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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七章 记忆

书籍名:《绑上花轿嫁了狼》    作者:一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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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休是在下到离地面不足二十米处时,才恍然觉悟周遭的迷雾朦胧并非山中云雾二十崖下大河上蒸发的水汽的!此时,两人正踩着崖壁稍凸出的一块石头上稍作歇脚。
  南宫度明显气喘得利害,一口催一口直喷出来白气。正如柳吾夷昨日所诊断的,他至少要休息个两三天才能恢复体力,所以,这次不得已的爬崖壁,简直是快要了他的命了。之前讽刺柳子休所说“或者你带我”,现在恐怕是不得不应验了。
  他很费劲才平缓了呼吸,清推绑在身前的柳子休一把,道:“本王累了,你来!”
  子休没吱声,后背很直观地感觉着南宫度“扑通扑通”和他跳得一样快的心跳,他在怀疑,南宫度难道就没感应到他的身体在眨眼间僵得比刚下来的时候还要“僵尸”吗?“刀山”下面其实是“油锅”,过了第一关,还有第二关,他要如何将此噩耗告知南宫度?他只会连三脚猫都不如的轻功,外带恐高,靠自己的能力是绝对没可能顺利到达河岸的!可是,时间不等人,爹和妹妹还在上面等……等一等!
  
  耳边突地滑过一个音,他的心脏狠狠收缩了一下,不过,会不会是幻听呢?刚刚南宫度说——累了?!( ⊙o⊙ )
  肩上猛然承受的重量,证实了他耳听非虚!
  南宫度累惨了,再撑不住随地睡着了!
  “南~南宫度~~”自认“僵尸”的人不敢接受现实,声音抖得像秋风里将要落下的枯叶,不详的预感徒然大盛,难道说他柳子休果真霉运当头,将再次溺水,甚至身亡?
  “王,王爷!你捏撒手不啊——!”
  状况发生的太突然,就在一刹那里,原本向上的牵引力骤然消失,系于身上的保险绳包括辅助攀岩的绳子同时断了!
  突如起来的令人惊魂丧魄的失重,子休陷入几近癫狂的恐惧!极速到令人作呕的坠落,这是他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有万千的物象犹如连环爆破般不断轰鸣,瞬间充斥了他的整个大脑,仿佛失去的记忆,突然回来过,可他同时又是无比清醒的,脑海里空明一片,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坠入冰冷刺骨的河水里!
  会死吗?
 
  真正透过水雾着水面时,他心里莫名其妙产生了这样的疑惑,这才如梦初醒般寻回了真正该恐惧的事物——他不会游泳!他会被淹死、冻死的!
  “死淫贼!快醒醒啊!我不会游泳!爹的!救命啊……”
  ……
  “彭——!”
  巨大的落水声激荡长空,却在须臾之间被响彻天地的巨雷吞噬,激浪翻滚,有如虎啸狮吼般咆哮的河水亦丝毫未因之而减弱奔腾汹涌的气势。
  天昏地暗,电闪雷鸣,肆虐的暴风骤雨似要摧毁世间的一切。
  “救命!救命啊!”在感知到水灌入肺里带来的窒息与膨胀的瞬间,愕然无措的男子才终于惊醒过来,惶恐万状地挣扎、喊叫!他不会游泳!他还年轻!他没想过要英年早逝啊!“救命!help!help……”
  恶劣的天气,澎湃的涛声,加倍阻隔了这相较之下实在作于微弱的呼喊。
  就想陷入无边无际渺无人烟的沼泽地,男子越恐慌越挣扎越是深陷泥潭,却始终等不到一个人回应他绝望的求助。
  当滔天巨浪渐渐将生命摧残得奄奄一息,仿若佛光突现,一个人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别慌!”
  濒死的男子惊喜得险些停止呼吸,回光返照般生出一股蛮力,朝着那声音的方向扑腾:“救我……救命……”
  那声音又响起:“别乱动!我会救你的!”
  随之,男子果然感觉到水下有股强大的力量在将自己往上托起,头部迅速脱离了水面,那原本已灼热得似要爆裂的肺部,骤然舒畅无比,有种“浴火重生”的错觉。
  待神智渐渐清醒,他感觉到水下的力量转移到了腰部,这是一个人的手,不大却温暖有力的手。
  终于有人来救自己的认知令男子焦躁恐惧的心瞬间安定了,仿佛突然之间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他软下身子,倒向对方怀里。
  然后,仅仅只有一秒,他猛然惊觉对方居然是个……孩子?小小的怀抱,根本抱不全他!
  “你……”他心有惊愕,急切地抬头,想要看看对方,却立刻被珠帘般的雨线模糊了眼睛,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只大概感觉那脸是小小的,有种怪异的熟悉感。
  这时,前方隐隐传来呼声,然后,回应的果然是个稚气未脱的童音:“娘,没事了!”
