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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与水孩子相聚
那位爵士太太整天跟他谈不上一句话，就像死夜莺唱不出歌曲一样。她决定出门一趟，任凭约翰爵士自由，所以带着儿女和其他家人上海边去了。
于是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就在汤姆玩耍的那一带海岸边，就在汤姆和他的朋友龙虾坐过的那些石头上，有一天，一位洁白的小姑娘，正是艾莉，在上面散步。和她在一起的是一位的确非常聪明的人，他是普滕姆棱斯普厄次教授。
现在，艾莉和他在岩石上散步，那儿有成千上万的奇异事物，他一样一样地指给她看。但是艾莉对那些东西一点也不感兴趣。她情愿和活的孩子一起玩，哪怕是布娃娃也行，她可以假装它们是活的。
最后她诚恳地说：“我对这些东西都没兴趣，因为它们不能和我一起玩，也不能和我说话。水里常常有小孩，如果现在有的话，我会喜欢他们的。”
“水里的孩子，你这个奇怪的小家伙！”教授说。
“是的，”艾莉说，“我知道水里常常有孩子，还有美人鱼，有雄美人鱼。我在家里的一幅画上看到过。一个美丽的夫人坐在海豚拉的车子上，孩子们在她身边飞跑，还有一个坐在她怀里。
“但是为什么没有水孩子？”说着，他很用力地用捞网在水草底下捞了一下，就这样，他捉住了可怜的小汤姆。
“天哪！”他嚷道，“多大的一只粉红海参啊，还有手！他一定和白海参是亲戚。”教授把他从网里拿了出来。
“他还有眼睛！”他嚷道，“他一定是一只乌贼！这是最不平常的事情！”
“不，我不是！”汤姆直着嗓子嚷道，他不愿意被人用坏名字来称呼。
“这是个水孩子！”艾莉嚷道，当然，她说对了。
“要么是水胡扯，亲爱的！”教授说完，猛地扭过脸去。
不容否定。这是一个水孩子，一分钟之前他还说过没有水孩子，这叫他怎么办？
他犹豫了一会儿。他很想拥有汤姆，但他又有些希望自己根本就没有捉住过他。最后，他非常想摆脱他了。
于是，他转过身去，用手指拨弄着汤姆，想考虑出一个比较好的办法来。
教授漫不经心地说：“我亲爱的小小姐，你昨天晚上一定梦见水孩子了，你满脑子都是水孩子。”
汤姆这时吓得非常厉害，简直无法形容，所以不管人叫他海参或者乌贼，都闷声不响。
可是当老教授捣他一下时，汤姆实在忍受不住了。他被弄得又害怕又生气，于是像一只老鼠逼得走投无路时那样，勇敢地反扑过来，一口把老教授的指头咬得血流了出来。
“啊呀呀！”老教授叫出来。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一个丢掉汤姆的借口，所以他就把汤姆扔在海藻里。汤姆纵身跳进水里，一下子就不见了。
“可是这是个水孩子呀，我听见他说话呢！”小艾莉叫，“唉，跑了！”她跳下礁石，想在汤姆溜到海里之前捉着他。
已经太迟了。更糟糕的是，她跳下礁石时脚下滑了一跤，跌下六英尺远，头撞上一块尖石头，然后就躺着一动不动了。
教授把她拉起来，想把她弄醒。他呼唤着她，对着她大声喊叫，因为他非常爱她。但是，无论怎么样都喊不醒她。于是，他用手臂把她托起来，把她带到家庭教师那里，他们一起回了家。
小艾莉被放到床上，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她只是偶尔醒一下，喊着水孩子，但是谁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东西，教授也不说，因为他不好意思说。
一个礼拜以后，在一个月色迷人的夜晚，仙女们飞到她窗前，给她带来了一对翅膀。那是一对无比美丽可爱的翅膀，艾莉情不自禁地把它们戴在了身上。她和她们一起飞出窗子，飞越大地，飞越大海，飞入云彩。在这以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谁也没有见过她的踪影，听到她的一点消息。
可是小汤姆怎样呢？前面说过，他从礁石上溜到水里去了。可是他禁不住想念我们的小艾莉。他已经记不起她是谁，但是虽然她大过自己一百倍，他却知道她是个小女孩子。虽然汤姆整天都想念她，盼望能和她一起玩耍。可是不久他又得到别的上面去了。下面便是他的故事。
那天，他正在三英寸深的水中，沿着岩石向前走，观看鳕鱼捉对虾，濑鱼从石头上啃食藤壶、贝和其他各种甲壳动物。汤姆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看见一只绿枝条编的圆笼子，笼子里面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朋友龙虾。他满脸羞惭的样子在那里盘弄自己的触须，样子非常无聊。
“怎么回事！是你太淘气了，还是他们把你关起来的？”汤姆问道。
龙虾对汤姆的这种想法有些气愤，但是他心情很沮丧，不想和汤姆争吵，所以他只是说：“我出不去了。”
“你为什么进去？”
“为了那块讨厌的死鱼肉。”
“你从哪儿进去的？”
“从顶上那个圆洞。”
“那你为什么不从洞口出来呢？”
“我出不来。”
汤姆观察了一下那个笼子，他比龙虾聪明多了，很容易就看出那是怎么一回事情。如果你看到龙虾笼子，你也会一下子就明白的。
“别跳了，”汤姆说，“把你的尾巴翘起来，转过来对着我，我把你从正中间拉出来，这样你就不会被倒尖桩戳到了。”
但是龙虾非常蠢笨，对不准那个洞。
