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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页

书籍名:《满江红遍》    作者:长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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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得殿前广场,六千五百人的黄麾大仗,也尽数妥当,手持着各种显示皇帝威仪的旗帜,伫立于此,人数虽多,却听清楚的听见,树枝上鸟叫声,声声清脆。
  我放眼望去,左面当先的是一顶青龙旗,紧跟其后的五面五岳旗,二十多面龙旗,朱雀骑;右面则是白虎在前,无风起,红门神旗,真武旗等被风扯着旗角,迎风招展;
  其后的种种旗帜,什么金木水火土,二十八星宿,白泽,飞象,雷公等旗,看不到边际,根本不知有多少。
  往日并不觉得殿前广场有多么宽阔广大,今日这里站了六千多人,旗帜林立,还不觉拥挤,这才觉得,此处竟如此宽广。
  舆撵早已亦准备妥当,驾前殿指挥使由刘光世担任,他今日穿的规规矩矩,缬罗单衫、涂金银柘枝腰带。身后的亲从官,押当,都身着弓脚弓脚幞头、碧襕衫、涂金铜革带、乌皮履,甚为耀眼之至。
  上了车架,从朱雀门而出,御街打扫的整齐,坐在车中往外望,沿路楼阁帘幕卷起,因回避皇帝,并无一人,百姓立于街道两旁观望,街道两旁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却无喧闹之声,更无奔走之人。
  御街来过多次,如今日这般大张旗鼓的,却是第一次。
  经过那年避雨的妓馆,自从那之后就没去过了,也不知里面说书的人,是不是换了新的内容,还是依旧是岳飞传。
  仪仗行的慢,到了正午时分,才到达汴京城外的青城。
  停下歇息,掀开车帘,旁边正是刘光世骑在马上。
  天气已寒,往日他都处于萎靡状态,今日却不同,兴致高涨,见我卷起车帘,他也扭过头来,对我笑道:“陛下,臣从未如此威风过,若是年年都能如此巡行,那可真是不错!”
  我微微笑了笑,道:“嗯,只要你能学霍去病直驱塞外,将来能比这更威风!”
  刘光世一张刚刚还笑容灿烂的脸,立刻就变了颜色,兴致勃发的笑变成了苦笑:“陛下,臣还是别威风好了……”
  我哼了一声,送了他一句“没志气”,便又放下帘子。
  若是单骑星夜兼程,两日时间,便可到达相州。
  这般黄麾大仗,足足走了七天,才抵达相州地界。
  心中有些懊悔,若是这样下去,走到燕京,估计都过年了,等离了岳飞家,还是全部收起来,疾驰到燕京再铺展开好了。
 
岳母
  
  相州守臣已经换成了赵不拭,据说是我一个远房亲戚。
  还有三朝元老,北宋名臣韩琦的曾孙子韩肖胄,亦在相州。
  装模作样的到了韩肖胄的韩府,当前一面欧阳修所书的石碑《昼锦堂记》。我看到这个时候,心中突发奇想,是不是给岳飞家,也送上一篇《武穆记》?或者来上一篇《将军舞剑赋》?
  虽然我的字,写的离欧阳修差几个档次,好歹也算得上是御笔手书,要是立块碑,把岳飞的功绩都给刻下来,应该比那什么说书的传说五百破十万的岳家军的故事更令人信服。
  岳飞家汤阴,离这里并不远,半日路程,我晚上睡在床上的时候,有很多次,都想跳起来,半夜骑马前去他家,然后爬他家的墙,跳进他家的窗子,呆在他床边,等他半夜起来的时候吓他一跳。
  最终只是想,我这半夜出逃,明摆着太不给知州面子,过于厚此薄彼,以后难做。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笑嘻嘻的看着发须花白的韩肖胄,岳飞曾经在他家里当过佃客,也不知他有没有盘剥过岳飞,克扣过岳飞的工钱。
  装作漫不经心的,随意闲聊的,问了问,岳飞以前是不是住在他家过,都在那间房。
  然后顺其自然的,前去看看。
  可惜的很,那里又住了其它人,条件似乎一般,果然,这人盘剥岳飞的剩余价值,我也要盘剥他!
  转了一整圈,觉得他家院子里的那颗大树似乎很不错,传说当年岳飞帮他剿灭盗匪的时候,还在这棵树上呆过,于是笑的更加如沐春风,更加和蔼:“韩卿,朕觉得你这棵树不错,送给朕吧!”
  韩肖胄的脸上,露出了惊诧万分的神色,显然,他无法猜测,皇帝这么个奇怪的要求,究竟包含着什么深意。
  不过名臣世家,就是不同凡响,立刻反应过来,马上爽快的答应:“这棵树既然蒙陛下圣恩,臣这就命人,将它移到京城,只是不知该交给哪位大人?”
