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玉不琢不成器
三轮车不止简陋而且丑陋，车牌都没有就横冲直闯开到东护城河路，闯过的红灯据罗翔不完全统计就有四个，幸好这辆三轮车拉风的太显眼，神通广大的交警知道驾车的人是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只当没看见。可罗翔一路上还是很后悔上了汤镇业的车，交警了不起罚款扣分，路上那些个对头疯狂的大卡车要命啊，会因为市长公子撞上来后撞不死？
总算无损的到了客运处外，罗翔跳出车斗脚步蹒跚，汤镇业嘿嘿笑道：“你别进去先，我看看那娘们儿要玩什么。”
罗翔很是担忧，提醒道：“别太过分了，她和彭杰沾亲带故。”
“彭杰？”汤镇业想了半天，不敢肯定的说道：“沙湾区书记彭杰。”
罗翔小声笑道：“是他。”
沙湾区是延岗中心区，经济排名也是第一，彭杰的地位可想而知。但汤镇业冷冷一哼，“彭杰算个鸟？他还能咬我？”罗翔提醒到了就不再啰嗦，他也知道彭杰跟汤崇贵得紧，老汤早有把他弄进常委会的意思，就算顾思荃是彭杰的亲戚，万宗璞忌惮几分，汤镇业却不会在乎。
汤镇业驾驶三轮车通通通冲进大门，门卫看到罗翔的身影在门外一闪，忙知趣的缩回门房。
汤镇业一直冲到客运处楼下，火也没熄径直上楼到了出管科，果然，还没见到人就听到顾思荃尖了嗓子在开会。
“你们是什么，是政府的工作人员！不是谁的雇佣军，一举一动要牢记自己的身份和职责，要敢于和一切不良习气不良作风作斗争！”
汤镇业一脚踢开门闯了进去，缩在门口小板凳上在记事本上画娃娃的杨伟成，“小杨，开什么鸡巴会，给我倒口水去。”
“啊！”杨伟成看到汤崇贵不禁大喜，弹簧一样的蹦跶起来，就去洗茶杯泡茶。
办公室里七八个正式编制的科员都愣住，顾思荃更是呆住，她听出这个男人就是电话里骂她的家伙。她好歹忍住怒火，一本正经的呵斥道：“你是谁！这里是政府办公场所，出去。”
汤镇业靠着门看都没看她，耷拉脑袋斜眼望了一圈，对椅子上坐直并拢腿，规规矩矩、忍气吞声挨训的栾景业说道：“你是栾景业？操，耽搁屁的时间听老婆娘发骚，你叫施永青来，我请他吃饭。”
栾景业心头一动，猜到了他是谁，也是不声不响的站起来，出门帮汤崇贵叫人去了。
办公室里响起窃窃私语的议论声，面对一个外人这般的打脸，顾思荃无法保持冷静去判断来者身份，她气急败坏的吼道：“你们赶他出去！死猫死耗子都往出管科来，这里是垃圾堆！”
科里的人都低下头，他们本来就对顾思荃过来指手画脚大为不满，杨伟成和副科长栾景业的行动更是暗示了什么，谁还去听顾思荃的指挥。
“反了反了，你们要造反？”顾思荃气急败坏的操汤镇业冲来，汤镇业咧嘴笑道：“老子不打女人，可没说不打又老又丑的老婆娘！”
顾思荃的冲姿嘎然而止，估量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只怕讨不了好，她的脸扭曲变形，挤过汤镇业身边去找稽查队的人帮忙。
“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汤镇业大不咧咧挥挥手。科员们个个都是兴奋与紧张并重，到外边走廊静观其变。
小杨这时才倒好茶水双手递给汤镇业，笑道：“汤少，到罗科办公室坐吧。”
汤镇业摇摇头，用桌上的电话打给史治，问到了彭杰的电话。在他联系彭杰的时候，顾思荃去而复返，气势汹汹冲进办公室，身边跟着稽查大队长谢楚发等人。
汤镇业瞧了一眼顾思荃，只顾对话筒说道：“呵呵，是我，镇业。嗯，彭叔，我在客运处……对，你知道我和出管科的小罗是铁哥们？”
顾思荃顾不得许多，指着他命令谢楚发，“谢大队，就是他，他私闯政府机关，骚扰政府工作人员，干扰正常的办公秩序，给我拿下了！”
顾思荃说的咬牙切齿，谢楚发听得汗流浃背，他在“金碧辉煌”和钱豪过不去时就认识汤镇业了。抓市长公子？抓他一心要靠上去的大靠山？我的脑袋被门夹瘪过？
谢楚发给手下做个手势，上前了一步站到汤镇业面前，就在顾思荃以为他要为自己出气的时候，谢楚发毕恭毕敬摸出香烟，双手递上。汤镇业赞许的接过来，谢楚发沉默的给他点烟，又守在身边做护卫状，大有要伤汤少一根毛就得踩我尸体过去的英雄气概。
顾思荃傻眼了，她再是糊涂也明白那个该死的年轻人大有来历。
吐着烟圈汤镇业的还在打电话，“什么，彭叔的亲戚也在客运处，谁？你老婆表婶的孙女？哈哈，叫什么名字，我等会儿关照她……顾思荃？”