汤姆爬上笼子，从洞口向下爬，终于抓到了龙虾。然后，不出我们所料，笨龙虾将汤姆一个倒栽葱拽了进去。
“喂！你可真会制造麻烦，”汤姆说，“用用你的大爪子吧，把那些倒尖桩上的尖头弄掉，那样我们俩都很容易出去了。”
“天哪，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呢！”龙虾说。
他们才把尖桩的尖头弄掉一半，就看到头顶上来了一大团乌云，瞧那是水獭。她见到汤姆的处境，顿时狞笑个不停。“呀，”她说，“你这个爱管闲事的坏蛋，这回我可逮住你了！我要让你知道，向鲑鱼告我的密，把我的行踪说出去，你会有什么好处！”
说完，她爬到笼子上，想钻进来。汤姆吓坏了。
但是她的头刚刚伸进来，英勇的龙虾先生就一下子抓住她的鼻子死不松手！
现在，笼子里成了他们三个混战的场所，翻来滚去，里面都快装不下了。龙虾撕扯水獭，水獭撕扯龙虾，把可怜的汤姆挤得透不过气来。幸亏他终于爬到水獭的背上，安全地从洞口逃了出去，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他出去以后真是高兴，但是他不愿抛弃刚才救他的龙虾朋友。他一见到龙虾的尾巴翘到最高的地方，就立刻抓住他，用尽全身力气往外拉。但是龙虾不愿意松手。
“快出来，”汤姆说，“你没有看到她已经死了么？”
她真的死了，完全淹死了。这就是那个邪恶的水獭的下场。但是龙虾不愿意松手。
“快出来，你这个愚蠢的老木疙瘩，”汤姆嚷道，“否则渔夫会来抓你的！”
汤姆说得没错，他已经感觉到上面有什么人在向上提笼子了。但是龙虾不愿意松手。
汤姆看见渔夫把他提到小船旁，心想龙虾这回完了。可是龙虾一看到渔夫，就猛烈地一拉，他的动作太剧烈了，一下子就拉掉了爪子，出了笼子，安全地逃进了大海。汤姆后来问他为什么不松手，他非常坚决地说，在龙虾中间，爪子关系到荣誉。看来确实如此。
可接下来，汤姆又碰到了一件很美妙的事情。他离开龙虾还不到五分钟，就遇到了一个水孩子。
这是一个真的、活生生的水孩子坐在白沙上，正忙着摆弄一块石头尖尖。他看见汤姆经过，仰起头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嚷着，“嗨，你不是我们中间的人。你是新来的孩子！哦，多让人高兴啊！”
他向汤姆跑来，汤姆向他跑去，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亲吻了很长时间，他们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是，在水底下，大家是用不着互相介绍的。
最后汤姆说：“哎，这些日子你们一直在哪儿？我找了你们那么长时间，我太孤独了。”
“我们天天都在这儿。石头附近有几百个孩子呢。你怎么看不见我们，我们每天晚上回家之前，都唱歌、嬉闹，你也听不见？”
汤姆重新凝视了一会儿那个孩子，然后说道：“嗯，这太妙了！像你们这个样子的动物我不知看见过多少回，但我把你们当成了海贝和海里的其他动物。我从来没有把你们看成是和我一样的水孩子。”
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汤姆在把龙虾救出笼子以后，才看到了水孩子。如果你把这个故事读几遍，然后自己想一想，你就会明白的。
“那么，”那孩子说，“过来帮我吧，否则，在我的兄弟姐妹们来这儿之前，我就干不完了，因为回家的时间到了。”
“我能帮你做什么事呢？”
“修这块亲爱的、可怜的小石头，在上一次暴风雨中，一块巨大、笨重的大石头滚了过来，把它的脑袋完全撞掉了，上面的花都被磨掉了。现在，我要重新在上面种上海草、珊瑚和海葵，我要把它变成所有海岸边最漂亮的小石头花园。”
于是，他们俩在那块石头上继续工作起来，在上面种东西，把石头周身的沙子擦掉，他们开心极了。
潮水开始落下来。这时，汤姆听到其他所有的孩子们都来了，笑声、歌声、喊叫声和嬉闹声传了过来。他们发出的这些声音就像波浪的声音一样。所以，汤姆知道以前自己一直听到和看到水孩子，只不过他不认识他们，因为他的眼睛和耳朵没有打开。
他们进来了，有好多好多。有的比汤姆大，有的比汤姆小，全都穿着干净洁白的小浴衣。当他们发现他是新来的，就一个个过来抱他，亲他，然后把他放在中央，围着他在沙地上跳舞。这时，没有谁比可怜的小汤姆更幸福的了。
“现在，”他们同时嚷道，“我们必须继续赶路回家，我们必须继续赶路回家，否则潮水会落下去，把我们晒干。我们修好了所有损坏的海草，把坑中所有的石头放得整整齐齐，把所有的海贝重新栽进沙里，谁也看不出上个礼拜丑恶的暴风雨扫荡的痕迹。”
这就是岩石区潮水潭为什么总是整齐干净的原因。因为在每场暴风雨之后，水孩子们都来到岸上，打扫它们，把它们打扮好，重新安排整齐。
只有在人们浪费、并且将排污管通入大海，而不是把废物堆在田野的时候；只有在人们将鲱鱼头、死狗鱼或其他垃圾扔进水里的时候，水孩子才不会来。有时几百年也不会来，因为他们不能忍受任何臭的或脏的东西。这时他们就让海葵和螃蟹来打扫一切。等到大海重新变得整整齐齐，等到软泥或干净的沙子掩埋了一切肮脏的东西，他们再来，种上活的鸟蛤、海螺、竹蛏、海参和金栉，重建一座美丽的、活的花园。我想，为什么我去过的一切有水的地方都没有水孩子，原因就在这里。不过，水孩子的家到底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