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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书籍名:《杀人动机》    作者:穆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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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上的时候我对琉璃说:“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会一会李染。”
那时我们已经在局里吃过午饭,看过报纸,打过扑克,吹过神牛了。不要说小小的一宗谋杀案,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我们享受我们的午休时间。
今天中午打扑克我又小赢了一笔,只当自己给自己发了加班费。
“没意思。”大个子孙刚对我说:“以后咱们这种业余级的扑克比赛,你老兄就不要来参加了。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嘛。”
“别心疼钱嘛,老孙。”我斜叨着烟,语重心长的说:“表面上你是损失了一点点,可是实际上你是赚到了。不通过和我这种高手过招,你那手臭牌水平哪辈子才能得到提高呢?”
“得了得了。我们就是自甘落后。”蒋胖子一边洗牌一边笑着说:“你就由得我们这些低手们自生自灭吧,总比天天中午给你小子进贡强。”
“这是什么态度?”我说:“不是说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来吗?我是在给大家一个爬起来的机会!”
钱麻子嘿嘿的笑着说:“小子你别狂,老子这手牌就让你栽跟头!”
又打了几圈,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琉璃出现在门口。她先是被满屋子缭绕的烟雾呛得咳了几声,然后响亮的对我喊道:“陈子鱼,你今天还去不去查案啦?上班时间早过了,我在车上都等了你十分钟了!你还猫在这里打牌!”
“来了来了!”我把手上的牌一收,站起身来:“好了同学们,今天的指导牌就打到这个地方!明天咱们再练吧。”
“喂!喂!”蒋胖子一把揪住我的衣角:“你赢了钱就想跑啊!”
“看看看,刚才还在赶我走,这会儿又舍不得我走了吧?”我笑嘻嘻的整理着警服,扣着皮带:“放手放手,上班了,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他们也没办法,一个个猛搓着脸,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站起身来。
“你今天又赢了多少?”琉璃跟在我身后问我。
“不多,百把块。”我把帽子扣在头上,往外走:“还不够我买条烟。”
“你一个月抽几条烟啊?”
“三条,四条,大概吧。”
“这么多?”琉璃说:“少抽点吧,陈子鱼,对身体不好。”
“哟,”我突然站定,转过身来,微笑看着她:“心疼我啦?”
“去你的!”她拍了我肩膀一下:“给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你抽吧抽吧,我又不是你妈,才不管你呢。”
“就是因为你不是我妈,所以我才特别想你管管我嘛。”我笑着说。
上了车以后我对她说:“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会一会李染。”
“是得见见她。”琉璃说。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这件事还真让你给说中了,李信如和李染之间果然有一段故事。”
我一笑,不说话。
“诶,你是怎么猜到的?”
“这还用猜吗?是男人就想得到。”
“是吗?”
“这么说吧,如果我和你结了婚,已经过了七年之痒,咱们已经结了九年十年了,那时痒得不能再痒了,这时你有个青春横溢的妹妹长大成人出现在我面前,我大概也会千万百计的……”我被琉璃打得说不下去。
“我不过是想想罢了,想想也不行吗?”我争辩道:“还没付诸行动呢……”
她打得更厉害了。
“喂!别打别打!要内伤了!喂,我抓不住方向盘了,要出车祸了!”
这时我看到路边有间小药房一闪而过。我立即靠边停车。
我打开门,下了车。
“喂!你去哪儿?”琉璃在车上冲我喊道。
我回过头,装出个痛苦不堪的样子说:“你把我打伤了,我要去买止痛片吃。”
琉璃笑了。
我迅速的走进小药房,一个看上去灰仆仆的中年男人坐在灰仆仆的柜台里面看报纸。我进去,他连头也没抬一下。
“喂,有没有痣疮药?”我压低声音问。其实那里根本没别人,我还是有点儿做贼心虚。
“塞的还是擦的?”那个男人还是没抬头。
还有这种区别?
我一愣:“恩……擦,擦的吧,可能是。”
这时他放下报纸,慢吞吞地打开一个小抽屉,拿出一支灰仆仆的长方形小纸盒放在玻璃柜台上。
“七块五。”他说。
等我付了钱,他的头又埋到报纸里去了。
“你们这儿有厕所吗?”我问。
他还是没有抬头,只有气无力的抬起一只手,往那边指了指。我立刻向那个方向走过去。
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我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这灰仆仆的破药店里买的灰仆仆的看上去很可疑的药膏还有点作用。我当场已经感觉好多了。
昨晚那个男人留下的钱还放在我的口袋里。那个家伙不仅仅严重的污辱了我的人格,还狠狠的摧残了我的肉体。我一想到他就一阵火滚,但火滚之后,又觉得有点战傈。
如果今晚让我认出他,我一定要把钱扔回到他的脸上。但是扔回到他脸上之后怎么办呢?我还没有想好。事实上我只要略略想一想后面可能发生的事,就全身发麻。
“你真的去买药了?”琉璃看着我走过来,问:“哪儿不舒服?”
