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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刘克庄(1)
一卷阴符③，二石（dàn）④硬弓，百斤宝刀。更玉花骢⑤喷⑥，鸣鞭电抹⑦；乌丝阑⑧展，醉墨龙跳⑨。牛角书生⑩，虬髯豪客，谈笑皆堪折简招。依稀记，曾请缨系粤，草檄（xí）征辽。当年目视云霄，谁信道，凄凉今折腰。怅燕然未勒，南归草草；长安不见，北望迢迢。老去胸中，有些垒块，歌罢犹须著酒浇。休休也，但帽边鬓改，镜里颜凋。
注释
①九华：即九华山，在安徽省青阳西南。②叶贤良：名字、事迹均不详。贤良，贤良文学，汉代选拔官吏的科目之一，简称贤良，中选者则授予官职。③阴符：即《阴符经》，相传为黄帝所作。古人把这部书列为兵家著作。④石：古代重量单位，一百二十斤为一石。⑤玉花骢：骏马名，唐玄宗曾骑。⑥喷：吼鸣。⑦电抹：形容马像闪电一样奔驰向前。⑧乌丝阑：在纸或绢上所画的界格叫做阑。用墨画的，称乌丝阑；用硃画的，称朱丝阑。⑨龙跳：形容书法运笔如龙在飞跃。⑩牛角书生：李密年少时家贫却苦读，曾把一帙《汉书》挂在牛角上，边走边读。虬髯豪客：隋末张仲坚，号虬髯客，有雄才大略。折简：指写信。古人书信写在竹简上，所以把写信叫做折简。招：邀请。请缨系粤：见前贺铸《六州歌头》注。草檄征辽：据《隋遗录》，隋时，虞世南曾为隋炀帝起草《征辽指挥德音敕》。草，起稿。檄，古代用以征召或声讨的文书。目视云霄：形容眼界高远。折腰：弯腰下拜。这里指任州县小官。《晋书·陶潜传》载，陶渊明做彭泽令的时候，不愿束带去见督邮，叹说：“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燕然未勒：见前范仲淹《渔家傲》注。草草：随便。长安：宋人诗词中多借指北宋都城汴京。“老去”三句：用阮籍典。《世说新语》载：“阮籍胸中垒块，故须酒浇之。”垒块，比喻心中怀有不平之气。著，用。休休：罢休。颜凋：面容衰老。
经典赏析
这首词作者以慷慨悲歌、气若贯虹的笔调，将少年的意气与老年的悲慨，强烈地表达了出来。
整个上片，慷慨而多气，作者从尚文习武、谈笑交游、建功立业等方面，塑造了自己理想中的人物，实际上正是词人自我形象的写照。如果说上片的格调基本上是高亢激昂的话，那么词情至下片，便以苍凉深沉的笔调抒写壮志未酬、英雄暮年的悲慨。其中穿插多个典故，将强烈的思想感情表达出来，撞击着读者的心扉。结尾几句，可见作者胸中积有多少磊块，多少愤懑情结。这一切无处发泄，只能对酒狂歌，以酒浇愁。
卜算子
片片蝶衣①轻，点点猩红②小。道是天公不惜③花，百种万般巧。朝见树头繁，暮见枝头少。道是天公果惜花，雨洗风吹了④。
注释
①蝶衣：指蝴蝶的翅膀。形容海棠花瓣状如蝶翼。②猩红：血红色。用陆游诗“千点猩红蜀海棠”意。③惜：怜爱。④了：尽。
经典赏析
这首小词为咏海棠之作，作者以比兴手法，委婉含蓄地表达出自己才不见用，遭受压抑的凄楚情怀。词的上片写花的可爱，描写了花的千般鲜艳娇美之态，“百种千般巧”，全是“老天爷”爱惜的结果。下片写对花被“雨洗风吹了”的惋惜之情。对“老天爷”纵令风雨摧花深表不满。
作者以寻常语入词，自然有致、含蓄深婉。巧妙的语词重复，一反词作的常规，也形成一种回环往复的韵味，耐人寻味。
贺新郎送陈真州子华①
北望神州路②。试平章③、这场公事④，怎生分付⑤？记得太行⑥山百万，曾入宗爷⑦驾驭⑧。今把作⑨、握蛇骑虎⑩。君去京东豪杰喜，想投戈、下拜真吾父。谈笑里，定齐鲁。两河萧瑟惟狐兔。问当年、祖生去后，有人来否？多少新亭挥泪客，谁梦中原块土？算事业、须由人做。应笑书生心胆怯，向车中、闭置如新妇。空目送，塞鸿去。
注释
①陈真州子华：陈仓部，字子华，作者之友，曾以仓部员外郎知真州（治今江苏省仪征）。②神州路：指中原沦陷地区。见前胡世将《酹江月》词注。③平章：评论。④公事：指经略中原、收复失地。⑤分付：发落。⑥太行：山名，在今山西、河南等省境内。⑦宗爷：指宗泽，北宋末年抗金名将。他任东京留守时，招集王善等义军百万人协助防守，屡败金兵。因其威名日著，金人对他畏惧而又尊敬，称为“宗爷爷”。⑧驾驭：统率。⑨把作：当做。⑩握蛇骑虎：比喻处于危险境地，就像手拿毒蛇、骑在猛虎背上一样。此处写南宋当权者对义军的不信任和疑惧。京东豪杰：这里指抗金的义军将士。京东，宋代路名。投戈：放下武器。真吾父：果真像我们的父亲一样。齐鲁：指今山东一带。两河：黄河南北中原失地。狐兔：指金兵。祖生：指祖逖，东晋名将，曾率兵北伐，收复豫州地区。上述两句慨叹南宋军队不再北上。新亭：见前辛弃疾《水龙吟》词注。书生：作者自称。“向车中”句：写自己心情悒郁，就像闭置在车中的新婚妇女一样。据《梁书·曹景宗传》载，南北朝时，曹景宗性情急躁，曾对人说：“今来扬州作贵人，动转不得，路行开车幔，小人辄言不可。闭置车中，如三日新妇。遭此邑邑，使人无气。”塞鸿：生长在北方边境的鸿雁。
