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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书籍名:《倒霉就倒霉》    作者: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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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庄客气地引我行至饭厅,灯火通明,恐怕除了小黑,所有人都集中到了这里。

  浓妆艳抹的何筒身边,空着的那个红漆木凳,该不是留给我的?我用眼睛博达了疑问,严庄笑着点头,肯定了这个悲剧。

  我无语坐下,淡香扑鼻,这香味配何筒,暴殄天物啊。

  何简身着淡蓝薄纱裙,腿毛若隐若现,极度谋杀我的视神经。勉强移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再不乱看。

  不过人家好歹是一门之主,调整了心态之后,我强笑着跟他打个招呼。

  何筒露齿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和他并肩而坐,就算山珍海味,也是食之无味。我埋头猛扒了几口,速战速决。

  整顿饭,没一个人说话,吃得非常沉闷,填满肚子,我正盘算着告辞回房,何筒已经先行一步,握握严庄的手,找正奇怪着,他已经离席了。大喜,我正要跟着开溜,严庄拦住我,「李掌门,师尊邀你至茶室,有要事相告知。」

  找满肚子疑问,有话要说,何不刚才开口?

  严庄看出我的疑惑,低声解释,「此地弟子太多,不方便。」

  好吧。身为掌门,确有这种疑虑,我也能理解。

  茶室在三楼顶头,竹帘高高卷起,踏入其中,看见何简坐在厅堂隆,面前厚厚薄纱掩盖,影影绰绰。

  严庄拉起薄纱进入,何筒在薄纱后对我略略点头,薄纱随即垂下,严庄走到他身边,握住何筒抬起的手,这是在上演哪一出啊?

  我头脑里飞速回放潘孔和刘席那一幕。

  严庄的声音传出来,「师尊自幼喉口生有异物,无法长时间说话。实不相瞒,我就是因为有心灵相通之术,所以才被选为大弟子,代替师尊的口舌。也因如此,接下来说的话都是师尊的原话,如有失礼之处,李掌门勿怪。」

  原来如此,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那么你叫我过来,究竟想说什么?」我问道。

  严庄轻轻问:「随你到鄙派的弟子,究竟是何来路?」

  「是于镜带回来入门的弟子,怎么了?」

  「果然如此。」严庄的声音传出来,「李掌门,你可有觉察这弟子异于常人之处?」

  我沉默了一下,小黑异于常人之处,实在是很多。

  「李掌门既然沉默,自然是有了。」严庄的声音没有起伏,「实话实说,我们两派素来有隙。勿怪我以为李掌门带他前来是要对本门不利。可是观察下来,李掌门宅心仁厚,通报危急而来,不似对我门派有所图。」

  我急忙表明清白,「我真的只为面人一事而来。」

  严庄似乎轻轻笑了一下,「所以,我也不方便再隐瞒李掌门。」

  「什么意思?」

  「李掌门应该听说过吧,我天生异眼,坐于厅堂纵观天下。观人知其本,观妖知其根,何某但敢夸口,只要耗费一些功力,人间没有我的眼睛寻不到根底的东西。」这声音甚是自豪,闭峰门门主天生异眼的事情好像真的曾有所闻,「比如李掌门你吧,父母皆常人,应该是出生于此地西北七百里之地,可对?」

  想想棠梨的位置,我点点头。

  声音继续了,「可是,我观察你的弟子已久,不论他是坐是卧,没一根头发能逃过我的眼睛。可是正当我探究他来历的时候,虽然异眼全开,我的眼前却没有出现应有的地点人物,只是一片黑暗,我正欲更加深入,却被两道金色火焰破空而来,烧伤我的异眼,现在仍未复原。何某不才,却断定他绝非此世间天然之物。」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的弟子不是单纯的人。」

  「你说他是妖?」

  「甚至不是单纯的妖。」

  「……何筒,就你还敢暗示别人是人妖!?」我徘徊在暴怒边缘!

