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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翼飞为他一怒撤换了除了罗文琪以外的所有侍卫,不但空前,亦是绝后了。
每个人都在打听这个方雨南是何等人物,竟能赢得帝王之心?
崔、王二权臣考虑如何收买方雨南为其探听消息,助他们独揽朝政;庆、静二贵妃想着怎样利用方雨南为她们说好话,得占皇后位。到处暗潮汹涌,浊流滚滚,宫内宫外沸反盈天。唯有当事人方雨南什么都不知道,正安安静静在无心斋养伤。
“告诉朕,想吃什么?”慕容翼飞才下朝便直接回来看小人儿。
“想不起来。”方雨南老老实实回答,宫中菜肴点心花样太多,绝大多数闻所未闻,更不用说点了。
见小人儿迷茫的模样,忍不住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淡红色柔润的嘴唇。
几天不能拥抱小人儿柔软纤细的身子,真是难熬极了。
一抹红晕腾地蹿上了方雨南苍白的脸。
这个皇帝又来无聊轻薄了。
“……爬到床上哭诉的本事在这儿没用……”蓦然间脑海中响起了杜若凡恶毒的嘲笑,登时心中似被刀割了一样难受。
“朕替你点好了,喜鹊登梅、五香仔鸽、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凤尾鱼翅、红梅珠香这六样菜你没吃过,尝尝新吧。汤就来一碗龙井竹荪,清香别致。点心是金丝酥雀和如意卷,最后是稀珍黑米粥,最养人补身的……”
为什么小人儿清澄透明的眼睛里有一种悲伤?
拉起方雨南的手,“放心吧,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了,朕把那些欺负过你的侍卫全部打发走了……”
“啊?”方雨南大急,一抬身,痛得“哎哟”又躺了下去,“其实我没什么事,皇上不要赶他们走……”
无数话涌到口边,可是越急越说不出,脑中乱成一团。
慕容翼飞微微一笑,“朕这样做,就是要所有的人明白,谁敢碰朕宠爱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呆呆地看着皇帝那俊美无伦的面容,方雨南非但不觉得欣喜,反而越发地惶恐。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仿佛飘浮在空中踏不到地,又似阴暗无边的森林中找不到出路,孤立无援,黑暗随时会吞没一切……
方雨南并不是一个敏感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只是不由自主地轻轻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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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有朕在!”慕容翼飞淡然一笑,眉宇间透出一股豪气。
虽然只平淡的五个字,却似千钧重,大有天下事不过如此的气势,如一股疾风,吹去了浮尘。
方雨南如受催眠,不自觉点点头,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忽然,福全急匆匆跑了进来,附在皇帝耳边低声道:“皇上,大事不好,朵娜公主失踪了……”
“有这等事?”慕容翼飞变了脸色。
这个百夷小公主怎麽尽惹麻烦?那扎才走她就闹著要回去,死活不肯嫁,现在又失踪,存心给自己难堪。
“快去找……”事情重大,慕容翼飞不敢怠慢,这可是有关两国之事,只得嘱咐方雨南好好休息,连忙带著福全走了。
方雨南望著慕容翼飞的背影,心中说不清是什麽滋味……
君青哥,告诉我,我该怎麽办?
君恩深重,可那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隐约想到,陷入这样的境地,面临的不是幸运,而是灾难……
邵君青那清冷秀逸的面容慢慢在眼前闪现,清幽明净的眸子如秋水般彻寒,愁蹙眉梢,倔强的唇角紧抿,宁为玉碎,也不会瓦全,在爱与恨中挣扎徘徊……
君青哥已经离开三年了,总算解脱了那无尽的怨恨与爱恋。当初自己年纪小,种种泣血伤痛只是听邵君青娓娓诉说,却不解其意。而今,似乎也体会到一点什麽了……
细碎地脚步声传来,接著菜肴的香味在屋里散开,御膳房送来了皇帝亲点的大菜。
“放在那儿,过一会儿我自己会吃……”其实是根本不想吃。
“凉了就不好吃了……”悦耳的声音含著淡淡的怜惜。
方雨南猛地睁开眼,“罗大哥?”
罗文琪端著热气腾腾的龙井竹荪,“来,喝点汤补补身子,瞧你瘦的,没三两重,禁不起折腾的。”
似乎语带双关,又似乎纯是关心,方雨南红了脸,“我自己喝就是了。”
“别起来了,当心伤口痛,我喂你。”一勺汤已经送到方雨南口边。
迟疑了一下,方雨南道了一声谢,张口喝了,果然鲜美清爽,美味无比。
“这都是皇上最爱吃的菜……”罗文琪叹息般地低语。
“皇上还喜欢吃你亲手做的木犀糕……”
罗文琪手一颤,险些打翻了汤,“你……你怎麽知道……”
在慕容翼飞宠著他的时候,他常常做木犀糕,皇帝也喜欢吃,并且非他所做不吃。失宠之後,皇帝似乎忘记了木犀糕,他也几年没有吃过了。每次自己做出来,也只有一个人吃,倍添伤感,所以渐渐也不再做,免得触景伤情。
可方雨南从哪儿得知呢?
