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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这只是一种错觉,真实的情况是我们软弱无力,像任由宰割的鱼肉。(1)

书籍名:《我亲爱的迷鹿不见了》    作者: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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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潇潇每一次来都是“哇哇哇,这是一个超大型冰柜吗”地嚷嚷,其实也只不过是触眼可及的颜色基本上都是白色系,乳白色的墙面,洁白的轻纱窗帘上面犹有同样洁白的机绣小雏菊图案,白色大床上雪白的被子像是一片柔软的白云。

  对于别人认为的“夏天还好冬天住久了会得忧郁症”的看法不屑一顾,这是他自己的卧室,与任何人无关。

  “你怎么会这么好,给我买哈根达斯?”女生狐疑地盯着卧室一角乳白色实木几上的外带袋子,拖鞋噼里啪啦地敲击着地面走过去,“无事献殷勤,不是贱人就是盗贼。”

  男生的长腿伸直了搁在沙发上,招牌式的似笑非笑表情慵懒而迷人:“哈,既然考虑到可能进的是奸盗的贼窝,为什么接到电话立刻巴巴地就赶来了?”其实,男生是想直接上柳潇潇家去的,但有过了“啊不准到我房间有什么事去你狗窝聊好了”的无数过往经验,男生还是打电话给柳潇潇。

  他偶尔也会抱怨一下:“男人婆你房间里到底是藏着怪兽还是住着外星人,为什么我一次(重音)都不能进去。”

  “要你敢趁我不在偷跑进去,爷就跟你就绝交。”柳潇潇斩钉截铁地回绝了。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现在男生已然习惯性地一有什么就电召柳潇潇,而不是以为青梅竹马的发小便有“杀上闺房”的权利。

  就连穿睡衣也似男生的T恤和长裤的女生坐在了沙发另一侧,双脚也架上了白色床木台几——总之,是很坐没坐相的纯爷们生活习惯。

  男生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拍了拍女生的脑袋:“拜托,你能偶尔注意一下自己是母的吗?”

  “滚啦。”

  关系非常亲密的两个人,比亲人略微疏远些,却比一般朋友更能感觉到彼此之间的依赖和信任。

  “你想知道关于岑小雨什么事?”柳潇潇睁大眼睛。

  “我就不能关心一下你的朋友吗?”森北掩饰地耸了耸肩。

  柳潇潇却完全停下了住嘴里塞东西的动作,短短的发梢像一层青苔覆盖在头顶上,因为光线的关系,她的一边侧脸被阴影笼罩着,有那么一瞬间,男生似是看到柳潇潇似乎要仰起头的错觉。

  “怎么?这是我不能问的吗?”森北试探着说。

  “没什么。我也只知道一一些大概……”柳潇潇一边说,一边看着森北。头顶上莲花图案的长吊灯温柔地散发出洁净的光芒,靠在小沙发上的男生一双黑瞳幽深得似乎能将人的魂魄吸进去一般。

  没错,就是这样的一种眼神。

  因为想要保护一些什么珍贵的东西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的,像是被嵌入了宝石一样,闪烁着美丽的光泽——

  哪一个女生不希望被这样的一双眼睛凝视?

  深一点的阴影在男生的右侧,浅一些的阴影在男生的左侧,像是暗房里让人捉摸不透的光影变化。

  嗒嗒。啪。咔咔咔……嚓。

  柳潇潇望着光影里的少年,脑海里像是出现了一部照相机,把这个少年的样子一帧帧地定格为一张照片。

  “嗯,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她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着,“姐姐的前男友,罗天宇……”

  男生听得很认真,不时地点一下头。

  天气渐渐地热起来。

  长途火车的车厢热而闷,几个男生围在一起打牌,带队辅导张老师一反常态并没有说什么。

  全国总决赛考场在了省城第一高中。

  郭芙把厚厚的眼睛架拿下来,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白色的背椅布垫早已发灰发黄,她却因为晕车的原因而顾不了了。

  “郭芙,喝点水。”

  岑小雨倾斜着杯子,让杯子沿挨着郭芙的唇边。

  “小雨,我………”郭芙露出难受的表情,一句话没说完,脸憋得通红,手捂着嘴边。

  岑小雨堪堪把黑色塑料袋拿到郭芙面前,便听见了“哇”的一声,拿着塑料袋的手指不禁紧了一紧。

  “真不好意思。”几乎将酸水都呕吐出来的郭芙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小声地说,“谢谢。”

