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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1932年11月](4)

书籍名:《阿娜伊斯·宁日记》    作者:阿娜伊斯·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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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呢?"我问,凝视着她的眼睛,自己眼里则溢满愧疚的泪水。琼把我的眼泪当成了爱的表现,感动地一把攥住了我的手。

  "我相信你。"

  后来,她不经意地谈起与乔治共度的两年。据她说,乔治像神一样俊美,可惜有些肤浅。"我想疯狂地爱他,就是爱不起来。不管怎么说,亨利非常需要我,没有我,他一蹶不振。"

  这是一场伟大爱情的回音,还是有情人之间尚有生机但无可救药的痴情?我不知道。

  "有一天亨利对我说,他像木偶,打着滑稽可笑、毫无意义的手势,但无法感动我。"

  亨利告诉琼,她作出的牺牲使她伟大,因此他不欠她。

  "你把打字机送给他,自己用手写字,可要是知道他当掉打字机给我们买酒喝,你有何感想?介意吗?"

  两个问题都在强调亨利的无良心。是不是恶意挑拨?想起了亨利的警告:"她会绞尽脑汁让我俩为敌。"

  克里什。琼、弗雷德、亨利、我坐在厨房吃饭。亨利在攻击我,说我的一个用语无法用英语表达。我捍卫自己。我讲述一个梦,梦中的我全身长满蘑菇。

  "有什么好奇怪,"亨利道,"因为你就是一种神秘物质。"

  琼说:"亨利仇恨特立独行的聪明女人。"

  "那就爱女仆得了。"弗雷德恶毒地说。

  这使我想起父亲与女佣的纠葛。我生气了。

  谈话继续玩字眼,插科打诨,说俏皮话,斗嘴皮子。我们陶醉于这种抽象游戏。琼在此方面没有优势,只得频频对着法国佩诺茴香酒瓶喝酒。

  似乎每个人都逐渐露出狰狞的面目。

  玩着玩着就能听亨利没头没脑地说:"别不理我,阿娜伊斯。"谦卑,温顺,听上去像孩子。琼在胡言乱语,弗雷德在说刻薄话,亨利也醉了,摇晃着脑袋,看上去像头听凭指挥的熊。他舞着,咕哝着。琼狂躁不宁,粗野放浪。

  亨利头晕,躺了下来,聊天终止。琼惶惶不安。亨利躺在床上,不喝她倒的解酒汤。她把杯子给我,要我拿给他。这样做想必是测试我对亨利有多大的影响吧,不过现在我则认为她是想单独与弗雷德在一起,因为喂完亨利回到厨房时,我透过玻璃门看见他们脸贴脸,开门时还听到他们分开时衣裙的窸索声。琼唇上涂着口红,坐在那里,两腿大张着,裙子挽到膝盖以上,双肩下沉,衣衫不整,头发蓬乱,脸因酒精作用而粗糙,我看不惯这副模样,便用责备的目光瞧着她。她感觉到我的悲哀,咆哮道:"阿娜伊斯,我爱你,你既残忍又聪明,你真残忍聪明,所以我喝醉了。醉得厉害。"她蹒跚着走上前,走向我,几乎一下子扑到我身上。我扶着她。她满眼是泪。我把她牵到床头,对我而言,她太重了(唉,也许有人会笑我俩组成的这幅画,高大的琼倚靠在瘦小的我身上)。我们跑入亨利的房间。他醒了。他帮我把琼放在床上。她大笑,继而大哭,然后呕吐。我把一方湿巾搁到她前额,她一把扯下,朝我扔来,叫道:"我过去一直想醉,亨利,和你一样醉。现在我醉了。我把你身上的醉带走了。"事实上,她并没醉到无法思考的地步。此时浮在意识表层的是她的恐惧、疑虑、怀疑、孩子式的自卫及自责。"噢,亨利,阿娜伊斯,你们都既残酷又聪明,我怕你俩。乔治在哪儿?乔治,我不怕你。我现在病得不轻,开始腐臭。别理我,阿娜伊斯。不要靠近我。太可怕了,我病入膏肓,疲倦极了。我想休息。难道不能给我一点宁静吗?我要宁静。阿娜伊斯,我爱你,为我擦把脸吧。给我一条很冷很冷的毛巾。走开!臭,臭味。"

  亨利步履不稳地擦拭地板,清洗毛巾。他身不由己,不辨东西,似梦似醒。

  我的灵魂在作痛,我愿自己的全部生活中没有我,愿自己忘记所见所闻,忘记幻想、妄想、历险、饮乐、狂欢、感觉。

  琼以为我的严肃是一种责备,一种道德审判,其实只是一种对丑陋的抗拒,不忍看琼身着黑绸缎长裙在呕吐中翻滚。丑陋的空虚!空虚的悲哀!呕吐的是琼,感觉吐出整个生命的却是我。真正的酒,真实的肉体,真正的吻,真实的咖啡馆,真实的厨房。外在的狂喜。我渴望写作、阅读、音乐、哲学、思考带来的狂喜,我渴望透过敞开的窗子看到的那个房间,四墙摆满书,高悬于生活之上。那里永远不会出现糟粕,走廊也不会噼啪作响。琼在我的悲伤中看到的是严厉,其实不然。我把一条条凉毛巾轮流放到她额上,安慰她。我说,我对你残酷不起来,我爱你,琼。琼在打呼噜。我躺在她身旁,穿着大衣。亨利为我俩端来咖啡,琼慢慢啜饮。此时已是黎明,她问:"你今晚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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