  这主意好!我心中乐开了花,不过又不能露出那种神情,只微微笑了笑,道:“你就给宫里的黄经国就成,他知道放什么地方的!”
  我说这话的时候,不经意的看见一旁的刘光世嘴角抽搐了一下,装作没看见,对刘光世笑道:“光世,韩大人这么豪爽,你看中他家的哪棵树了,不妨也问他讨要!”
  刘光世连声道不敢不敢。
  最后,我看着韩家的壮丁动工在那里挖树,猛然间,很想很想他。
  只想下一秒,就能见到他。
  酝酿了在心中很久很久的话,装作不经意的说出来,还是有些难度的:“岳飞似乎应该就在汤阴,不如一同前去看看他吧!”
  韩肖胄吃了一惊,跺脚道:“岳少保在汤阴?什么时候来的?臣竟不知,真是罪过!”
  我扬了扬眉,瞟了韩肖胄一眼,心想,你这么激动干嘛,又准备去盘剥他么?
  尚未等我说话,韩肖胄便朝我行礼,想同我一齐,前去探望岳飞。
  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软。
  我又拿了他家的树,还吃了他家的饭,只得含笑答应。
  特特的让仪仗摆开,自己收拾的一层不染,车架前行,出了相州城,一路往东南方向,浩浩荡荡的朝汤阴。
  慢,还是走的慢,太阳都过顶了,却还没有到汤阴!
  太阳都让人拉出斜影了,才看到他常说的,村口的那棵被虫蛀空的歪脖子树。
  岳飞这次回家,连他的旧日老板韩肖胄都不知道,可谓是低调之极。
  并未做任何通知,等我的车架,到了那棵树下的时候,却围了满满的一圈人。
  都是些平民打扮,有的皮肤黝黑,有的面色泛黄,身穿着粗布衣裳,和我带来的数千名衣衫鲜亮,恢宏的仪仗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这些人,猛然间就有些不好受起来,我这样大张旗鼓的,他该不会不高兴吧?
  有些忐忑的掀开帘子,尚未跨出,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臣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我微微一愣,看向他,他亦穿着粗布短衫,头上戴着布巾,寻常的农夫打扮。
  只是,即便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打扮,让他在人群中,也万分凸显。
  我有些心驰神荡,在一旁的侍卫搀扶下下了车。
  众人都跪下行礼,口呼万岁。
  连忙上前一步,将他扶起,一个多月不见,他的样子,看起来并未有什么不同,只是眼中有些血丝,大概是昨夜没睡好。
  我来就是摆显的,就是为了告诉大家,他,岳飞,功垂千秋,万代不忘。
  看着他,笑嘻嘻的,有些大声的说道:“鹏举,可想死朕了!”
  我看见他的眉微微抖了一下,脸上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心中咯噔一跳,生怕他不给面子,在众人面前甩手走了。
  过了片刻,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躬身行礼,对答得体:“多谢陛下惦念,臣感激涕零!”
  果然,在众人面前,他还是很维护皇帝的尊严和皇家体面的!
  我要趁机得寸进尺的,趁着他不能反对,占点便宜。
  装作很君臣无隙的,拉起他的手。
  他的手有些僵硬,嘴角也有些抽搐,不过没发作。
  继续笑道:“朕路过此处,正好来你家看看!天色已晚,今日就住你家了!”
  他绝对不能,当着数千将士,众多官员的面,对我说,你爱上哪上哪,别来骚扰我!
  我很堂而皇之的,坐到了他家。
  他家并不大,三间瓦房,堂屋,东西两屋,外带厨房。
  随行的数千人,还是数十名官员,当然不可能也来他家。
  刘光世被我赶去约束他的部队,自己在村外生火做饭。
  秦桧被我赶走,和那数十名官员一起到村中的大户家用餐。
  只是韩肖胄赶不走,而且岳飞也竭力挽留,只得让这么个大大的电灯泡跟在一旁。
  当然,还不止他一个,岳云尚在军中,并未回来,岳雷却在。
  外带给岳飞母亲治病的孙太医。
  吃饭前,要先去见过岳母。
  岳母住在正屋中,卧床不起,神色看起来却并无大碍,想要起来给我行礼,我吓了一跳,连忙止住,又对她说了几箩筐好话。
  只是岳母对我礼数恭敬,神色间,却透露出疏离。
  床头尚有一碗冒着热气的药,看样子是准备喝的。
  我想了想,既然是体现皇恩浩荡的,他母亲,也应该浩荡一下。
  端起那碗汤药,想要上演一出皇帝亲侍汤药的千古佳话,却不料被岳母拒绝:不敢有劳陛下,妾身惶恐。
  只得讷讷的坐一旁,看着岳飞喂他老娘吃药,自己脸上含笑,做出一副中央领导慰问干部家属的模样,嘘寒问暖了一阵子。
  最后,终于在饭桌前坐定,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讨好一下,便按照孙太医的建议,挑了几样清淡的菜,让孙太医带来的药童用碗乘了,送去给岳母。
  
丁忧
  最终,在桌子上坐定的,只有三个人。
  岳飞,韩肖胄和我。
  很显然,得罪我的,也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韩肖胄。
  特别是岳飞对他的态度,毕恭毕敬的。虽然他对我这个皇帝,表面上也装的毕恭毕敬,不过我是知道,私底下,他可是一不高兴就甩袖子走人,还会有时候大不敬,对于我的一些提议嗤之以鼻,连放屁、少做梦之类的话都说。
  我在心中,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形势,表面上看,是我地位最高,可实际上,我要看岳飞脸色,岳飞又对韩肖胄异常恭敬,所以,我最没地位!
