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沛然女朋友的情况，基本符合池衍浩的推理。
年纪比他们大，超级美女，平面照看起来属于很活泼的类型。
沛然的手机里没有那女生的照片，他就直接登了那女生的博客，网页里翻一翻就有一打子姑娘的自拍照，长直发染黄了一些，都没怎么化妆，笑得特别特别好看。
池衍浩痴痴地望着沛然手机屏幕上的美人儿，一扫前头跟沛然倾诉时的义愤填膺。他连着翻了好几个网页，自己跟前的面条儿凉透了都分不出心去管，因为那姑娘实在是太漂亮了，好看得就像明星似的，脸蛋，身段，气质，什么都有了，质量绝对属于特级的。
闷不吭声看了一通沛然的照片，池衍浩想做总结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词穷，只好跟沛然说了句：“你女朋友笑起来和你有些像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沛然下巴搁在左手背上，与他女朋友有些相似的美丽眼睛一个半眯了起来，他用类似恐怖的压抑轻声说：“……她是我表姐。”
霍！
乖乖，不得了！
池衍浩大惊，手里捏的沛然的手机几乎要滑进他的面碗里。
哇哇哇，这个可是惊天大料啊，惊天程度好比政界奥巴马被人暗杀，乐坛格莱美停办，影坛奥斯卡塌台，娱乐圈张柏芝改嫁啊！
恩，张柏芝改嫁好像不太够分量，那就比如张柏芝改嫁的对象是池衍浩好了。
惊天大料，真是纯种贵族家才有的惊天大料。
池衍浩有种当特务倾听人家秘密的错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啊，听八卦有的时候给人的压力可真大。
看池衍浩呆若木鸡的表情，沛然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点了点桌子：“这个不是很正常吗？你有表姐表妹吗？”他又竖起食指在空中划了个圈：“亲戚间正是走得近了，才会日久生情不是吗？”
根本就是歪理邪说。
池衍浩有些恋恋不舍地把手机还给沛然，拿起自己的筷子去挑已经凉得差不多的面条：“表姐表妹我没有，堂妹我有一个，叫池衍艳，不过这丫头才上小学，而且小鼻子小眼睛的，一点都不漂亮，还叫‘艳’呢。”
看起来池衍浩似乎对自己唯一一个堂妹的相貌颇有微词，但他依然是个好哥哥，他补充道：“不过虽然我这么说，但我对我妹妹可是很好的啊。”
沛然接过手机来，往屏幕上看了眼，屏幕上的图片正好停留在一张全身照上，估计池衍浩反复看这张照片许久了。沛然也觉得这是他表姐拍得最动人的一张照片，背景是座绿色的山，不远处有座石头的城堡，那是他表姐去国外玩的时候拍的，整张照片看起来又亮又自然，比自拍那些撅嘴巴瞪眼睛的要好看多了。
池衍浩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托着下巴回答道：“女大十八变哦。”
他这么一说，池衍浩顿时兴致高昂，他笑着说道：“我也觉得，艳艳的脸蛋还是满标志的，但不知道她怎么生了个单眼皮，等她长大了我让她割双眼皮去，还有池衍枫也要割的，池衍枫是我堂弟，和艳艳一家的，他两肯定是跟他们妈妈遗传到的单眼皮，本来我们家都是双眼皮的。”
沛然微蹙起双眉，也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怎样，但他最后还是笑了起来：“你哪里是当哥哥，你简直是当爸爸。”
“恩，”池衍浩对沛然的调侃却完全没有否认或者异议，想到自己弟妹大概让他很高兴，话不禁多了起来：“我以后还要插手他们谈对象的事情，我小叔叔去年又被女人勾跑了，小婶婶都气死了。我觉得艳艳还好，池衍枫以后结婚了肯定跟他爸一样不安分，他要是也没出息，我就削死他。”
