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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不要找到我和我的爱。只剩下自己日日俯瞰审视自己荒芜内心的暗恋。(2)

书籍名:《我亲爱的迷鹿不见了》    作者: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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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生终于开口,声音晦涩而低沉:“我姓顾,顾森北。”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然后,别掉头离开了。他离开的姿势决裂而急速,像一阵呜咽的疾走的风,女生甚至都来不及挽留。

  一路走回小区。

  岑悦子沉默不语,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男生那一双凛冽的深黑眼睛,那个少年有一张英俊的脸,看上去有一种眼熟的错觉。她一开始认为那些故事某个港台明星的脸,但是——闪电轰然而至。

  “我姓顾,顾森北。”

  一个姓“顾”的少年!

  岑悦子脸色苍白,看了一眼默默地摆着购物袋的妹妹,身上冒出了冷汗。

  下午二点钟开始,天气突然变了。

  陆续有人的手机收到了短信:“韦森特于二十四日凌晨五时十五分在××市××镇登陆,登陆后向偏西北方向移动,并逐渐接近我市。受其环流印象,我市将出现5~7级阵风8~9级的大风,同时各地将出现明显降雨,请市民做好防御措施。”

  气温聚降,早上一动就满头大汗。但到下午的时候,很多女生都嚷嚷着要把教室里的电风扇关掉。

  被风一卷,雨丝飘浮不定地把教室外墙面淋成斑驳的地图,岑小雨沿着教室墙沿走,很快到达了一班教室。看见娃娃脸男生背着书包正准备走人,连忙喊住他:“要去打球了啊!”又看了看高曦的背后,“森北呢?”

  “他下午没来上课。”娃娃脸男生挠了挠头,“你不知道吗?”

  岑小雨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昨天她和森北约好了今天去公安局报案的,她在网上查过了,隐约得出,“绑架未遂”和“绑架”一样必须获罪。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他下午没请假,班主任还问了我。我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他,都没接。”高曦微微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阿森从来都不会这样。”

  “不会又被罗天宇他们抓了吧?”岑小雨一惊,但被转而又想到了重点,“要是被罗天宇抓了手机肯定是被收起来关机了。”

  中午男生在超市前不告而别的模样让岑小雨有了一些起疑,但此时她完全没有联想到姐姐身上去,她一边拨打森北的手机一边问高曦:“森北最近有没有……什么不一样?比如说心情不好之类的?”

  “嗯。我看他最近是有点反常。”高曦看了岑小雨一眼,“他变得不太爱开口说话,不过也似乎是我的错觉吧。”

  “也没有接听哎。”岑小雨无奈地听着手机里的忙音。

  “快走啦,下雨了大家都跑体育馆去,太慢了抢不到。”一个男生朝高曦喊着。

  “我来了——”娃娃脸男生歉意地笑一笑。

  “快去吧。”

  望着高曦和几个男生肩搭肩走下楼梯,岑小雨怔怔地站在原地,她犹豫了一下,写了一条短信。

  “森北,你在哪里,还记得我们昨天约好了一起去报案吗?”

  点了发送键,屏幕闪了一闪,岑小雨立即将手机放在衣兜里,不一会儿又拿出来看,最后干脆握在手上。当掌心传来了轻轻地振动时,她立即按了解锁键,却是高曦来的电话。

  “我刚才遇见了班主任,班主任说他打电话给森北妈妈,阿森妈妈说森北在家里。”手机另一端传来了娃娃脸男生爽朗的声音,“你不用担心,大概是手机设了静音。他知道了会给你电话的。”

  缓缓地说了谢谢,岑小雨挂了电话,但心底的不安却没有因这通电话而消失。

  ——那个听说可以将罗天宇绳之以法高兴得眼睛亮闪闪的少年。

  那个对她说“我呀,是只对女朋友好的人”的少年。

  那个听到她讲起姐姐的好也露出一脸“我也想有这样的姐姐”的笑容的少年。

  那个拽着醉汉姿势难看地扭在一起却大声地吼她“快走啊快走啊”的少年。

  “森北,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吗?”

  岑小雨在寂静里又慢慢地写下了一条新的短信。

  雨渐渐地大了起来,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像一场倏而至的大雾,将城市变成一座迷城。

  所有的窗帘都拉着,整个卧室严密不留一丝缝隙。

  男生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枕头旁边是正在振动的手机,男生像是睡着了一般恍若没听到。一直到手机停止了振动,男生却突然睁开眼,将手机拿起来,十几个个未接电话,班主任的、高曦的、母亲的,还有……岑小雨的、柳潇潇的,他回拨了苏红珊的电话,少年长时间没开口声音晦涩,让苏红珊相信了他因为着凉感冒而没去学校。

  “晚上妈妈有同学聚会哎。”

  “没关系,妈,我拜托沈阿姨煮了粥。你不是有一个十几年没见的闺密也会来参加聚会吗?”男生轻易地让苏红珊放弃了回家照顾他的念头,“我下午睡了一觉现在好多了。”

  而事实上,每天都来做清扫的沈阿姨被他打发走了。

  有两条未看短信。他想也来想就按了删除键,但在手指点的一瞬间还是舍不得,点了打开,就着屏幕淡淡白灯看了。

  第一条短信是:“森北,你在哪里,还记得我们昨天约好了一起去报案吗?”

