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一听到沐文君，孔玄章那边的脸就有点发黑：“他又和你说了什么？”
声音中很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于磊连忙道：“不是，不管沐教练的事，是我自己……”
“他和你说了什么？”
于磊开始吞吐，如果是别的事，孔玄章问，他是一定会说的，但这个事……他一方面觉得要告诉孔玄章，毕竟其中有欧和青，另一方面，又觉得不好说。
他就是不怎么聪明，也知道孔玄章不怎么喜欢沐文君，这要再听到欧教练要和他领证……如果欧教练那边没说过，那他这算不算告密啊。
他这边一犹豫，那边孔玄章的脸更黑了一分，不过就算心中纠结，声音却柔和了下来：“好吧，不提他和你说了什么，那么你怎么又觉得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于磊更说不出来了，他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是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去想这些事了，在他过去的经历中，只要他不去想，他就可以真的不想的，起码在一定的时间内，他可以把这些摒弃在一边，这一次他其实也做到了，但是，效果却不一样了。
“于磊，你最近还遇到过其他事吗？家里有问题吗？学习上有问题吗？吃饭上呢？或者……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人？”
他问一句，于磊就说了一句没有，当问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他停了片刻，孔玄章立刻道：“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人？”
“不是，我在想有没有，好像，是没有的。”
“那么，沐文君对你说了什么？”
“啊？”
“于磊，你最近既然没有遇到其他事，身体上也没有什么，那么你的问题就只能还是和他有关了，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也没、没什么。”
那边孔玄章的眉皱的更紧了，心中只恨自己没有在当初第一次见到此人的时候就想办法将他有多远踢多远，如果一早就将他踢到太平洋里，现在哪有这么多的事？
不过此时在想这些也没用了，在心中劈了沐文君一刀之后，就开始思忖沐文君到底对于磊说了些什么，不仅能令于磊纠结，而且，还不对他说。
在于磊面前，孔玄章是很有自信的，于磊在他面前也的确是没有秘密的，就算有，如果他问，于磊也会告诉他的，能令于磊支吾的……难道是那个祸害对于磊说了点……不太容易启齿的事情？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神一荡，不过立刻的，他又觉得不对，如果是那些事情，现在于磊也会告诉他了，就算是会尴尬害羞，但关系到自己的投篮，于磊也是会说的。
但如果不是有关这些方面的，那还能是什么？他最近忙的厉害，也没有怎么和那边怎么联系，如果说要有什么事情的话，那只能是……
“是不是他对你说了，他要和我小舅舅结婚的事了？”
“啊，你知道了？”
“我当然是会知道的。”
那边的于磊有点尴尬的裂开了嘴：“也、也是，我主要是、是、是怕你不高兴……”
“不止吧。”
于磊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在孔玄章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哼了两声就道：“你觉得他们不该结婚？”
“不是，我就是没想到。”于磊慢慢的说，脸皱的像一个苦瓜了，“我一开始有点、有点那个，后来我想了想，要是不结婚……那倒不好了。”
如果到最后两人不结婚，那恐怕就是要分手的了，虽然于磊也不能说是就想让两人在一起，但也觉得，两人分手的话更不好。
“你既然想通了，那么还有什么在意的？”
于磊没有说话，孔玄章突然灵光一闪：“他们结婚，你有什么想法？”
“我、我也没……”
“于磊，你要对我说谎吗？”
于磊不出声了，过了一会儿，终于慢慢的开口：“两个男的……也、也是可以结婚的。”
“嗯。”
“那、那咱俩将来……”
“自然也是要结婚的。”
他说的这么理所当然，于磊一时倒愣在了那里，他吭哧了半天，也没吭哧出一句，他不知道，此时孔大少心中更是心潮澎湃，关于他和于磊的未来，他当然是考虑过的，但是他没有想到，于磊也会考虑这些，虽然说现在于磊只是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他会为此纠结，会这么想，那就代表着，他已经不仅是将他当做朋友了。
“我说过，我想和你过一辈子的。”