汤镇业捂了电话筒，大声问谢楚发，“老谢，谁是顾思荃？”
谢楚发很想笑，他猜到汤公子是来打脸，忍了笑朝脸上开杂货铺，酱油黑、老醋酸、辣椒红、花椒麻的顾副处长努努嘴。
“哦。”汤镇业笑起来，把话筒扔给顾思荃，理都不理她径直出门。
谢楚发和小杨慌忙拥护着汤镇业，在科员们各色异样的眼神中大摇大摆起驾回去。他们没走几步在楼梯口遇到施永青和栾景业，汤镇业伸出手去，施永青急忙握住，笑道：“汤少，您的到来使客运处满楼亮堂。”
没人敢说施永青的马屁低俗，俗不可爱，汤镇业哈哈大笑，“得，老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晚我请大伙儿吃好玩好。”
谢楚发和栾景业兴奋得合不拢嘴，被他们挤到最后面的小杨不住瘪嘴：没见识的一群人，咱家早和汤少吃也吃了玩也玩了，哼哼，我是谁？罗头儿的通信员！
杨伟成没丧失起码的眼力劲儿，处里几位大小干部在场的情况下，他没傻乎乎跟去碍手碍眼，自个儿干脆约了班海芙亲嘴摸屁股过二人世界，亲昵一通后他卖弄道：“老邬和几个人调到个管科，我的行政编第一个能解决！”
班海芙闭眼享受胸罩里小杨那只手的“按摩”，闻言一愣，睁开了眼睛：“罗翔对你说了？”
杨伟成嘴硬，“凭我和他的关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班海芙拍开他的手，正色道：“你别犯傻，到这一步还在乎什么行政编，千万不要主动要求，就是他提出来你都得拒绝。”
小杨也是聪明得满头长旋的人，被女友重重的提醒后马上恍然大悟：若是只顾眼前利益大可如此，若想要进一步发展，他就要夹尾巴多听不说、多做不说、多想不说。
要是罗翔听到班海芙刚才说的话，一定会惊讶得一塌糊涂，她是那个认识的班海芙吗？可见，女人善变。
小杨立即重新放正自己的位置，端正心态的他更加得到罗翔认可。而顾思荃就杯具了，汤镇业当头一棒打得她几乎以为做梦出幻觉，几乎逃一般回到家，满心都是恨……她恨罗翔敲打自己，恨汤镇业仗着市长儿子以势欺人，也恨彭杰挺不起腰杆，居然要她给罗翔赔礼道歉！
彭杰怎么会为她得罪汤镇业？……顾思荃在他眼中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女人！要是汤镇业有所表示，彭杰甚至会整她高潮到死。
“我宁愿死也不会去的！”顾思荃还没明白罗翔已经放她一马，整整一天呆家里装病，她不难想象处里议论她的言语，以往的奉承、吹捧和巴结都会变成轻蔑、冷笑和讥讽。
吃不下睡不着的顾思荃过了一夜继续泡在家里无精打采，她冷静下来后看出要在处里活下去的唯一出路，而这时严菲菲打电话来，以高秀秀的名义上门探望。
瞌睡找到枕头的顾思荃大喜，通过严菲菲在晚上请出了罗翔吃了一次饭。第二天，罗翔主动带科里的人探望生病的顾副处长，见到两个前天尚不死不休的人和睦交谈，栾景业小杨等人目瞪口呆。
除了不知就里的下属吃惊，张时元也吃惊。他这一向放任顾思荃就是想让这个女人忘乎所以，和隐隐为客运处第四号人物的罗翔顶起来变成仇敌。不能不说张时元比罗翔更善用阴谋，无奈罗翔有大杀器，汤镇业和他交好到不在乎被利用的份上，于是张时元被孤立了。施永青恨他，顾思荃猜疑他，罗翔准备取代他，挤走侯广的张时元尴尬的发觉跳出来走到幕前是大失误。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28号的生日要到。小杨一早送来一个包裹，上面的字迹清秀，来自于栖武。罗翔不动声色，笑道：“怎么样，我师姐的字写得不错吧？”
“头儿的师姐？”小杨乐呵呵的问道，“在栖武？可不是好地方。”
罗翔没和他多谈女人，吩咐道：“下班前科里开个小会。”
小杨心领神会，走出去后找到严菲菲，“菲菲科长，请客哦。”
严菲菲打他一下，笑道：“才不会请你，倒是星期天我和海芙要逛街，你小心伺候！”打发了杨伟成，严菲菲看不进面前的报纸，她终于当官了。
严菲菲提拔成副科的第三天，罗翔也升了一级，把前面的副字去掉，成为体制内实打实的正科级干部。在浩瀚的干部海洋里，罗翔是水花也不起的小颗粒，在他的两世人生中却是一个飞跃。晚上，他一个人喝了一瓶白酒，醉得吐了一地，迷迷糊糊中仿佛回到梦境的最后那个晚上，他站在窗边独自喜欢、独自孤独、独自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