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好的乐队，之所以吸引人，不在于他们把音乐玩得多漂亮、主唱的歌喉多么动人，而在于他们能够自由而流畅地演绎自己的个性，把自己的感觉用音乐做最好的诠释。一个只会弹奏别人曲子的乐队，不是合格的乐队。所以，在大家的配合日渐默契之后，他们要玩自己的音乐。而怎么编曲、怎么弹奏、唱什么、怎么唱……成为目前幻乐团几位成员探讨的主要问题。
大家正在商量着，忽然听到“啊哟”一声，不约而同回头看去，发现舞台之上，趴着一个三四岁的“婴儿”，这“婴儿”跟吹了气似的，一眨眼变成五六岁，然后变成七八岁……再眨下眼睛的工夫，已变得跟正常少女一样。
除了北冥也，其他三人还是第一次看到静纸音发生“变异”，虽然早已听说过，但仍然被那“见风长”的速度惊得有点呆住了。
静纸音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伸伸胳膊，本来很好看的提花毛衣现在都成毛背心了，裤子也短得可以。
北冥也神态自若地走过去，把自己的风衣披在她的肩上。
“你……你就是这样变身的？”紫炎瞠目结舌，“太……太震撼了！”
朵咪也很气愤：“那个魔法师真是缺德啊，居然这样欺负人！”
“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静纸音忙着整理衣服。
简约默默地把被抛在一边的迷你吉他拾起来递过去：“还好吗？”
静纸音怔了一怔：“我都习惯了！”
奇怪，明明已经决定不再讨厌简约了，可是面对他的时候，仍然觉得有点不自然——嗯，要是一个平时都不太理你的人，突然对你表示友好，这事搁谁身上心里都得犯嘀咕。
简约抿了抿嘴唇，然后转开头：“我们接着练习。”不知道静纸音这个正常的状态能维持多长时间，所以大家最好赶快排练一下。
迷你吉他是不能用了，幸亏排练教室里提供练习吉他，否则她又要做旁观者了。
北冥也已经将另一把电吉他整理好：“纸音，要注意和弦的部分。”
“知道了。”静纸音把吉他挂在肩上，调弦试音，然后做了个OK的手势。
“一、二、三、四！”
紫炎轻轻敲击了四下鼓棒，之后鼓声响起，北冥也的吉他发出尖锐的呼啸，节奏吉他立刻跟进，明朗的键盘声透过浑厚的音墙传出，贝司适时加入，填补了音墙的空缺，为音乐增添了凝重感，即使两把吉他与键盘飙成一片，仍然稳稳地支撑起整个音乐，鼓则巧妙地穿插其中，与其他器乐紧密配合……
整首曲子框架清晰，各种乐器声音浑然一体，节奏快慢得宜，一层层铺展开来，音乐听上去非常饱满，旋律撑满了整个空间。
北冥也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这首曲子是他和简约共同编写的，作为幻乐团的第一首曲子，它得能体现全体成员的特点。
不错！这支乐队，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好很多倍！
“鼓在间奏的时候可以适当加花；副歌部分，节奏吉他一定要跟上主音；键盘要随着吉他的旋律，层次感可以再强一些……”简约很有经验地点评着。
正说着，简约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来电号码，然后按下接听键：“喂？李剑，什么事……你们在暗殿酒吧……好！大家先别动手，我马上过去。”
他回过头来：“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一步，明天再练习吧。”说着匆匆将贝司收了起来。
“是打架吗？我们也去！我们帮你！”紫炎的眼睛亮亮的。他一向是好事之徒，听简约讲电话的语气突然变冷，而且还提到“动手”这类的词，知道有热闹看了，立刻吵着要跟去。
“这和你们没有关系。”简约冷冷地说。刚才李剑在电话里说，他和雷蕾在暗殿演艺酒吧碰到麻烦了，他们是他的朋友，所以他必须去。但是，幻乐团才刚刚成立，他不想连累大家。
“简约，你是要和我们一起去，还是我们自己去？”朵咪在旁边帮腔，幽幽的语气，听得大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当然是一起去啊！”紫炎替简约回答，“纸音也去。”
静纸音虽然也很想跟着大家去看热闹，但有自知之明：“那个，我……比较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回去……”
