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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可怜的……

书籍名:《岸渚江篱墨风起》    作者:橙子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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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师父的儿子,真没想到。”
江庭赭坐下,殷雨啸倒了杯酒给他,他望著殷雨啸:“你想要怎样?”
“我能怎样?他都知道你是谁了居然还和你在一起,我所知道的小墨可是相当嫉恶如仇的,你如何成为例外……我可真想不到,”殷雨啸抿了口酒:“只是,那孩子一向不爱夺人所好的,我若是求他将你让回给我,他说不定会很为难呢。”
江庭赭没有动静,闷头喝酒。
“哦,怎麽这般冷淡,小墨可真可怜,” 殷雨啸伸出一只手,搁在桌上正好能磨蹭到江庭赭的脸颊:“岁月不饶人,没想到你也老了啊。”
“你没有躲开呢……明明今天小墨要拉你的手的时候你躲了,”殷雨啸低声嘿嘿笑了起来:“你还想著我,是不是?”
江庭赭冷笑:“想著你?我又没病。”
“谁说你没病?我的蛊,一直都在这里,”殷雨啸站了起来,绕到江庭赭面前手抚著他的心口:“它蚕食著你的血肉,那感觉很疼吧?当然呀,我为什麽留下他?因为那东西让你记著我,每当你疼得辗转反侧的时候,你心里就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唐黎,唐黎,唐黎!”
“怕了吗?我说得有错吗?呵呵呵,你回去告诉小墨吧,让他不要天真了,这蛊虫我一辈子也不会给你去除的,江庭赭,我要你死。”
心脏被刺了一下,比蛊虫噬咬还要疼上百倍,它很久没有这样疼过了,江庭赭有些茫然,自从和风羁墨在一起之後,他几乎都忘记了这种感觉究竟有多麽难受。
“我要你死,因为那样的话,你才终於完全属於我。”
……什麽?
“江庭赭,我早就想要杀死你的,一次一次,一次一次,我舍不得。呵呵,可是与其看著你找到幸福,还不如弄死你。”
“你那是什麽眼神?怕了吗?还是恨我?”殷雨啸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哈哈大笑:“你凭什麽恨我?你看看我,你倒是看看我!我本来是个怎样的人,为什麽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把我弄成这样你凭什麽幸福,想想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自己说说看你这辈子还凭什麽得到幸福!”
江庭赭张了张嘴,他知道他必须反驳,和风羁墨在一起的日子,那个人给了他太多可以幸福的理由。可是……在殷雨啸面前,却偏是一点点都想不起来。
当幸福的甘霖实在过於些微而短暂,它浇不灭地狱一般的烈焰。
就在他沈浸於绝望之时,殷雨啸却突然俯下身,吻了他。
“江庭赭,”他说:“你和我走吧。”
夜风撩起两人的长发,纠结在一起断不开缠绕。江庭赭以为自己听错了,而唐黎已经牵起了他的手。
“走吧,”他笑得好像偷到糖的孩子,那麽调皮,那麽甜:“丢下他们,丢下一切。忘记你是谁,忘记我是谁,我们携手天涯,去履行最初的诺言,好不好?”
