的。
他们打的是黑龙的名义，如果对方一联系上黑龙，他们就唬弄不下去了。
当他把这个问题问出来时，光顿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应道：“这是我能肯定的事情吗？”
光不能肯定，那可以肯定的是另有其人了……
安德鲁顿时心里一阵发凉，敢情教皇陛下这只黑手，比他想象的还要大，竟然连这种秘密都可以知晓。
就在这种互不统属的情况下，黑龙佣兵团跟着不死洪流，缓慢地推进着，保持着一天六十公里的标准路程。到了第三天，他们终于推进到了帝国西面的最大城市安菲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