他这一句说的很慢，很轻，但是很认真，虽然隔着电话线，但这么听来，就仿佛是一种天长地久般的承诺，于磊的脸在一瞬间就红了下来，一辈子这样的话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孔玄章说，不过在这个时候听来，就有一种异样感，他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嘴唇动了几下，才发出声音：“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一句话，孔玄章本来屏息等待，后来见他实在说不出来，就道：“你不想吗？”
“不是，我……”
“怎么？”
“我……那个，孔玄章，我、我不聪明，还有那个长的也不好……”
孔玄章那边轻笑了两声：“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不是，要是咱俩在一起，对你，不好。”
“怎么说？”
“我不能……帮你。”那边的于磊有点心烦意乱的踢了下床腿，“我不是女人，不能给你生孩子，我、我又笨，将来恐怕也帮不了你，我不是教练，也不是沐教练，我……”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然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长吸了一口气，然后终于道：“我会，连累你的。”
这一句如同呢喃，但是，却如同一道闪电划过长空，那边的孔玄章仿佛被雷击似的呆在了那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在很久以前，他就想过于磊对这件事的反应，他想过，他也许会顾忌到家人，他想过，他也许会顾忌到将来，他甚至想过，于磊也许会畏惧社会，虽然说于磊一直以来对别人的看法都不是太在意，但是过去那种带着几分玩笑似的嘲弄和真正的排斥还是有区别的。
傻瓜，白痴！
这样的谩骂，就算是恶意的，认真来说，伤害也有限，但同性恋变态就不同了，那是一种群体排斥另一种群体，那种冷漠蔑视才是真正的伤害。
是的，他想到过很多，但是他没有想到，于磊顾忌的，却是他，却是怕他受到伤害！
一时间，孔玄章只觉得如鲠在喉，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而那边的于磊没听到他的声音，还以为自己没说清楚，为难的抓了下头，就开始啰啰嗦嗦的解释，他一向不善于言辞，此时思绪更有些凌乱，所以说的也有点混乱，不过孔玄章却听的明白。
于磊第一想的，是自己不是女人，如果他是女人的话，那么就算丑一点，笨一点，外人也没话说，而且，他还能给他生个孩子；而第二想的，是自己不够聪明不够能干，否则也能帮他一些。
“那个，我在网上搜了，那个那个，喜欢这个的，大多都是明星，都长的可漂亮了，要不……”
“于磊！”
没等他说完，孔玄章就出声了，于磊应了一声，孔玄章长吸了口气，然后慢慢的说：“你是不是嫌弃我？”
“啊？”
“是不是因为我是同性恋，你嫌弃我？”
“不是，我、我就是想，你要真是喜欢男的，也该找个好的，我……”
“你就是最好的了。”
于磊顿住了，孔玄章停了停，又说了一遍：“不是说在我心中，而是，你真的就是最好的了。”
他说的非常认真，于磊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话，那边孔玄章又道：“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男人，也不是因为你是女人，不是因为其他的任何事情，你明白吗？就像我的小舅舅，他喜欢那个沐文君，愿意和他结婚，不是因为他是最好的……”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于磊想插话，而那边的孔玄章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等他开口就道：“不错，沐文君算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但是，就没有比他更好的吗？而且，这个人做事是有问题的，不说别的，小舅舅可以说就是受了他的连累，但是现在，他还愿意和他在一起，还愿意和他结婚。于磊，这个事情，真的没有什么有用或没用，值得或不值得的，如果要这样考虑……那么，我现在已经连累了你。”
“你没有……”
“不，我已经连累你了，如果我不说，你恐怕永远都不会走上这条路，你将来会正常的结婚生子，而不用担心被鄙视被嘲弄被冷待，更不用担心……令叔叔阿姨伤心难过。”
“但你也一样啊。”
“所以说，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比较的呢？”
于磊顿了顿，然后慢慢的笑了起来，他在这边裂开了嘴，却不知道那边的孔玄章的眼睛早已泛红，他并不是难过伤心，而是沉浸在一种更复杂的情绪中，这里面有感动有愧疚有释然，更有很多他自己也分辨不出来的东西，在这一刻过去的忍耐辛苦都变得微不足道，将来的困难阻扰也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电话那边的那个人，那个傻乎乎的笨笨的，在想到未来，第一个，想到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