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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又见犬鬼

书籍名:《都市夜归人》    作者: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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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九虽然接下了这桩委托,但对瓷器他是不懂的:“魂瓶是什么?”
钟乐岑想了想:“魂瓶又叫谷仓罐或者谷仓坛,是一种随葬品,所以也叫做丧葬罐,是为死者储藏粮食的器具,算是三国两晋时期比较有代表性的明器吧。”
牌九拿起照片端详了一下:“既然叫瓶啊罐的,应该是个罐子的模样吧?这个好像——是个小门楼的模样。”
钟乐岑点点头:“对的。魂瓶大部分都是瓶口堆塑图案的罐子或坛子,不过74年的时候江西景德镇曾经出土过一件楼阁式谷仓,现在收藏在江西省博物馆,那就是门楼式的魂瓶,形状比较特殊一些,用的着色工艺也非常丰富,包括青花、釉里红、红釉、青白——”他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扯得太远,不好意思地笑笑,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沈固揉揉他的头发:“还没说完呢,怎么不说了?”他很喜欢看钟乐岑谈起这些事眉飞色舞的模样,整个人都亮闪闪地发光似的。
钟乐岑有点窘迫地看一眼牌九:“扯远了……”
牌九一直在抽烟,烟雾遮住了他的脸,这时候才听他笑了一声:“听嫂子这一说,可真长见识。又是黑瓷又是魂瓶的,看来这东西应该真是挺值钱的。”
钟乐岑微微皱了皱眉,牌九的话在他听来像是没淘干净的米,算不上夹枪带棒,却总有些细沙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硌你一下。
沈固没在意牌九的话,笑着又揉了揉钟乐岑的头发,笑容里带着宠爱:“这东西他是挺在行的。”
牌九脸色有些暗,把烟捻熄:“怪不得正房大奶奶这么看重这东西。不过她也是个外行,光知道这东西值钱,什么魂瓶什么的根本说不出来。”
沈固漫不经心地说:“这也不奇怪,对他们来说,知道这东西值钱就行了。不过,你打算怎么拿回这东西?”
牌九笑笑,又往椅背上靠:“还能怎么拿?她是怎么拿走的,我就怎么拿回来呗?”
沈固眉头一皱:“这可是违法的。”
牌九噗哧笑了出来:“组长,要是能走合法渠道,找我们干什么?”
沈固头疼地看着他:“你爸同意你干这个?”
牌九脸色一下阴了下来:“他?他只要有他那个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就行了,管我干什么。”
沈固没再说话。牌九沉默了片刻,咧嘴笑笑:“我说组长,你可变多了。”
沈固微微抬抬眼皮:“是么?”
“当然了。换从前,你可不会跟我说这么多话。”牌九故意盯着钟乐岑上上下下地看,“是因为嫂子的缘故吧?果然温柔乡就是英雄冢啊。”
钟乐岑的脸腾地红了,沈固正要把话头拦下来,他却笑了笑,伸手大方地挽起沈固的手臂:“是啊。其实我也没想到,沈固有时候居然还真挺啰嗦的。”
沈固一挑眉:“啰嗦?”
钟乐岑脸上还是绯红的,手却在底下掐了他一把:“就是的!”
沈固无奈地一收手臂,把他的手夹住:“脾气见长啊你。”
牌九默默地看着,又点了一支烟。沈固转头皱皱眉:“你烟瘾又大了!”
牌九笑笑,把烟又掐了:“没,这不今天高兴么。”
沈固摇摇头:“算了,你反正是主意,油盐不进惯了。不过我还是得说一句,小心点,这个活,有机会换就换了吧。跟你爸赌什么气,再赌气,他不也是你爸?”
牌九低下头,半晌笑了笑:“我知道了。”
出了烧烤店,牌九就告辞了。沈固给了他康佳花园的地址,让他有空过来玩,然后就带着钟乐岑往车站走,一面威胁地紧了紧手臂:“我说,你胆子很大啊?居然敢当着我兄弟的面说我啰嗦?嗯?你说怎么办吧?”
