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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番外三独占三秋芳(五)

书籍名:《江南岸》    作者:张鼎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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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的口味,比先前更偏酸一些。
那天,他在和郑定辉吃饭的时候,郑定辉这么说,他随口应了一声,郑定辉有些自得又有些讨好的对他说:“除了我,也没人能这么了解大哥了吧。”
“七娘前两天就开始做酸菜了。”
他当时也只是这么一说,倒也不是真的认为七娘比郑定辉更好,只是一来打击郑定辉成习惯了,二来,也是有些看不惯他当时的表情,后来想想,也是他要求过高,因此哪怕郑定辉当晚在床上猛了些,他也就是踢了他两脚,哪知道这小子还没完没了呢!
这一天刘文没有从地道和郑定辉相会,第二天就告病了,然后一连请了七天,直到下一次大朝会也还在病着。朝中众多大臣都他充满了同情,张老大人的血书再次出现在了郑定辉的案头,郑定辉赏了他一根老年人参让他补血,并说以后再想要人参,就直说,不用采取这么激烈的手段:“虽说年轻人偶尔出出血是好事,但人年龄大了,还是要以采取内收保养的方式为主体,特别是朝中那些比较偏瘦的老大人们,更要注意,没事,吃吃红烧肉,不要怕油腻!做的好了,红烧肉也是会很香的!”
他这话一出,那张老大人立刻满脸通红,也就是比较瘦,没什么血栓,否则可能当场就要中风了,不过还没等他把这口气喘下来,郑定辉又站了起来:“大义上来说,天家无私事,但朕的私事,就是朕自己的事!朕有太子!我大珠后继有人。各位朝臣们拿着我大珠子民的俸禄,更应该关心的,是我大珠的子民!人民能不能吃饱饭,能不能穿暖衣服,这才是你们应该关心的。若是人民困苦不堪,朕就是有十万个妃子,又有哪个人敢说我大珠是强国?千百年以下,又有谁能看得起我隆武朝?若是我大珠人人老有所养,幼有所教,就算朕一个妃子都没有,以后,又有谁能说,我隆武朝不是一个鼎盛的朝代?”
“朕给各位朝臣脸面,所以对你们的话姑且听听,朕只希望,你们不要,不要这份脸!若有谁想不干的,想死谏的,现在就可以这么做!我就不信了,朕后宫中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竟比我大珠文治武功更重要!我就不信了,这种死谏,以后还能搏一个忠勇的名号!”
原本还有几个跃跃欲试的,一听这话,也不敢出来了,真正不怕死的人毕竟是少的,那要死谏的,大多也就是想着自己这么一撞,撞出名声,撞出光荣,可让郑定辉这么一说,他们本来大无畏的英雄行为,竟成了跳梁小丑,可要说他错吧,也好像是不错的。
皇帝的后宫真的有人民的饭食重要吗?
一个女人真的要比国家重要吗?
刘茶花地位低下,七娘和她半斤八两,拿出去是丢面子,可要说她们就影响大珠朝的运转……也太耸人听闻了!至于辞职……一怒之下甩袖而去,看起来潇洒,可是这辞起来容易,要再上,就困难了,他们混到这一步都不容易,这时候说要为两个女人丢了,也怪舍不得的。
郑定辉等了片刻,见没人动,冷笑了一声:“既然众爱卿都没有别的意思,那以后,此事就不再讨论了!”
他说着,一甩袖,转身进去了,下面的朝臣们议论了几下也都有些讪讪的,有几个当初上书上的非常雀跃的也很是冒火,暗自希望着郑定辉出个什么差错,好被他们抓住辫子,他们不知道,看起来和潇洒很冷酷很有派头转身离开的郑定辉,此时心中也不怎么好过,他已经七天没见过刘文了,前三天,他想着他生气,于是天天乖乖的到刘茶花那里去等,没等到,也就是哀怨哀怨,第四天,他知道问题严重了,想要从地道里跑过去,却发现中途的门锁上了。
这和刘文私会的地道,其实不是他动手挖掘的,从古到今,每一位皇帝都会修自己的陵寝,而也几乎每一位皇帝都会修个地道,所以大珠朝下面的地道,那绝对可以用四通八达来形容,他在原有的基础上,稍稍做点改动,也就通到了刘文的新侯爵府那里,而为了相会方便,他在宫里和侯爵府那边就又都修了个房间,若刘文来宫里,他们一般,就在这个房间见面,而若他去刘文那里,那就不一定了,不过刘文房间下面的那个房间,也和他这边的这个差不多一样。有床、有桌子,自然也有门,先前,这两边的门都是开着的,而这一次,则是锁上,任他在下面怎么叫,也没有动静。
“召王太医来。”
他回到自己的寝宫,开口,王太医很快被召了过来,他开口:“刘大人的病,如何了?”
王太医本就跑的一身汗,被这一问,更是吓的冷很齐冒。
“怎么,不能说吗?”
“刘大人、大人……的身体还好,不过、不过心思过重,这个……”
“这就是说,还需要静养了?”
“啊,是。”
“这么重?”
王太医苦着脸,不知道要怎么应对了,刘文有病?刘文有什么病啊!可刘文非说自己有,他也不能说没有,而现在皇帝又这么问,他又拿不准皇帝的意思,只能支支吾吾。
刘文告病,谁都知道他这是在抗议,若换成一般人这么做,那下场定不会好了,可他是谁啊,当今陛下的义兄,虽然现在看起来这陛下是有些爱女色不爱兄长了,可也不能说不念旧情啊,他现在一个回答不好,很可能两边不得好。
“既然这么重,那朕是不是要看看呢?”
