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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书籍名:《笑多情》    作者: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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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凛不是个绝对理性的人,也许他有清晰的思维能力,可以合理推理判断问题,但只限于他考虑事情时不冲动,如果是一个计划一个案例,他可以近乎完美的设计部署,然后取得成功,可若将他投置于生活中,那所谓的理性逻辑就会被复杂的感情左右,以至于他性格里多了些优柔寡断。
  就如前世的报仇,他最终没有忍心解决掉秦夏,这种为感情左右的决定,让结果彻底逆转。而眼下,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即便他脑子里警告过自己,也很明确尽快远离才是上策,可当置身感情复杂交错中,他又犹豫了,发现若要忽略眼前感受,跳出事端之外,并不容易做到。
  所谓性格决定命运。
  当然目前情势也容不得他独善其身。
  齐凛站在榻前,居高看着段落天,既然不是原齐凛的事实彼此心知肚明,而那些细微的心思与感情尚且搁下,只看眼前,他们所处情势却是不容乐观。
  他揉开眉心,有了些恹恹的倦怠,还是字字有力道“我想知道全部。”
  段落天没有回答,笑了笑,如玉扇又轻轻敲了敲,这人总能撩起他情绪,似波澜逐岸,又似酒落空杯,有激涌的热烈,也有悲欢后的空叹。他不喜悲秋殇月的儿女情,他向来壮心所至,一往无前,挥手可令风飞云起,天下变色,而今不知是否身有病痛,竟会一而再为此人伤怀。
  如果此次伤不能治愈,又要如何就此放手。
  屋里气氛有些僵,因为齐凛淡静中带了三分凌厉的气势,因为段落天隐晦不明的沉默。
  无离踱到窗边,合上窗,回过身看了看段落天,坐到桌边,把了解到的关于段落天如何受伤被制,又如何被藏到清风门暗室,接连几日来同对方周旋,而后又怎样暗自联络暗卫,一一说明,着实详尽。
  齐凛看了眼撇嘴不在意的段大庄主,不禁心里长叹,无离之前说的对,那是段落天,百年护龙庄,十八暗卫之主,果然做出来的事非常人能想,不过----
  “当晚你收到纸笺内容是什么?”
  段落天微愣,眸子转了下,瞥向无离,又想了想,看着齐凛道,“十年前南朝三朝元老宣宁王过世,江湖传言其陪葬品中有张记载前朝宝藏的密图,很多人觊觎宝藏,盗墓杀戮不断,亦引起江湖纷争,直到有一日木阳道长宣告武林,称此密图并未随宣宁王下葬,早已毁于乾德年间宫中一场大火之中,并拿出当时朝廷事纪薄和多方记载为证。后来诸多传闻,但都无果而终,宝藏之事慢慢也就淡了。”
  “密图还在?”齐凛微眯起眼,已猜了大概。
  段落天点头,“当年木阳道长不过是为了平息江湖争斗,宝藏之事我护龙庄不敢断言,但密图确实有,还不止一张。一份为藏宝地点之图,另一份是禅法心经图解,还有一张天工开物图。”
  “禅法心经图解?”齐凛不明此图有何宝贵之处。
  “此图记载佛家内功心法,江湖只听传闻,未见过真纪。”无离为他解释。
  “他约你见面的信笺提到密图,你才应约?”齐凛点头又接着问。
  “宝藏其一,另则因为一年多前,木阳道长突然离世,之前他见过一人,此人现在我已确定就是那位面具老者。而当时齐凛----”他如玉扇转了转,似回想当时情况,又看了眼齐凛,接着道,“同紫仙道长昆仑论剑,虽然我们有意在昆仑山下用计拦下他,但事中想来多有蹊跷,而又赶上那时异族沉寂多年的邪教蠢蠢欲动,很多事还需要解释,那张邀约纸笺,知密图也提到木阳道长,我便决定赴约,已解十年前江湖之迷。”
  齐凛问到此,心里反复推想,那面具老者想要宝藏不得,而又抓住段落天,妄想得到护龙庄富可敌国的实力,之前召集了多个江湖高手,还备好了替代盟主的替身,又躲在清风门后鼓纵一些帮派谋反,他最终目的只是要统一江湖,独霸武林吗?
