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敏明睁开眼睛，一时间有些迷茫，闭上眼睛过了一阵再睁开，人已经清醒了许多。这个房间很熟悉，敏明知道自己在谢期久的卧室里，躺在谢期久的大床上。
“醒了？”谢期久走过来，摸摸敏明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敏明试着移动身体，身上的不适让他皱起眉头，“几点了？”
谢期久看了看表，在床边坐下来，“凌晨一点多了。”
敏明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谢期久，“谢夫人不在？”
谢期久先是一愣，接着笑了，“汤美伦？她不住在这里，这个时候……不知道是在自己的公寓里，还是在朱伟家的床上。”
敏明支撑着身体坐起来，谢期久拿了个靠垫让敏明依着。敏明笑了，“我这个样子，你不要指望我这两天就能去同鑫上班。”
谢期久没有说话，转身出去端了碗粥来，“晚上没有吃饭，先喝点粥吧！”
敏明接过一口气吃下去，“来吧！反正我也睡不着，说说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谢期久深深地看了敏明一眼，“看来这两年，你真的变了不少。”
“什么？”
“以前，不管我们做多少次，你刚醒过来的一段时间总会心情不好，总是不能习惯，我经常为这件事情生气。”谢期久说，“今天你有些不一样了，没有委屈和不甘，这么冷静，我却更觉得难过。”
敏明淡淡地笑了，“男人嘛！干什么计较那么多？又不是没做过。既然躲不开，好好享受就行了。”
谢期久沉默了一阵，俯身吻了一下敏明的额头，“你在故意气我，我不上当。”说罢起身拿来一叠资料，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旁边，拿了其中几页纸递给敏明，“这是同茂所有在建项目和有意向争取的项目，你先看看。”
敏明很快扫了一遍，“北京的这2处已经接近完工，二级城市的项目才刚刚开始，前段时间，是谁在主持同茂的地产项目？”
“尹航。”
“尹航？”敏明诧异地看向谢期久，“他是个优秀的销售专家我不否认，没想到他还这么具有地产开发的眼光。”
“说说看？”谢期久笑着说。
敏明放下手里的资料，“应该说，在北京搞地产开发的黄金时期已经接近尾声了，国家控制得厉害，房价已经被抬得很高，老百姓多有怨言不说，也很难承受居高不下的价钱。相反，二级城市同样有很好的发展前景，土地的控制没有那么严格，地价这些成本也低，利润并不见得会少。尹航在二级城市下足了功夫，一定是看到了这一点。”
谢期久点点头，“不错！你们英雄所见略同。”
“朱伟家过去负责地产项目，那尹航做什么去了？”
谢期久说，“你知道尹航，金牌销售出身，对房地产业懂，自己的实力也够，这样的人会在同茂浪费时间吗？”说着，他用手指点点敏明手上的材料，“他到K市开地产公司去了，上个星期新拍下的地就在同茂项目的旁边。”
敏明看了看材料，又看了看谢期久，笑了，“你心里已经有数，想拿K市的同茂地产开刀，不是吗？”
“是。我有种直觉，我们的第一把刀就应该插在这里。”谢期久说，“至于应该怎么动手，那是你的事情。”
敏明伸出手，“把同茂所有资料给我，我好要所有关于尹航的消息。”
谢期久将资料递到敏明手上，“尹航的资料，晚些给你。”
隔天，敏明就带着资料回到自己的公寓，三天后，正式坐在同鑫集团首席执行官的桌子后面，开始全面进入同鑫的日常工作。
不知是不是这世上姓张的人太多，敏明选定的助理叫张帆，光听名字，倒像是跟张伟带着亲。虽然是个女孩子，但精明强干，不让须眉。之所以选她，因为敏明知道了自己手里同鑫的业务材料就是经张帆整理的，他喜欢跟有条理、富有理性的人合作，不论男女。
坐在办公室外间的秘书肖泉也是个女孩子，是敏明两年前的老搭档了，敏明回来，肖泉也被特殊调回来。
敏明正在批阅当日的文件，肖泉敲门进来，将手里的资料夹放在敏明桌上，“这是昨天董事会讨论过的裁减计划。”说着又摇了摇手里拿着的光盘，“这是上个星期新闻发布会的全程录像，照例留存一份给您。”
敏明接过，看了看制作精美的封面，笑了，“是不是将我最帅的一张用上了？”封面上，自己笑着和谢期久站在一起，接受宾客的祝贺。
肖泉与敏明熟悉，自不避讳，“大概是公关部没有见过帅哥。”
“损我？”敏明笑了，“好了，谢谢你。”
肖泉一点头，“那我先出去了。”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谢先生，这两天忙得忘记了，好像我还没有对你说，欢迎你回来！”
“谢谢！”