王太医继续支吾,郑定辉道:“王太医都这么说了,看来是真的需要朕去看一下了,来啊,让周统领准备一下,陪着朕,微服走一趟,王大人,也跟朕一起去吧。”
王太医恭敬的行礼,心中则不断的在喊屈——我没有说,我没有说,我什么都没有说!
他一个皇帝,就算是要微服,要准备的事项也不少,不过在他连番的催促下,当天下午,他还是走出了皇宫,刘文的侯爵府离皇宫不远,在他杀到的时候,刘文也只有在大门口迎接,私底下他可以不理郑定辉,表面上,却是要做的规矩的。
“刘大人身体不适,怎可站在这里吹风?”
郑定辉不等他行礼,就赶了上去,抓着他的手摇了又摇,眼睛更是盯着他看了又看,刘文心中抽搐,嘴中则道:“陛下……”
“刘大人,咱们进屋说话。”
说着就拉着他的手,往院里走,刘文一百个不情愿,可这时候也不能一脚将他踹开,郑定辉虽说是微服出来的,但此时盯着他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当下也只有捏着鼻子跟着往里进。
郑定辉也不知道将他惹很了,所以一见他不反对,就把手松开了,嘴中则道:“刘大人这几日可觉得有所好转?”
“谢陛下关心,只是臣……”说到这里,他咳嗽了两声,“只是臣的身体确实不行,这几日,正在想着告老还乡。”
“刘大人正直壮年,这告老一说又从何而来?”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了刘文的书房,等其他人都退下后,郑定辉立刻扑了过去:“大哥!”
他扑的迅速,但刘文对他这一套早已熟悉,一个侧身就避了开来:“还请陛下自重!”
“大哥……”
刘文没理他,郑定辉走过去,蹲下身,仰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大哥,人家知错了,人家知道七娘对大哥的重要了,人家、人家只是吃醋嘛……”
刘文仰起头,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这两辈子的四五十年都活到了狗身上,否则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孽障!
“大哥……”
“陛下还是请回吧。”
一听这话,郑定辉顿时慌了,他不怕刘文骂他,也不怕刘文打他,就怕刘文这么冷冰冰,他知道,这代表这一位是动了真格的了,他又心慌意乱的叫了一声大哥,刘文却连头也没回,顿时,他就觉得心下又冷又痛,他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坐到椅子上,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大哥,我也会累的。”
刘文没有开口,他继续道:“我也是,会害怕的。”
刘文依然没有说话,他自嘲的笑了笑:“我也是,会贪心的。我先前,只想着能和大哥在一起,就算知道是勉强大哥了,也还是假装不知道,这几年,我过的很高兴,很开心,虽说也不是能日日见到大哥,我也就,觉得幸福了,可是大哥,我也是个人,我也会担心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会不会去过另外的日子,我总害怕大哥,被别人抢走……”
“我和谁走的近了?”
听他说的正式了,刘文冷哼道,他并没有什么要让心上人为自己吃醋这样的心理,那种把戏在他看来,也够无聊的,他在工部做事,公事上是不说了,闲暇的时候,也就是看看书,游游船,和同事自然也有一定的来往,但最多也就走在朋友的界限中,在女性问题上,更没有什么绯闻,郑定辉的宫中没有别人,他自然,也会平等对待。


  第184章 番外三 独占三秋芳 (六)

  “是没和谁走的很近,但,大哥,你爱我吗?”
  刘文的心一跳,看着郑定辉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刘文的那个心情啊,那是极度的微妙,如果真要找一个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雷,并快乐着。
  郑定辉的这些话,那真是令他牙酸、心酸带胃酸,但不可否认的,恋人这么死心眼的依恋着自己,也会有一种奇异的兴奋感,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感觉,他有些头疼的扶着头,他这,该不会是近郑者酸吧。
  郑定辉等了片刻,没等到答案,苦笑了下:“大哥还是这样,连骗我,都不愿意的。”
  刘文的牙更酸了,郑定辉和他相处这么久,一见他脸色,就知道他是什么心情,当下那声音更带了几分幽怨:“若我是一个女人,大哥现在,绝对不会这样吧……”
  “你是女人吗?”
  “有时候,我真的,我宁愿我是。”
  刘文抬脚就想踢他,不过一抬脚,又停住了,的确,如果郑定辉是女子的话,他的确不会这样。如果他的妻子或女朋友问他爱不爱的问题,他哪怕心中不以为然,也会哄一下的,这么一想,他又不免的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忽略了郑定辉安全感的问题,虽然他觉得这不重要,但也许对郑定辉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
  这次这种没长大脑的事,难道真的只是他的不安全感引起的?刘文有些狐疑的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非常希望自己有他心通之类的特异功能。
  “这次,是我错了,以后,我绝对不会这么做了,大哥这一次,就饶了我吧。”
  见他半晌不语,郑定辉又道,刘文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有些事,我觉得是不用说的。”
  郑定辉眼前一亮:“大哥?”
  “我以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了。”
  他说着,背过身,看向窗外,在他背后,郑定辉吞了吞口水:“大哥……”
  他一边说,一边就要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但刘文却避开了,那种敏感的状态令他一惊,他既想上前,又有点不敢,既想问个清楚,又怕刘文说出的,不是自己想的,一时间痛苦纠结的,就像有爪子在心中挠似的。
  “郑定辉。”
  “啊?啊!”
