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逆向淘汰——优未必胜，劣未必汰
——李白
我宁愿牺牲５０％的效率，来换得１００％的忠诚。
——亨利·福特
理论上讲，“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然而在真实的生活中，优不胜，劣不汰，甚至是“劣胜优汰”的现象也屡见不鲜。这在博弈论中叫做逆向选择。
柠檬市场
在英语的俚语中，“柠檬”有“次品”或者“山寨货”的意思。
２０世纪６０年代，美国经济学家阿克洛夫正是从二手车市场这一他眼中典型的“柠檬市场”分析和提炼出“信息不对称”的概念。
阿克洛夫发现：在二手车市场，买主通常不愿出高价，这样持有好车的卖主只好选择退出，市场上剩下的将都是坏车，买主则越来越不愿光顾，二手车市场最终将萎缩乃至完蛋。
有一种员工拿的薪水比影视明星还多，那就是ＣＥＯ。但理性的公司为什么要以天文数字来吸引一流的负责人，“囚徒困境”提供了比较中肯的解释。
就算只是比其他人稍微好一点的ＣＥＯ候选人也会对你们公司有很高的价值。假设你们公司值１０００亿元，那么只要这位顶尖的候选人能把你们的股价提升１％，他就值得你们花１０亿元来请他，不过，他可能愿意只拿ｌ亿元就来领导公司，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干嘛要把额外的９亿元给他？
竞争会使企业组织不得不把ＣＥＯ的薪水设定在接近他们帮公司所赚的数目，这种情形就跟职业运动场上的困境没什么两样。
假如所有的大公司联合起来，把薪水限定在比方说每年１亿元，它们大概还都请得到顶尖的人才。不过，当公司之间产生竞争时，每一家公司就会发现支付高薪才是优势策略。假如只有你们公司这么做，你们就会得到最好的人才，假如除了你以外，每个人都这么做，那么会有庸才乐意来这里领低薪。
经济学家斯宾塞认为，人力资源市场其实也是个“柠檬市场”：
如果老板愿意开出的是较低的工资，除了平庸的“柠檬”之外根本不能满足精英人才的需要，结果就会出现庸才驱逐精英的现象。
劣币驱逐良币
劣币驱逐良币，通俗地说，就是人们更愿意用“坏”钱而不是“好”钱，从而“坏”钱把“好”钱排挤出了流通市场。
早在公元前２世纪，西汉的贾谊就曾指出“奸钱日繁，正钱日亡”的事实，这里的“奸钱”指的就是劣币，“正钱”指的是良币。
１６世纪，英国的格雷欣爵士提出了劣币驱逐良币的定律，此即通常所谓“格雷欣法则”，其内容是：如果市场上有两种货币——良币和劣币，只要二者所起的流通作用等同，因为劣币成本低，人们在使用中往往会选择劣币，储存良币，久而久之良币就会退出市场，这就是劣币驱逐良币原理。在缺乏监管的市场经济中，仅仅依靠市场机制本身，很容易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
若干年前发生了一件“怪事”：某地市场大米普遍掺沙子，有位商贩每卖一袋米，都搭一小袋沙子。有人斥之为缺德，而摊主振振有词：“缺德是那些把沙子掺到大米里的，我等于把沙子给你拣出来了，不搭这沙子，我就得亏本。”因为，不掺沙子的大米价格会更高，也就卖不动。
据《南方日报》报道，广州地下加工厂的豆腐高唱凯歌，买卖两旺；而采用优质原料、投入优良设备、利用领先技术的企业却难敌地下加工厂，其产品在市场上举步维艰。正规厂的生产成本是每板４７元，而黑作坊同等量的豆腐，成本是每板２２元，两者相差一倍多。黑作坊的成本之所以低，与其掺假、使用劣质原料分不开，由于黑作坊豆腐的充斥，正规厂商难以进入市场。
一些原本守法生产经营的正规厂商，在周围造假的浪潮中，终于抵挡不住市场的“逆向淘汰”，最终与假冒伪劣同流合污。