  “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睡着了就会舒服了。”岑小雨拍了拍郭芙的手背安慰着。

  把黑色塑料袋打了死结扔在小垃圾桶,顺着厕所的方向走去。小小的厕所里打开水龙头冲洗,镜子里有一个脸色苍白的小人,岑小雨掐了掐自己的脸也没有红润一些。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呕吐物的特殊味道。

  岑小雨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胸口那一阵烦闷给压下去。开了厕所门的时候神思犹有些恍惚,所以看到过道口守着的那个男生时揉了揉眼睛。

  “嗨。”

  她打着招呼想要走过去。

  “等一下。”站在过道口最窄处的男生声音低沉,从上而下地俯看着她,少年俊美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还逞强!”

  “什么?”

  “你自己也晕车吧。”虽然使用了语气词,却不是疑问句,而是表述着一个事实的陈述句。

  “呃……”岑小雨垂下眼眸,“我没有郭芙那么严重。”

  这时候,车厢里遥遥地传来了另外男生的喊声:“怎么去了那么久?森北——我们等你的牌等到心都碎了……”嘻嘻哈哈闹嚣声传来。

  “那个……”男生望向另一边,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于是用手抓了抓头发,双手抄在胸前,从岑小雨身边走掉了。

  “你也很难受吧”、“要不要紧啊”……是想这么说来着,但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气也说不出这样表达关切的话来。

  狭窄的走道,只留下岑小雨怔怔地看着男生的背影。

  刚刚那一瞬间,是感觉到了什么呢?

  科学家说,我们身体里面有一些无法解释的物质,它们控制着人类的感知系统,想小晶球一样有直觉般的预知能力。打一个喷嚏,是因为有人在背后骂你,打两个喷嚏,是因为此刻在某一个未知的地方有人在想你。

  你可以说这毫无科学根据,但是——

  圣诞夜拥挤人街道,你突然望向了某一处看到了某一个魂牵梦萦的人儿的瞬间。

  又比如,在很久以前那个玫瑰色的下午,女生第一次见到岑悦子,虽然岑悦子摆出一副“别烦我”的防御姿势,但她就是知道岑悦子一点也不讨厌她。

  刚刚那个男生看着她的样子,那双单眼皮眼睛,似乎有什么异样的东西,似一条小蛇钻进了女生的心底。

  到达省城已经是下午的两点钟。

  岑小雨和郭芙拿到的房号是七楼的7704房间,把行李拖进去,便在一楼大堂等。

  “我们动作太快了。”郭芙仍有些恹恹的,“去上厕所吗?”

  岑小雨摇摇头,在大堂的休息区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下。

  “岑小雨。”突如其来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

  她循声望去,一丛两米多高的绿色植物株后面,其中一片肥厚的叶子被手拨开,透过缝隙,看到了长鬈发的漂亮女生关熙童。

  “嗨。”岑小雨挥了挥手,“你们学校也住这酒店?”

  “嗯。”五官美艳,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一丝笑容的关熙童淡淡地说,“进来坐一坐。”

  “不了。”岑小雨看向电梯处,“张老师要带我们去熟悉考场。”

  寡言的女生也没再邀请,只是放下了手。肥厚的绿叶层层障障,完全看不出后面有人。

  不远处电梯门“叮”的一声,红色数字显示灯闪烁,森北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遥遥地看见了岑小雨,大步走了过来,看了看她的脸,挑动嘴角笑了一笑:“精神不错嘛。”又把手里的一瓶水塞在她手里,“下午天气热,要多喝水。”

  岑小雨还来不及推辞,东侧的电梯张老师和几个学生边说边笑地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两个招了招手,男生早一步笑嘻嘻地走了过去。

  侧头看绿色植株,似乎连一丝风也没有,叶子静默得如同没有存在感一般。

  “快点啊!”不知道什么时候,郭芙已经来到了身边,挽住了她的手。

  “嗯。”