  “我想,我是真的,该告老了……”
  郑定辉猛地抱住他,刘文挣了一下,见挣不动,也就罢了,这种状态更令郑定辉心惊,他不断的说,自己是真知错了,自己是脑袋抽筋,猪油蒙了心,并指天发誓的表示绝对不会了。这一会儿,他也顾不上抒发自己的不安全感了,说到底,再不安全,刘文到底是在他身边,若他真的走了,虽然他如果硬来,刘文是铁定不能走,可那生活,绝对要比现在还不安全!
  见火候差不多了,刘文才再次开口:“下面的话,我只说一次,你以后要是再拿此说事……那就没意思了,若是再有类似的事发生,那我就会认为你是想让我离开了。”
  郑定辉连连点头,想到他看不到,又连忙开口应承。
  “爱或不爱,我不知道,只是若是没有你,我定然不会站在这里的。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生活,现在这种情况,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大、大哥……”
  惊喜来的太突然,郑定辉一时间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词了,要说他完全不知道刘文的想法,那也不是,他没事的时候,特别是刘文不来的日子,他一个人躺在那类似于地下室的地方,也会仔细的琢磨这个问题,觉得就算是自己勉强吧,也应该是刘文真对他有些不同,否则……若是安平帝和他换换,那刘大郎保准是要想办法跑的。
  每次想到这里,隆武帝就非常的愉悦,可是再想,再感觉,那也是他自己的感觉,这段感情,是他用尽了手段,费尽了心思,甚至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得来的,也就格外的在意,格外的想要一个求证。现在刘文给了他,虽然还只是含糊的一句话,他也有不虚此生的感觉了。
  “大哥,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
  “这话,你先前就说过了。”
  “我……”
  “你先前还答应过我绝不纳妃呢。”
  郑定辉冷汗齐出,七娘这次是他做的过火,但刘茶花那次,却是刘文默许的,否则刘文不会在那天晚上把刘茶花叫到院中,更不会让她看到他们相处的那一幕,就算刘茶花已经在外面听到了什么,刘文也大可让她先回去,之后再找什么朝廷机密之类的话糊弄过去。
  不过这话,他如果在这时候说出来,那就是火上浇油,因此只能连连表示是自己的错,并恳求刘文再给他一次机会,刘文看着他,看了好半天,然后忽然一笑,他这一笑,就如春花盛开,嘴角上撩,眼睛微眯,细白的牙齿在稍显浅色的唇中微露,郑定辉几日没近过他的身了,这一看,就立刻有了反应,但再之后,又立刻一惊——刘大郎发笑,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的话,我也是想信的,但我也知道形势弄人,这世上……最怕的就是一个万一,若将来,真有个什么差错,虽然我信陛下,可陛下也知道我的,这种事,是不想再遇到了。”
  他慢慢的笑着,慢慢的开口,郑定辉只能吞了下口水,硬着头皮的说:“那大哥说,要如何?”
  “不如陛下给我个免死金牌之类的东西吧。”
  “啊?”
  “这样万一有意外了,我也好,有一条退路……”
  郑定辉的表情精彩了起来,刘文转过身,把手搭在他脖子上,对着他的耳朵慢慢的说:“陛下,就答应我了吧。”
  “大哥,你这真是……”
  刘文笑眯眯的看着他,郑定辉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叹了口气:“既然大哥这么说了,我还有别的话好说吗?只是大哥,为什么听了你那话,我却……更没有安全感了呢?”
  刘文但笑不语。
  这个晚上,郑定辉当然是不能在此停留的,他有点落寞有点遗憾又有点困惑的走了,不过一到马车上,他就慢慢的笑了,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把刘文哄回来了,而且,还得到了他那么一句话,虽然只是那么一句,但是让刘文说出来,却相当不易。
  “四年……”他在心中默默的念叨着,四年前,刘文同意和他在一起,而这四年后,刘文终于给了他一句话,也许再过四年,刘文会对他说那三个字?想到这里,他的笑意更深了,“刘永。”
  “是。”在马车外随时听候的刘公公立刻应了一声。
  “你这次有功了。”
  刘永含蓄的谦虚了一把,仰起头,默默的把泪往心中流,他发誓,他以后再也不多嘴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作为一个过去就和刘文交好的公公,他虽然说不上一步登天,但在郑定辉登上皇位后,他的日子也大大好过了不少,特别是在刘文回到京城后。
  刘文和郑定辉的事情,虽然隐秘,但总会有些行迹,宫中又不比私宅,最是人多眼杂,像这种事情,当然要有人负责把个风了,收个尾啦,掩饰一下痕迹之类的,而这项任务,就交给了他。
  说起来,他倒也不是太排斥。不错,知道隐私的人活不长,但他比郑定辉和刘文的年龄都大,这也就是说没有意外的话,他本来就会死在这两位前头,这两位无论是否能一直好下去,他只要嘴严,干事得力,自然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这几年,他的日子不能说愉快吧,可那地位也和刘茶花似的,在太监这个行当里,是无人能争锋。刘茶花还会有些非议,还会有些麻烦,而他,则基本上没有这方面的苦恼。
  也就是日子过的太好,在那一天,郑定辉在为自己的感情苦恼的时候,他嘴快的接了一句。
  郑定辉说:“为什么,我总感觉不到大郎的心呢?大郎虽然和我经常在一起,但为什么,我没有那种在一起的感觉呢?”
  像这种叹息,郑定辉不时的也会有一些,一般来说,这个时候他只要不说话,或者含糊的应上一句也就过去了,但那一天,他不知道脑袋怎么抽筋,竟然说:“也许,是刘大人自己没有这方面的认识。”
  他这一句,立刻引起了郑定辉的兴趣:“什么叫自己没有这方面的认识?”