经典赏析
这首词作于宋理宗宝庆三年（1227），通过送朋友陈子华赴任，表达了作者渴望收复中原的壮志，抒发了作者延纳俊杰、收复河山的热切愿望，写得酣畅乐观，富于报国激情和壮志豪情。
陈子华知真州是宝庆二年，时刘克庄正在知建阳县任上。当陈子华奉命知真州时，曾道经建阳与作者会面话别。陈子华曾主张积极招抚中原地区的义军。对于他出镇真州，作者先以名将宗泽相期望，后再用南宋文恬武嬉、不思进取的现实相提醒，将一番劝勉绾合于“算事业、须由人做”句中。
词的上片是对陈子华的期望，希望他能早日收复被女真族侵占的失地。下片则是对当时国势的慨叹，鞭挞了偷安半壁的南宋统治者，情感波澜起伏，沉郁凝重。
作为赠别词，此词写法特别，虽为送别，但一扫临歧有泪之俗态，而尽为豪语，襟怀阔大。词作立意高远，大处落墨，曲折跌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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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吾父
据《新唐书·郭子仪传》载，唐时，仆固怀恩勾结回纥等入侵，代宗急召郭子仪屯泾阳。郭子仪曾率数十骑，免胄入回纥营，责备他们背信弃义，回纥士兵放下武器，下马拜曰：“果吾父也！”誓好如初。
北来人（二首）
刘克庄
十口同离仳，今成独雁飞。
饥锄荒寺菜，贫着陷蕃衣。
甲第歌钟沸，沙场探骑稀。
老身闽地死，不见翠銮归。
试说东都事，添人白发多。
寝园残石马，废殿泣铜驼。
胡运占难久，边情听易讹。
凄凉旧京女，妆髻尚宣和。
贺新郎九日①
湛湛（zhàn）②长空黑。更那堪、斜风细雨，乱愁如织。老眼平生空四海，赖有高楼百尺。看浩荡、千崖秋色。白发书生③神州泪④，尽⑤凄凉、不向牛山⑥滴。追往事，去无迹。少年自负凌云笔。到而今、春华⑦落尽，满怀萧瑟。常恨世人新意少，爱说南朝狂客⑧。把破帽、年年拈出⑨。若对黄花孤负酒，怕黄花、也笑人岑寂。鸿北去，日西匿。
注释
①九日：指农历九月九日重阳节。②湛湛：颜色深浓。③白发书生：作者自称。④神州泪：因中原地区沦陷，长期没有收复，感到伤心而掉下的眼泪。⑤尽：尽管。⑥牛山：地名，今属山东省临淄。据《晏子春秋·内篇谏上》载，春秋时，齐景公游于牛山，北望齐国的都城临淄，流泪说：“若何滂滂去此而死乎？”上述两句写作者年老，仍关怀国家大事，而不计较个人的生死。⑦春华：春天的花朵。比喻文采。《颜氏家训·勉学》：“讲论文章，春华也；修身利行，秋实也。”⑧南朝狂客：指东晋孟嘉。⑨“把破帽”句：《晋书·孟嘉传》载，桓温和僚佐游龙山，风吹孟嘉帽堕落，孟嘉不觉。桓温命孙盛作文嘲笑孟嘉。孟嘉见后，即答作一篇，其文甚美。上述三句指责一般文人不关怀国家大事，逢年过凶只写些应景文章，玩弄陈词滥调。
经典赏析
这是作者的一首重阳节登高抒怀之作，用凄凉的景色衬托凄凉的心情，词中“乱愁如织”点出全篇主旨。
词的上片写重阳节登高望远所引起的感喟。登高所望，已是秋色满目；斜风细雨，更惹一身愁绪。当年自负，是健笔凌云；如今老眼，竟满怀萧瑟。下片先说少年时代自负有下笔千言的才华，颇思有所作为。“到如今”两句写现在，与前面形成鲜明对照，叹息如今已是才华消尽，只余暮年萧瑟之感。从“若对”句起，词意急转直下，作者在感愤之余，觉得自己既不能改变这种局面，佳节之际也只能赏黄花以遣怀，但谁如果只是赏花而辜负了美酒（即不饮酒），恐怕连黄花也要笑人太孤寂了，言下之意是壮志未酬，只能借酒浇愁。词作在此由登高楼写到对黄花，借阴晴多变，时空转换，表达胸中突兀不平之气。全词用笔汪洋恣肆，纵横捭阖。
清平乐五月十五夜玩月
风高浪快，万里骑蟾背①。曾识姮（héng）娥②真体态。素面元无粉黛。身游银阙珠宫③。俯看积气蒙蒙。醉里偶摇桂树④，人间唤作凉风。
注释
①骑蟾背：即乘月而游。相传月宫中有蟾蜍，故以之代月。见前周邦彦《过秦楼》词注。②姮娥：嫦娥。中国神话中的月中女神。③银阙珠宫：月宫晶莹如用白银珠玉建造的宫阙。④桂树：相传月宫有桂树，高五百丈。
经典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