池衍浩说得一本正经，俨然是池家长辈的样子，一副族长般的姿态，似乎以后他成家了肯定要握住池家生杀大权似的。不过他也难得有了点大人的样子，看起来他身上似乎还是有责任感这种东西的。
沛然看起来则好像有些被池衍浩的话唬住了，他的表情看起来感觉又是奇怪又是想笑，不过大概是为了不打击池衍浩的自尊心，虽然他最后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却什么话都没说。
他闭了口，池衍浩也发表完此生估计是唯一摆得上台面的雄心壮志，稀溜溜吃完了面，大概是还不太饱，看沛然吃剩下不少，一点不嫌弃地拿了沛然的盘子过来吃了个干净。
沛然笑眯眯地看着池衍浩吃炒饭，现在他的盘子勺子都在池衍浩手里了，他看起来却丝毫不介意，等池衍浩吃完了，还体贴地问了句：“饱了没？还要不要再点一些别的？”
池衍浩打了个轻微的饱嗝，虽然他在女生面前彬彬有礼得很，但在男生面前就无所谓了，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看起来对今晚的夜宵满意极了。
他露出个醉汉餍足了似的笑脸：“刚才我出来前很难过诶，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果然女人给的伤还是要靠女人来治，你的表姐好漂亮，看她一眼我就忘乎所以了。”
“忘乎所以？你这个词用得对么？”沛然问道，笑眯眯地看着走在他身侧的池衍浩。
“诶呀随便啦。”池衍浩摆摆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忽然拉住自己的衣服下摆往上一把提起，露出自己有些鼓起的小肚子，然后又用自己暖暖的手掌心去拍了拍，终于满足地放下了衣服，舔了舔嘴角。
学校的伙食，真是味道好量又足。
他转身，沛然就在自己身边，池衍浩不假思索地就抬手去摸沛然的肚子，隔着不厚的衣服，感觉得到沛然平摊的肚子是硬邦邦的。
他叹了口气，缩回手来，开始想着要不要把荒废许久的锻炼计划重新提上日程。
沛然看着池衍浩的一系列动作，像在暗处窥探着麋鹿的豹子，不动神色，又带着锐利的锋芒与盛大的气息。
他们从三楼食堂的门口往下走去，他们食堂的楼梯围绕在食堂外围，没有遮挡，只是露天的楼梯，但是设计得很漂亮，楼梯边的扶手和上空食堂顶端突出的细柱状装饰上都缠绕着五彩的小灯，只有在晚上才打开。
池衍浩走着走着，似乎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沛然，刚想开口说话，先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眼睛都绿了！”
沛然继续往前慢慢地走，从侧壁彩色的灯影里挪出来，大概是五彩小灯影响的缘故，脸上刚才绷紧的神情瞬间变得柔和了，走出那些互相辉映的斑驳光斑，他似乎就马上又变成了一只无害的白色猫咪，趴在沙发上甩着尾巴打着哈欠的那种。
池衍浩冲他笑笑，经过刚才一餐饭，沛然和他的关系似乎莫名地亲近了点，他笑着说道：“刚才忘记问了，你女朋友，啊，就是你表姐，叫什么名字？”
沛然答道：“我跟我妈姓，我表姐是我舅舅家的女儿，她叫沛馨，馨香的馨。”
“啊……”池衍浩点头：“沛馨，这个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诶，不过馨字好多笔画，她小时候肯定好讨厌自己名字。”
沛然有些不解地看向池衍浩，池衍浩解释道：“我小时候学写字的时候最讨厌我的名字了，好难写，三个字好多笔画，我还想让我爸帮我把名字改成两个字的。”他手里比划着，继续说道：“你表姐的馨，感觉更多笔画，要是换我写我肯定要撕作业本了。”