迎著罗文琪不解的目光,方雨南的笑容变得十分苦涩,“我是听别人说的,皇上喜欢和你在紫藤萝花架下面练字,喜欢弹琴给你听,还喜欢听你唱家乡小调……罗大哥,你很爱皇上,是不是?”
沈默良久,罗文琪脸上慢慢浮起一层光彩,“是,我很爱皇上,从十岁那年就爱上了他,为了他,就是死我也愿意。可惜,皇上没有爱过我……”
“你长得美,又温柔,又和善,又这样爱他,他为什麽不爱你?”方雨南怎麽也想不通。
罗文琪轻笑,“我爱他又怎样?这宫中被宠幸过的侍卫哪个不爱皇上?他英俊潇洒,风流有情趣,多才多艺,体贴缠绵,每一个人都爱他爱得死心塌地,他又怎麽可能去爱每一个人呢?”
“这个花心大坏蛋……”方雨南气得骂了起来。
罗文琪大惊失色,忙掩住他的口,“你怎能骂皇上?幸而是我,要是换别人听见了,非一状告到皇上那儿不可,那可就糟了。”
“告了又怎样?我还当面骂过他哩……”
“原来皇上这样宠你……”罗文琪怔怔地瞧著方雨南,“你心里也爱皇上,是吗?”
方雨南大摇其头,“我死也不会喜欢这个花心萝卜的……对了,罗大哥人这样好,我要劝他喜欢你……”
罗文琪被他逗笑了,“别傻了,皇上喜欢谁就是谁,哪是我们能挑的。”
如果皇上要爱一个人,这个人一定是方雨南……
可笑的是,方雨南居然宣称死也不会喜欢慕容翼飞……
世事无常,因果循环,谁又会想得到呢?
罗文琪叹道:“皇上要立皇後,宫里都在为立後大典准备,这一阵子怕是不能天天来看你了……”
“好啊,他不来我才高兴呢,至少不用提心吊胆想著怎麽应付他了……”方雨南立刻眉飞色舞起来。
自己知道这个消息时心也要碎了,可是这小家夥竟然没有一点感觉……
三千宠爱在一身,一身却是了无痕……
忽见罗文琪一脸黯然,方雨南想了想,便明白了,“皇上立後也是花心,不立後也是花心,反正总之是花心,罗大哥不用难过了……”
罗文琪心里在滴血,却笑著岔开了话题,“多吃一点才好补身,锺太医说你恢复得很快,还能赶得上百花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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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绵绵,淅淅沥沥下个没完,远处的景物笼罩在烟雨之中,一片朦胧。
慕容翼飞在御书房来回走动,心情烦燥郁闷。
连找了好几天,朵娜一点影子也不见,宫城皇城的侍卫都没发现她出城,肯定还在宫里。宫中这麽大,她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立皇後,皇後却不肯嫁,居然闹出失踪的事来,简直是扫尽了皇家的颜面。崔、王二权臣又在背後捣鬼,以朵娜不遵宫规之名,反对立之为後,朝中一时应和者如云,闹得人堵心噎气,闻之生厌。
偏偏小人儿虽然已能下床走几步,可身子虚弱,根本不能伴驾。没了他在身边,更加百无聊赖,做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
不知为什麽,小人儿越来越吸引他,恨不能天天纠缠在一起才好。他不得不少见方雨南,免得一个忍不住,就吃了他……
一想到小人儿,立时想起那日在这里亲热的情景,露滴牡丹开,丽柔靡,万种风流……
越想越是情动,口干舌燥,浑身都热起来。
“端茶来。”
“皇上请用茶……”传入耳中的声音婉转动听,慕容翼飞这才看见面前已跪了个少年侍卫,心中一动,伸手抬起了他的下颏。
那人竟生得异常美貌,眉若横黛,目似秋波,流转之间隐含媚态,别有风情。红唇若桃花,舌尖隐约一舔,泛起漉漉的湿光,荡人心魄。
“叫什麽名字?”慕容翼飞来了兴趣。
“臣叫柳星。”眼眸一转,却似抛了个媚眼一样,顾盼生姿。
慕容翼飞笑了笑,这柳星分明是有意邀宠,本来这等攀高枝的侍卫见得多了,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此时寂寞无聊,便顺水推舟,乐得开心一回。
他是天子,心中虽深深刻上了方雨南的影子,却也不曾想过只宠幸小人儿一个……
“好个小柳儿,来,陪朕到内书房休息,替朕捶捶。”笑著挽起了柳星。
柳星喜出望外,谁都知道皇帝正宠幸方雨南,原本他也只是想侥幸试探一下,想不到居然这样轻易便得了手,自是欢欢喜喜随著进了内书房。
坐在榻上,打量了一下柳星,“更衣吧。”
柳星小心翼翼替皇帝卸了衣服,便自己脱衣。虽然一心想得恩宠,可是终究有些不好意思,层层衣裳落地,已涨红了脸。
慕容翼飞眼前一亮,但见粉光融融,皓体呈辉,明珠美玉,不足喻其朗润,忍不住一把拉入怀中。
“皇上……”柳星颤抖著想说什麽,可早被修长强健的身体压倒,风雨骤至,无由自主了……
福全正欲进内书房,却僵在门口,里面传来的呻吟和喘息之声早已说明了一切,好半天,才颓然而出。
没有能保护好方雨南,福全已万分自责,只是看著皇帝宠爱他,心中还好受些。怎麽也没想到,方雨南才受伤十几日,不能侍奉,皇帝就又寻新欢了。
慕容翼飞也太花心了吧?