  其实话一出口,他就知道错了,但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退缩了,他只有硬着头皮的分析,说刘大人过去是陛下的兄长,在他的思想里,说不定还是兄长的份量多一些,他这一番分析不过是随口应付,哪知道郑定辉却当了真,揪着他非要探讨这个问题,还一个劲儿的问他要怎么办,他怎么知道要怎么办?就算知道,他也不敢说啊!
  最后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他只有含糊的说:“也许,让刘大人有您不是他兄弟的认识,就好了。”
  真的,他发誓,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真的没有别的想法,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隆武陛下就能将此事捅到朝上,并闹的这么大。
  “也许,陛下不仅是要让刘大人有认识,也是要敲敲朝中的大臣们?”他这样想着,又摇了摇头,不管是为了什么,总之能雨过天晴就好了,只是……华贵人那后宫独宠的名头,看来是怎么也摆脱不了了。

  第185章 番外四少年,是这么长大的 (上)

  我叫郑浩然,小名郑满,今年十三。
  关于幼小的记忆,我已经忘了,虽然我曾听我的母后说,我幼年坎坷,但我还真没什么印象,如果真的非要找的话,那就是我记得我曾坐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船,那船应该是不小,但也许是别人怕我掉到河里,所以对我很是束缚,因此那一段记忆对我来说是逼仄的、狭窄的,这令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对船有厌恶的感情,直到……
  哦,这一点等到以后再说。
  不过那个情景,按照母后的说法是,已经脱离了困难,马上就要向安定进发了!
  我现在还保留的、成体系、片段的记忆,大概是在三四岁的时候,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年我闹了牙病,疼的我恨不得满地打滚,不过也许就因为这一疼,我对以后的事情都有了不少的印象。
  那时候,我已经有了一个皇叔,从地位上来说,他是我们大珠朝最顶尖的人物,除了母后,几乎所有的人见了他都要跪拜,而我,则是他认下的义子,是的,他就是我们大珠朝的隆武帝,我就是他亲封的太子!
  说起来,我是应该叫他为父皇的,可是他说我的父皇是先帝,他虽也是我的父皇,却只要叫他叔就好了。
  后来我才知道,若是没有这位皇叔,我说不定在不懂事的时候就成皇帝了,不过我也没什么怨恨的,说实在话,我真不觉得那皇帝是一个好差事,特别是我皇叔这样的皇帝。
  就算没有大朝会,他每天也起码要干四个时辰的活,休息的时候,也不过是拿着菜刀在书房里剁案板,后宫里,只有那不怎么漂亮的华贵人,书中所说的奢侈啊腐败啊,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当皇帝当成他这个样……实在是有些憋屈,看着他,你说我对当那九五之尊还有什么念想吗?我真切的觉得,我还不如做话本小说中的富家翁呢!
  不过话说回来,当皇帝对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吸引力,起码,能和大叔长时间的相处……
  是的,我还有一位大叔,也就是前两个月才成了工部尚书的刘安之,刘文,和那些一把胡子,脸上到处都是折的老家伙们不同,我家大叔,那真是又年轻,又、又好看。
  什么?男人不能用好看?那你就错了!比我家大哥长的更美的,我是见过的,男的女的都不少,但不管他们长的再好,都没有我家大叔的那种感觉,我家大叔一笑,那就像春暖花开,我家大叔一斜眼,那就是秋果硕硕,我家大叔一皱眉,那就是冬日阴沉。怎么,不太理解后面两句的意思?怎么会不理解呢?秋天你看到那些果实高兴吗?高兴吧!但又那么多,不为难吗?又高兴又为难,就像心中有个什么东西在爬。而冬天呢,你说冬天本来就够冷了,要是天再阴着,那多令人不舒坦啊。
  所以一见大叔皱眉,我就那个难过啊,比冬天晒不到太阳还厉害,好在大叔经常笑,虽然有的时候笑的有些古怪,不过还是笑的时候居多,我的爱好不多,晒太阳就是其中一项,所以,我最喜欢大叔了,在那种淡然的却温暖的笑中,我总会有一种满足感。
  当然,大叔姓刘,和我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不过他和皇叔是兄弟,而且我还亲耳听到皇叔叫过他大哥,那自然也就是我的大叔了,在我第一次这么叫他的时候,他的表情好像有些古怪,皇叔也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不过后来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可能是我误会了吧。
  大叔对我极好,我在功课上不是多么有心得,虽然我的太傅,是朝中最有学问的,我每日在这上面花的时间也不少,但成绩却不是太好,不说周家的小子,就是比我小四岁的孙小豆,看起来也是要比我精明一些的,唔,说起来,他倒是我们三人中,在功课上最有天赋的。三人中,我年龄最大,课文背的却最慢,我就算再不聪明,也知道自己这上面是很不怎么样了。
  对此,皇叔很急,经常揪着我的耳朵骂,还不时的罚我,太傅只让我抄三遍,他却让我抄三十遍,往往抄的我手指酸疼,头晕目眩,坐到那儿都能睡着,在这种时候,唯有大叔能救我,因为母后和皇叔是一个国的,在我还小的时候,母后就对我说:“你别怨你皇叔对你严,他这才是真疼你,他若是宠着你,惯着你,那才是害了你。”
  这话我早先不懂,后来听周家的小子说他娘怎么对付他那庶出的弟弟的时候,才有所领悟。不过知道好歹是一回事,这被罚的身体难受了,又是另一回事,我倒不是真不想学习——虽然我对此的兴趣真不大,但我知道,要想当好一个皇帝,学习是非常有必要的,就算我并不是多么想当皇帝,我也知道那是我的活儿,皇叔曾拧着我的耳朵说:“不想当皇帝?那你想不想活啊。”
  我当然是想活的,只有活着才能晒太阳,才能吃玫瑰糖,才能喝梗米粥,才能捏孙小豆的小脸蛋,哦,对了,要看大叔,那也是要活着的!