  第二条短信是“森北,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吗”。看到了这里,男生的脸上慢慢地浮起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胃部传来炙热的痛楚感,冰箱里有面包和牛奶,但男生却翻了一下身,脸埋进了枕头里,动也不动。

  窗外风声更大了,呜咽着,像是谁在哭泣一样的让人不安的声音。

  雨点滴滴答答地敲在了哪里?

  森北,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吗?——栀子花一样的女生出现在了墙上的某一处。

  男生突然把枕头抓了起来,用力地甩在了墙上的某一处,那个栀子花一样的女生幻影被砸碎了,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又在另一处重新聚集。再也无法忍耐下去,男生只想逃开这个房间,下意识地去了主卧室,那里有妈妈令人安心的味道。四五岁的时候,妈妈在哪里孩子一定跟到哪里,半个小时没见到,无论玩得多高兴也会突然呺啕大哭,“我要妈妈我要妈妈”。渐渐地长大了,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和秘密的心事,耻于再当妈妈的小尾巴,怕被说是长不大的孩子,但是糅合了饭菜香糖果洗衣粉味的妈妈气息仍是最依赖的灵魂皈依。

  坐在主卧室的大床上,一床百鸟刺绣的被单柔软似云朵,男生像一个孩子一样钻进被窝里。肩膀处碰到什么呢?他的手摸索着拿到了——是正正方方地叠成三折的三张信纸。男生拧开床头灯,一道明亮的橙黄色光线照亮了手上泛了黄的略有些厚度的信纸,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是十几年前爸爸写给妈妈的情书”——男生并不是及时反应过来的,他呆呆地捏着手上的信纸,然后像是隆冬里突然从哪儿漏进来的一丝风,让男生的心都跟着冷了下去。

  不知道丈夫何时才会归来的妈妈,时钟已经敲响了十二下而枕边依然冷清,寂静到只能在灯下看着回忆撑着自己走下去的凄凉场景——这种想象让男生眼眶里涌上了湿热的液体,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可以让眼泪用力地掉出来。

  为什么妈妈这样美好的人却不能拥有忠诚?

  只对妈妈好难道不是做丈夫该尽的责任和义务吗?

  为什么同为女人的岑悦子可以残忍地伤害另一个女人?

  渐渐地,似有黑色的物质聚集、凝固,变成了黑色的凝固物,一颗颗悬浮在身体里。

  我恨顾延海,恨岑悦子,也恨岑悦子的妹妹——你。

  男生摸出手机,发出了一条短信。

  “我绝不会去报案的,没有绑架案。”

  几乎在立刻,便收到了回应。

  “为什么?”像是疑问也像是质问。

  这是那一年夏天发生的事情,记得刚刚上小学一年级。那时候还住在学校里的教师楼。大概只有三十多平方米的房间,光线阴暗,门口摆了煤气炉。有一天隔壁空宿舍搬来了一户新人家。

  “是学校的物理老师一家。”

  “五岁的儿子玩火让整个家烧了个精光。”

  “更惨的是……”

  大人们隐晦地不再讲下去。

  新搬来的夫妻俩只是偶尔才有一个人回家来睡,在学校也请了假。有一天晚上,丈夫和妻子居然同时回来了。半夜听到了碗锅砸在地上的声音,他被吵醒了,听到妈妈在和爸爸说:“真可怜……死了……烧成一截枯枝一样,孩子活得也痛苦,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话虽是这样说,但失去了孩子的父母怎能理智地计算各种得益利弊呢?直到这对夫妻在几年之后再生了一个小女婴,也从来没有人在他们的面前谈到多年前的事故。唯有一次,一个同事在小女婴的满月酒席上无意中说“小模样长得像她的哥哥”。许多人假装没听到,没有接话,只是那位本笑着的母亲一瞬间垂了眉眼,失控地哭了起来。

  “为什么会只有那个五岁的儿子一个人在家?”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揭开那永不痊愈的伤疤。没有替别人卷绷带的准备,没有学会熨帖周全地包扎,就不要触碰别人的伤口。

  “为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问‘为什么’?”

  一封短信编了又删,删了又编。

  二十分钟过去,又二十分钟过去。手机又有了十几个来自于“小雨”的未接电话,而锲而不舍的振动仿佛化成了耳蜗里挥之不去的尖叫声。

  黑暗里完全看不见男生的表情,但他终于点下了发送键。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今晚八点三十分在东郊公园狮子桥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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