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嘉陵结束了下午的课程，时间还早。同事邀他到附近的商业区逛逛，他笑着摇头，想早点回家。
嘉陵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了，当初只想一点点地入侵谢敏明的领地，没想到每天中午为敏明做上一餐，下午回家看着敏明为自己做上一餐是这么美妙的事情。
每天下午一开门，嘉陵便会看见敏明坐在电脑前，打声招呼，嘉陵识相地回到自己房间。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再出来，敏明一定是在厨房忙活，这个时候倚在门边和敏明聊上几句，见缝插针地帮帮忙，留意着敏明的各种神态，是嘉陵最喜欢的事情。
虽然大多数男人不善家务，但是两个人的吃食对敏明来说还能应付得来。难得的是嘉陵，不管晚上吃什么、爱不爱吃，都会真心的表示感谢并且一扫而光，敏明不知不觉间便心情大好。于是，晚餐的饭桌上，一边是开着的电视，一边是大快朵颐的两个人，有时候还会针对新闻时事评价几句，距离无形中在被拉近。嘉陵时常会有这种想法，如果能够跟敏明就这样一直在一起，人生的幸福和追求也不过如此吧！
这天的餐桌上是莴笋炒肉片，还有一盘香椿鸡蛋。香椿是前一天晚上，嘉陵偷偷在小区的香椿树上掐的。
“市场上这东西3块钱一两，明抢啊！我们可是交了不少物业费的。”
敏明看着嘉陵一脸的理所当然不觉失笑，只好先是用水泡着，认认真真地洗了又洗，按照嘉陵的要求抄了一盘鸡蛋。
嘉陵上来就夹了一块，满脸的陶醉，“真好吃啊！”
看着嘉陵，敏明想起了小时候的玩伴加尔，夏天曾经和加尔守在树下，等着捉蝉，敏明喜欢观察蝉的蜕皮，加尔则迫不及待地要烤了吃。能吃的不过是那一点点肉，加尔用指甲小心地撕成两份，一份给了敏明，一份塞到他自己的嘴里，同样是一脸陶醉。还是费尽辛苦得到的东西最值得珍惜，就像半夜偷掐来的香椿对刘嘉陵一样。
敏明暗暗叹了口气，曾经和加尔手拉着手约定，一定要互相照顾、永不分开，可惜自己先离开了，现在既不知道他人在哪里，也不知道冠了什么姓氏。曾经的安身之所，自从走了就再也没有回去，固执地不愿回头，一转眼已经很多年了。
嘉陵大口吃了两块鸡蛋，边品边说，“有点老了。”抬头看见敏明略有所思，便急忙解释，“我是说，香椿有点老了，可不是说你鸡蛋炒得老！”
敏明看看嘉陵，笑了，“吃你的吧！”
嘉陵做了个鬼脸，“大不了我下次掐些嫩的，黑灯瞎火的，上次没经验。”
敏明抿着嘴笑，“怎么，这次要青天白日的去？占一次便宜就得了！要是真想吃，明天我到市场买点好的做。”
嘉陵听了连忙低下头，敏明只听见他“嘿嘿”的笑声，嘉陵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生怕敏明从中看出点得逞、得意的味道来，心里可在大呼万岁，刚才的话，难道不是透着谢敏明对自己的关心吗？
平静的日子是敏明希望的，只有平静才代表自己的安全和自由，但是时间长了，这对敏明来说就代表着机会，代表着他可以舒展手脚，在无人凝视的情况下触摸自己喜欢的事物，只是因为喜欢，而不是有什么别有用心的目的。
有规律的生活让敏明明显感到自己的精力和体力都逐渐恢复到旺盛的状态，每天在股市期市上流连的时间没有增加，而心里面的不甘和蠢蠢欲动则在每日俱增，尽管一直在提醒自己动作不要太快、再耐心些，但是他真的喜欢金钱在手上流动的感觉。看着曲线起起伏伏，敏明不知不觉间攥紧了自己的手。
将饭菜摆上桌，嘉陵先是云山雾罩一番表示赞赏，然后便用实际行动表示支持，敏明则一直在思忖到底怎么开口。
“那个……”
“嗯？”嘉陵疑问地看着敏明。
敏明无意识地用手里的筷子点着碗里的米饭，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不得不说，“你……有股票账户吗？”
股票账户？嘉陵觉得一头雾水。是的，这两年什么股票啊，基金啊炒得很热，但是嘉陵却从来没有参与市场的想法，把自己的钱交给别人，说不定还会培个精光，这种不靠谱的事情自己是不会做的，但是……
“我没有。你对股票感兴趣？”