“别怕别怕，有我保护你！”紫炎拍着胸膛。
有你会更怕一些！静纸音在心里说。
“去嘛去嘛！”朵咪也怂恿着，“将来乐队会经常参加演出，这种情况是不可避免的，我们要趁现在多训练哦！”
这句话令静纸音没词了——朵咪说的是现实问题，实际上大家一直也没有主意，将来乐队做现场表演，她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她回头去看北冥也。
紫炎和朵咪是急性子，不等北冥也做出指示，直接拥着她向外走去。
简约作为樱雪的超级偶像和视线乐队的队长，平时极有威信，一般情况下，只要冷着脸吩咐下去，是没有人敢违背他的。可是现在，偏偏让他碰上紫炎和朵咪这两个超级八卦，实在是无奈。
北冥也轻轻地在简约肩上拍了一下：“走吧。”背着自己的吉他也走了出去。
简约郁闷地看着这几个人，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间，正是暗殿演艺酒吧最热闹的时候。酒吧已经坐满了客人，室内流淌着抒情的音乐，缓慢而轻柔。
北冥也专注地听着音乐，目光偶尔落在简约那边。
人比较多的那桌，除了简约，还有红衣红发的雷蕾和理着平头的李剑，而他们对面，是六个打扮相当惹眼的人——五男一女，头发都染成暗红色，用发胶固定成火焰状，而他们的衣服，也全是暗红色系，六个人看上去就像六根火炬一样。
“那六位是什么人？”北冥也问。
静纸音、紫炎和朵咪互相看看，都摇了摇头：“不认识耶！”
暗殿演艺酒吧的经理恰巧从边上路过，立刻凑过来搭话：“你们不认识他们？”
“他们很有名吗？”这种和外人打交道的任务，一向是由紫炎担任的。
“当然啊！”经理也挺多嘴，兴致勃勃地问，“你看他们六个人像什么？”
“像——六支点燃的红蜡烛。”静纸音说。
“我看，像六个站起来的棺材！”朵咪语不惊人死不休。
“好恐怖！”静纸音和紫炎同时打了个寒噤。
没错，那几个人的头发、衣服如干涸的血般的暗红色，就是民间俗称的“棺材色”，恐怖片里常见的。
经理在紫炎肩上一拍：“猜对了！他们就是天使镇上大名鼎鼎的‘恐、怖、乐、队’！”
“啊？”静、紫、朵三人同时叫道。北冥也换了个姿势站立，注意力也放到了经理身上。
上次北冥也、静纸音和紫炎以两把吉他和一段鼓技惊暗殿酒吧，经理对他们印象极深，所以很乐意为他们解惑，他指着恐怖乐队的几个人：
“那个戴眼镜的，在贝司界声望极高，号称‘眼镜蛇贝司’；右耳上戴了六个耳环的，人称‘键盘小白龙’；那个女的，号称智慧与美貌并具的‘吉他之花’； 个子最矮的那个，人称叱咤风云的‘吉他葫芦娃’； 那个左半边脸上画着黑色彩绘的，是在爵士鼓界比较有名的‘双槌鬼见愁’；那个最胖的男的，是恐怖乐队的主唱，他最引以为自豪的是那把破锣嗓子，堪称文舞双全、鬼斧神工，有一次表演后下场，舞台上足足清理出六百多只鞋子，所以，他的江湖诨号是——‘鞋、子、投、掷、者～～～”
这番话，不仅让静纸音、紫炎和朵咪笑翻了，连北冥也都忍俊不禁，这恐怖乐队，可真够恶搞的啊！
经理也跟着乐了：“你们别看他们的名字怪里怪气，可是个个技艺不错，组建以来，从一开始的几人，发展到后来的几十人、几百人、几千人——我指的是观众……现在在封神榜上，他们排在第十一位。”
北冥也微微一怔：“封神榜？”
这个问题静纸音知道一些，便为他解释：“封神榜，就相当于天使镇流行音乐界的风云榜、英雄榜，天使镇流行乐队大大小小不知道有多少，都能在榜上找到排名的！”
“那个火焰乐队，排名第几？”
“火焰乐队是很厉害的，好像排在前三！”
经理因为职业关系，几乎天天和玩乐队的人打交道，对这些情况知之甚详：“以综合实力来看，目前天使镇的三大魔音里，火焰乐队排名第三，浮力乐队第二，巅峰乐队第一，但是以人气来看，要数曼珠沙华女子乐队人气最旺，玩摇滚的女孩子嘛，总是比较被关注的。”
紫炎很自负地耸耸肩：“也没什么了不起！过不了多久，那个封神榜排在最前面的，就是我们！”
北冥也的唇角浅浅地一弯，低低地说了句：“真正的神级乐队，从来不在什么榜上的！”
经理感兴趣地看了他一眼：“不错！这年头啥都缺，就不缺世外高人！”
北冥也转头看看简约的方向，那边的形势已经颇为紧张，周围气压似乎比别的地方低了一截，人人的眼中都有火花飞溅，看得出大家都还在克制着，但也不知道还能忍多久。
他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问：“那边是怎么回事？”