敏明看了看手里的两样东西，一个是昨日商量的裁减计划，一个是那天新闻发布会的影碟。所谓裁减，并不只是裁员。敏明知道未来两年同鑫暗地里的工作就是要灭掉同茂，蚂蚁很难吃掉大象，但要让大象死并不是没有办法。对同鑫来说，首先要保证自身运转无误，待达到了目的，才是厚积薄发的时机。在敏明看来，之前的同鑫虽然生机勃勃，但就像能吃的年轻人一样，因为胃口好，便看见什么吃什么，就算都吃了下去，也不见得对身体一定好。裁减，就是将与同鑫主业关系不大的业务通通剥离掉。有利润的就卖，亏本的就裁，总之要让同鑫轻装前进。这是个艰难的工程，光是决定就很费心神，各方利益的平衡、职员生活的保障，每一样都是艰巨的任务。
敏明揉揉太阳穴，有些累了。顺手将发布会的影碟塞进电脑，看看消遣也好。
耳边是悠扬的音乐，宾客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端着酒，会场上的人们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圈子，谁是风云人物，谁是孤家寡人，一眼便能看得出来。敏明看着自己的身影，就像是在甚是一个陌生人。他跟在谢期久身后，从一个圈子走到另一个圈子，到哪里都会谈笑风生、兴致勃勃，被人们欣喜的表情欢迎着，被他们赞赏的眼神目送着。敏明偶尔还会发现，镜头会下意识地追逐美貌女士的前胸脚踝，看来摄影的必然是个血气旺盛的小伙子。
接着，敏明发现了有趣的景象，张伟在做什么呢？看情形像是谢期久随手拿了杯侍者托盘上的酒，刚凑到嘴边，张伟便连忙上前阻拦，张伟接过谢期久的酒杯离开，不一会儿，重又端着过来，递给谢期久。敏明看着看着，笑了，这是自己那天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情形，有些不甚明了，毕竟谢期久喝酒算是海量，张伟没有必要那么紧张。
敏明将自己的椅子调整得更加舒服，心不在焉地随着镜头，看着商界的各路神仙，曾经以为这些人跟自己不会再有任何关系，没想到时隔不久就还要和他们钩心斗角、回想猜度，这些人里面有几个是真心为同鑫来庆贺的呢？不过是一探虚实。同鑫在业内算不上是大家，恐怕还是为了身后同茂这棵大树吧！
忽然敏明眉头一皱，刚才屏幕上好像闪过了什么。伸手拿起遥控器，仔细地回调，逐渐清晰……自己和谢期久正在和人交谈，张伟笑容可掬地跟在后面，但就在近旁的大型盆栽后面，那是……有人穿着一套运动衣，脚边的运动包上是自己熟悉的花纹。敏明屏住呼吸，一点点地调整、放大，那人的脸是……
嘉陵？！敏明看着渐渐清楚的画面愣住了。
嘉陵？他怎么会在这里？敏明回收拿起自己的手机，翻遍了记录也没看见嘉陵打过电话或是发了信息的痕迹。敏明坐在那里，咬着嘴唇静静思考，一连串问题冒了出来。嘉陵为什么会在记者会上出现？出席记者会是要有邀请函的，嘉陵怎么会有？是谁送的？为什么送？
若不是一个多星期后，自己心血来潮看看影碟，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曾经来过。敏明转念一想，又觉得嘉陵的举动也十分奇怪。既然来了他为什么不跟自己联系？为什么要躲在一边？
敏明看了看时间，拿起桌上的外线开始拨嘉陵的电话，一次又一次，总是没人接。按理说，这不是嘉陵上大课的时间，没道理接不到电话。敏明想想，找出了阿果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你好！”阿果依然甜美的声音。
“阿果，我是敏明。”
“啊！”阿果一声尖叫惊了敏明一下，还没等说话，便听见阿果连珠炮一般说起来，“敏明！你和嘉陵都吃错什么药了？怎么两个人都是这样！还不快从实招来！”
“嘉陵？”敏明心里一沉，“嘉陵怎么了？我不知道啊！”
“你怎么会不知道？嘉陵说你家里有事，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走了。”阿果说，“现在他也一个样！还不是找你去了！”
敏明深吸一口气，“你是说，嘉陵也辞职了？而且你不知道他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何止啊！”阿果有些气急败坏，“他不光是一声不吭地走了，就连他的房子，现在也在中介公司挂着牌子呢！”
“他……要卖房子？”
“是！”阿果说，“人走了，房子也卖了，真是不留后路！”
敏明拿着话筒，没有说话。
“看来，这些事情你也不知道。”阿果叹了口气，“真不明白，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嘉陵在海比已经干了5年了，这帮朋友也是真的有交情，结果一声不吭地就走了，真是伤心……”
敏明将话筒拿到一边，阿果的话只剩下悉悉索索的声音。敏明盯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嘉陵遮遮掩掩地躲在植物后面，看着敏明，眼神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