钟乐岑悄悄看他一眼,心想这人果然不可能事事都精明,在有些事情上还是比较迟钝的:“什么怎么办?我说你两句还不行啦?”
沈固笑着轻轻拍了他一下:“行,怎么不行,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钟乐岑拿眼瞪他。沈固笑过了,神情渐渐沉重下来。钟乐岑轻轻捅他一下:“怎么了?生气了?真小气。”
沈固笑笑,把他不怎么安份的手抓住。天色已经快黑了,倒是没有人注意:“不,我在想牌九。这小子怎么会退役,又怎么想起来去当私家侦探!”
钟乐岑把下巴靠在他手臂上:“就许你退役,不许人家退啊!”
沈固脸色微微沉了沉:“如果不是那件事,我也不会退役。牌九比我还小三岁,二十七是当打之年,怎么会退役?”
钟乐岑有点后悔,在他身上蹭了蹭:“对不起啊——”
沈固摸摸他的头发:“算了。退就退了,我现在倒是担心,私家侦探这一行有很多见不得光的行为,牌九那小子一向无法无天,我怕他掉进去。”
钟乐岑犹豫:“军队里出来的……”
沈固失笑:“牌九那小子可不管是哪里出来的。那小子在连队当兵的时候就是呲毛炸翅儿的主儿,天天给班长找麻烦。不过他射击格斗样样出色,他们连长爱才,心想不如送出去好好磨炼磨炼,就送来参加选拔。选是选上了,这小子还是不服管教,最后是队长跟他叫板好好收拾了他一顿,才算有个服的人。他家里的事我听他说过一点,他爸小时候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女朋友,后来被家里压着嫁给了当地的大户人家,他爸一伤心就离开了老家到外头闯世界。事业干得挺大,也娶了老婆,但是感情一直不好,据说是经常吵架。后来他妈妈死了,他爸回老家一趟,居然把以前那个女朋友给娶回来了。听说是嫁的男人死了,费了很大力气才让婆家答应她改嫁,但是不能在本地呆着,所以就跟他爸回来了。”
钟乐岑认真地听着,感叹:“多戏剧性,这么多年了,终于能在一起,多好。”
沈固苦笑:“听起来是好,但对牌九来说就不好了。因为他爸妈关系一直不好,牌九本来就有点不着家——你知道,青春期的逆反心理嘛,学也不好好上,整天的打架逃学……后来他那个继母带过来一个儿子,比他大一岁,据说是挺不错的,学习也好,人也规矩,他爸就特别的喜欢这个儿子。要说这也不容易,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但是有这么个人比着,牌九就更不招他爸待见,他就更逆反……所以说他这个性格也是在家里养成的。高中毕业他爸准备送他出国,他偏要当兵……总之越是不让他干的事他就越要干,当初在队里没少因为这个挨罚,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还差点遇险,回来我还把他揍了一顿——总算那一次得了教训,之后老实了一点。我怕现在没人管得了他,万一闹出了格没法收拾。”
钟乐岑眨巴眨巴眼睛,觉得无可置喙,于是保持沉默。手机很合时宜地响了,钟乐岑接起来,里面传来钟乐洋欢快的声音:“哥,你们在哪逍遥快活呢?”
“胡说!你在哪呢?”
“哦,我赶完场子啦。空华说请我们吃饭,我就不回去了,你们过二人世界吧!怎么样,你老弟我识相吧?跟我嫂子说,回头请我吃饭哈!”
钟乐岑赶紧把手机挂断了,但钟乐洋声音太大,沈固耳朵又太好,那句“嫂子”很清晰地钻入他的耳朵,于是他露齿而笑:“他说什么?”
钟乐岑觉得腿有点发软,想从沈固身边跳开去:“没,没什么,乐洋瞎说的……”
沈固继续保持露出八颗牙:“是吗?”
钟乐岑鼓起勇气反击:“刚才那个牌九还这么叫我呢……”
沈固凑到他耳朵边上:“怎么,有意见?”
钟乐岑觉得他灼热的呼吸全吹在耳朵里,半边脸都热得能煎鸡蛋:“没……”
沈固满意地把手滑到他臀部摸了一下:“这还差不多,等着,回去收拾你!”