即使是那样的笑容,也有著掩饰不住的疲惫,纠缠了太久冥顽了太久,实在是想要放下了。
在这一刻江庭赭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自己呀。和风羁墨在一起的纯良,永远只是佯装,否则他不可能毫不犹豫地点了头,没有良心到甚至没有往身後看一眼。
两人手牵著手,隐没在迷茫的夜色中。
第二天风羁墨醒来的时候,昨晚在臂弯里的人早已经不知道去向了何方。他走出房间,漠十三正面无表情地在劈柴做早饭,冷静得就好像什麽都没发生过。
那一天,风羁墨才终於知道了江庭赭一直不愿提及的过去。而且非常可笑并可悲的巧合是,漠十三叙叙而说的是他亲眼所见的故事的後半段,而他无从得知的前半段,风羁墨却知道,因为那个时候他正巧在唐黎身边。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而那两个人的故事已经开始了。
风羁墨突然觉得特别不公平,他晚生了太多,晚到了这个故事甚至已经没有他出场的份额,那所有轰轰烈烈的惨淡,爱恨情仇的纠缠,他都错过了,晚到就算整个故事重演一遍他还是会不可避免地与之擦身而过。
他应该注意到的,从踏入幽宇宫,从江庭赭看唐黎的第一眼他就注定什麽都不是了。有了唐黎,望月郡的生活、家、茉茉和起芳,江庭赭都是不会再要了的。
有那麽一瞬间,他想过那就算了吧,让他走吧,让他去找他真正的幸福吧,可是心口的痛却叫嚣著不能放手,所以他非常佩服漠十三的定力,他苦笑著问他:“你真的不介意?”
“早就知道不是我的,早就知道有这麽一天了。”
可是我不知道呀!在前一天,甚至在今天早晨醒来之前,风羁墨都觉得自己可以永远紧抱那个人的!
他提著漠十三的後襟把他给拽了起来,他不能接受自己太没风度,所以他要把这个人也拖下水。
“跟我去找他们!你不是师兄的情人吗?”
漠十三惨然一笑挥开他:“我只是个暖床的。”
“……好吧!可我是名正言顺的,你跟我去找他们!就算要走,就算要走,凭什麽给我不辞而别!”
“别去打扰他们吧,”漠十三淡淡说:“更何况,你根本找不到的。”
“你怎麽知道我找不到?你怎麽知道就是他们两一起走了而不是师兄拐走了庭?你怎麽知道……”
“别自欺欺人了,”漠十三冷冷道:“没空陪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发疯,我要回去了,还得去告诉左护法殿主他不会回去了呢。”
“懦夫!”
“随你怎麽说,我无所谓了。”
待漠十三离开之後,偌大的幽宇宫就只剩下风羁墨一人,他走到宫外,从在雪山之巅望著远近一片白雪皑皑,就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一个人般孤独。
还是无法适应朝夕之间如此大的落差。

第41章

在幽宇宫等了三四天之後,风羁墨下了山,毕竟他还有职务在身,告假的时间就那麽长。回去的途中他顺道去唐门去看了起芳和茉茉,那两小家夥都活泼健康得很。起芳还在问“大叔呢”,被茉茉扯著耳朵揪到旁边凉凉说:“看就知道啦,爹肯定被抛弃了。”
风羁墨觉得这个词实在是贴切,如果自己这被丢下的情形都不叫“被抛弃”,那还有什麽叫?
回到望月郡之後,他全身心的投入工作,巡视街道体恤民情一如既往。本来该是孤家寡人的,可巧财伯和煮饭的小姑娘都回来了,所以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麽孤独。
江庭赭的房间他一直留著,摆设一概未动。
财伯有时候看风羁墨表明上正正常常的反而更担心,常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风羁墨就笑:“芳草是多,可惜我就系著那颗草。我等他,他不回来我就一辈子这麽过。”
“一辈子就这麽过岂不是太浪费了?”煮饭小姑娘很少插话,也忍不住说一句:“我姐姐在临江城大富之家做婢女,听说很多大家闺秀都倾慕太守英姿呢,更何况庭公子虽然好,又不能传宗接代,所以说何必……”
“是呀,”风羁墨笑笑,自言自语说:“但是心已经被带走了,我又有什麽办法?”
春去夏至,风羁墨终於说:“我不要等了。”
财伯和小姑娘很欣慰,然後他们就看到太守大人收拾了包袱:“我还是决定要去找他!”