这次连福全都有些怨恨起来,如果那个小人儿知道这件事,不知有多麽伤心,难道皇帝竟一点也不顾及他的心情?
帝心九重,果然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罗文琪匆匆而来,正欲进去,福全伸手一拦,摇了摇头。
顿时,秀美的面容惨然变色,倾耳细听,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酸苦涩咸辣,雾气模糊了眼睛,分不清是雨是泪……
“别告诉方雨南……”福全叹著气叮嘱。
“我明白……”罗文琪再待不下去,逃也似地冲进了风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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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星慢慢醒转了来,微微睁眼,便看见慕容翼飞俊逸出尘的脸距离自己仅寸许,犹自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身子一动,但觉体内火热饱胀,不禁“哎哟”叫出了声。
“小柳儿是第一次?”慕容翼飞含笑轻轻耸动,惹得柳星喘息连连,当真是风姿撩人,不觉伸手在那莹白如玉的臀部一拧。
“皇上饶了臣吧,臣是第一次呢,很痛的……”柳星眸光流盼,轻蹙细眉,竟有三分幽怨之态。
慕容翼飞心中一动,这般模样似乎在哪里见过,熟悉而又陌生……
恍惚半响,再想不起来,微觉心烦,便抽身而起。
柳星半伏在榻上,几缕血丝沿著雪白的大腿散开,当真是风韵无限。
虽是第一次,那欲迎还羞,半推半就,宛转迎合的模样妙不可言,真是天生尤物……
“福全,好生照顾小柳儿,朕去後宫,你不用陪著了。”
外面应了一声,柳星忙用锦被掩住赤裸的身子。
慕容翼飞意犹未尽,笑著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福全面无表情地进来了,“来呀,端热水,拿沐浴膏,新衣新鞋十套,各色佩饰十件,给柳星大人装新。皇上还说了,你想要什麽就跟咱说……”
又是相同的情景,不知为什麽,福全这次厌倦得要命,眼也懒得睁。
“多谢福总管,能不能请福总管派人把这些东西送到我家里去?”
福全看了他一眼,“可以,还要什麽东西?”
柳星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初进内宫,哪敢这样大胆?只是听说当初皇上临幸杜若凡之後,便赏了一个极品翡翠玉瓶……”说到最後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又是个爱财的!
“那容易,这东西皇上多的是,咱就作主代皇上赏个羊脂玉净盘好了。”
柳星大喜过望,忙叩头谢了恩典。
正好晚上柳星不当值,急急忙忙抱著玉净盘赶回家中,进门便问:“爹,宫里的东西送来了没有?”
柳星的父亲柳正满面笑容,“送来了送来了,总算能还上一点债啦。”
“爹,我这儿还有个羊脂玉净盘,据宫里人说,起码值五千多两,赶快当了,拿了钱还高利贷。”
柳正一看,眼里几乎放出光来,一把抢在手中,“真是宝贝,爹有远见,送你进宫当侍卫送对了,谁知皇上就看中了你,以後咱们家的荣华富贵全靠你了,你小子要给爹争气。还有,皇上的恩宠也就三两个月,抓紧时间多要东西,免得到时失了宠来不及。”
柳星气恼地道:“你就知道赌钱,偌大家业全送进赌场里了,欠下一万多两银子,这是我运气好,才进了宫就遇到皇上撤换侍卫挑了我去,要是遇不上呢?母亲和哥嫂弟妹岂不都要被砍死?”
“哎呀,你爹好歹也是个六品官,在衙门里当差,不然你哪能荫补入宫?哼,那个大内侍卫总管想当年还是你爹的旧部,这次是爹舍了老脸皮去求他,你才能挑进去,都是爹的功劳,你小子神气什麽?不跟你说,老子当银子要紧……”说著早溜出了门。
柳星怒道:“你敢再拿钱去赌,下回别想我再往家里送一样东西!”
柳母含泪道:“别说了,他肯定又要去赌,那个赌场听说是崔大将军的产业,可厉害了,怎麽你爹就要往那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