  跟大上部队,穿过街道,对面便是有着百年历史的省城第一高中。

  “哇,就连风也跟我们X中不一样。”一个男生夸张地吸了吸鼻子。

  被迅速地取笑为“刘姥姥再生”,之前不一定有多熟稔的几个人,此刻却因为同为X中学生的缘故,每个人都有一种维护自己学校尊严,即使X中比不上第一高中但也是我的母校的同仇敌忾。

  提前看了明天即将为考场的教室,一只只淡黄色的单人课桌间距的正常的两倍距离。教室门早用了白色封条,只能站在窗边看着。

  一个男生在低低地抱怨着:“我认床啊,要是晚上睡不着明天考试就没精神了。”

  森北嗯嗯嗯地应着,但眼睛却飘到了站远一些的岑小雨身上,看见的只是女生别着短发的耳朵,小小的尖尖的,有点像猫耳朵的错觉。目光再往下一些,是女生垂在腰间的手,握着的矿泉水瓶空了二分之一——男生好看的眼角翘了起来,微微笑了笑。

  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晚上的九点半,基于考前放松的指导思想,早早就洗漱上床,但倚着枕头没有十分钟,下午还担忧着会认床的同学却发出了响亮的鼾声,而住过五星级酒店也住过青年旅馆的从不认床的森北却被悲催地失眠了。在房间踱来踱去了二十分钟,一边玩削西瓜游戏一边听着欲扬顿挫的打鼾声,他终于忍不住拿了手机和钱包开门出去。

  环形走廊散发一种酒店特有的疏离感。

  一开始是想随便走走的。

  大概是因为过于空落,那个女生的身影显得尤其突兀,将头枕在臂弯里,身体有一半被墙壁阴影淹没,乍一看上去,像一个蛰伏在角落的小怪兽,棱角峥嵘。

  他慢慢地走过去,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女生的肩:“喂……”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就凝固了。

  ——女生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踉跄着退至墙角,待看清是他时,才慢慢地站稳了。

  一双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

  咦,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吗?

  他想到了柳潇潇那天晚上语气沉重的样子。是黑心男子负心故事,在现代社会并不少见,但这与在网络报纸电视上看到的不同——明显,这是发生在身边的,更具真实感的故事。

  “一个人睡不着啊?”他眼神柔软,“不如,我们一起去走走吧。”说着这样的话,眼睛牢牢地看女生,似乎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直到女生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那么一瞬间,才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其实茫无目的,又担心张老师心血来潮去查房,于是附近的小公园便成了默契的选择。

  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深夜的公园?

  白天公园里贩卖各式漂亮气球的小贩,孩子们像天使洒下一地银铃般的笑声,白色的鸽子成群地飞过湖面。和白天恰恰相反,入了夜的公园安静得如同一个被遗弃的老人,没有了生机没有了活力,就像是一根开不了花的枯枝。

  一派萧瑟。

  男生和女生沿着一条穿过园心的大路走着,一路上闻到浅浅的香气,不知道是哪一种植物的味道。

  女生的神情有些恍惚。

  三十分钟之前,打电话给姐姐,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姐,那个人……出来了。”等了很久,听到的是姐姐在电话边细细的呼吸声,然后是姐姐软软的声音:“这几天我总觉得好像有谁在盯着我一样,原来不是错觉。小雨,你别担心,好好考试知道吗?其他的事情姐姐会处理的。”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就像是驱车从一座山崖下经过,眼睁睁地看着山侧的泥土被大雨湿透,意料之外地轰隆隆塌下来。是存着一点侥幸心理,但又觉得再怎么踩油门也逃脱不了的无力感——就是这样的感受,让眼睛里的泪水堵也堵不住,只好把脸藏在手臂里,无声地哭。

  “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报警啊反抗啊不是有很多办法吗?”

  这么说的人大概是住在象牙塔里,要是事情有那么简单,姐姐就不会有“被打掉了门牙”、“肋骨折了三根”的病历单。也就不会有那一个晚上,拿着刀片对着手腕的场景。也就不会偷偷搬走了一次,找到后姐姐的眼睛差点被打到瞎了,而又被威胁“要是下次敢跑就三个人一起同归于尽算了”。

  我们总以为自己强大而充满力量,但许多时候,这只是一种错觉,真实的情况是我们软弱无力,像任由宰割的鱼肉。

  “岑小雨。”

  “啊?”