  “若是将来你当不成皇帝,那是必定要死的!”
  “为什么?”
  “因为朕会杀了你!”
  我张大嘴,看着对我冷笑的皇叔,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虽然现在皇叔对我严厉,但在我心中,他一直是很疼我的,我小时候,也还抱过我,就算现在经常骂我,但有时也会招我一起用膳,说一些朝中的事,虽然也有人对我说过皇叔的坏话,可我是都不信的,我就算再笨,也知道皇帝代表着什么,而且我还知道,皇叔是一个很有威严的皇帝,他若真要对我不好,就是十个我,也早都死了。
  “由朕来杀你,你还会少受点苦。”
  这一句,皇叔说的很轻,很温柔,可我却生生的打了个冷战,当天晚上还做了个很恐怖的梦,叫的我整个寝宫的人都听到了,最后还把母后给惊动了,我趴在母后的怀里,小声的说出了皇叔说的话,母后听后拍了拍我的背,叹了口气:“你皇叔……没骗你,你现在这样的身份,就只能上,不能下了,就算你一心想下,将来那上去的人,也容不下你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和你皇叔一样的。”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这个皇帝,我是做定了。
  我是想学习的,皇叔布置的功课又完不成,真真是苦不堪言,这个时候,我就希望大叔能来,大叔会摸着我的头说:“虽然很难,但是要努力,男孩子,总要能吃苦的!”
  大叔也会对皇叔说:“也别逼的他太紧了,过犹不及。”
  只是每当这个时候,皇叔的脸色都很古怪,往往过后,总会给我留更多的功课,我早先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为皇叔是不想我听别人的话,哪怕是大叔,直到有一次我偷听到皇叔和大叔的谈话,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哥就对我不好。三十遍就算多了?当年你可罚过我五十遍,三百遍的!大哥,你偏心英儿也就罢了,怎么连这小子……”
  “就是因为教出个你,我才不想你犯我当年的错误!”
  “大哥……”
  后面的话,皇叔的声音里带了一些鼻音,就像是身体不舒畅时的样子,我正要竖着耳朵继续听,就看到了刘永,刘永恭敬的看着我,我却只能从门上站起来,然后慢慢的,跟着他来到后面,咱们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这宫里,除了皇叔母后,最不能得罪的人,一是华贵人,另一个,就是这刘公公了,虽然我的身份可以说是第三尊贵的,但我也知道,这两人,一是皇叔心尖上的,一是得用的,我若不想皇叔打我屁股,就要对这两人尊尊敬敬的。
  不过虽然没有听清下面的话,我也隐隐的觉得,皇叔是在妒忌我,妒忌大叔对我更好,这个发现,令我很是开心,说起来,我和皇叔更近,相处的时间也更多,但我却更喜欢大叔,大叔对我比对皇叔更好,这令我很是窃喜,也就更力求在大叔面前有个好表现了,做起功课来,福至心灵,倒比皇叔罚还有用,令母后和太傅都非常欣喜,皇叔也难得的夸奖了我一番。
  我看皇叔高兴,就趁机提出了想要大叔做太傅的要求,哪知道皇叔立刻就变了样,虽然还是笑着,但那股笑里,总带着几分阴森。
  “你想让刘大人给你做太傅?”
  “我、我想着有大……刘大人在,我、我能学的更快一些。”
  虽然心惊胆跳的,但我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我觉得,我没说错的,我想着,皇叔也应该是希望我能学好的,皇叔笑的更灿烂了:“行,我等回来问问刘大人,看他愿不愿意。”
  我眨巴着眼想,大叔应该是愿意的,大叔一向疼我,做太傅,据说也是一个很体面的事,我又一定会努力学习,大叔,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吧!我想了又想,等了又等,还和周家小子以及孙小豆商量了一番,他们都喜欢大叔,听到这话,也很是欣喜,我们三个就一起盼望,盼望来,盼望去,却盼望到……
  “殿下,您说咱们这一走,还有机会回来吗?”

  第186章 番外四少年,是这么长大的 (下)

  吸气、吸气、再吸气,哪怕肺部有爆炸的感觉,我还张着大嘴,和鼻子一起用力,周家小子在旁边冷着脸,以一种看笨蛋的目光在看着我,孙小豆倒是忠君爱国,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我从他那一脸正直的小脸上,也看到了隐隐的无奈。
  肺部马上就要炸了,我终于忍不住,把那一口气吐了出来,周家小子装过脸:“好了吧,咱们可以走了吧。”
  孙小豆也道:“是啊,大哥,咱们快走吧。”
  “当然要走,不过,你们两个怎么不激动呢?”
  “激动?”
  孙小豆好像有点不能理解,我又吸了口气,然后道:“这里是京城啊京城啊京城啊,咱们回来了!事隔三年,咱们终于又一次回来了!在踏上了这片故土之后,你们没有感受到这其中特别的气息?”
  我说着,就感觉一股热流要从眼眶中流出,周家小子的头扭的更深了,看他那个架势,我真替他的脖子担心,而孙小豆则低下了头,粉嫩的小脖子垂的那么低,我真替他的脑袋担心,不过这一刻,我也没有太多的心力去管他们了。
  我真的真的真的是太激动了,上京,我终于回来了!
  三年啊三年,三年前,我还是一个有着双下巴,每天就想着御膳房的哪个菜好吃,皇叔今天亲自下厨的东西有没有我一份的小……呃,丰满的小孩,但三年后,我已经成了一个翩翩少年!