  何筒似乎被我激怒,透过严庄的口吻也严厉起来,「李掌门,不论是人是妖抑或是人妖,都有出身可循!你的弟子却什么也没有!你连自己弟子的根本都不知道,就收入门下,你可知道你身处何种危机之中,何况允许非人世间之物潜伏人世,你可知你犯下何种罪过?」

  「你说他非人,你有什么证据!?你说你的异眼看不见,所以他就不是人了?」

  严庄的声音停了一会,我知道一定是何筒沉默了,他再度开口,声音已经恢复常态,「我当然有证据,只是怕李掌门怪罪……」

  「你说。」

  「我闭峰门熏着的香,掌门你觉得如何?」

  我用力嗅嗅,「还好吧,不过久之不闻其香了。」

  「这熏香是迷荻草所制,对人体无害,但对非人之妖物魔怪却有如迷 药,你的弟子……」那声音轻轻笑起来,「不是起不了身了么?」

  「我们好心来示警,你竟然放些下三滥的迷香!这是采花贼的勾当,你堂堂门主……」

  「李掌门!听话请听重点!他会对此有反应,就证明他不会是人类那么简单!」

  「就算小黑非人,那又如何?这个世界连你都容得下,就没可能容不下他!」

  我站起来怒斥!

  「李掌门,天理循环,万物循理而动,不属于这里的,终究要被驱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算世间真无他立足之地,大不了我李梳让出自己的位置给他!告辞了!」

  走了几步,我突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何筒不光是个有女装癖的人妖,更有横观天下之异眼,天下男子的清白危矣!

  连忙退了回来,对着何筒大吼一声;「不管怎么样,我先警告你,如果你以后再敢用那什么异眼偷窥我的弟子,我李梳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我忿忿然离去。

  刚下楼梯,严庄追上我,气喘吁吁,「李掌门请留步!」

  我怒气冲冲停下脚步,看着他。

  他先深揖,「掌门息怒,门主并无苛责阁下之意,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自天地初开,三界即分离,此乃世间存在的根本。如果有交错,必是不祥之兆。难道李掌门你没想过,就算你本人也许也会有杀身之祸啊!」

  我斩钉截铁地说:「只要小黑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既使倾平心崖之全力,我也誓保他不受任何人伤害!」

  不过就是不知道平心崖会不会听我的……

  「既然李掌门心意已决,多说也无益。只是师尊想提醒李掌门,此地乃闭峰门,不允许非人之物肆意活动,因此只要你的弟子在门内一天,就只能像今日般长睡。如掌门不愿,可自行离去。」

  这算是下逐客令了吧,无妨,这鬼地方我也不想待了,「我明天就走,不过面人那事是真的,你们自己小心吧。」

  严庄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突然问;「李掌门是好人,为何留在平心崖?」

  「因为于镜没有女装癖。」我没好气地说。

  回到客房,小黑依然沉睡不醒。

  我掀开被子缩了进去,轻轻拍拍无意识的他,「小黑,今天师父很出风头哦,可说是万年难遇,可惜你没有看到呢。放心,你这么啊只是这里熏香的关系,不用怕,今晚你好好休息,师父明天就带你离开这里。」

  小黑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再加上吃饱了我就会犯困,更何况抱着一个温度宜人软硬适中的枕头,睡意立刻就席卷而来。

  就要睡着的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

  我想,我一定是开始做梦了。

  第二天一早,小黑仍然沉睡不醒,不过既然知道了原因,我也不会太担心了。

  虽然我想立刻带他走,但考虑一下,还是跟闭峰门正式告辞再离开比较合乎礼数。另外,现在应该足吃早饭的时间了吧,有早饭不吃岂不造孽。

  稍微洗漱之后推开门来,吓了我一跳。

  严庄竟然站在门外,不知等了多久了,笑吟吟地看着我,「李掌门早上好。」

  虽然昨天闹得有点不愉快,但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精神,我也笑着道;「早上好。」

  严庄扬扬手上的红漆格子,「我来送早饭了。」

  奶香四溢的桂花糯米糕,核桃银耳粥上点缀着红红的枸子,几份精致的茶熏凉菜拼盘,看得我胃口大好。

  严庄微笑着,「昨天的晚饭,李掌门您吃得心下在焉,怕是不爱吃。今天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尝尝味道可还合您胃口。」

  「这也太多了些吧。」我有点不好意思。

  「算是我与李掌门辞行好了。」严庄已经摆好碗筷,示意我入座。

  我赶忙坐下,看他利索地把碟子盘子摆了一大桌,一勺核桃银耳粥,甜而不腻,清香爽口,好味道。一口桂花糯米糕,浓浓的桂花香气,好舒服,怎么能做得这么好吃!