  但是齐凛明了,此番接连刺杀,清风门背后种种归根结底都在一人,面具老者。
  “你有没有看出那面具老者是什么人?”齐凛直接问段落天。
  段落天犹豫的摇了头,扇头轻扣,“还不能确定,几日暗室里他也从未露过脸,不过,莫暮生和他似乎很熟。还有那个南珞,此人----”
  无离恰好抬头看他,两人目光一对,又各自错开。两人表情齐凛看得真切,蹙了眉,话不直说,有何隐瞒,他问道,“此人怎样?”
  段落天咳了声,“非常像齐凛!”看了看齐凛,接道,“不仅样貌,甚至动作,说话,武功,还有性情。”
  也就是说,这人才该是齐凛!?
  齐凛闭了眼又睁开,头很大,很痛,无话可说。
  “就是太刻意模仿了,反而让人怀疑。”段落天忽然悠悠说道。
  无离也点头,“能有此相似样貌很可能是用了传说中的入颜之术,此术南疆异族颇为精通。”
  段落天闻言一顿,默默地点了点头,前后看来若真如自己推测,那这位面具老者,很有可能就是----一位熟人。
  “你的伤怎样?”齐凛瞧着段落天,说话时间久了,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灰败暗淡。
  段落天回神看他,没答,随意笑笑。
  无离看着段落天,话里沉重,“你的伤为内力所致,药石无用,只有另寻疏通经脉的方法,使内力自行运转才能治愈,如今唯有禅法心经图解可行。”
  “那就想办法----”齐凛抬头,黑翦半遮,“拿到禅法心经。”
  段落天微怔,眼里笑意缓缓转冷,道“你可知这正中了对方的意?!”
  “也总比什么都不做,等着你重伤不治身亡的好!”齐凛冷冷瞥了眼段落天,心下道怎会看不出来敌人是想要借他们手找出宝藏,但即便如此,段落天的命又岂能不救,他不管那些什么宝藏,什么江湖,也不在意所谓盟主位置,他只想对得起重生的自己。
  所以,他不能看着段落天的伤不管。
  “而且,总要揪出这个面具老者,所有事才能平息。”
  段落天看了他片刻,眉尖扬了扬,道,“既然对方画了步子让我们走,那就顺了他们意,我倒想看看这人真面目!”
  无离眉间柔和,一语点到难处,“密图又要从何着手?先前何家被灭门皆因密图而起,这密图可真在何家?”
  段落天若有所思的点头,“何家灭门一案后,护龙庄调查的结果和之前从木阳道长那搜集的线索比对,当年何正祁曾接过青云一趟镖,而且他同木阳相识多年,是莫逆之交,木阳会把密图之事交予何家保管,不无可能。”
  “何家唯今只剩何进一人,可这小子好像真不知有密图。”无离想了想道。
  “他是不知道密图,但是木阳交给何家保管的未必就是密图,可能是个线索。”齐凛抿了唇,忽然脑里闪亮,“这事得找何进来!”
  两人被他一语点中,藏宝图,禅法心经,天工开物图三样宝图被藏于一个地方,而何家有的只是藏图的线索,这种安排很是符合那个青云木阳老道的性子。
  段落天一拍手,门外应声出现一暗卫。
  “去请何家少主!”
  很快何进就来了,他压根就没离开客院多远,暗卫一出院就见何家小爷蹲在树下戳树杆-----
  何进一进屋,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齐凛,半天憋了口气,等到了那清清淡淡的人前时,又没了气,脑袋耷拉了下来,“找我什么事?”