“抢回来?”财伯问。
“不是啊,就是去知道他的病好了没有,师兄对他好不好……这一类的,”风羁墨几个月里清减了不少,这样背著行囊有一种很是萧索的意味:“看到了,我才能放心。”
“少爷,真不是我说你,”财伯道:“您这一去,就算找著了,不也是给自己添堵麽?您可不能有事啊,这望月十万百姓的生活还指望您呢。”
“我又不是去寻短见!”风羁墨怒:“好歹读了那麽多年的书,也算行过万里路,很多道理脑子里面是装著的。所以当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的方法是很温和的,就算得不到,我也做不出来什麽发疯的事情。”
“……这样等一个男人还叫不发疯啊。”财伯私底下磨叽。
风羁墨不作理会,好容易等到休假他就北上去了京城,找了小师兄郁沈影向他打探唐黎的下落,得到的消息居然是唐黎已经回了翠月殿。他又风尘仆仆南下去了频迦城,唐黎真的在翠月殿,好好的,闲闲的,江庭赭却不在他身边。
殷雨啸只不过给江庭赭造了三天的梦而已,两个人携手走过山川河流大城小市,就如同那一切恩怨和伤害都不曾存在,就如同他们从来没有互相背叛过,甚至不断吻他,在床上疯狂,似乎要把这十几年遗失的全部补回来。
三天之後,他在原先苍寒堡所在的盐海城丢下睡梦中的江庭赭,一如他丢下风羁墨一般。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要重温旧梦,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要破镜重圆,他要的就只是江庭赭对风羁墨的背叛,让他的小师弟再也不原谅这个男人,再也不可能温柔地笑著拉著他的手希望给他幸福。
他做到了,只是向江庭赭伸出手他就被诱惑了,不费吹灰之力。
临走的那夜他望著江庭赭的睡颜,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放下了,“涅盘”的力量令爱变成了恨,但纠缠了十几年他还是没办法忘记这个男人。这一刻,终於尘埃落定,他没有喜,没有悲,就是不回头地走了。
“从此相忘,陌路,这一生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一切缘分、恩怨,早该终了了。为什麽还会有这一段结尾殷雨啸真的不明白,命运多讽刺啊,假如风羁墨不是他小师弟,他们也不会这样再度遇上,假如那两个人就一辈子幸福快乐不再让他知道,他也无心追著江庭赭不放。
在离开的道路上,内心深处那个叫做唐黎的被尘封的部分雪雪呼痛,不过殷雨啸已经习惯了去忽视他,总有一天那个部分会彻底死光烂掉,他就真的刀枪不入了。
途中,他经过了东海边。碧蓝的海水拍打著滩涂,然後在那里,他遇到了未曾期待会遇到的故人。
记得那个男子生得绝美,回眸一笑而众生惊豔。在初到苍寒堡的时候,他是医官,那人是男宠,可是不知怎的就做了朋友,而且非常要好。再回堡中的时候,听说他已经被送了出去,然後一晃十几年了,从没有过音信。
“唐黎你还活著?”那个人睁大眼睛看著他。
是啊,我还活著,还算是活著的吧。殷雨啸温文而笑,好似许多年之前:“多年不见了,凤兰。你在这儿做什麽?”
“啊,我在找人,你是从北方下来的吗?在路上有没有听人说起过,镇远大将军?”
“镇远大将军?”殷雨啸觉得这名号很耳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听过。
“嗯,好几年前平定北漠,後来管辖望月郡的镇远大将军司徒雪融,”凤兰提到那个人就笑得很甜蜜:“他是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我正在到处找他呢。”
望月太守不是风羁墨吗?
殷雨啸突然抖了一下,他想起来两年前他们追杀天宁王爷苍无心追到望月郡却被一名朝廷将军阻了路,他便授意漠十三去京城告发那将军窝藏钦犯,後来他们抓到了苍无心,那个将军也被收押下狱,後来听说是处死了。
风羁墨抱怨过,说望月的百姓不接纳他,是因为当年冤死的司徒将军实在太得民心。
所以凤兰就算再怎麽找也不可能找到了。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就是他将他间接害死的,殷雨啸望著曾经好友略带期望地望著海的另一端,寒意渗透到五脏六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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