沛然瞬间笑弯了眉眼。
事实上两人亲近这回事，还真的不是池衍浩的错觉。
因为首先，他对沛然本来就不讨厌，现在则连那一点的别扭感都没有了。
而且，沛然跟他说了他女朋友的事情，池衍浩便懂了以前为什么沛然都不肯提起他女朋友，毕竟那可真说不出口。
但现在沛然跟他说了，池衍浩就有了种类似与人共同保有一个秘密的感觉，这感觉还是满不坏的。
第二天去上课，早上临出门前池衍浩有些想喊沛然起床，可忽然又有点莫名地羞涩，再加上龚其君又催得急，池衍浩便只是发了个短信给沛然，希望沛然晚上睡觉不是把手机设成静音的。
到了教室，龚其君他们照例是往后面的老位子走，池衍浩想了想，跟龚其君他们说道：“我今天不和你们一道坐了。”便拿着自己的书本一溜小跑着去了隔壁那溜桌子，挑了排又看得清投影仪又不会被老师盯梢的好位子坐下来。
然后他发短信给沛然：今天跟我一块坐吧。
信息刚发出去，沛然就踏进了教室，他站在教室门口拿出手机来看了看，又四下里转头找了圈，看到远远望着自己的池衍浩，却抬起手晃了晃手机，依旧坐到自己平常坐的空位子去。
池衍浩皱起眉，沛然不过来诶，那他要不要过去呢？
可坐在那一整排都没人坐的地方很显眼诶，完全没有遮挡物，老师一眼就扫到了。
他考虑着，苏乐又和一帮女生叽叽喳喳地进门了。
池衍浩看到苏乐，心里一紧，这是难免的，被人说成那样，就算两人是完全没关系的路人，心里也会不舒服吧。
昨天和沛然吃得太高兴，吃了夜宵他们又去学校外面逛了圈夜市，回来洗干净后直接就睡了，什么都没想。
今天看到苏乐，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
苏乐也看到池衍浩，池衍浩却很快低下头去。
苏乐大概觉得奇怪吧，每天都会发短信给她的池衍浩，昨天却没有任何联系。
其实池衍浩可以发短信讲清楚的，可他却觉得有些难以解释，事实上他每次交女朋友到最后几乎都是被甩的那方，虽然池衍浩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好了，但那些女孩子似乎总是能找到更好的，池衍浩也觉得有些庆幸，因为他最多难过一两天，便又会看上新的姑娘了，其实他还是心疼那些前女友，总觉得自己难过的这么一两天还算是好的。
所以这次要轮到他先说分手之类的，他便开不了口了。
正苦恼着，已经上课了，教室的投影仪又坏了，班长又被喊出去找人来修理了。
池衍浩叹着气趴到桌子上，不想为净，他放空的大脑，慢慢地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已经上到第二节课了，池衍浩懒洋洋地趴着，觉得老师嘴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有如天书一般。
大概是睡觉的姿势太差，池衍浩感觉自己肩膀有些发麻，他想动一动，却听到身后坐的人在说什么。
那声音听起来真讨厌，池衍浩皱着眉仔细聆听了下这让他习惯性打马赛克的声音，发现说话的人是陆德明。
大概是物以类聚吧，陆德明这个宿舍的男生都很恶心人，特别喜欢跟别人比，还喜欢吹牛，除了陆德明那个喜欢在英语课上卖弄他那三流伦敦音的家伙外，还有个吹自己家开珠宝店的人，另外还有喜欢两头说别人坏话的热爱挑拨离间的家伙。都是些装腔作势的家伙，那个宿舍的人池衍浩一个都不喜欢。
陆德明说着什么，压低着声音，池衍浩听到“沛然”两个字，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另一个没陆德明这么小心翼翼的人，声音就比较大了：“他不是用碧欧泉的吗？还有他的鞋子和衣服都很贵，他的手机也是暑假快结束时才出的新款，六千多呢。”