  严庄坐在我对面,「掌门,您尝尝这个,这是绿豆沙香蕉片,很可口。」

  嗯,好吃!

  「掌门,这个是我很拿手的,荷包牡丹虾。」

  嗯,好吃!

  「掌门,我给你剥好了,这茶叶蛋可是外面吃不到的哦。」

  嗯,好吃。

  「……」

  「……」

  「来口酸辣鸡丝,调一下味道。」筷子夹着菜递到嘴边,我条件反射地张口,「嗯,好吃。」

  严庄笑瞇瞇地看着我,「这边还有很多,掌门您再尝尝——」

  我打着嗝连连摇头,「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严庄体贴地倒上一杯清茶,「掌门,请喝。」

  喝一小口,天啊,茶都泡得这么好喝!我吃了人家这么多,自然还是要感激几句,「那个,严庄啊,你手艺真好呢。」

  「谢李掌门夸奖。」严庄垂下头,长长的睫毛一敛,「您今日就走了,不知何时还会回来?」

  「应该不会再来了吧。」我实话实说。

  他的笑容似乎一僵,过了会,听见他低声应了一句:「这样啊。」

  我看着他默默收拾桌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回盒子里,井井有条,感觉他似乎还有话想说,「严庄——」

  他急急抬起头,打断我的话,「李掌门,您如此疼爱自己的弟子,让严庄心百所感。但他——」严庄顿了一下。

  「你昨天说过的那些话,我不爱听。」

  他又要提小黑的事情了。

  严庄苦笑了一下,换了话题,「其实,自我入闭峰门来,还从没有像您来之后这么轻松过。您是性情中人,不等师尊早些离开,也许是好事!」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看着他迅速收拾完东西,严庄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道:「李梳,若是他日江湖相逢,我定做顿盛宴款待于你!」

  他没有喊我李掌门,而喊我李梳。

  我倒不是计较这个辈分问题长幼之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早饭后,本来想着赶快去跟闭峰门掌门告辞,可是却被告知何筒正在修练,要晚饭时才会出来。

  那就等呗。

  小黑一直睡一直睡,好无聊。

  好几次我都想把他摇醒或是拖出去滚几圈,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得醒不过来。

  如此说来,平心崖众人其实还是不错的,居然容忍我一个人在山上睡了十多年,没有把我拖出去倒掉。

  午饭和晚饭是另一个名唤曾影的弟子送来的,跟早上的水平自然是云泥之别。

  唉,严庄,我已经开始想念你(做的菜)了。

  饭后,曾影对我一揖,「师尊已经修练完毕,可以见您,请随我来。」

  「严庄呢?」看不到他还有点不习惯。

  他迟疑了一下,说,「师兄和师父在一起,您待会就可以看见。」

  跟着曾影穿过走廊,也许因为不太熟悉他的缘故,又或者是他不喜言谈的关系,总觉得气氛很冷,我也找不到什么话跟他说,他更不主动和我说话。

  曾影领我到一扇铁门之前,打开来,后面是一条通往地下的地道,冷气飕飕。

  「何筒在下面?」我有些犹豫。

  曾影取下烛台,点点头。

  这地下有如迷宫,开始只是一条单道,后来却左右伸展出无数条岔道。我紧紧跟随在曾影后面,心里很清楚,一旦和他分开,我铁定一辈子都出不去。

  不过困在地道里没吃没喝的,那一辈子也不会太长就是了。

  下知怎么七拐八弯的,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大厅。

  帏幕之下,隐约可见有一人坐在堂后。

  曾影对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踏上阶梯,边走边说「何掌门,我是来告辞的。」

  对了,想起一件事情,若是没有严庄,何筒可不能长时间说话的,我要如何和他交流啊。

  转过头来想问,可是堂下的曾影,竟然已经不见了!