“没什么。”我上了车,发动引擎:“有点牙疼。”
“那能吃什么药?”琉璃说:“你没听说牙疼不是病吗?”
“那个药房的人也这么说,所以我没买。”
我把话题扯开:“说真的,琉璃,我发现你现在真的挺关心我的,我挺感动,真的。”
“你别感动啊,我就是随便问问。”
“我知道你嘴上不承认,心里对我好。”
“喂,你别误会,我才没有!”
“琉璃,你不用说了,我什么都明白。喜欢我就说出来吧,不用自卑,不用担心配不上我,我会好好考虑你的。”
“受不了,你少自作多情了。”
……
女孩子的注意力,是很容易被转移的。
又到了李梅家那个保安牢靠的小区了。
一进门仍然看到满天神佛香火不断,客厅的一角仍然堆着大堆的旧报纸,小饭桌上仍然罩着那只绿色的塑料罩,这一次李染仍然不在家。
但这一次我们也不太客气,直说一定要找李染了解一下情况。不过我想他们家应该早就商量过了,万一发生这种情况怎么办。所以那个老工人伯伯虽然脸色很不好看,但还是给李梅妈使了个眼色。李梅妈勉勉强强地去给李染打了个电话。
“陈同志,小染她现在在网吧呢。”李梅妈拿着电话对我说:“如果赶回来的话大概要半个小时,你看……?”
“没关系,我们……”没等琉璃把“等”字说出来,我立刻接着说:“我们去找她好了。她在哪个网吧?”
李梅的父母又互相看了一眼。
“那怎么好意思让你们跑一趟?”李梅的爸爸接过电话,粗声大气的冲电话里说:“小染啊,你还是尽快回来吧,打车回来。车费?车费我给你出。好的,好的,两个公安局的同志就在这里等你了。”
放了电话。我们四个人默默无言地对坐了一会儿。
我和琉璃是在考虑从哪儿开始,他们则是在等待,等待我们从什么地方开始,他们才好见招拆招。
“李大爷,李大妈。”我清了清嗓子,开始问:“我注意到这一件事,上一次我们到这里来的时候,你提到一年前李梅和李信如之间发生了一次很大的争吵。可是你始终没有说那是件什么事情?”
李梅妈不安的动了一下。
李梅爸脸上阴沉得吓人。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们即然一再的问,我也瞒不住你们了。李信如那小子,简直是个畜牲。他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也就算了,居然还打起我们家小染的主意来了!你说他是不是个混蛋!连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的草!这个畜牲,他居然强奸了我们家小染!”
“强奸?”我和琉璃吃了一惊。
“那你们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怎么报警?报哪个警?自古清官不断家务事!这可是咱们家的家丑啊!家丑怎么能外扬!他这个混小子不要脸,我们李家还要清清白白做人哪!我们李家还要脸啊!我们家穷,我们家是工人阶级!他们是读书人!可他们这些读书人做起事来比我们工人还不要脸!知识份子,我呸!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花花肠子,一肚子坏水!看起来人模狗样,实际上是个衣冠禽兽!!”李梅爸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肉都抖起来了,嘴里的唾沫都喷出来了,鼻孔里呼呼呼地大声出气。
“老头子,老头子。”李梅妈赶紧给他递过去一杯水。
他接过搪瓷杯,喝了一口,呼呼的喘了一会儿粗气,才又继续说:“小梅知道了这件事,哭得眼睛都肿了。我跟她说这事断不能张扬出去,张扬出去,她做不了人,小染也没脸见人!那个混账小子居然还跟我女儿提离婚!好象是我女儿出去偷了人,他还占尽了理了!当时我就跟小梅说,对付这小子,就只能打死他,当时我就想出去打死这臭小子,要不是小梅和她妈死死的拖着我不放手,这臭小子还能活到现在才死?”