  这三年的时光……那真是一言难尽啊。
  三年前,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开,就知道,突然的,就被皇叔安排出了京,他当时什么都没对我说,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形式危急,朝中的某个隐藏很深的乱党想要对我不利,虽然当时已经发现了那人的身份,但因为想要一网打尽,皇叔只有安排我出宫,然后给我找了个替身,据说我那个替身,现在坟头上的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和那位替身相比,我当然是比较庆幸的,不过,这三年的时光我也真不好过,要知道我当年出来的时候,明面上,身边只跟了两个侍卫,但他们两个,也只是负责我们的安全,最多了,就是帮着找找马车,搭搭帐篷,这洗脸水啊洗脚水啊洗澡水啊,连带着茶水玫瑰糕他们是都不会准备的,要知道,我从小活到十三岁,裤子都没自己穿着,身边从来没离过人,这突然的从那花团锦簇的世界里踢出来,那无疑是踢到了荒无人烟的沙漠。
  当然,我也承认,这三年的历练,对我来说非常有用,起码,我现在能自己穿衣服,自己烧水洗脸洗澡,也和孙小豆、周家小子,一起到酒楼里当过伙计,知道一文钱能买两个茶鸡蛋,我以前每个月的月钱,就是很多家庭一生的积蓄,我想,我绝不会闹出像大叔所说的“何不食肉糜”这样的事!
  这三年,对我来说很重要,虽然吃了很多苦,但认识了很多人,见到了很多事。其实从两年前,我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在一年前,我就能从中体会到快乐了,这之后的一年,我过的很用心,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多,以后我再想过,恐怕也是过不到的了,再接到通知,要我回来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有过遗憾,不是没有过留恋,但当我真正来到上京,更多的,还是激动!
  母后皇叔还有大叔,我回来了!
  玫瑰糕豆沙糕,还有御花园的桂树低下的那个小雏菊,我回来了!
  从此以后,我又能在大叔关爱的目光下写字,在午后的阳光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看摇摆的枝条,我再不用想明天的饭钱是不是够,第二天是不是要早起,衣服上的那个洞,补的够不够结实……嗯,最后一个其实不用我操心,缝补衣服,一向是孙小豆的活儿,他人虽小,却细心,又不能经常出去做工,只有在家中干一些缝补、做饭的事情了。
  想到这种美好的生活就要再次到来,我不由得,又长吸了口气。
  “大公子,我们进城吧,马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张默过来道,他是跟着我们出来的侍卫之一,一开始还有些拘束,这么多年,当然大家都熟悉了,我点了点头,和孙小豆以及周家小子一起进了城,没走两步,就在张默的带领下,上了路边的一个马车,再之后一路行驶,进了内城,然后换车、换轿,最后,终于进到了宫内。
  我的寝宫和过去没有任何变化,母后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三年不见,母后也有些老了,一见我,就哭了起来,我也忍不住掉泪,我们两个哭了好一阵,母后又让我沐浴换衣,在泡着花瓣的大池子里,宫女帮我搓背,孙小豆和周家小子自然也有同样的待遇,只是周家小子也就罢了,孙小豆却害羞的直往旁边缩,粉嫩的小脸,这时候更红了。
  “小豆,不如让大哥帮你?”
  “殿下!”
  孙小豆瞪着眼,咬牙切齿,我就是喜欢看他这种如同小兽的样子,我哈哈一笑,在他脸上拧了一下:“小豆,这些事,你早晚是要习惯的,你看小岚适应的多好?”
  周家小子在那边也用了和孙小豆同样的语气:“不要叫我小岚!”
  虽然我在心中经常用周家小子来称呼那个黑脸小子,但其实他大名叫周岚,我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叫他小岚,一开始,我只是想要表示亲昵,比如我养的猫猫叫小白,养的狗狗叫小黑,这个最早的玩伴,自然被我叫做了小岚,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在他表示抗议的时候,我也用了其他的称呼,不过渐渐的,我发现,这小子每次听我这么叫,都会有一种忍耐的无奈,这令我非常高兴,所以,就和喜欢捏孙小豆的脸一样,我喜欢这样逗他。
  我们洗好澡,在宫女的服侍下,我穿上杏黄色的四爪袍,被宫人带到大殿,皇叔、大叔以及孙小豆和周家小子的父母都来了,孙小豆和周家小子都非常激动,想叫又不敢,他们的父母也一个劲儿的盯着他们,十几只眼睛互相看着,那真是情意绵绵。
  “浩然……”
  皇叔开口,而我则以下扑了过去:“皇叔,小满想死你了!”
  ……
  寂静,在我说出这么一句后,本来带着点伤感的,充满了温情的大殿一下变得古怪的冰冷起来,在那一瞬间,除了我的声音,仿佛所有人都消失了,孙小豆和周家小子的父母都瞪大了眼,大叔低下了头,就连皇叔也微微的张开了嘴,我不在乎,这种反应,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孙周那两个家伙,虽然不像这么夸张,但也经常会有和这个大同小异的反应,所以我继续抱着皇叔的腿,对他诉说我这几年的想念,以及艰苦生活——开什么玩笑,就算我对当皇帝的兴趣不大,也不觉得普通百姓有什么低下的,可也不想一大早起来去打小工了,想到天不亮就要起床的痛苦,想到那寒风的刺骨,我的诉说就更动情了,说到后来,还拉着皇叔的龙袍,擦了擦眼角。
  “小满,皇叔也想你……”
  过了一会儿,皇叔开口,我抬起头,皇叔在我的头上摸了摸:“乖。”
  “还是皇叔好,我再也不想离开皇叔了!”