“那边啊～～～”经理拖长声音，伸着脖子看了看，“不太清楚。那个脾气很火爆的女孩和理平头的男生好像是先来的，没多久恐怖乐队的几个人也来了，大家都穿得红通通嘛，互相就看不顺眼喽，然后越说越僵，就要开打！”
“为了衣服撞色这么点小事，就要打架？”静纸音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些人都有病吧？真是吃饱了撑的——呃，不过，自己这批人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唉！”经理摇头叹息，“现在的孩子，精力太旺盛了——啊，我得安排人把东西收一收，免得真打起来，砸了我的店！”
朵咪眯了眯眼睛：“不用那么麻烦，我过去劝劝！”站起身走了过去。
紫炎立刻拿两只手按住眼睛。静纸音和北冥也初时还不解他是什么意思，可是看到朵咪的动作，突然就明白了。
朵咪白裙飘飘，步履摇曳生姿，路过旁边桌子，顺手抄起一瓶冰冻饮料，走到恐怖乐队的身边，忽然发出绝招“杀马特的笑容”，然后趁着人家被吓住了，举起瓶子，风情万种地砸在“鞋子投掷者”脑袋上。
杀马特的笑容：恶魔降临之绝技，辅助技能，群体有效，忽视一切防御，有惊悚、眩晕、催吐效果，可升级。
瓶击术：物理攻击增加10%，可投掷，可近战，附加技能“当头一击”，伤害加成，有一定几率气死敌人。
这两招，并没有对“鞋子投掷者”造成多少伤害。人家脑袋大脖子粗，防御非常高，除了有点被砸蒙了，头上并没有飘红。
酒吧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与此事有关没关的人都怔住了。大家都知道有可能会动手打架，却没想到先动手的居然是这个白衣飘飘的淑女！
真是个恐怖的女人啊！静纸音情不自禁地往北冥也身边靠了靠。紫炎只是毒舌，这个朵咪却是毒手。
紫炎不愧和朵咪经常“掐架”，熟悉她的套路，因此尽职地解说：“人家六个人，咱们是五个，先把最胖最壮的那个打躺下，咱就一对一了。”
“鞋子投掷者”抓住朵咪的衣襟将她提了起来：“你找死！”拳头举到半空，便要打下去。
简约陡然伸臂，架住他的手腕，冷冷地道：“别打女人！”
“双槌鬼见愁”和“吉他之花”一起出手，一个去推简约肩膀，一个去挠他的脸，雷蕾和李剑也同时还手，几个人扭成一团。
紫炎喃喃地说：“我说错了，七比六，咱们人多！”说完，“嗖”地跳了过去。
这时，酒吧里的好事之徒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搬桌挪椅，为两批人马清场子，舞台上乐队演奏的曲子也变得狂野起来，激昂汹涌的节奏，催动着人们狂躁的神经。
经理痛骂：“这帮坏小子，真是惟恐天下不乱！”匆匆地赶过去吼道，“喂，打架的给我出去打！”
“OK！有种大家出去打！”“键盘小白龙”很狂妄地叫嚣。
北冥也微一皱眉，他不是怕打架，而是怕顾不好静纸音——万一关键时刻她突然变小，那就太危险了。
他考虑了几秒钟，转头对经理说了几句话。
“这……不太合规矩……”经理面有难色，“你们毕竟还是新人……”
北冥也浅浅一笑：“您放心，我们不会砸场的！”他抓起倚在身边的吉他，轻轻地在琴箱上拍了一下，吉他的侧板上，七粒星状的碎钻正反射着璀璨的光芒。
经理惊讶地看看那把吉他，又抬起头看看北冥也，终于下定决心。他走上舞台，和正在演奏的乐队低声说了几句话，待乐手们退下舞台之后，他拿过麦克风，开口说：“先生们、女士们，各位晚上好！欢迎大家光临暗殿，今天，本酒吧将有一支新的乐队登场，为大家展示他们的音乐，有请幻乐团！”
简约诧异地看看北冥也，北冥也对他点点头，然后拎着自己的吉他，缓步走上舞台。简约慢慢松开揪着“吉他葫芦娃”脖子的手，冷冷地一笑，轻轻掸掸衣服，拿起自己的贝司，也走上台。紫炎和朵咪一看这种情况，也没心思打架了，各自松开对手，拉着惊愕的静纸音一同上去。
除了北冥也和简约自带乐器，紫炎、朵咪和静纸音都用舞台上的设备。静纸音抱着电吉他，这是她第二次站在暗殿酒吧的舞台上，下面的观众比上次人还要多！她双手汗津津的，心里惶恐得要命。要是弹错了音符怎么办？或者搞错了旋律怎么办？或者忘记歌词怎么办？或者……一头猪、两头猪、三头猪……台下全是猪……
灯光突然暗了下去，舞台上的人轮廓朦胧，宛如一片灰黑色的剪影，偶尔一束流离变幻的光打过，便有七星亮点神秘莫测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