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冷战？嘉陵一边吃着土豆丝，一边观察着谢敏明平静的脸，实在是有些食不知味。
说句实话，如果几天前的那个吻能够给他和敏明的关系带来一些新的东西，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也算是有点成果，当眼睁睁看着局面有了变化，一夜之间又好似什么都发生过地恢复原样，这种挫败感比被敏明痛殴一顿还要强烈。嘉陵这几天的心情从担心敏明对那件事情的反应，进而转到对自己无关紧要的失落上。
谢敏明则是一副打定主意的样子，原来是怎样生活，现在还怎样生活，如果你问他那天是否会生刘嘉陵的气，也许他都会一脸茫然地回答，那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敏明坚决地将已经发生但又无法挽回的事情漠视掉，一切如常地上课、买菜做饭、分担家务、上网炒股……只是井井有条中，与刘嘉陵同志保持着天然的距离。距离这东西你可说不好，明明是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同一个屋子里睡觉，但敏明就是能够让嘉陵感觉到他刻意的疏远，还偏偏嘉陵提都不好提，提起“距离”二字，话头都不知道如何引起，刘嘉陵同志一身蛮力就像打在了空气中，不但没有命中目标，反倒是自己差点闪了腰——无奈啊……
一方面是刘嘉陵的咬牙死挺，一方面是谢敏明的铜墙铁壁，当嘉陵千方百计寻找机会的时候，机会突然“啪嗒”一下砸在了嘉陵头上。
敏明病了。
两三天前，嘉陵便关心地嘱咐敏明，入了冬，北京空气干燥灰尘大，室内外温差不小再加上运动前后的身体状况，一定要小心不得病啊！敏明十分感谢地说了声谢谢，感谢的表情彬彬有礼，差点没把嘉陵“冻”住。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从一点鼻子的不舒服开始，到如今感冒汹涌而来，敏明还真没什么心理准备，心里直骂嘉陵是个乌鸦嘴。
不光是感冒，顺带着还有腹泻、呕吐，一个下午便把敏明折腾惨了。好在冬天健身的客人本来就少，敏明请病假的时候，老板的态度还十分和蔼，让阿果为敏明空下的课时加几次印巴风情舞就算过关。敏明拖着身体好歹回了家，门一关，倒在床上便睡。
这天嘉陵回家有点晚，一进门便看见敏明的房间门关着，贴上去听了听也没有声音，心里叹了口气，原来虽然疏远，好歹还按照以前生活的步骤，现在敏明连出去都不知道跟自己打声招呼了。肚子不饿，也懒得弄吃的，刘嘉陵打开电脑，哼哼哈嘿地开始打BOSS。过了两三个小时，没听见大门有动静，嘉陵只觉得又困又饿，实在坚持不住想到厨房下碗挂面，一开门，和正从房间里出来的谢敏明撞了个正着。
“诶？你在家啊！”嘉陵刚表示了一下惊讶，敏明身体一晃就要栽倒，嘉陵赶忙扶住，“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敏明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本来以为在床上躺了半天会好些，谁知道挣扎着起来感觉却更糟糕。
嘉陵一听便急了，敏明的嗓子都是嘶哑的，自己触摸到的身体滚烫，不是病了是什么？“你出来做什么？想干什么我帮你。”
敏明下意识地想推开嘉陵，可是自己又确实脚软，这个时候更是半个身子都挂在嘉陵身上，这个人的帮助，不接受是不行了。敏明喘了几口粗气，好不容易压下了反胃的感觉，说：“去洗手间……我想吐……”
“哦，好！”嘉陵从身后扶着敏明去洗手间，敏明将双臂撑在墙上，虚弱地说，“好了，你出去吧！”
嘉陵就好像没有听到，松开扶着敏明的双手，用腰腿给敏明支撑，快速脱下自己的运动服披在敏明身上，然后一手搂紧敏明的腰，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来，难受就吐吧！”
“你……”敏明还想坚持，无奈胃里翻江倒海，一张嘴便吐了出来。这一吐，敏明便是个天昏地暗，全身都随着肠胃的抽搐而抖动，自己早就无力去管其他，全凭着身后的刘嘉陵扶持。嘉陵感觉得到敏明的身体颤抖，也知道呕吐的难过别说是叫出来，就连喘气恐怕都很困难，心里一阵心疼，手上一边温柔地拍着，嘴上一边禁不住开始絮叨，“北京这个鬼地方春秋就是容易生病，早就说过了要注意身体，怎么不听……好了好了，一会儿就过去了，争取吐得干净，省得一会儿还得难受。”
敏明只觉得胃里翻腾，摇摇头，“吐……不出……来……”
“你是不是没吃东西啊！”嘉陵问。
敏明喘着气说，“我下午喝了很多水……难受，堵在胸口吐不出来……”
嘉陵想了想，“来！我帮你，咱们再试试。”说着便双手勒住敏明的腹部，配合着敏明用力，敏明只觉得一阵透不过气来的挤压，堵在胸口的东西终于出来，吐了一阵，觉得顺畅多了，这个时候，人也完全脱了力。
嘉陵架着敏明到手盆那里漱口，然后扶着敏明回了房间。
“你从下午就是这样？还自己把门一关？我还以为你出去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听敏明简单说了生病的过程，嘉陵有些懊恼。
敏明实在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嘉陵见他皱着眉头，知道他难受，便转身出去，找出小米熬了点粥，盛了两碗，端到敏明房里。
敏明昏昏沉沉的，睡得并不踏实。听到身边有人“呼噜噜”地喝粥，睁开眼睛一看，嘉陵正就着小咸菜，喝粥喝得热气腾腾。
“饿没？吃点小米粥吧！”嘉陵见敏明醒了，放下碗筷，端起了另一碗粥凑近敏明，“怎么样？起来吃点？”
敏明有些犹豫，说不准吃了还会不会反胃，呕吐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嘉陵干脆着手扶他坐起，“空着肚子总不太好，相信我，想吐的时候没东西吐会更难受。”说着，嘉陵索性坐到敏明背后衬着他，双臂圈到敏明身前，一手端着米粥，督促敏明吃掉。嘉陵这一切做得都非常自然，敏明倚着嘉陵厚实的胸膛，突然觉得，生病无助的时候，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几点了？”敏明一口口吃着粥。
嘉陵看看表，“10点多，你没睡多久。”
“谢谢！”过了半天，敏明又说了一句。
嘉陵挑挑眉毛，“不客气。”
两人挨得很近，敏明的后颈能够感受到嘉陵的气息，在这个安静的夜里，敏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努力将粥吃完，敏明又躺了下去，肠胃有了反应，他有些忐忑，小心地捕捉着不知是好是坏的感觉。
嘉陵收拾了碗筷出去，一会儿又进来。
“我说，”嘉陵挠挠脑袋，有些犹豫地说，“不如你到我房间里睡。”
“嗯？”敏明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的意思是，”嘉陵的语气有些坚决，“你跟我睡在一起，夜里也方便照顾，我那里是双人床，没有什么不方便。”
敏明知道无法反驳，但心里还是有些觉得不妥。
“就这样！”不等敏明回答，嘉陵俯身连被带人抱起，进了自己房间放在床上，“好了，睡吧！”说着，他掖了掖敏明的被，自己也脱了外衣躺了下去，“有什么事情你叫醒我就行了。”
黑暗中，敏明看不清嘉陵的脸，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