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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君子报仇,越报越愁(3)

书籍名:《东边雨》    作者:晓月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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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呀?”我又问了一句,青年只是皱着眉又不舒服的动了动,并没有醒来过。
  我抱着这个陌生的青年,抓过空中漂浮的内丹。撤回封住它的禁制再仔细分辨:陌生的是怀里这个人的妖气,熟悉的是那股发情同类的味道。
  真是好……嗯算了,我还是别闻了。
  就我所知,妖怪和人道德底线相差甚远。
  侍奉比个自己厉害的妖怪,对于修炼大有益处。所以妖怪们多半非但不以此为耻,还把它当做一个不错的机缘。
  以鵁族和蛟族的实力差距,在那什么魔君那儿呆上一季,元虹回来便可以接手族长的位置了。
  如今有人假扮他……莫非是元虹出了什么状况被人夺了权,而眼前这个男人是如今族长的继承人,这才改了容貌去金蛟那里去讨修为?
  我略思索了会儿事情原委,也就放弃了。无论鵁族内部势力如何更迭,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怀里这个青年左右不是欺骗过我的那只罪魁。我也当真糊涂……要是早知道他不是元虹,我定不会……不会上了他?不会坏心欺负他?
  ——可是上他很舒服,逗弄他也很好玩儿。反正整个鵁族也不是不欠我,我倒是用不着为怎么着了其中一只愧疚。
  不过,他的易容术倒是神奇。以我境界比他高出如此之多,之前竟半点未看出端倪。要不是正巧令他本身修为一丝不得调动,偏偏又以外力定住他人形,恐怕我放他走时仍会当他是元虹。
  那他是什么时候撑不住变回自己样貌呢?估计是死也不肯转身换个姿势时,就已经露馅了吧?
  那么对不起莫非也是指这件事了?毕竟我都没见过他,除此之外他还能对不起我甚么?
  “对不起,我不是元虹?”这个说辞有点搞啊……元虹是不是真心觉得我爱他这点我还不清楚,至少这个人表现得是深信不疑。
  瞥了一眼那无意识皱着的眉,我觉得心底微微翻腾了下,像是想笑。这可不错,刚才抱怨完不能留个心眼多的要命的元虹在身边,老天就体贴的换了个笨些的来给我养。
  抬高他的胯部催发真气在青年的小腹轻揉,助他吸化我留在他体内那些精元。原本准备全部洗出去一点便宜也不让元虹得的,这位嘛,我也不能对谁都这么小心眼儿。
  果然他气色渐渐好起来,脸上有了血色,身体也温热放松起来。至于那些青青紫紫,自然也慢慢淡下去了。那个比较隐秘的伤处,也没有不好的道理吧?
  估计还会留着些古怪……
  随身带的荷包被我施了法术,里面放了许多日杂。
  找出一套干净衣服穿了,这么些年了竟还是不惯只是变出来件衣物了事。旧衣呢,洗起来麻烦,就不要了。在地上随手挑起一件扯成几条,走至在泉边沁湿绞干,运起气连手连身子一起焐得暖了,抱起青年帮他拭净。翻出另一套衣服,给他套上里衣,再松松拢着系了衣带。
  咕噜咕噜……我侧耳听听,饿得抗议的那个肚子可不是属于我的。
  就近捡些枯枝生起火,照着火光的范围设了个结界挡风隔音防偷袭。抓起那颗和我无关的内丹拢入袖内,方笑了笑转身去找吃的。这样我回来前他醒了,也不会想要跑掉。
  是啊,我是抓错了人,可我可没上错人。
  套用前世广告的一句话:要的就是这个味儿。
  鵁族爱吃什么……?
  我揉着太阳穴回忆之后,捅了山崖上一处野蜂窝。拎着硕大的蜂窝,又寻到一处鼠穴。松鼠为过冬储存的粟谷山榛松塔后,常常会忘记了埋藏的地点。我百年前曾靠这个活过命,如今仍喜欢时常挖一捧回味。回去的途中顺手打了只野兔挖了点调味用的野生植物。
  这下足够了,今天咱们吃大餐,无名氏先生。
  将野兔剥洗干净,从荷包里翻出一小包盐,在野兔掏空了的腹腔涂了一层。还得塞上野山葱、八角、茴香、松子、野粟、榛子、桂皮,再在外面抹上厚厚一层蜂蜜。包些干松枝重新点起一堆篝火,把处理好的野兔架在火堆上烧烤。
  一边翻烤着野兔,一边逐个挑出蜂窝里白白胖胖的幼虫。撤出原来那堆火的柴薪,把烧过的木头拍成碎,一只只扔进余火未尽的灰里煨了。
  不一会儿,香味就在空气中飘散开。
  咕噜咕噜……真是给我这大厨面子,一直昏睡着的人,肚子叫了几声,呼吸开始由深变短。数秒之后,挣扎着爬起来,眼神初初还没甚焦距,就往火堆外阴影处挪了挪。
  可怜见的,这是被我欺负惨了。
  伸臂把他捞到自己身边,把装在竹筒里盛温了的泉水递到他嘴边。青年略略有些迟缓地看了看,乖乖张嘴就了口。
  我喂了一口也就罢了。把竹筒交给他自己拿着,继续翻烤着野兔,道貌岸然一本正经地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他手一抖……竹筒斜翻着掉下去。我镇定地伸出手,定住洒出的水,接住竹筒,将水舀回去重新塞进他手里。
  “……我叫元行。”他不知所措地握着重新被塞进手里的竹筒,垂头盯着自己单衣遮不住的长腿。
  “元行,元行……”我把这个名字嘀咕了两边,“同是元字辈,你是元虹的族兄么?”
