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银树小镇218号(3)
跑路的安娜
一九五零年三月二十日
这是一封没有寄出地址的信。
接下来的几封信依旧没有寄出地地址，只是一些嘘寒问暖的老友之词。
亲爱的和风：
上次见面，你问我为什么不把资料销毁，是因为我觉得太可惜，它们应该留给有缘的正义的研究者。如你所说，飘荡在外实在辛苦，但是你也知道，我就是这么一个喜欢冒险又爱打抱不平的人。嘿嘿，抱歉不能答应你的……“邀请”……
下雪了，好美。
傻笑的安娜
一九五九年一月九日
看到这里，除了桔子月，熊森三人对视一眼，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那个“邀请”，明眼人一看就懂了。不过桔子月可注意不到，她傻笑着看着那些话，温柔地摸着那些字。
亲爱的和风：
你还好吗？
时光真是奇妙啊，我突然发现，自己老了，今天对着镜子，头上好像多了一丝白头发。唉，不说这个了，说说让人高兴的事吧，今天我路过临市，在垃圾堆旁捡到了一个被人抛弃的女孩儿。当时天下着小雨，孩子鼻子冻得通红，我不忍心丢下她，所以决定收养她。你看，这是我请人帮她拍的照片，多可爱的孩子啊！我给她起名桔子月，不错吧……
还有一件事，就是上次见面给你的东西要好好藏起来啊。
幸福的安娜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六日
这封信开始有了寄信地址。橘子小镇东102号楼。这是桔子月家的地址。
信不多，很快就读完了。
“吧嗒……”
一滴眼泪滑过桔子月的脸庞，滴在她手里的那张黑白相片上。
照片边缘虽然有些磨损，但是很平整，上面是一个对着镜头看的襁褓中的婴儿，婴儿咧着嘴笑得很欢，两只小手抓住眼前另一只手，露出两枚松鼠般可爱的牙齿。婴儿抓住的手，关节很小，颇显老态，应该是桔子月奶奶的手。
见到桔子月哭了，熊森摸了摸她的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些资料是我奶奶费劲儿辛苦才藏起来的，我不能让那些人找到它！”桔子月抬起头，擦掉眼泪，看着周围幽幽的灌木和一棵棵大树，坚决地说，“不能。”
但是。
现实就是：作为钥匙的那两块黑色石头都落到了司马狼天手里，熊森这边基本没有掌握什么有用的线索。熊森他们几乎完全落入了被动的局面。
当晚，熊森几人就在一处隐秘的灌木丛中过夜。
第二天。
当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地飞出巢穴觅食时，熊森四人已经来到了这块巨大树林的边缘地带。他们站在一棵大树上，手里扶着粗大的枝杈，正好可以看到昨天夜探的和风老人的房子。从这个角度，那所房子，在清晨的阳光下，如此普通，简直毫不起眼。
“现在分析一下形势吧。”猫小七拨了拨眼前的几片树叶，“第一，我们和对手已经完全对上了，而且还有金橘高中的校草，情况很不妙啊。”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第二，对方拥有关键物品钥匙，我们没有；第三，对方很可能知道资料的埋藏地，我们毫无线索。总体看，我们完全落入了下风。”
“我做个补充，关于第三点，我觉得对方并不知道具体的埋藏地点，顶多知道大概，不然也不会引起失忆事件和梦游事件了。”熊森严肃地说，“所以，先一步找到埋藏之地，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嘿，你们看！”狸小芥突然打断熊森的话，朝前一指。
几人疑惑地看去，只见218号房子的院门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男孩。
这个点，街上行人寥寥无几，男孩站在那里，仰头摸了摸铁门，才有些失落地朝房子一旁的人行道走去。
熊森眯起眼，心里一跳，他敢断定，这个男孩肯定认识和风老人：“我和桔子月去跟上那男孩，你们放风！”
男孩大约十岁上下，一身绿色的长衣长裤，上衣印着两只可爱的小松鼠。他低着头，心不在焉地走着。
两道光影投射到他脚前的石板上。男孩疑惑地抬头，见到的正是熊森和桔子月。
“你们……你们是谁？”男孩怯怯地问，他的嘴巴很小，上嘴唇立起来，像个人字，看着居然是种小兔子才有的三瓣嘴，显得好玩又好笑。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桔子月露出一个大大的善意笑容，“我们想问问你认识和风老人吗？”
男孩并没有因为桔子月的笑而轻松下来，因为他听到后面那句话时，蓦然脸色变了，嘴巴抖动个不停，支支吾吾地说：“什么……什么老人啊……你们……找错人了吧！”
熊森突然俯下身，笑着摸摸男孩的头：“她是和风老人朋友的孙女，我们是想打听下他去了哪里哦。”
男孩眼神四处瞟，好像寻思着怎么逃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发誓！”桔子月也俯下身，朝男孩举起两根手指，“我真的是和风老人朋友的孙女。”
男孩想摇头，突然愣在那里，他直勾勾地盯着桔子月的胸部。因桔子月俯身，衣领朝下散开，露出了她白皙纤细的脖子、好看挺立的锁骨，还有那……
熊森同样愣在那里，脸色古怪至极。