我和琉璃目瞪口呆。
这个老头子在两个警察面前,杀气腾腾,满口死啊死的,把自己打算去杀人的字眼象空气清新剂一样对着我们的脸喷个不停。
“老头子,你别胡说了!”李大妈在旁边急得叫了起来:“你当时不是气糊涂了么!你也不过就那么一说!你别说了!”
“我不怕!”老头子气壮如牛,大吼一声:“我没杀人!我怕什么?!所以我说啊,这个世道还是有报应的!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我知道那个臭小子死了,我就知道是报应来了!什么大律师!他活该!这要是放在我们那时候,这种乱搞男女关系的人,是要游街的!是要开批判大会打倒的!是要枪毙的!”
看来李信如实在和李梅家的人积怨很深啊。至少李梅的父亲就已经有了杀人的动机。
有动机,就有嫌疑。
“那我们可不可以理解为,上一次你对我们说了假话?”我冷静的问:“因为上一次你们说的和这一次完全不一样。那时候你们告诉我,李信如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就是性格阴沉了些,但是和李梅感情很好。
李梅的父亲一下子就顿住了。
善于吵架的人一般都有个特色,除了声大夹恶,而且一般还有点演戏的天份。你别看他好象气得有多厉害,可实际上他并不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生气。当他想停止的时候,他马上就可以停止。这种人往往是把别人真的气破了肚皮,他自己一转身就没事儿的人一样了。
李梅爸又开始咕嘟咕嘟的喝水了。
喝了一气水,他才说:“警察同志啊,你说这样的事儿,我们哪儿还有脸提啊?如果不是你们这一再的问,我们家这辈子都是不打算再提起这件事儿了。你说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们家小梅,小染可怎么见人啊?走在街上也会被人戳着背脊笑话的。唉,家门不幸,丢脸呐,丢脸呐。”
现在他看上去已经平静得多了,只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对于这件事,李梅她是这么说的呢?”
“还能说什么?那是她自己的男人啊!打落牙齿和血吞,两口子还是得照样往下过呗。”
“她没有想过和李信如离婚吗?”
“离婚?为什么要离婚?”老头子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离了婚那臭小子才称心如意了呢!他早就想把我家小梅给甩了!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事儿!他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李大龙是那么好欺负的?我李大龙的女儿是让他想玩就玩儿,想扔就扔的?离婚,他做梦!我跟李梅说,我李家没有休回家的女儿,除非我死了!”
结果死掉的是李信如。
李梅也真怪可怜的,有个那样的老公,又有个这样的老爹。她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男人,一个根本不爱她,一个完全不讲理。
“李染怎么说呢?”
“她还怎么说?她被李信如那小子害苦了!遇上李信如那小子,我两个女儿这辈子算是倒大楣了。”
李梅妈已经在一旁轻轻的抽泣了,我最烦女人哭了,只好假装没看到。李梅爸还在大声怒骂:“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所以后来李信如送了你们这套房子?”琉璃轻声的问。
她说得尽量柔和,但此时这句话再怎么温柔的说出来听起来也象讽刺。
李梅爸和李梅妈一下子没了话。过了一会儿,我看到李梅爸那双混浊的满是皱纹的眼睛鼓了起来了,他的脸涨红了,他的嗓门儿就要响亮起来了,他又要大吼大叫了……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冷冰冰的说:“没错,就是那样。”
李染站在门口,看着我们。
她就是那天我们在楼下碰到的那个脸圆圆,皮肤微黑的女孩子。但是她今天没有穿天蓝色的毛衣,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短羽绒服,胸前还是挂着一只银白色的手机。她的头发很多,很长,篷篷松松的散着,没有刘海,露出饱满明亮的前额。她看上去青春逼人,象寒风一样清新。
她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然后她看着琉璃说:“我听到你刚才说什么了。”
“你说得没错,这个房子,就是李信如送给我们家的礼物。不,不能算礼物,只能说是一种补偿。补偿什么呢?”她咯咯的笑了起来:“或者说是等价交换也行。你知道这房子值多少钱吗?一共要六十多万,我姐和我爸亲自来选的,在这个城市最贵的小区,选了这么一套小小的房子,就要六十多万。搬进来的时候,我爸厂里那些老工人,我妈从前的那些老街坊,可把他们羡慕死了,直夸我姐找了个好丈夫呢!”
李梅爸的脸色铁青的坐在那里,李梅妈听不下去了,又气又急,低低喊了一声:“小染,你在胡说什么?!”
李染毫不所动,继续笑着说:“六十万,是他们双方都认为可以接受的价码。这算是我和李梅的卖身钱吧?我也没想到我们还值那么多钱呢。”
“住嘴!你这个畜牲!”李梅爸跳了起来:“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再说!你再说!”