  我在皇叔的头上蹭了又蹭,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就听到两声咳嗽,我抬起头,就看到大叔正对着我笑,几年不见,大叔却比先前更好看了,不是容貌,而是那种气度,说起来,大叔年纪也不小了,像他这样年龄的官员,大都蓄了胡,但他却一直没有,不过却不会让人觉得生嫩,这么笑着的时候,更是雍容华丽,我一见,不由得又扑了上去:“大叔,小满也好想你!”
  “殿下也长大了啊。”
  没等我扑到,大叔就按住了我的肩膀,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很是慈祥的点了点头,我心中发热,正要再说点什么,皇叔已道:“小满,过来坐皇叔这里,你们外出几年,正好趁今天聚聚。”
  我坐了过去,孙小豆和周家小子,也分别坐在了他们的父亲那里,皇叔吩咐开宴,久违的佳肴一一被端上来,我吃的很是开心,还喝了一些酒,到了最后,我就有些迷糊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我好像被人抱在怀里,那气息我很熟悉,好像是皇叔。
  “这孩子出去这几年可没少受苦,下巴都尖了。”
  “打了几年工,能不尖吗?他要再和过去那样,我可抱不动他。”
  他们好像是这么说我的,我有点不满,动了动又有点迷糊,直到身体挨到铺盖,我才又有点意识。
  “这家伙出去几年,倒机灵了些,看他今天那话一套一套的,果然不愧是我郑家的孩子。”
  ……
  “大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
  “大哥你不高兴?”
  “没有。”
  “大哥,你该不会不满我这么说这个小傻蛋吧。”
  “你乱想什么!”
  “怎么是乱想?大哥一直对别人比对我好,特别是对这傻蛋,一直都是又宠爱又照顾的,先前还想当他的太傅,刚才他往你身上扑,大哥也没将他一脚踹开。”
  “那种情况我怎么踹他?”
  “那大哥今天也别踹我了好不好?”
  皇叔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沙哑,我没有动,我已经完全清醒了,我紧紧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内心则一片愤懑,皇叔,您送我出宫,其实不是为了当年那个参与过观音教,后来又心怀不轨的乱党吧,其实您就是怕我分担了大叔的注意吧,其实就是因为我要求大叔当我的太傅吧!
  其实我这三年的苦,就是因为少年无知吧!
 
  第187章 番外五千古评说 (上)

  郑小平早上一起来,就满怀忧郁,这股忧郁终于在吃了早饭,管家帮他打领带的时候爆发了出来:“安叔,你想做董事长吗?”
  虽然是久经磨练,老管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手还是一颤,只有解开原本已经要打好的结,再重新开始。反而是在旁边看文件的李安纹丝不动,又翻了一页,才慢慢的开口:“王家的那匹货出了意外,应该是张家动的手,今天的会议上,还请少爷注意。”
  他这么正经八百的介绍,顿时把郑小平的诗人气质给打击的零落不堪,他有些忧郁的向李安看了一眼:“安叔,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郑小平慢慢的吸了口气,然后很正式的再次开口:“你想做董事长吗?”
  “没想过。”
  “为什么?”
  李安偏头想了想,然后道:“那要不,我从现在开始想。”
  老管家的手又一哆嗦,于是,领带又要重新打了,郑小平有些不耐烦的道:“算了,不要打了。”
  老管家有些惶恐的歉意:“少爷……”
  郑小平随手抽掉整个领带,扭了扭脖子:“我们是黑社会,黑社会打什么领带?打的再规整,别人也不会就真认为我是商场巨子,安叔,你看我这样还行吧。”
  他说着,又解开两个衬衣的扣子。十七岁的少年,还带着一种青涩,但因为从小的训练以及充足的营养,他的身体虽瘦削,却充满了彪悍感,白色的西装下是纯黑色的衬衣,这种纯净的颜色,又给他营造了几分柔弱的错觉,虽没有打领带,却也不会让人觉得潦草,李安点点头:“也好。”
  “那就这样吧。”
  老管家还想再说什么,但见他们两个都决定了,自然也就退到了一边。
  “安叔,咱们走吧。”
  李安合上文件,站起身,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上了车,防弹的房车,中间有着隔层玻璃,从郑家的大宅到公司是有一段距离的,在车上,李安继续看文件,然后归纳出要点,告诉郑小平,郑小平有些漫不经心,李安也不恼,只是在觉得他没有听进去的时候再重复一遍,或者两遍,乃至三遍,在他把一件事情重复了四遍的时候,郑小平有些忍不住了:“安叔,你不累吗?”
  “我每天都睡满七个小时。”
  “……但每天都这么照顾我,一定很累吧。”
  “少爷一直都挺乖的。”
  郑小平嘴角抽搐:“我期末考试什么都不会,之所以没有挂科,只是老师不敢。”
  “那是少爷把太多的时间放在公司上了,而且学校的东西……有一部分,也不需要学的太好。”
  “安叔,您十七岁的时候,已经和我父亲一起从哈弗大学毕业了!”
  “那是因为我们都用了很多的时间在学习上。”
  郑小平沉默的看着他,李安看了他一会儿,才有些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小平,每个人能做的事情都不一样,你没必要非要和我们比。”
  郑小平完败的垂下头,一下一下的往窗户上撞,李安又翻开了文件,正准备再次给他做叮嘱的时候,郑小平又道:“安叔,我最近看了不少历史书。”
  “少爷对此感兴趣吗?”