桔子月终于发现了男孩的目光所在，脸腾地红了，赶紧捂住衣领，直起身：“你……你个坏小孩，你朝哪里看！”
“那个……”男孩却无视桔子月羞红的脸，一指她胸口，“那个……你戴的项链我能再看一眼吗？”
桔子月意外地瞪大了眼，她哼了一声，掏出那颗吊着淡蓝色珍珠的项链：“你这个坏孩子，看好了吗？”
男孩仔细地看了看，甚至伸手摸了摸，才兴奋地说：“这个项链我见过，它是和风老人的，看来你真的认识和风老人！”
桔子月眼睛亮起来，问：“他在哪里？”
男孩的眼神却渐渐暗淡下去：“我不知道，和风爷爷是个慈祥的老人，我以前经常去他家玩……后来，大约两年前，我在树林里捉蝴蝶突然遇见了他……他当时浑身是伤，躺在一棵银杏树下，昏迷着，嘴里还说着什么话……”男孩说到这里，脸色有些发白，“我吓坏了！就去拉他，拉不动，但他却醒了，见是我，就让我不要管他，让我快走，还说让我不要告诉别人……我吓得跑回家……就一直在等他回来，但是一直都没有……”
男孩眼神中透出希望：“你们知道爷爷去了哪里吗？”可是刚说完，男孩就意识到眼前的两个人刚才也在问着同样的问题，希望之火重新熄灭，他难过地低下了头。
“我会努力去找和风爷爷的。”熊森叹了口气，安慰地拍拍男孩的肩膀，“我叫熊森，你叫什么？”
“兔小乐。”男孩重新抬起头，眼眶有点儿红。
“嗯，兔小乐，我们想要知道当时具体的情境，你能回忆一下吗？”熊森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这很重要。”
“嗯！”男孩点点头，开始从他捕捉蝴蝶讲起来。
一盏茶工夫，男孩停下：“就是这些了，熊森哥哥。”
“这么说，你那天晚上还看到了一个身影出现在和风爷爷的家里？”熊森再次确认着问。
“因为我那天很担心和风爷爷，所以偷偷溜出家去和风爷爷家看了看，结果却看到他房间里有人，本来我以为是和风爷爷，但是细看不是，那个身影很高，好像还戴着眼镜，跟哥哥你差不多高。”
熊森点点头，眉头却皱了起来，继续问：“那和风爷爷当时昏迷时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我想想。”男孩蹙着眉，努力回想起来，和风爷爷当时说，“仓……之……地……在……句子……好像就是这样，仓之地在句子。”
“仓之地在句子？”桔子月重复了下，琢磨不透，刚想说什么，却是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跟熊森对视了一眼。
虽然没说出口，但两人的嘴型明显是在喊：藏之地在橘子！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熊森和桔子月现在大抵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兔小乐！”熊森重重地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提供的消息很有用，不过我们现在必须离开了，等有了和风爷爷的消息后，我会来告诉你的。你快回家吧，最近不要再到和风爷爷的房子前转悠了，一定要记住，明白吗？”
兔小乐一字一句地记在心里，重重地点点头。
随后，熊森和桔子月重新悄悄潜入树林，跟猫小七和狸小芥会合后就朝橘子小镇赶去。
只是这一路，几人都有些沉默。熊森坐在颠簸的车座上，老式的天窗开得很小，若有似无的汽油味充斥着整个车厢，看着窗外掠过的山头和夕阳，沉思起来。
和风老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照兔小乐的描述，肯定是被人攻击了。那个当时伤害和风老人的人又是谁？是司马狼天吗？不，不是他。熊森使劲儿摇摇头。如果是司马狼天，那他很可能从和风老人那儿得知了埋藏之地在橘子小镇的事了，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显然他并不知道。
而且，和风老人最后有没有被那个神秘人抓住，那神秘人寻找和风老人的目的是不是为了研究资料？最后那神秘人有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所有的这一切，都只能画上巨大的问号。
熊森头疼地揉揉眼睛。
车子穿行进了山腹隧道，黑暗蓦然笼罩车厢，阴冷得让人觉得恐慌。
当晚，在一处静悄悄的树丛中，一个男人接通手机。
“老板，今天去银树小镇，司马狼天通过熊森等人找到了另一枚钥匙，是在那个老家伙家里找到的。”
“什么？真的确定在那房子里找到的？”手机那边的人显然有点儿吃惊。
“确定。”
“当时那个老家伙逃走后，我去了那房子，觉得他会随身带着关键东西就没好好搜查。”手机那边的声音重新变得沉稳，“不过这样一来也不错，看来我的计划到了尾声了，准确的埋藏之地司马狼天还没找到吗？”
“正在排除一些搜寻过的镇子，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嗯，你继续盯着他，那两个联盟的人抓到了？”
“没有，逃掉了。”
“嗯，好，我现在吩咐你一件事……”
几分钟后，通话中止。男人将手机关掉装进口袋。一阵风吹过，树丛沙沙作响，男人头顶的树叶被风掀起来，使得月光再没阻拦地投射到他身上。
男人一脸冷漠，红色的头发被月华凝绕，犹如一道妖冶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