  他低着头点了下。
  “你大元虹多少?”我忽地想起我拦路那会儿,他明摆着认识我,没准儿也是旧识。
  “虚长几十岁……”
  “我曾在你家书院习过艺,我们可有做过同窗?”
  “是……”
  我竭力思索了一阵,……一点印象也没有。
  “估计你小时一定很规矩听话。”我说。那时我和元虹两个,伙同顽童一群,每天将鵁族闹得鸡飞狗跳。我不熟悉的元字辈,基本必是乖乖牌无疑。
  黄澄澄金灿灿的烤野兔,散发出浓郁的蜜甜味和松香。拿匕首把兔头切下来,剩下的兔肉一劈两半,拿竹叶托着,一半递给他,另一半拿起来自己吃。
  元行瞄了我一眼,低头瞧着自己的那一半。
  “你不吃吗?”我咽下嘴里的肉道,“挺好吃的。”
  仍然不吃,绝食抗议?
  “我喂你?”晃晃手里的。
  他惶惶往自己嘴里送了。
  半只兔子很快就吃完了。挑出刚刚兔腹中能入口的干果调料,捏在手里运气一捏,干燥喷香的调料粉末新鲜出炉。蛇妖牌食品加工器,品质绝对一流。
  竹筒削得短了浅了,拇指贴在切口上转一圈,也就平滑了。
  把蘸料倒进去。扒拉出在温乎的草木灰里煨着的虫子,一只只放竹叶一头,另一头放上短竹筒。薄薄的叶子被我灌了妖气托着,平直坚硬,和盘子没两样。
  我研究着这么把妖术法术民用化日常化有几年了,其实挺有助于修为。算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把竹叶推到元行旁边,“尝尝这个,也不错。”
  剩下的兔头和蜂窝,拿真气裹了,和内丹同一个保存方式,缩小了塞进袖子。兔头可以下酒,蜂窝能再控出不少蜂蜜,蜂房可以用来炒菜。
  都带回家去。
  妖魔的世界求生不易,就算我如今不必再忍饥挨饿,但有食物还是要好好珍稀。
  等我收拾完东西,元行已经把东西吃得干干净净,连调料都不见踪影。
  呃……这?我不由自主盯着他腰腹,看不出什么……迟疑道:“吃饱了么?”
  他侧开脸,点点头。拢得松散的里衣被夜风一吹,视觉效果很曼妙。
  吃饱了,就做点别的事吧。
  将他托起来,放在自己腿上。里衣不用剥,一揭就好——我得承认,帮他穿的时候我就没安好心。
  元行立时骇得撑了原本狭长的眼睛……咳,好有趣。他身量颇高,站起来也许还要超过我,这时束着手木头一样挺着背往后躲,还不肯着力在我身上,这样也能稳当?
  伸臂将他箍紧托高,张嘴含了恰恰送到嘴边的某一颗。好么,这下木头变石头了。
  不满意的咬咬,手向下摸索。
  “元虹两个月之前偷偷离开鵁族……”元行虚按住我的手腕,难堪到不知把视线放在哪里,“此事除我和父亲以外无人知晓……可我们皆不知晓他的行踪。”明明有我特意设的屏障,又坐在火边。元行说话时,却一副觉得冷的样子。
  不过总算开口了么?
  “他倒躲得及时。”我顺着他的意思放开手,容他笨拙地爬下我的腿,跪坐在一旁。
  “不……”元行犹疑地抬头看我一眼,“元虹这些年一直打探……您的消息。他离开之前,有妖怪说在西山郡遇见银蛇妖。”
  “你说他找我去了,他一个欠债的追着我这个债主干嘛?”我短促的嗤笑出声,“……不过怎么说也是我给你的取而代之提供了机会,你正经该感谢我才是。”
  他垂着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我……我是……”勉强开口,声音干涩。
  “可以了,不需要和我解释。”我打断他,基本确定,这位元行哥哥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不过既然他夺得不是我的东西,我只要别被他的貌似忠良骗了,其他的就不需要知道了。
  “那如今要你重新变换了元虹的样貌,还能同上次一般精妙吗?