大概是被这个人的话刺激到了，陆德明不由地放大了点声音，有些激动道：“谁知道那手机是不是山寨机呢，现在山寨机做得很像真的，而且不就是六千块吗，我今年回家我爸也给我买新手机啊。还有他的鞋子衣服，谁知道是不是假的，碧欧泉可能是真的吧，毕竟要摆出来装样子，我看他家就不怎样，他平常都不怎么用他的手机，大概是很宝贝吧，四年就那么一个手机？哈哈哈哈哈……”
“倒也是……”有人附和道，似乎被陆德明说服了似的，“龚其君还经常带个NDS玩呢，沛然看起来什么都没有。”
“龚其君，他家不是开超市的嘛，也不知道能赚多少钱，听说他平时都不常吃饭？攒钱买书？也许还开的不是超市，是个便利店呢，五平米的那种。”陆德明说着，笑起来，声音里带着得意。
他像忽然想起来又抓到了关键性证据似的，对身边的人说道：“沛然上次不是还穿校服来上课吗，我们学校的校服丑死了，谁穿啊，有钱人会穿那么难看的校服？！”
别人都“哦哦”“恩恩”地附和起来。
池衍浩冷冷一笑，怎么这种人都喜欢拿沛然做文章呢，沛然惹他们了么，沛然招他们了么，这些人脑子比花生仁还小，嫉妒心比月亮还要大。
而且，沛然那次穿校服，是因为校服的布料质量太次，跟雨衣似的，因为保温和防风效果好，而沛然的外套又被那个礼拜来看他的人全捯饬出去干洗了，沛然才拿出来穿而已。
比比比，成天就是和别人比，还不是比有意思的东西，就比钱，比自己老爸谁赚得多，比自己那狗屎一样的品位，除了和别人比就是装，有意思么。
下课铃响了。
因为苏乐而受的憋屈，又因为陆德明说沛然那些话而冒起的一把无名邪火，池衍浩站起来，转身按住陆德明的课本，实在是怎样都忍不住了，骂了句：“贱。”
好吧，他不是正义使者，他本来就看陆德明不顺眼，他只是在泄愤。
骂完了，池衍浩顿时觉得一身轻松。
他转身轻松地去收拾自己的课本，却听到陆德明在他后头挑高了嗓子训斥道：“你说谁呢？！”
池衍浩把书都塞进书包，依旧冷笑，恨不得现在就捅死陆德明。
他把书包扔进课桌肚里，转身抱着手臂冷淡地说道：“说你呢。嘴贱。”
他真的好久没和人红脸了，高中以后就没和人红过脸了，但他却一点都不怵，要么是初中混的那段时间有了经验，要么是他爸黑熊般的基因给了他根基，反正池衍浩一点都不怵，还有些热血沸腾。
他现在就想冲上去按住陆德明揍一顿。
教室里有人从前面走的，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已经离开了，一些从后面走的，有些似乎感觉到了这边的不愉快，都放慢了脚步。
陆德明骂道：“操你妈！你怎么说话！贱人！”
池衍浩拿过陆德明放在桌上的书就朝着他的脸砸去，干，别人骂他什么都行，就是不能骂他爸妈和弟妹。
围观的人们瞬间都慌了，人群里一片嗡嗡声，陆德明宿舍那群看似关系良好的人居然没一个帮腔的，纷纷退避三舍。
陆德明被敲得倒退几步，池衍浩翻上他的桌子，站得高高的，那书还在他手里，他们的教科书可厚了，他又毫不犹豫举着书照着陆德明的头扔下去，然后跳下桌子，捉住了陆德明挥过来的拳头。
他刚想往陆德明脸上招呼过去，龚其君从后面冲过来抱住了他，虽然陆德明宿舍的人都是缩头乌龟，但池衍浩宿舍的都是好人。
可龚其君抱住了池衍浩没抱住陆德明，陆德明边骂着“王八蛋”边起一脚踹到池衍浩肚子上。
池衍浩被踹得火了，一下子挣开龚其君，什么都懒得说，打架的时候还说话骂人最浪费力气。他往前扑去，小学开始到高中那好几年的篮球不是白拍的，初中三年的架也不是白打的，陆德明那个只会叽叽歪歪的三八哪里是运动健将的对手，他很快被池衍浩掀翻在地上，一通暴打。
外面护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班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