  “借你那玉坠看看!”齐凛直接走到何进面前。
  何进一愣,见齐凛态度严肃,知是要事,忙就摘了脖子上的吊坠,递给他。
  齐凛接过微微一笑,这孩子如今对他真算信任。他这一笑,何进看得又一愣,接着脸就烧红。
  段落天咳了两声,无离温和含笑,何进跟在转到桌前坐下的齐凛身后,瞪了段落天一眼。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玉坠正面精巧雕刻着一行诗,齐凛点头露笑,之前在剑一阁小院他有读过《游历图志》专记录了当今天下山川古迹,记得有看过一处叫天山,“天山离这里多远?”他说着把玉坠摊开,放在桌上。
  “出了漠北边关,就是天山。”何进疑惑凑近看玉坠。
  无离拾起坠子念了上面的诗,把坠子递给段落天,又看了眼何进,问道,“这玉坠是?”
  “我娘给我的!”何进忽然想到,难道真有密图,就藏在此诗中,他看向垂目想着什么的齐凛,攥了拳头,原来转了一圈,这害他家破人亡的密图一直就带在自己身上。
  段落天眯着眼,拎着坠绳,玉坠在空中晃荡,“应该就在此!”
  屋门哐的被撞开,慕容绎一脸阴沉的回来。
  “追到人了?”段落天睨着眼看过去。
  慕容绎对上段落天眼神,绞着眉点下头,欲言又止。
  段落天慢慢站起来拢下外衣,笑了笑,“有一事我们需要谈谈。”
  慕容绎眼里一瞬似火燃,很快又淡灭,他嗤了声,懒散露笑,抱臂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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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齐凛躺在床上无法入睡,确定了密图秘密,几人商定明早就启程去天山。他也想尽快能取到密图,得到禅法心经图解,让段落天疗伤。
  但是他想到慕容绎,那压抑着怒火的眼中,有着不甘和难以掩藏的伤痛,那泄露的颓败与倦怠不应属于那坚韧倔强的人。他心底起了波澜,又想到那句互不相欠,要如何真的不欠。
  他嘲笑的叹气,前世脑里没有留下空间让他去感受情感,也没有时间容他像现在这样细致思考,这世像是要统统补全,一下子给他来了个灌满,一个,两个,一群人一堆复杂的感情。
  然而他又在这纷杂中清晰的明白一点,即便不想去正视,但是无可逃避,更越来越无法忽略。也许是开始就存在肉体上的纠缠,也许是从第一眼就不由自主定了位,他与他们之间-----他平躺开,伸展开四肢,闭着眼,一片黑暗----
  齐凛在黑暗中听到了一声响动,接着他感到床板晃动,还未睁开眼就被股强大的力量抱住压在床上,他闻到浓重的酒气,夹杂着某种熟悉气息,只是温度过高。
  向北----齐凛睁开眼,屋里很黑,窗口青白的光惨淡,但是他能看出来,也能感受得到这抱着他压着他快窒息的人,是一天未出现的向北。
  齐凛微侧过脸,挣动下身子,轻轻喘息。
  “对不起---”向北没有松开手,而是抱得更紧,话里有了哽咽,“对不起----”
  齐凛怔愣,忘记了艰难的呼吸,对不起?为什么对不起----
  向北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抱着他呐呐道着对不起。
  “放---开---我。”齐凛向后仰着脖子,手推不上力,只能努力张口呼吸,胸口已越来越闷痛。
  眼前昏晕,耳边嗡动,无力的张合着嘴,好像过了一世纪的漫长,他感到身上压力减轻,空气也变得畅通,他手拄着胸口,使劲喘息。
  向北支起胳膊将齐凛箍在怀里,温热的喘息扑在他脸侧,脖颈,再到唇间,允上那湿润的唇,留恋着吻到他的眼角。
  齐凛回过劲,脸已被向北捧着不断亲吻,浓重强烈的气息罩住他全部的呼吸。
  这是神智不清的向北,也许借酒麻醉,也许因酒释情,但是齐凛不喜欢,他不是真的向北,这是个没能理清自己,无法面对现实的向北。
  齐凛长翦轻颤,手攀上向北的后颈,闭上眼,手刀起落,准而狠,向北应招晕落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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