  不知怎的,男子听到这声音,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内心的震颤徒然加剧。
  前方的呼声渐渐清晰起来,是在喊:“子休……”
  “子休!?”男子忍不住惊叫出声,这,这是他的名字啊!他叫子休!这个孩子怎么会跟他同名……不,不对!好像是哪里弄错了!谁是子休?子休是谁?
  “别怕!快上岸了!”清朗的童音在安慰落水的男子,随后是高声回应岸上母亲的呼唤,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男子惊愕的叫声。
  我是谁?我是谁?男子陷入紧张的困惑,他突然忘记自己是谁了!
  危险并未解除,雨势依然浩大,雷声此起彼伏!
  立在岸上 的母亲,惴惴不安地盯着自己的孩子拖着落水者艰难穿越风吹浪阻,缓慢朝岸边游来,越来越近,猛然看清了那抹诡异的晃竟是落水者的发色,她吓懵了!
  就在同一时刻,天顶一道惨白的光速暴劈直下——
  只觉滚烫的热浪铺天盖地袭来,身体的每个细胞似是蒸发般硬生生被驱散,而后又突然凝聚,一阵天旋地转,水里的人失去了知觉!
  ……
  38第一卷 第九十八章 获救
“砰————……”
  巨大的落水声惊得于小虎险些拿斧头劈了自己的脚。
  好半天平静了心神,他扔了斧头,撒腿往河边跑。
  这冰天雪地的,莫不又是哪只笨鸟撞崖掉河里去了!年年冬天能遇上这等天下掉馅饼的美事,他得赶紧儿去捡,否则笨鸟顺着没结冻的雪水漂走就可惜了!听声音,今年的应该是只特大特肥的鸟!
  他乐颠颠地跑到了河边,果然没结上厚冰的河中央隐约有东西在动!
  赶紧找来根长竿,匍匐在河面较厚的冰层上,小心翼翼向那“馅饼”靠近,可真靠近了一瞧,哪里有往年会出现的大鸟,分明是双人手啊。
  天寒地冻,居然有人掉冰库里!他大骇,紧张兮兮地拿手里的长竿去够那双手:“喂,你怎么样?还能动吗?”
  那手奋力挣动了几下,想要抓住竹竿,却没抓住,反使冰窟越开越大。
  从小在这水边长大的于小虎自知事态的严重,心惊肉跳的,也还勉强稳住了自己的声音,叫道:“别动!我这就想办法救你!”
  下面的人倒是镇定,真不再扑腾。
  这时,于小虎庆幸自己刚进树林砍树还没来得及卸下腰间捆柴用的麻绳!他自幼跟着爷爷于老三学习狩猎,樵采,虽还算不上个中高手,但这套绳的功夫可是绝佳,麻绳到了他手里就跟听得懂人话的灵蛇似的,只轻巧一扔,便牢牢套住了冰窟里的那双手。
  他进拽住绳子,掉转方向,继续匍匐着往岸边爬。
  对方应该是个大胖子吧!他边爬边想,因为绳子那头的重量实在不容小觑,很快他就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待安全抵达岸边,回头一瞧,哪里是个大胖子,分明是两个人嘛!等等,其中一个怎么这么眼熟?
  “子休?”他不确定地喊出来,对方闭目侧趴在地,他只是凭直觉判断。
  “你认识柳子休?”另一个人立刻抬起头来问。虽然这人浑身湿透,模样极是狼狈,但其周身散发的气势却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特别是那眼神,冷冽得仿佛将人冻死。
  于小虎不寒而栗,莫名的心虚紧张:“认识,子休,他爹救过,我爷爷!”
  那人态度不变,指着地上趴着的疑似“子休”的人道:“‘她’是柳子休的远方表妹,你带我们去你家!”
  “表妹?”于小虎有些愕然,原来子休还有表妹?
  “那你是.......”他本想继续询问来着,却突兀瞥见那人翻转过来的“子休的表妹”高高隆起的肚子,登时惊得脸都白了。
  孕妇掉冰冷的河水里,那还得了!“快!快跟我走!”
  ......
  常年劳作,于小虎的力气还挺大,背背扛扛,硬撑着将两个落水者弄回了家。
  推开院门,他家娘子石榴正在院子里晒被子,见夫君满头大汗,衣服湿透,累得快趴到地上的样子,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快,快烧热水!棉被!”于小虎没时间解释。
  石榴自个儿往院外一瞥眼,就见浑身湿漉漉几乎挂上冰凌的一男一孕妇!