市场经济，本应该是质优价廉的产品占据市场，假冒伪劣食品被淘汰出局。“逆向淘汰”则不然，往往是造假者肆无忌惮地造假制劣，牟取暴利；正规生产的厂家却节节败退，以至于淘汰出局，可谓“劣胜优汰”。
劣行驱逐良行
仿“劣币驱逐良币”的说法，可以推论“劣行驱逐良行”。当企业内部劣行昭彰，机制不完善，优不胜，劣不汰，良行无以立身时，人们的积极性就会消退。
在企业中，领导者必须注意消除那些不良制度或习气，让劣行收敛、良行畅通。
我们把这个演化博弈应用到企业文化中。假设公司里有两个部门的文化截然不同，一种文化是每个人都善待彼此，另一种文化则是每个人都使坏。这两种文化都不是理性选择的结果，而是纯粹的习惯使然。进来的新人要是接触到好心的文化，环境就会自动把他们变成好人；同样的，任何人只要受到坏心文化的熏陶，就会变成坏人。好心部门的员工会表现得比较好，因为每个人都会互相合作；坏心部门的员工则一定会为了出人头地而互相陷害。
不过，“囚徒困境”的理论指出，好心的文化非常不稳定。假如有几个坏心的人开始加入好心的部门，而且没有被感化，那么好心的员工就会没饭吃。一大票好心的员工可以在短期内帮公司多赚一点钱，可是他们的文化并不稳固，只要有几个坏心的人就可以毁了它。
逆向歧视
建筑工地上，一个工程师跟一个建筑工聊天，工程师是新疆人，建筑工是河南人。聊天发现，两人曾经同年参加高考。那时的高考，是全国统一的试卷，这个河南人的成绩比新疆那位好要高出十几分，但是一个读了大学，一个落榜做了打工仔。
这样的现象，在中国并不罕见，在美国也长期存在。
２０世纪６０年代，美国的黑人运动、妇女运动日益兴起。
约翰逊总统顺应潮流，颁布了一项名为“平权行动”的法令，主张在大学录取学生、公司招收或者晋升雇员、政府招标时，应当照顾少数族裔和女性，以弥补历史上对少数族裔和女性的歧视，把他们在历史上受的委屈折算成现实的利益。从此，黑人和妇女的大学录取率、政府合同中的黑人中标率迅速提高。
大学录取政策成为这次“平权行动”的热点。一些高校采取了给黑人、拉美裔考生“加分”的办法，或者给他们实行百分比定额制。这和我国高考录取照顾少数民族的政策很相似。
这种善良愿望，促成了美国的大学里各种族百花齐放好局面，比如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到２０世纪９０年代中期，一个几乎是“纯白”的学校，已经被“平权行动”粉刷得五彩缤纷：３９％的亚裔；３２％白人；１４％的拉美裔；６％的黑人和１％的印第安人。
然而，人们对“平权行动”的反对之声也从未断绝过，最大的诟病就是它矫枉过正，形成了一种“逆向歧视”。１９７８年的“贝基案”
（ＢａｋｋｅＣａｓｅ）拉开了反对“平权行动”的大幕。贝基是一个白人男性，连续两年被一个医学院拒绝录取，与此同时，这个医学院根据１６％黑人学生的定额制，录取了一些比贝基各方面条件差的黑人学生。
贝基愤怒了，自己不就是长得白些吗？可是白是什么罪过呢？
带着愤怒，贝基上诉到美国最高法院。最高法院裁定对黑人学生实行定额制确实违宪，但为了“政治正确”，仍然支持“平权行动”。
反对“平权行动”的呼声越来越高。２０世纪９０年代中期，加利福尼亚州长彼得·威尔逊呼吁：“不能让集体性权利践踏个人的权利，我们应当鼓励的是个人才干。”于是，威尔逊率先废除了“平权行动”的相关政策。
１９９５年６月，公立的加州大学及其九个分校废除了录取学生中的“平权行动”。１９９６年１１月，加州用公投的方式废除了包括教育、就业、政府招标等各方面的“平权行动”。１９９７年４月，这一公投结果得到了最高法院的认可。受到加州的影响，另外十多个州也开始铲除逆向歧视的“平权行动”。
到了１９９８年，也就是加州大学各分校取消“平权行动”的第一年，在这一年里，伯克利大学黑人学生的录取率下降了一大半。