  在心中暗自琢磨,应该把韩肖胄这个人,公报私仇的丢到关陕,让张浚去整他。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我镇定的让韩肖胄该干嘛干嘛,我要和岳飞,商议大事。
  要是韩肖胄再这么没眼色的当灯泡,我就不让他去关陕,让他去岭南钟荔枝!
  冬日的天,黑的特别早,当周围半个人没有,就我和岳飞,在东厢房商议大事的时候,我很激动的,把他抱住,闻到熟悉的气味的时候,开始伸手扯他的衣服。
  果然,他再也不给我像在外人面前那样的好脸色了,将我的手扯开,微微皱眉:“你做什么?”
  我赔笑:“当然是做想做的事情……”
  他哼了一声,离我远了些,不悦道:“陛下这么大张旗鼓的,就是要来做这个?”
  我继续赔笑,依旧锲而不舍的缠上去,将手伸进他的衣衫:“去燕京看看当地的情况,顺便来看看你,几个月你都没理会过我,我特想你……”
  咸猪手被他拉开,他脸上好像罩了一层严霜一般,上下打量了我一翻,冷笑一声:“我看陛下是想来看我,顺便巡查燕京吧?”
  我有些心惊胆颤,他怎么就这么难伺候呢?
  讷讷的将手拢到自己的袖子里面,小心的问:“怎么?我来看你,你不高兴么?”
  他哼了一声,眉头皱得更深了:“陛下到底有没有要事?若是没有,臣请告退!”
  和我料想的差别不太大,虽然他没甩袖子,不过看那架势,已经是准备转身出去了。
  我连忙叫住他,顺便身形闪动,挡在他面前,对他笑道:“有事,当然有事!”
  他止住脚步,狐疑的看我。
  我搜肠刮肚的想,终于对他笑道:“前些日子,李纲又提到官员冗余,想要裁员,那个……你觉得怎么样?”
  话一说完,他的脸就变黑了。
  哎,我就知道,我这样没话找话的,特不招人待见。
  他横了我一眼,压着怒气:“陛下自己难道不知该如何么,问臣做什么?”
  我还是换个和军事有关的话题吧,还没琢磨出来,就听他说道:“陛下这么着大张旗鼓的跑来看我,该花了不少国库的银子吧?”
  我换上最灿烂的笑容:“也没多少,最多就十万缗……”
  他终于按捺不住发作了:“十万缗!陛下好大的口气!汤阴整个县,一年的税,恐怕也没十万缗吧?陛下一路行来,自己也看到了,冬日严寒,尚有许多百姓,衣不蔽体,冻死街头,就为了来会情人,一出手就是十万缗!臣受不起!”
  看来他不是怪我来看他,是怪我胡乱花钱……
  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的赔笑道:“你……不高兴用户部的银子,那……那内库出,行吧?”
  他看起来被我这句话气得更甚,甩开我的手,怒道:“内库府难道不是民脂民膏?天下刚定,百废待兴,陛下就这么着不知……”
  我连忙打断他的话,抢先道:“别……别给我扣大帽子,你要真不高兴,从你俸禄里扣,这总成了吧?”
  他哼了一声,依旧不高兴:“我那里来那么多钱?”
  嗯,算一算,他副枢密,一个月俸禄两百缗,一年两千四百缗,扣上个五十年,让他不吃不喝的,也就差不多了……
  这就是说,五十年他都要给我打工,挣的钱都要给我,还不能迟到早退请假回家……
  五十年,人的一辈子啊……!
  要是当他一辈子的债主,感觉是相当爽,嗯,就这么办了!
  不过这皇帝出行,让做大臣的付账,话说早就久仰江南繁盛,似乎秦桧老家江宁来着,等我什么时候去江宁,逛嘉兴,游杭州,也不用自己出钱,只要说一句,秦爱卿,朕来看你的,就能名正言顺额,有先例可循的扣秦桧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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