  他摇头。我觉得也是,要是变化术寻常,不就代表魔君也能轻易想到识穿?我要是元行,要冒灭族的风险博弈,也总得准备充分。
  以我浅见,之前的变化估计非是术法精妙,而是托灵药所致。
  我忍不住托腮深思。
  本来呢,我根据最近情况即兴编排的复仇计划是这样:元虹被送往金蛟窝的半路,我劫了他,要回内丹揍他一顿。然后我遁了,元虹仍到金蛟那里去。但他与我夹杂不清,有谣言在前,金蛟必然不喜。元虹在金蛟那里不但得不着甚么好处,受些气吃点苦头想来也必然是免不了的了。
  可是那又算不到我头上……
  我是多么的无辜和宽大啊,不信奉什么恩以十倍仇以百倍之类的——毕竟我只是揍了他一顿,又不伤筋动骨——那些受的气吃的苦,皆不过是因为世人不如我品性高洁,心怀宽广,可叹可叹。
  至于后来中间出了状况,我真刀实枪占着了便宜——这有什么,妖怪又不兴贞操观,和之前的差别不过是从无中生有谣言杀人,坐实到既成事实罢了。我还是没封了他的生路不是?
  多吃点苦,有利于年轻人成长啊!
  可是现在元行偷偷顶替了元虹。这不知什么原理做出的易容变化,又被我破了……
  结果呢,气息对路的元行容貌不对,容貌对路的元虹气息不对(而且属于失踪人口,谁知道他是真的自己离家,还是被元行暗地里干掉,毁尸灭迹了呢)。
  这两兄弟无论哪个,估计魔君大人都不怎么情愿下口。情况真的有点混乱……
  我约莫着,不管什么生物,都不会很高兴自己受骗被耍。我一人吃饱全家不愁,遁到何处何处是家,很光棍的不怕魔君大人。可是元行和鵁族则属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类型——而且收拾他们对魔君来说该也是小菜一碟。
  我现在要是稍稍推波助澜,鵁族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可是元虹不在鵁族得不了什么实际的教训,元行这个冒名顶替的祭品却是首当其冲,抽筋剥皮就算轻的了。
  这个麽……
  当年咬牙吃苦的时候,确实意淫过不但要让元虹如何如何惨痛,还要让鵁族付出怎样怎样的代价,要他们每一只每一只都不好过,甚至物种灭绝……也最好不过。
  但是那时没有把YY实现的能力,只有一年又一年的忍耐。但百年时光转眼便过去,如今有了将想象变成现实的能力,可是偏偏当初是怎么怒气冲天,早忘得差不多了。
  如果鵁族的血流尽也没法使自己比揍元虹一顿更加快慰,那它还是别流得太多比较有利于妖魔界的生态平衡可持续性发展。
  况且元行身上气味那么好闻……还有上辈子有句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嗯,好吧,我慕秦肖这次勉为其难就吃次亏。
  元行还跪在身边。
  也不知道他是否能感觉到。我正在思考的问题,我的一个闪念,就足以决定他的生死和他们一族的存亡。
  我琢磨了一阵略作权衡,开口道:“元行,这个春天,我要你。”
  他慌张地抬起头。
  “如今你顶着自己的脸反正不敢再去魔君眼前。带着这一身味道估计还得找个地方躲躲。,我要你,也算给你提供个栖身之地。还有……在下虽修为不如那魔君大人,但也足够指点你一二。等你夏季返家,我保你的进展一样,失不了那族长之位。”
  我心情好,便耐心与他解释一下利弊。
  如此这件事再也牵扯不到鵁族,他也总还能回得去族里,干系算是我一径担了。虽也存了心要占他身子用两三个月,但自认还算保障他的利益,未必算他吃亏。
  可是眼瞧着元行撑在地上的手攥成了拳头。
  我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么。
  “你可是不情愿?”
  我拿食指挑起他的下巴。他眼神幽深,我看不出他的心思。
  “元行情愿。”他避开我的手指,低头重重叩下去。
  还算懂事吧。
  其实这件事吧,他情愿不情愿也就得按照我的意思来。只因为我强他弱。
  而这世间唯一那条留给弱者的生路,就是伏下身低进尘埃。忍耐着,承受着,蛰伏着,等待着,卧薪尝胆,励精图治。然后没准有一天,换他直起腰杆站在云端,手里握着欺辱他亏欠他的那些人的生死,要杀要赦,全凭一时心意。
  弯腰揽他起来。手微微一抚,一件长衫便罩在他身上,我无声把笑藏在了夜色里。
  在这个世界上,哪一个不是这样活下来,抑或是死过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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