２００３年，美国最高法院遇到了一个新的“贝基案”：密歇根大学的“葛瑞兹·格鲁特对伯林杰案”。最高法院再次做出了一个“和稀泥”的裁决：密歇根大学给少数民族报考者加分的政策是违宪的；但同时，它又裁定法学院为了增加学生的“多样性”而照顾少数种族是合法的。
“平权行动”争论的核心，是一个“程序正义”和“补偿正义”
的矛盾。
“程序正义”主张一个中立的程序施用于任何社会群体，补偿性正义则主张根据历史、文化、经济条件有偏向地制定法律和政策，以保证一个相对公平的结果。美国最高法院对此“打太极”是一种无奈。
金发尤物的困惑
俗语云，“巧妇常伴拙夫眠”，俗语又云，“天鹅常被第一只癞蛤蟆吃掉”，说的是美丽女生往往有一个平庸的男朋友，而优秀男生的女友又常常长相平平。这样的情况频频出现，绝非偶然。
有一个漂亮的金发美女，堪称尤物。但是她发现总是没有人来追求自己。而她身边的那些长得不如她的女朋友们倒是从不缺乏追求者。
原来，金发尤物的“粉丝”之间，以及“粉丝”和金发尤物之间，信息沟通不畅。金发尤物的男同学们会这样想：这么漂亮的金发尤物，怎么轮得到我来追？肯定有那些比我有钱的阔佬，比如万科的王石，去追求她，于是长叹一声，转而追求其他女孩去了。而在哈佛进修的王石在华尔街上巧遇来美国观光的金发尤物之后，也颇为心仪，但是王石转念一想：这么漂亮的金发尤物，怎么轮得到我来追？肯定有那些比我年轻的阔佬，比如淘宝的马云，去追求她。
于是王石长叹一声，转而与结发老妻相伴爬山去了。
金发尤物去淘宝公司面试时，巧遇马云。面对如此佳人，马云再也不能淡定了，但马云转念一想：这么漂亮的金发尤物，怎么轮得到我来追？肯定有那些比我更英俊的名流，比如林丹，去追求她。
于是马云长叹一声“对不起，亲，你还是去找林丹吧！”埋头继续搞电子商务了。金发尤物去观看羽毛球比赛时，邂逅林丹。面对如此尤物，林丹岂能坐怀不乱，心中翻起千层浪，但林丹冷静下来一想：
这么漂亮的金发尤物，怎么轮得到我来追？肯定有那些比我更英俊的小伙。林丹摔了一个球拍后，绝尘而去。
因此，金发女郎心里很困惑，也很痛苦。她认为自己的条件比别人好，却没有人追求；其他人的长相远不如她，却可以找到幸福的伴侣。
造成金发尤物的困惑的真正原因是：信息不对称。大家只观察到了金发尤物的美貌和自己的不足，而根本不知道其他任何信息。
每个人都相信追求美女的代价是很高的，因而大家都不采取行动。
最后反而是那些懵懵懂懂的普通男子能追之到手。
能力强，未必有机会
有能力的人，一般都藏着一颗桀骜的心，忠诚与能力很难兼容于一身。用奴才，还是用人才？
任何企业里都告诉你，他们是任人唯贤。但实际上，老板一般都喜欢用放心的人。汽车大王福特曾言：“如果可能，我宁愿牺牲掉５０％的效率，来换得１００％忠诚。”在这个世界上，效率不易提高，但忠诚更是难得。
自己的人用着放心，这些话很少有人会公开说，但实际上大家都在用“嫡系”，优先提拔“自己人”。
宁减员，勿减薪
假设你是老板，面临着资金不足的情形，要是不减薪，你很快就很难发薪水给你的雇员。
你现有两个选择，一是每人减薪１０％，另一是开除１０％的员工。从逆向选择的观点可以看出，你为什么应该选择开除部分员工：
假如你让每个人都减薪１０％，有些员工可能就会离职去找薪水更高的工作，不幸的是，你底下最优秀的员工多半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机会，所以他们最有可能离职。每人减薪１０％会造成逆向选择，因为你最想留住的人离职的几率最高。相较之下，假如你开除１０％的员工，显然就可以淘汰掉最不堪用的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