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皇后反手又赏了他一个耳光，冷冷地说：“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这个贱民来教。你要是再敢搬弄是非，小心我摘了你脑袋！”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说：“陛下赐了你出入宫廷的腰牌，不过是见你嘴巧，让你陪他解解闷，我看你是白费了他一番心思，现在就给我交出来，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进宫来！”
苏齐云“扑通”一声跪在雨里，抖着手在怀里掏了许久，才摸出那块腰牌来，皇后命人接了过来，一摸上面还带着热气。
皇后叹了一句道：“你的叔父与陛下有旧，我也不会难为你，你以后便好自为之吧。”
苏齐云磕了几个响头，口里念着“谢娘娘不杀之恩”，待皇后的辇驾走远了，才站起身来，抖了抖袍子上的水，动作倒也潇洒。
廉贤的身体恐怕是在狱里落下了病根，补药吃了不少，也虚胖了些，底子却大不如前了，随便有个风吹草动便高烧不止，这些他原本记得，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让自己病了害得廉睿分心，可惜那一瞬竟然冲昏了头，连自己做过什么都忘了，如今记起来后悔莫及。
廉贤迷迷糊糊地睁了眼，看见眼前有个影子在晃，像是廉睿的，便笑了出来，他昏倒之前还特意吩咐了不许声张，此刻廉睿应该还不知道。他大概又做梦了，记得他刚被废的时候也常梦见廉睿来看他，梦里是甜甜蜜蜜，醒来却是一场心痛。
廉睿见廉贤睁了一线眼睛，便伸手摸了摸廉贤的额头，看看烧退了没有，他这一摸廉贤才发现是真的，立刻翻身坐了起来，瞪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着急，半晌才沙哑着问了一句：“你怎么在？”
廉睿看着他烧得通红的眼睛，心痛得差点落下泪来，小心扶着他原躺好，又握了他的手道：“朕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嗓子哑了，少说话。”
廉贤急得直摇头，说：“无论我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该来，这事情要是传到太皇太后的耳朵里怎么得了？我糊涂了，你怎么也跟着糊涂了。”
廉睿笑了笑，道：“只怕朕要是不来，会后悔一辈子，就算你能熬过昨晚上，像往常一样微笑着等朕过来，也难保心里不会多一条伤口。这宫里死的人多，死心的人更多，朕不希望一点一点失去你，直到你心死彻底了才来挽回，像父皇和苏长清那样。”
廉贤听了这话，便落了泪，只觉得廉睿接下来便是要赐他死，他这辈子也值了。他心里激动不行，可惜全身的力气都在刚才起身的那一瞬用完了，于是对准了手心与廉睿紧紧握着手，仿佛把两人的心贴在一起似的。
廉睿低下头，吻了吻他的指尖说：“你糊涂了一场，朕也糊涂了一场，不过里里外外这么多人可不会全陪着我们一起糊涂，那些沉不住气的大概便会借着这个机会发挥，恐怕以后有一阵子要忙了。不要担心，朕会好好保护你，你也要答应朕一件事，好好保护你自己。”
廉贤听了这一句，眼皮抖了一下，竟然有些心虚，要他好好保护自己，他做不到，若让他为了廉睿舍了自己，他却有十足的把握。
廉睿也知道他的心思，非逼他说一句“答应”。廉贤本不想骗他，却还是点了点头，看着他孩子般的笑了，心里又有些舍不得了。
那场雨倒也邪门，廉睿照顾了廉贤一场，廉贤没大好，他反倒病下了。他是皇帝，太医们治疗的时候也畏手畏脚的，睡了一天也不见好转，太皇太后听了心急得很，拄了拐杖过来看他，一进门正巧看见廉贤正端着药喂他，廉睿还在那里嚷嚷着药苦，甜蜜的样子看得太皇太后一阵脑热，一句话都没来得急说，便晕了过去。
这下后宫便全乱了套，原本一直只是个摆设的皇后腰杆子突然就直了，仰首挺胸地进了太皇太后的寝宫说是来探望。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病了不说，又因为廉睿那晚的事情，头一次觉得愧对了这个孙媳妇，气势也弱了不少，皇后一见她如今的精气神，更觉得扬眉吐气，自己离真正的六宫主人的距离又近了不少。
太皇太后握着皇后的手说：“祖母知道你贤惠，这段日子苦了你了。祖母是过来人，知道这男人都爱图个新鲜，后宫里的事有时候不过是比谁会忍，忍过了这一阵，便会雨过天晴了。”
皇后抿嘴笑了，道：“太皇太后教训的是，不过有时候老招数也有不管用的时候，如今孙媳妇想到了更好的办法，不用忍那么久，便能瞧见太阳。”
她口里虽说着太阳，那目光却极冷，冻得太皇太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想着要出乱子，却也没那个精力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