钟乐岑觉得嗓子有点干,拼命低下头掩饰通红的脸,一路坐车回家,总觉得沈固的手还在刚才那个部位放着没动,热乎乎的好像还在隔着裤子烫他。
康佳小区斜对面正在建新住宅区,地基打下了,资金又不到位,就扔在那里了。沈固和钟乐岑从224车上下来,就从建筑工地抄近路穿过去。天已经黑了,沈固走了几步,突然把钟乐岑拉到身后,对着前方一个角落沉声喝道:“谁!”
角落里很黑,钟乐岑看不见什么,但凝神听去,似乎有种喘息声,夜色中听来颇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沈固掏出衣兜里的微型手电打开,一道光柱射过去,钟乐岑一惊:“犬鬼!”
角落里一堆建筑垃圾,空隙里卧着一条浑身乌黑的大狗,手电光射到它身上,它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声,似乎想站起来,却没能成功。钟乐岑从沈固身后伸出头来,手里紧捏着虎骨:“小心——”
沈固护着他往后退了几步:“这东西受伤了。”
钟乐岑闻了闻,空气里果然好大一股血腥味:“怎么回事?”
沈固摇头:“别管了。让它自生自灭去吧。”
钟乐岑犹豫地往后退。犬鬼挣扎着想站起来,但站到一半又颓然倒下,碧绿的眼睛已经没了神采,虽然努力想睁开,却一点点地在合上。钟乐岑停下脚步:“它好像……伤得很重……”
沈固看他一眼:“什么意思?你不会还想救这东西吧?小心被反咬一口。”
钟乐岑又跟着他走了两步,终于还是站住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伤了它,要是就这么放着不管……会死的。”
沈固叹了口气:“这东西会咬死人的吧?”
钟乐岑在口袋里摸了摸:“我还有一张束灵符,而且我看它伤得很重,应该没什么力量再伤人了……”
沈固无语,然后护着他走了过去。犬鬼的眼睛已经闭上,腹部急促地起伏着,呼吸时断时续。乌黑的毛皮上沾着泥水灰尘,脏得不成样子,后背上长长一道伤口深可见骨,血已经干涸在皮毛上,结成一块块的。钟乐岑谨慎地先将束灵符贴到了犬鬼腹部,这才小心地触摸一下伤口:“这么深——”
沈固看了一下:“刀伤。奇怪了,这东西不是很凶么,什么人伤得了它?”
犬鬼在束灵符贴上的时候挣扎了一下,但眼睛张开一线又无力地合上。沈固皱着眉,到底还是脱下衣服把犬鬼包了起来,为防万一,用领带先把嘴捆上,然后搬了起来:“走吧,家里好像还有点红药水。”
犬鬼扛在身上居然还有点份量,比普通狗轻一些,但体温跟普通狗差不多。沈固也没怎么特别放轻动作,但犬鬼对此也只是微微睁一睁眼,并没有挣扎的意思。回到家,沈固直接把它丢到了浴室地上:“打开热水器去。”
钟乐岑不放心地叮嘱:“小心别把束灵符冲掉了。”
温热的水冲下去,地砖上出现一条条黑色和红色的水流,大约是热水刺激到了伤口,犬鬼突然睁开眼,凶恶地盯着沈固,沈固左手拿着花洒,右手一握,金铁之英从掌心里冒出来,闪着威胁的冷光:“想怎么着?”
犬鬼嘴上捆着领带,看起来很是滑稽。它看了沈固一会儿,头又垂下去,放弃了反抗。沈固嫌恶地皱皱眉:“看见没有?中山狼!”
钟乐岑蹲在一边叹口气:“总不能就看着它死了……”
沈固一边冲洗伤口一边摇头:“职业病。你以为这是你治的那些宠物?”
钟乐岑撅撅嘴,递过干毛巾。沈固给犬鬼擦了擦,搬到客厅:“拿药来。不过,这东西不是式神么?也用药?”