  “不,只是对一个人感兴趣。”
  见他有兴趣说,李安自然配合:“不知少爷感兴趣的是……”
  “李思安,安叔不觉得,他和您很像吗?”
  李安微微一愣,然后微笑:“这是我的荣幸。”
  郑小平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公司已经到了,得到消息的助理秘书已经在那边等着,一见车过来,立刻小跑着过来帮他们开车,虽然文件上还有一些东西没有给郑小平说,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所有人都知道,郑家的事,的确是郑小平做主,可具体负责的,却是李安,这一对叔侄或者说主仆,一直到现在,都还算是道上的传奇。
  郑家的天下是祖传的,但到了郑小平的父亲郑霖那一辈,已经很有些岌岌可危的架势了,好在郑霖横空出世,并在大学里结识了李安,还把这位甚至收到了白宫邀请的哈弗大学的高材生给拐到了自己家,从此开始了那令人眼花缭乱而又极具传奇色彩的十年。
  郑霖善攻,李安善守,两人里外配合,纵横捭阖,愣是把郑家那个破摊子给归置好了,而且紧随时代潮流,由黑转白,虽说黑了那么多年,想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从大面上来说,总是非常光鲜了,在第八年的时候,郑霖还入选了十佳青年,一时间,郑家重新崛起势不可挡,但是就在眼看就要列入豪门的时候,郑霖突发急症,竟然死了!
  那时候郑霖不过二十八岁,膝下只有一个五岁的儿子,也就是郑小平。
  郑霖这一死,那是四方涌动,其他的郑家人,其他势力,一时间,郑霖留下的这块大蛋糕,招引着无数的掠夺者,那时候,郑小平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也就在那时候,李安站了出来,这个总是站在郑霖身后的年轻人,虽然平时很容易被忽略,但是当他一出现,就没有人能再轻视他——各方拉拢,人们都知道,要想完美的吞下郑家这块蛋糕,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拉到自己这边。
  李安一边处理着当时郑霖遗留下来的乱麻,一边在各方势力中周旋着,当处理的七七八八的时候,他突然一举,将当时连小学都没上的郑小平推到了前面,理直气壮的说,老子留下来的位置,儿子继承,天经地义!
  这手段玩的,当时众人都要叫一声好,也都在心中感叹,所谓的朋友,所谓的义气,也不过如此,郑霖活着的时候,自然是千般好,这人一死,亲生儿子都要被那好兄弟杀了!
  是的,当时没有人觉得郑小平能活,也许在古代,当皇帝的还能玩玩禅让,可做他们这一行的,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郑小平必死,李安要想坐牢那个位置,绝不会给自己留这么一个后患。
  但是,他们再次想错,李安……是真的在扶持郑小平,如果说早几年还有什么时机啊、口舌啊,这样的理由,那现在,就只剩下这一个可能!
  郑小平,已经十七了!
  李安若有什么想法,绝不可能等到这个时候,并且从四年前,就开始带着他一一的熟悉公司的事物,哪怕郑小平不懂,各种重要的生意、文件,也必须有他签名才能作数,也就是郑小平的才能实在一般,否则说不定,李安早就放手,让郑小平全权处理了。
  也有那不安好心的,一看这架势,就又把心思打到了郑小平这边,这些年,没少有人在他身边说李安的坏话,什么人心隔肚皮,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什么李安再忠心,到底不如自己手中有,千方百计的,就是想让郑小平将李安踢开,或者哪怕怠慢他一些,让他们能有机可乘,但郑小平在别的事上不机灵,在这件事上,主意却正的很,无论别人怎么说,都不为所动,对李安,那更是……哪怕他说地球是方的,也是会点头信的。
  “所谓君臣相得,也不过如此吧。”
  这是道上的一位名宿对李郑两人的评价,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态中,很是羡慕,而道上的人对此也很是认同,连带着对早已死去的郑霖,也高看了几分。
  “郑霖此人,天才横溢,若不是早夭,恐怕我等此时也都要看他的脸色过活,但他最令人羡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认识了一个好朋友,生了一个好儿子。”
  道上讲义气,为兄弟插刀的从来都不少,但兄弟死了,自己不上位,并扶持幼子十多年的,还真不多,好一点的,能念着旧情,给那点血脉一个富贵,更多的还是任其潦倒,甚至直接动手除了后患。
  至于这好儿子,郑小平虽然连郑霖十分之一的才能都没有,但知道是非好歹,念着旧情,这已经比大多惊才绝艳之辈强了,人最重要的,有时候不是有多大的能力,而是知道自己的位置。
  郑小平知道自己的位置,只要他不自毁长城,这一辈子几乎可以用安乐无忧来形容。
  会议和过去也没什么区别,开了几个小时,问题也都解决的差不多了,李安和郑小平当先走了出来,李安道:“少爷中午想吃什么?”
  “安叔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什么都行。”
  “这样啊,我一时也想不到呢。”
  “下午也没什么事,不如还是回家用,外面的,总是不干净。”
  郑小平也可无可有,两人上了车,走到半路的时候,郑小平突然说了声停,李安疑惑的看向:“少爷……?”
  “安叔,你吃过那个吗?”
  李安顺着他的手,看到人头攒动的快餐店,微微一笑:“自然是吃过的。”
  “我还没有呢,安叔能陪我去吃一次吗?”
  李安本想说这种快餐还是不吃也罢,但见他一脸的渴望,就点头答应了,店中的人也多,但地方大,流动量也大,最后他们还是在二楼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要了全家福,又额外要了冰激凌、慕斯,两人面对面的坐了,吃了起来。
  “历史都是骗人的,就拿这隆武帝来说,什么万千宠爱,就爱了一个女人,说不定里面另有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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