“我能用你的帐户吗？我想炒炒股票。”敏明迟疑地说，“我的身份证早就丢了，要补办还得回家乡，太麻烦。用你的身份证开个户头，我往里面存钱，你看怎么样？”敏明看着嘉陵。
“没问题是没问题，但是听说最近玩股票的人都赔了，你挣得又不多，还是别玩了。”嘉陵耐心地劝告。
敏明禁不住莞尔，“没关系，就是因为挣得少所以才到股市看看，有赔就有赚，你放心。”
嘉陵夹了口菜，“好吧！不过需要钱的话，随时跟我说。”
“那我们明天就去证券公司开户，中午我请你吃饭。”敏明笑着说。
走进证券公司，敏明不觉皱了皱眉头。硕大的屏幕的红红绿绿地不断变换着数字，屏幕下面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几乎每台电脑前面都有两三张脸在紧盯，吵吵嚷嚷的就像菜市场，空气自然也很污浊。敏明带着嘉陵到柜台去办了手续，转头猛然看见众多望向大屏幕的脸，冷静、麻木、紧张、欣喜……各种表情同时出现在这里。敏明抿嘴笑了，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嘉陵看了会儿屏幕，不懂，但也知道红是涨绿是跌。
“炒股很难吗？”嘉陵低声问敏明，“不就是低的时候买，高的时候卖吗？”
敏明笑了，“那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是低，什么时候是高呢？”
嘉陵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这一片片都是红的，全都在涨？怎么凭空出来的？这钱挣得有些莫名其妙。”
“也不见得红了就是涨，在外国，绿色的才表示涨，红的表示跌。”敏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而且，钱，有的时候就是凭空多出来的，问题是，你能不能捞到。”
嘉陵跟在敏明后面，说，“既然来了你就看看股票吧，干麻急着走。”
敏明随意地说，“上午也就是这样了，不能有什么变化。”
嘉陵“哦”了一声。
午饭的地点是嘉陵选的，是离住处不远的兰州拉面。一进门，嘉陵便冲下面的老板吆喝：“两碗牛肉面，大份儿，再加一盘牛肉！”
敏明好笑地看着桌上这点东西，还真没请人吃过这么便宜的一顿饭。兰州拉面对面就有一家装潢光鲜的小资餐厅，不过看了看坐在对面这位仁兄快乐的吃相，还是这里更符合请刘嘉陵的标准。
“我说……”嘉陵百忙之中抽空说话，“现在股票真的这么好赚？”在嘉陵看来，谢敏明不讲究吃穿用度，也不急着接课挣钱，甚至没发现他对什么东西表示出不同寻常的喜爱，算是自己见过的最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了，这样的人居然对股票动了心。
敏明斯文地吃着面，“那要看是谁在做了，有的人熊市也能赚钱，有的人牛市照样赔钱。”
嘉陵眨眨眼睛，“那你呢？”
敏明谨慎地笑着，“我不过是玩玩。”
嘉陵看着敏明，心说不象。即使没有深入的了解，但是凭着嘉陵日常的观察，他也知道敏明是个严谨小心的人，俗话说就叫“不见兔子不撒鹰”，对于自己有关的事情有很强的控制能力和欲望。股票……“你打算玩多少？”
敏明皱了皱眉头，嘉陵很少这样打破沙锅问到底，“没多少钱。”
嘉陵“呼噜呼噜”吃光碗里的面，放下筷子说：“这样吧！我也入股，你帮我一起炒。”
“什么？”敏明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这也没什么啊！”嘉陵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既然我开了帐户，你就带着我的钱一起炒，没道理挣钱不带着兄弟吧！”
敏明想从眼前这张脸上找出点别的信息，这人怎么突然之间就有点狡猾呢？“赔了怎么办？你不心疼？”
“别赔啊！我都这么穷了。”
“这样你的风险很大，这种联合投资我们又不会找律师公证。”
“你也有风险啊！你用的可是我的帐户。”嘉陵寸土不让。
“好吧！”敏明说，“我尽力。”
嘉陵略带谄媚地笑了，“相信你，没错的！”
这一天，嘉陵继续保持了愉快的心情，就算他不十分清楚，也知道现在刘嘉陵和谢敏明的财务也颇有点纠缠不清的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