钟乐岑仔细翻一下伤口旁边的毛:“按说普通刀也伤不到它。现在它其实是灵体受到了伤害,以至于必须借用一个实体来让灵体休息。药只能治一下实体的伤,至于灵体的伤,让它自己慢慢恢复就行。”
沈固皱眉:“什么时候能恢复?”或者说,恢复到几分的时候会对人造成普通狗以外的威胁?
钟乐岑思考一下:“可能时间会比较长。看伤口这么深,灵体受到的伤害也是相当的。估计短时间内也就是只普通狗吧,顶多——稍微凶点儿。”
沈固点点头,在伤口上涂了药,用纱布缠好:“行。等伤好点就扔出去,别等着全好了再咬人。”
钟乐岑瞅瞅昏昏欲睡的犬鬼:“等乐洋回来,让他再给下几个符束缚一下。”
“下了符也不能就这么放着。”沈固四面看了一下,“你诊所里没狗链什么的?要结实的。拴藏獒的比较好。”
钟乐岑摇头:“我哪有这个。再说狗其实很通人性,它知道你对它没恶意,不会随便咬人的。”
“那是普通狗,这个可不是。”沈固翻箱倒柜找出几根结实的绳子,把犬鬼的腿捆上,另一头拴在桌子上,“放这么个东西在家里,睡觉都不踏实。”
钟乐岑笑眯眯地看着他忙活,等他忙完了,凑过去抱住他手臂:“那不是有你吗?”
沈固轻轻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搂着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犬鬼:“这东西不是拿了十握剑吗?怎么还会伤成这个狼狈样?”
钟乐岑沉思地看着已经睡着的犬鬼:“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十握剑这种东西,拿了未必就是好事。”
沈固赞同地点头:“没错。我老婆还是很智慧的嘛。”
钟乐岑脸上一红,捣他一肘子:“跟你说正经的呢!”
沈固拦腰把他抱起来:“我说的就是正经事。来吧,咱们算算帐吧?”
钟乐岑双脚悬空,赶紧抱住沈固的脖子:“算什么帐啊!”
沈固抱着他往卧室走:“难得你弟弟那个电灯泡肯留点时间给我,当然要好好利用。”
钟乐岑睁大眼睛:“家里还有这个东西呢——”
沈固不屑:“不就一条狗么。”脚跟把门踢上,直接亲下去。钟乐岑挣扎着从嘴唇间隙挤出几个字来:“那是犬鬼,不是普通狗——”
沈固直接扯开他的腰带,把手伸进去:“顶多小声点呗。”
钟乐岑被他一下抓到重心,立刻软了:“你真烦人……”
沈固威胁地在他脖子上啃了一下:“你敢这么说,你完蛋了!”
钟乐岑扭动身体方便他把自己的裤子拽下来:“你咬人——属狗的!”
沈固利落地把他的扣子解开,低头果然咬了一下:“错了,我属虎的。”
他咬得不用力,钟乐岑觉得痒,嗤地笑了出来:“你就是——”话没说完,声音突然拐了弯,“你——”
沈固在他胸前轻轻啃咬,腾出一只手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小声点,外边可是有听的……”
钟乐岑赶紧捂住了嘴,声音里带了点水汽:“你轻点——”天气很热,沈固身上有点汗意,微湿的皮肤贴上来,仿佛立刻就跟自己的吸合在了一处,融为了一体,连对方的心跳似乎也能清晰地感觉到。
沈固挑起眼睛看了看他,有点恶意地舔了舔,又稍微用力地咬了一口。钟乐岑脱口叫了一声:“疼!”眼睛里有了点委屈的神情。
沈固安抚地抚摸他大腿内侧细腻的肌肤,一边移上去吻他:“乖——”
钟乐岑扁起嘴,拒不合作。沈固轻声笑,隔着内裤轻轻抚弄他:“生气了?”
钟乐岑脸色渐渐潮红,从喉咙深处轻轻发出呻吟声,眼睛也潮湿起来。沈固看着他沉醉的表情,眼神也温柔起来,拉开那条已经有点碍事的小内裤,正想把手进一步深入,突然大门响了一声,有人拖拖拉拉地进来,接着就响起了钟乐洋惊讶的声音:“式神?哥你在哪儿?空华喝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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