  身后是片空荡荡的大厅,人呢?

  我两步冲上阶梯,伸手一拉帏幕,坐在椅子上的人,竟然是严庄!

  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地半靠在椅子上,一双湿润的眼瞳看着我。我连唤了两声,才反应过了他定是中了法术。

  这是,我飞快地回忆学过的不多的东西,对了,这是地灵捆绑术。对人或魂魄施展百分之百的捆绑术,受术者如地缚灵般无法离开受缚的地点。我长吁一口气,幸好这个法术好破,只要不接触到他身体地让他脱离受缚的地点就行了。

  上下看了地形,我绕到椅子后面,飞起一脚踢翻。严庄向前扑到在地,大喊一声,「师父,不要啊!师父师父——」长时间受缚令他的双脚暂时无法行动,严庄完全不理会我,径自往前爬行着不停地大喊,远处沉重的一声关门声传来,他陡地怔住,然后像失去一切力量般倒在地上,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我走过去想扶起他来,触手虞发现他竟然在发抖,低头一看,严庄的眼泪竟然大滴大滴滚落。

  「喂,你怎么了?」我心慌了,没怎么见过人哭啊,更何况是这个做事严谨的严庄!

  他抬头看看我,眼泪滑落地更快了,呜咽着几乎不能成声,「师父他,师父他,不要我了。」

  我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那是大好事啊!

  幸好赶快咬了下舌头。把这话给吞了回去。连忙柔声安慰几句,「你师父一定不是当真的。他跟你开玩笑呢。就像我吧,我每天都在说要把小黑逐出师门,他从来没甩过我。你也学习学习他啊。」

  严庄哽咽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师父,师父从来说一不二,刚才带你来的就是我师父。」

  「什么!原来他也可以这么正常地存在啊!」我吃了一惊。

  「师父善于化形,他就是以这个形体把我缚在这里,既然亲自引你,师父定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我们都要死在里面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呆呆看着他,过了一会才说「不会的,他只是吓吓你。你看,你这么能干,又会做菜,师父一直很器重你,很疼你的,对不?他不会舍得让你死在——」

  我还没说完,严庄突然两三下拉开衣襟,除下上衣,我说不出话来,他雪白皮肤上,一道一道红色的伤痕从手腕一直到胸骨,凡是衣物能掩盖的地方,都布满各种各样的勒伤、烫伤、割伤!伤口一直延伸到腰间,可以想见下身是何种情况。

  「你看到了么?你明白了么?我只是师父的一个小小的男宠而已!现在我稍微违逆,加上他已经看到更好的了,他就要处理我!」说到后面,他已经嘶声裂气。

  「更好的,莫非——」我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僵。

  「你明白了吧!」严庄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我咬牙切齿,「何筒这个禽兽,他竟然敢看上我!」

  「他看上你怎么会把你扔进来!他看上的,是你的弟子!」

  「哦。」我松了口气。

  「你不担心他?」严庄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你不是很疼他的么?」

  「也不是。」我抓抓头,「只是我想象不出小黑会吃亏的样子。我们还是想想自己怎么脱身好吧。」

  「我们、我们!」严庄突然抬起头来,爆发一般推我,吼道:「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警告过你早些离开么?!」

  我想了好一会,「警告?你是说你对我说的那句『早些离开,也是好事』么?」

  「我已经这样告诫你了,你为什么不走?!」他揪着我的胸襟,眼泪又掉下来了。

  那轻描淡写的也算告诫!我正色说:「下次你要我逃,拜托你不要拐弯抹角,别说什么『早些离开也是好事』,就说『李梳,你不逃就死定了!』好么?」

  他愣愣看着我,好像不能明白我的话,突然又抱头大哭起来。天啊,这个严庄看上去精明强干,结果却是这么个爱哭鬼,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哭,别哭!」我手忙脚乱地安抚他,谁叫小黑每次跩到不行,我从来没有安抚别人的经验,只能用力擦他脸上的眼泪,「你是大弟子,你一定认得出去的路了。」

