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 最爱读国学系列：宋词三百首 > 第37章 朱敦儒
第37章 朱敦儒
金陵城上西楼，倚清秋①。万里夕阳垂地，大江流。中原乱②，簪缨③散，几时收④？试倩⑤悲风⑥吹泪，过扬州⑦。
注释
①“金陵”二句：在金陵城上倚西楼眺望那万里江天的秋色。城上西楼，西门上的城楼。②中原乱：指1127年（宋钦宗靖康二年）金人侵占中原的大乱。③簪缨：古代达官贵人的冠饰。后借以指高官显宦。④收：收复国土。⑤倩：请，托。⑥悲风：秋风。⑦过：到。扬州：即今江苏省扬州市，当时为南宋的抗战前线，经常遭受金兵的侵扰。
经典赏析
靖康之难，汴京沦陷，二帝被俘。朱敦儒仓猝南逃金陵，总算暂时获得了喘息机会。这首词就是他客居金陵，登上金陵城西门城楼所写的。
古人登楼、登高，每多感慨。王粲登楼，怀念故土。杜甫登楼，感慨“万方多难”。许浑登咸阳城西楼有“一上高城万里愁”之叹。李商隐登安定城楼，有“欲回天地入扁舟”之感。尽管各个时代的诗人遭际不同，所感各异，然而登高望远、抒怀感慨都是一致的。
词的上片写秋日傍晚登楼望远，放眼清秋夕阳垂地、大流奔流的景色，寄寓着江河沦陷好景逝去之意。下片由写景转到直言国事，抒发了哀痛、忧伤及关心国事的心情。全词由登楼入题，从写景到抒情，表现了词人强烈的亡国之痛和深厚的爱国精神，感人至深。
相关链接
登楼
杜甫
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
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
北极朝廷终不改，西山寇盗莫相侵。
可怜后主还祠庙，日暮聊为梁父吟。
水龙吟
放船千里凌波去，略为吴山①留顾。云屯水府，涛随神女，九江东注。北客②翩然，壮心偏感，年华将暮。念伊嵩③旧隐，巢（jù）由④故友，南柯梦，遽如许。回首妖氛⑤未扫，问人间、英雄何处？奇谋报国，可怜无用，尘昏白羽⑥。铁锁横江⑦，锦帆冲浪，孙郎良苦⑧。但愁敲桂棹，悲吟《梁父》⑨，泪流如雨。
注释
①吴山：江苏南部古为吴地，吴山即泛指是处诸山。②北客：作者为洛阳人，自称。③伊嵩：伊阕与嵩山。④巢由：巢父与许由，都是尧时的著名隐士。⑤妖氛：指金兵南侵气焰。⑥尘昏白羽：李白《北风行》：“中有一双白羽箭，蜘蛛织网生尘埃。”指自己不被任用。⑦铁锁横江：三国后期，司马炎篡魏灭蜀，唯东吴未平。吴主孙皓守将吾彦以铁索横江，欲以天险阻敌，然终为王濬所破。⑧孙郎良苦：此处暗喻宋为金所迫局面。⑨《梁父》：《梁父吟》，原汉乐府的曲名，传乃诸葛亮所作。喻功业未成而怀匡时之志。
经典赏析
朱敦儒的词，从题材和内容看，大抵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写他早期的清狂生活和闲适心情的；另一类是写他忧国伤时、抚今思昔的。这首词就是属于他后一类作品的代表之一。
词一开始就以雄健之笔描绘了一个开阔的水面境界。作者放船千里，凌波踏浪，看江面云垂欲雨，心中顿添郁闷。回首往事，有烈士暮年的悲怆，有人生苦短的伤感，有英雄报国无门的忧愤。
作者抚今怀古，将叙事、抒情、议论有机地组合起来，将个人身世之感与对国家民族的深情挚爱融为一体，词境开阔深远，风格豪放悲壮，抒写淋漓尽致，体现了一个爱国词人与国家兴废、民族存亡息息相关的忠愤之气和忠义之情。
鹧鸪天西都①作
我是清都②山水郎③，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④。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注释
①西都：宋朝时称洛阳为西京，即西都。②清都：传说天帝居处。③山水郎：为天帝管理山水的侍从官。④“累上”句：多次向天帝上过可以留住白云、借来月亮的奏章。
经典赏析
这是一首婉丽流畅的小令，很具特色。作为北宋末年脍炙人口的一首词作，曾风行汴、洛。词中，作者以“插梅花、醉洛阳”的“山水郎”自居，袒示了放浪山水、傲视王侯的情怀。
靖康之难以前，朱敦儒寄情山水，放浪林泉，过着悠闲自得的隐逸生活。靖康中，朝廷欲召作者“处以学官”。作者固辞说：“麋鹿之性，自乐闲旷，爵禄非所愿也。”此词当是他由汴京返回洛阳后写下的明志之作。
词的开篇即以“清都山水郎”自命，表明自己爱好山水乃是出于天性，接着，“天教分付”句又进而声称自己懒散的生活方式和狂放的性格特征亦属天赋，因而无法改变。换头“诗万首”三句遥接上片中的“疏狂”二字，既是极写其诗思之富、酒量之豪，也见出他对诗酒钟情之深。显然，朗咏与酣饮于青山绿水之间，几乎是作者的隐逸生活的全部内容。“几曾著眼看侯王”，不仅表现了对功名富贵的鄙与夷，而且显露出鄙视王侯的铮铮傲骨。结穴“玉楼金阙”二句重申不愿返回朝廷、征逐名利，只愿诗酒狂放、隐逸终老的心志。其中，“慵归去”又与上片中的“懒慢”二字相应，章法虽具变化却不失严密。
朝中措
先生①筇（qióng）杖②是生涯。挑月更担花。把住③都无憎爱，放行④总是烟霞⑤。飘然携去⑥，旗亭问酒，萧寺⑦寻茶。恰似黄鹂无定，不知飞到谁家。
注释
①先生：作者自称。②筇杖：竹杖。筇，竹名，实心，节宜做手杖。③把住：稳住，坚持住。④放行：任意而行。⑤烟霞：指山水风景。⑥携去：携杖而去。⑦萧寺：寺院。梁武帝好佛，建浮屠，令萧子云题“萧寺”，后人因称佛寺为“萧寺”。萧，或有萧条之意。
经典赏析
作者于绍兴十九年（1149）告老还乡，这首词就是他于晚年致仕闲居时所作，写他携杖闲游、玩赏花月的生活片断。
一世沧桑历尽，到了晚年，作者已抛开了人世间的一切烦恼，以超然洒脱、无忧无虑的态度轻松自在地游戏人间。词中的老人即是作者的化身，他拄杖漫游，与山水为伴，“问酒”“寻茶”，在天地间作客。
全词短短数行，将作者一生的感悟和盘托出，语虽平淡，意味却长。
相关链接
朱希真体
朱敦儒进一步发挥词体抒情言志的功能，他不仅用词来抒发自我的人生感受，而且还以词来表现社会现实，诗与词的功能初步合一，从而给后来的辛派词人以更直接的启迪和影响。如辛弃疾《念奴娇》（近来何处）词就明确地说是“效朱希真体”；陆游年轻时曾受知于朱敦儒，为人与作词都受朱敦儒的熏陶，他的名作《卜算子·咏梅》即与朱敦儒的《卜算子》（古涧一枝梅）风神相似。
朱敦儒的《卜算子》全词如下：
古涧一枝梅，免被园林锁。路远山深不怕寒，似共春相躲。幽思有谁知？托契都难可。独自风流独自香，明月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