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今天，今天我看到了一封信，信上说，”像是终于鼓足勇气，说的时候秋容苍白面容带着一丝暗红，不知是羞恼的还是恐惧的，“说你和你父亲背德逆伦，苟且行事，这不是真的是不是，啊？”
秋容紧紧的注视着少年，期盼从少年口中听到否决的消息，但是她注定是要失望的。沉默了半晌，少年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然后轻声却无比肯定的说：“这是真的！”她想问他就说，这是他的事情没有好隐瞒的。
晴天霹雳也莫过于此，秋容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手无力的从少年的手上滑落。
紧按着胸口，她一字一句的咬牙问道：“是不是他逼你的，他就是个恶魔，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比起以前所谓的爱情，早已经耗尽在岁月的种种变故中，如今对儿子的爱才是她心目中最重的，眼前，萧野立刻就成了她愤恨的对象。
萧如叶漫不经心的拉了拉她身上滑落的被子，然后俯身看着她的视线，凝声道：“你错了，没人能逼我做我不愿的事！”
“那你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秋容颤声道。
“我想和他在一起，萧野他爱我，而我亦然！”直起身，退开几步，萧如叶冷静的给出事实。
“他爱你，你爱他！”秋容像是被少年无情吐露的话语惊呆了，脸上浮现出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诡异的扭曲成一团。
“啊！”她突然发疯一样的抽过身下的枕头用尽所有的力气朝少年扔了过去，哽咽难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谈什么相爱，你们是父子，是亲生父子！叶儿，叶儿，你让我如此难过！”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撕裂成了两半，她全心爱着的儿子怎么可以这么伤她的心，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萧如叶默默的在她床头跪了下去，扶起她的头，轻声道：“那些重要吗，我只知道我终于想要去拥有一样东西，那东西是决无仅有且如此的珍贵，我以后的生命里再不会出现能让我动心的东西，抓住他没有什么不对的！”
“不，叶儿！那是不对的，那是错误的，因为你们是父子，你是我的骨血，你们这样做是乱伦背德，会受天谴的，我怎么能让你受这些罪！”哭着摇头，秋容痛哭自己的悲哀无力，她什么也做不了，帮不了自己的儿子。
“什么天谴，我从来不信这些！如果真有这些东西的话，我有何惧之！”萧如叶黑眸闪现冷意！
“不，叶儿！也许你弄错了，那不是爱情，你父亲根本就不懂爱人，而你还只是个孩子，你又知道些什么呢？或许，或许你是将父子亲情和爱情搞混了，你不会爱上他的！”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泪，秋容为自己找着借口。
“我要的东西，我从来没弄错！”放开她，萧如叶立起身子，很遗憾秋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如果她什么也不知道的话，就不会伤心，他也愿意保持这个秘密！但是她现在知道了，他也决不会故意掩饰隐瞒。
看着少年坚决冷静的神色，秋容只感到一阵的绝望。
“叶儿离开他，你要怎样才肯离开他？”不，她不能放弃，她不会让叶儿就这样毁在萧野的手里。那是她十月怀胎才生下的宝贝，相守相伴，一起受过那么多的艰难辛苦，她曾经付出一切保护下来的宝贝。她怎么舍得让他走上这样一条无望的路，背负逆伦的罪孽，不该是这样的！
“不，我不会离开他的！”萧如叶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看着秋容如此的伤心绝望，那全是对自己的爱护关切之意，他也不由得的动容。
当下叹了口气，重新走到床边蹲下身子，认真的看着她：“你无须为我担心，你只要舒舒服服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身上还痛吗？我让修辰为你配置了新药，明天就让他送过来好吗？”
“你不用骗我了，我知道自己的日子已经不多了！”秋容凄然一笑，没有谁比她更能清楚自己的身体，她泪水模糊的看着少年，心口泛起的是浓浓的哀痛，“离开他吧，叶儿！娘求你，求求你好吗？你不可以和他在一起！”
天性中的母爱占据了上风，让她不顾一切的想照着自己的想法照顾保护好自己的儿子。不管萧如叶是多么的聪明多么的厉害，可是在做母亲的眼里，始终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惟恐他走错了道路！没错，父子相恋是可耻的，是会招天谴的，会被人耻笑唾骂的，所以她的孩子不应该走这样的一条路。
她所求的不多，她只想叶儿能有一个娇妻，日后儿女成群，能享受世人所追求的幸福，那么即使她看不到了，她也会含笑九泉。
萧如叶的眼眸黯了一下，缓缓的站起身来，在秋容满怀翼望的眼神里转过身：“抱歉，我做不到！”如果她要求的是其他的事情，那么他回竭尽全力也会为她办到，因为那是她应得的。但是萧野不行，不仅仅是那个男人炽烈霸道的爱着他，而是自己也爱他，那发自心底的爱，虽然刚刚萌发，却甜蜜柔软的令人不想放手，怎么能放弃！
看着少年无情转过的背影，秋容满眼的绝望。
“叶儿，你是要我死不瞑目吗？”身后秋容凄厉哀绝的声音响起，萧如叶的脚步顿了顿。
无声的叹息，少年转过身子，看着瘫倒在床上的妇人。眉宇间有着一丝隐忍，他本无意让她如此伤心。
“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定，你该知道你不能改变些什么，何苦坚持呢？”萧如叶垂下眸。
“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爱着你，以一个母亲全部的爱，所以我不会容许你受到伤害，哪怕这个人是萧野也一样！”秋容说道，所以哪怕要撕碎他们母子间所有的温情，哪怕让深深的裂痕横亘其中，仍不能放弃。
不想去向她解说如今的他是幸福的，萧野更不会伤害到他，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这些都是事实，而这些事实却绝对不会是秋容想听到的！
“我心意已定，你无须多说！”萧如叶沉声道。对秋容的那份感情，还不足以撼动他的决定。