  那已经哭得通红的眼仁看着我,点点头。

  「那不就没问题了。就算他们锁了门,只要给我时间,我很有信心能把门撬开!」连地下的大石头我都能撬开,别说一扇门了。

  严庄发疯一样地摇头,「没用的,来不及了!门主,门主已经抓住它了!」

  「什么?」不祥的预感。

  「你说的那个面人,昨晚已经抓住了,师父亲自出马才抓住。现在,应该被投到这个地宫里面来了。就因为我对你有些好感,师父就把我也投入这里,」他的眼泪终于停了,俊俏的脸上流露出绝望的神情,「我们逃不掉了,我们都会葬身这里!」

  不会吧。

  回答我的,是越来越近的滑行声音,熟悉到让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

  我尽量沉着,模拟遇到事情时候,于镜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度和小黑那种陪你玩玩又何妨的态度。

  伸手把严庄从地下抓起来,「别哭了!思考,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要思考!」

  他看着我,眼中泪光闪烁。

  「这时候要审时度势,辨明情况后做出最好选择。」我看看目前尚空无面人的走道,「现在我们有几种选择:一,蹲在这里,被面人逮住,惨遭*我正经八百地分析,谁料到严庄一拽我的衣领,「李梳,什么时候了,你不要在这边搞笑了好不好!」

  天地良心,我哪有在搞笑!

  「反正,先逃再说。」我拉着严庄,「这里迷宫广阔,他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们。」

  失算了!

  那面人追寻着我们的气息,每每都能准确地寻找到我们的方向,不管我们怎么跑,它滑行的声音始终跟在不远处,死命跟随。

  严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好几次若不是我拉着他,已经要倒了。开始我以为他身体虚弱,我第四次看到大堂的时候,才突然明白了原因。

  我们在广大的地下迷宫这个亡命的跑法,他修行还短,当然受不了。而我因为身上的功力,倒是轻而易举。

  我停下脚步,略微弓下身体,「上来。」

  「什么?」他喘不过起来,看着我。

  「我背你!快点!」

  严庄伏在我背上,我第一次觉得人的身体原来是这么热以及……这么重!他本来就和我个头相当,背上这么大个人再长跑,实在是很不人道!

  为了稳住自己的身体,他的双手从后面抱住我的胸瞠,在我耳边低语:「谢谢你,谢谢你。」

  「别谢了,反正你闲着,能不能想点法子!」我跑啊跑,嘿哟嘿哟。

  过了一会,严庄的声音低声说:「我有个法子。」

  「在我灯枯油尽之前,快说!」

  「你把我扔给面人,趁它吸取我的功力的时候,去把大门撬开自己逃出去。」

  他的声音略略停了一下,又说「你肯背负着我逃这一段,我已经很感激你了。若是能助你活下去,我死也瞑目。」

  「不可能!」我立刻拒绝。

  「你待我如此,严庄无以为报,只要你以后能偶然想到我……」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以为我一个人能找到迷宫大门!?告诉你,我在平心崖都会迷路!」

  「可是……」他的声音幽幽传来。

  「我心里自有主意,你不要再说了。」又围着迷宫跑了几圈,我居然还是没有半点喘气,这千年的功力真是好用。

  「你的主意该不是就这么跑,看我们和面人谁先饿死吧?」

  我大奇,「难不成你会读心术?」

  严庄似已绝望,伏在我肩背上低声啜泣。

  「好啦,我背你跑都没哭,你哭什么!」我一路跑一路安慰他,「你想啊,它是面人,等咱们都跑饿了,谁还管他是不是妖怪呀,到时候就该咱们端着锅追它了!从来都只听说人吃面,哪里有面吃人的,对不对?」

  严庄似乎噗哧笑了一声,我稍微安心,不知小黑怎么样了,他应该没事吧。

  这么一分神,突然发现,后面一直跟随的滑行声没了。

  我停下脚步,「奇怪,面人呢?」

  我一站直,背上的严庄自然地滑了下来,「是啊,怎么没有它的响动了?」

  「看,它终于先咱们饿死了不是?我的策略是不是很英明啊?」我正要笑笑,却看见严庄仰头看着头顶,脸色是一片惨白,我还没来得及抬头,他冲过来,一把推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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