  抬起来的是一张茫然无助的脸,眼睛里似还有泪痕。男生轻轻地俯下身子,声音柔软而轻:“想不想吃冰激凌……嗯,红豆味的怎么样?”

  前方的小侧道有一处灯光通明,照着“士多店”的蓝底招牌。

  女生站在木兰花树下,看着男生渐渐走远的背影,有着少年好看的挺拔。路边有三层台阶,她慢慢地走过去坐下,双膝并拢,双手搭在膝下四公分处,微微地仰起头望着天空。

  隔得远远的藏青色的天,没有一颗星子。

  女生吸了吸鼻子,一股味道从身后传来,搭在膝下的手指陡然收紧了。

  你看到了喝醉酒的人吗?有些人脸会涨得通红,有些人眼睛会闪闪发亮,有些人根本一点“醉酒”的外在表现都没有,但我们还是能一眼分辨出“这个人是酒鬼”——酒鬼的笑是暖洋洋的,从身体里冒出来的,是纯粹的精神上的欢愉。

  如果有一个人一边带着这种笑意看着你一边要把你弄死,你会怎么办?

  时间不施铅华,还原本真。幼年被喝醉了的继父用绳索拴住摁入浴池里的记忆一直都在。

  当那个和继父一样矮胖身形的中年男子扑过来的时候,女生的身体僵硬而无措,她想要逃开,但醉汉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夹杂着那一夜的记忆,令她似乎又变成了许多年前那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女童,她拼了命地想跑掉,想扯开醉汉抓住肩部的手,想要狠狠地给醉汉一拳,可是事实上-——她只是似一只掉入陷阱的小白兔惶恐地睁大眼睛而已。

  全身在颤抖,大腿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跳动着。

  为什么会有这样懦弱、无能为力的自己?

  有谁来救救我?

  白色炽光灯亮在暗夜的公园里,灯罩上有着许多可疑的小黑点,看清楚了,原来是一只只飞蛾的尸体。

  “两份红豆味的阿波萝。”

  老板是一个热情的大叔,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一边打开冰柜一边好心地提醒:“夜里公园是流浪汉和酒鬼的家,对孩子来说还是很危险的。”

  “我不是小孩子。”男生很想这么说,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拿了零钱递过去,拒绝了老板大叔的拿个袋子装的提议,一手拿着一个冰激凌离开。

  小道上层层叠叠地种着许多的绿化植株,男生绕过去的时候碰到了一堆旧报纸,报纸堆蠕动了一下,竟露出一个络腮胡男,不满地嘟囔了一句:“长眼睛没?”

  很快就走出了小道,但让男生奇怪的是穿过公园的大路寂静得吓人,原本站在玉兰树下的女生竟不见了。

  是到哪里去了呢?

  天空渐变成了深灰色,十米一盏的路灯光芒微弱。

  男生快步地走到玉兰树下,路口掉下许多玉兰花,象牙黄色的花瓣被踩成各种形状。

  到处一片安静,似听到了窸窸窣窣的树枝被压倒的声音。男生竖起耳朵,好一会儿才听到声音是从身后的小灌木丛传来的,跃过三级台阶往着灌木丛走去,却是一只小猫在树丛中穿过发出的声响。

  难道等久了所以不耐烦地走了吗?不由得冒出这样的想法。男生缓缓地转过身,准备走出小灌木丛,又听见了,比刚才更清晰的声音,像是树枝被大风吹拂时发出的沙沙声,又像是有人正拼命地挣扎撞到树木弄出的声响。

  男生怔了一怔,又往前走了四五步,看到了——

  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的背影在一丛浓密的灌木后若隐若现,再靠近一些,男生的眼睛像是陡然充血了一般,有愤怒的炸弹在视眼膜处一路爆炸。

  醉汉一只手捂住女生的嘴,另一只手正在拉扯着女生的上衣。而听到的树枝被压倒的声音正是因为女生上半身被禁锢,而能自由活动的双腿不停踹动脚后的灌木丛所发出的声响。

  男生高高地跳起,越过灌木丛,穿着短裤的小腿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到了,但是根本就感觉不到,而是死死地瞪着醉汉,还没到的时候已经把两个冰激凌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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