他那个样子好象要冲过去打李染,李梅妈死死的拖住他。
我和琉璃见状也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李染就在我们对面的藤沙发上坐下,施施然的说:“爸爸,你生什么气嘛?本来就是这样。你口口声声畜牲畜牲地骂李信如,结果照样还不是住在这个畜牲给你买的房子里安渡晚年?”
“他给我买的房子?!放屁!”李梅爸破口大骂:“我他妈把女儿嫁给他这么多年!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就他妈白白的送给他?!从他们两口子一结婚那天开始,你说,他孝敬过我没有?他把我当过他的外父没有?我们一家三口挤在厂里那又破又黑的小屋里住了多少年?他管过没有?我要他管过没有?你什么时候见我张嘴向那小子要过东西?我收他这房子是只当他欠我们家的,他这是还账你懂不懂?”
“哼,那么有骨气,那么有骨气当初就不收这房子啊,当初就不要买他的账啊,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现在来骂骂咧咧,还说什么还账,哼,忘了当初你和我姐连大一点的房子都不敢挑,生怕太贵了李信如就不同意了!”李染冷笑着说,声音变得尖利起来:“一家子都没出息!还有我那个姐姐,自己在那里寻死觅活的,命都不要了,就是不愿意离婚!还不是舍不得她大律师太太的身份,还不是舍不得她现在过的生活?嘴上说起来恨死那个男人了,还不是一样乖乖的回去又给那个畜牲当煮饭婆了?现在那个男人死了,还不是照样儿给他披麻戴孝?哼哼!”
她还想再说,一个茶缸飞过去,就砸在她身边,茶水飞溅出来,弄湿了她的羽绒服,茶叶湿淋淋的洒得到处都是,茶缸落在藤椅上,滚了几滚,就停下来了。
“我们一家都没出息!你别忘了你也姓李!你也是我和你妈这两个没出息的东西生出来的!你这个混帐东西!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李老头脖子上的青筋全部突出来,他的眼睛都发红了,他的脸就象猪肝一样的颜色,他随手操起一只板凳就朝李染扑过去,李梅妈拉都拉不住他,在地上摔倒了,我拼命地抱住他的手臂把他往后拉,琉璃吓得扑过去挡在李染面前。我们都吓坏了,他的样子好象真的要用这只凳子把李染砸个半死。
“你来打啊,你打死我啊。”李染在琉璃身后尖声叫道:“我知道你嫌我给你丢脸了,我没李梅那么大本事,找个有钱的男人,还给你买得起房子!你打死我好了,反正我也恨死你了,打死了我你就舒服了!”
我只觉得我怀里的这个胖老头象通了电一样乱动起来,他在拼命挣扎,想挣出我的手臂,他全身发热,力大无穷,好象刚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
“你这个畜牲!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老子今天就是要打死你!”
他嘴里的唾沫全喷在我的脸上了,我闻着他喷出的臭气,几乎要闭过气去了,但还得死死的抱着他。等我们离开以后,他把李染剁成肉酱也没关系,到时我们再来抓他好了!可要是现在让他打死了李染,两个警察如果任由他们发生了这种家庭惨剧,我和琉璃就要倒大楣了。
几乎是同时,我听见琉璃,李梅妈,和我自己的声音。我们同时喊道:“李染!别再说了!”
然后李梅妈已经扑到了女儿身上,把她从椅上拉扯起来,往她自己屋里推:“你就少说两句吧!你想气死你爹吗?!你想气死妈吗?”
李染也是满面都是泪痕。
李老头大吼一声:“你滚!滚出去!别回这个没出息的家里来!”
李染跺一跺脚,转向往屋外跑去。
“老头子,你就少说两句吧!”李梅妈发出一声呜咽似的尖叫,她想去抓住李染,但李染把她的丢开了,打开门跑了出去。
“小染!小染!”她喊道。
我松开了李老头,也跟着李染跑了出去,琉璃则在那儿不停的安慰着李梅妈:“没事,没事,小陈追她去了,放心,她不会出事的。”
李老头的咆哮还从我身后的大门里传出来:“你有出息!你有出息就别回这个家!你哭什么?!你看你!你生了个什么东西出来!你还有脸哭?……”
他们那层楼里好几家打开门好奇地张望着,接着被我追着李染急匆匆跑过的情景吓得往后一缩,走廊里发出此起彼伏的关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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