秋容静静的看着他，迎上少年无可转圜的眼神，她听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在娘的心中，没有人比你更重，为了你我是什么事都愿意做的！”
忆起秋容的付出，过去发生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他无法否认：“我知道，所以我叫你一声‘娘’！”也许他从未将她看的太重，但是在心底，他是真心的把她当作自己今生的母亲看待的，只是亲情在他心里划下的痕迹远没有萧野能带给他的那般刻骨铭心。
秋容却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眼神迷离模糊，嗓音低柔的像是在梦中：“那时候我想给你一片天地，所以就带着你回了家，可是谁想到呢？”她的话里浮上一丝悲哀。
萧如叶的眼神动了动，她记起来了吗？那段痛苦残酷的记忆。
“我想给你最好的，结果却让你受了苦，我那时有多么的痛恨我自己！”她颤抖的举起双手，“这双手什么也做不了，救不了你！我只好向他磕头，跪着添他的脚底，什么肮脏卑贱的事没做过，什么样的苦没受过，我所求的就是你的平安幸福，而你现在，就拿这些来回报我？”她泣不成声，因为太过失望伤心，呜咽着出声，“如果早知道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我宁愿那时你早些死了，也好过以后受这些骂名，遭人轻贱！”
谁也不能轻易的指责秋容做错了，她是真心的希望萧如叶一切都好，谁也没有纠正她的观念，而违背伦常本来就是一件天理难容的事，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走上这样的一条路的！
萧如叶一震，黑眸复杂难辨，轻声道：“所以呢，你后悔保护我了！”
“那你就不要让我后悔了自己的付出，我求你离开他吧，他不会是你的选择，我不想让你的以后后悔！”手按着胸口，她睁着眼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你还认我是你的母亲，如果你还能念着我为你做过的一切，我要你离开，不得和你的亲生父亲在一起！”泪水涨得双目欲裂，但是她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她要让少年看到自己的坚决，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
萧如叶闭了闭眼，那段日子虽然艰难困苦，但比起他前生的经历，不过是无数黑暗历练中的一部分，激不起他的半点涟漪。但是他无法否认，那么认真倾尽所有来保护自己的秋容，曾经让自己感动。那时的他不管精神有多么的强大，但其实很弱，随时都会有丧命的可能，因为有秋容的存在，他大大增加了生存的几率，他从不欠人，却实实在在的欠了秋容一份情！
“你说的对，没有你，未必有现在的我，我确实是欠了你的！”好一会，萧如叶才轻声低喃道，“所以你要拿这个来要求我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的确无法拒绝。
少年黑眸中的冷意让秋容心慌害怕，像是那扇面向自己的门被缓缓的关上了，怎么也抓不住他的情感了！
“叶儿，叶儿！不要这样对我，娘是真的为了你好！”忍着心痛，秋容坚持，“离开他！”她相信自己的做法是对他最好的。
“即使会让我伤心难过，你仍是要这么要求吗？”萧如叶语气难得的显出一丝软弱，他无法想象自己离开萧野，那对两人都是一场灾难！
秋容眼睁睁的看着他感情流露，这孩子从小都是淡漠从容的，她不明白他对萧野的感情是怎么发生的，竟有这么深了吗？
她想让少年离开萧野，却又不舍得让他伤心，爱情的滋味她也曾领略过，那硬被从身上撤扯离的痛苦，是那么的难以承受。
深深的吸了口气，她抖着唇道：“等你真正的成年，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时，如果那时候你还坚持你的爱情的话，那你再回来找他吧！答应我叶儿！”
她不想让叶儿恨自己，能够做到让他同意离开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现在她只能赌了，赌他们之间的情是假的，赌少年所谓的爱是一时的迷茫，赌时间会让他渐渐的遗忘，她坚信自己所做的都是对的，却终究还是不忍心少年品尝分离的情伤！她不知道自己下的决定是对的还是错的，但是如果叶儿坚持要留在萧野的身边，她也是莫可奈何的，所以她也只能是这么做了。
但是，她猛然抓住少年的手，厉声道：“向我发誓，你会离开！哪怕我死了，你也要遵守诺言，除非你成年，除非你的心意不会改变，否则不准返回‘无星宫’！”
萧如叶深深的看着她，即使心底激流如潮，而面上却犹是一派冷漠，他淡淡的抽回手：“我答应你。不是因为你是生我养我的母亲，而是为了我们曾经共同度过的那些岁月，你的舍命相救，你为我承受过的血泪和屈辱，所以我答应你！我会离开，然而，我终究会回来。四年，四年后我会重新回到这里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他慢慢的退开身子，低低道：“你不用担心我违背誓言，因为我现在是这样的幸福，所以我答应你，如果这就是你要的，我还给你！”不再看秋容一眼，他推门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在他的身后，如风中残烛的妇人哭倒在床上。少年最后留给她的是决绝的背影，她知道这怕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少年了，一道深深的裂痕把他们俩划开了，以后再会无期！
“叶儿，叶儿！”秋容喃喃着，我只是为你好啊！
萧如叶步出院门，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沉默的伫立在夜空下，心里犹如垒石积压，他不知道现在该怎样面对萧野，他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这样无措的时刻！
默默静立良久，他低声道：“出来！”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后，却是冷浩月，正拿着担忧的眼神看着少年。
“七少爷，你真的要走吗？”这段时间萧氏父子的恩爱他都看在眼里，从前不看好的感情，如今看在眼中只觉得无比美好，看着少爷开心，他也为他高兴，可如今却要……！
“我既已立誓，就决不会反悔！”萧如叶低低道。
冷浩月抬头看着身前的少年的，他似乎听到那道身影中隐藏的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