  她不再多问,快步上前扶住那昏昏沉沉的孕妇,心急火燎地念叨开了:“赶紧进屋把湿衣服给换了!这么冷的天,简直是受罪的!得赶紧请大夫来瞧瞧!”
  再往下,竟是数落指责了:“你这人是怎么照顾娘子的?居然能让她掉水里去!看看,这都冻成啥样了!冰天雪地的,这人你是要还是不要啦!真是的!娘儿俩要有个三长两短,有你后悔的时候.....”
  于小虎万分佩服娘子的勇气,他可是连看都不敢看男人一眼!不过,这个人真是“子休的表妹”的夫君?怎么冷冰冰的,一点也不紧张自己的老婆孩子?
  哪里有不紧张!
  这不,几个人刚进了屋还没坐定,男人突然将石榴推开,自己接过孕妇揽在怀里,道:“你们两个出去!”
  “啊?”过于霸道强势的口吻令于家小两口面面相觑,有些反应不过来。
  男人将孕妇安置在床,见人还在发怵,倒是和缓了语气道:“热水烧好了再叫我!”
  石榴先反应过来,拽住夫君的衣袖,快步出了房。
  于小虎还是心有疑虑,但烧水要紧,赶紧去柴房搬柴。
  直到水烧好了,把水送进房,他才恍悟:衣服湿了得换掉!原来这男人真是“子休的表妹”的夫君!
  见这对乡下夫妇倒是老实,南宫度暂时安下心来,没想杀人灭口!
  39第一卷 第九十九章 追击
  毓风山下小镇,“一”字号当铺。
  昏暗的光线,木制的栅栏,高大的柜台,尤其被高坐柜台的看样子比自己的爷爷还要年长许多岁的白胡子老头用别有深意的目光来回审视,于小虎不由心生压抑。
  衣着简朴,皮黑肉燥,一看就不是玉佩的主人,他是心知肚明的啦,可帮人跑腿这种事若是可以跟执事人解释,岂不反倒显得好像是他心虚怕被误会玉佩是偷盗而来的吗?而事实上,他只不过是帮子休的表妹婿来典当一块玉佩而已嘛!说来,那表妹婿也真是个怪脾气,都什么时候了,不给老婆请大夫,倒急着典当玉佩,真是缺钱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呀!于家虽然不富裕,但诊金、医药费还是垫付得起的!况且,真拉不下面子跟人借钱,也用不着典当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玉佩吧?身上又不是没了其他之前的东西……
  寻思着,于小虎的心思渐渐由对面老头盯贼似的目光转到子休的表妹婿那一身质地高档、做工考究的锦袍上,没察觉老头子进了里间领了个虽瘦却健壮的青年出来。
  “玉佩的主人在哪?”青年劈头就问。
  迫人的气势令于小虎心头一跳,脱口而出:“在我家!”
  不了,青年听罢,没再言语,转身对老头点了个头,就径自返回了里间。前前后后,半分钟不到,就跟人压根没出来过一样。
  于小虎为此莫名遭受的盘问丈二摸不着头脑,那老头依然坐回柜台,面无表情问道:“你想当多少钱?”
  “呃?”这样突兀的转变令于小虎更加不能从疑惑中回过神来,申请有些茫然,他这可是第一次上当铺来典当东西,敢情当铺就是这样行事的?那刚才那青年,是在例行规矩的查问,还是怀疑玉佩的来历?|
  “问你话呢!”客人半天不回话,老头有些不耐烦地敲了下木柜台。
  于小虎终于回过神来,想想子休的表妹婿一表人才、气势不凡,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爷,那玉佩应该没什么问题,遂放下心头诧异跟老头交涉起来。
  很快,谈妥了价钱,签字画押,拿了银两揍人。
  小镇东街就有家医馆,路过医馆门口,他真想拐进去请个大夫,可一回想临出门时子休的表妹婿那个寒气煞人的目光,终是心存畏惧,不敢擅作主张,摇头叹了口气,低头走了过去。
  怀里揣着数目过大的银两,他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虽然天气阴冷,路上行人极少,却老感觉背后有人跟着似的!
  匆匆行至家门口,却见院门大敞着,他心口一窒,不祥的预感骤然充斥全身,快步冲进院里,果真空无一人、静得可怕!
  “娘……”“子”尚未来得及喊出口,猛觉脖子一凉,下一秒是刀割般的疼痛……不!他分明就是被刀抵着脖子!
  “叮当——!”|
  是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因近在咫尺,声音在他耳边回鸣,造成脑袋晕晕乎乎的一片空白,腿却也阵阵发软……
  待清醒过来,抵在脖子上凉飕飕的刀依然掉在了地上!
  再定睛一看,院里不知何时竟然冒出来数个黑衣蒙面人和戴着面具的人,双方明显是在对峙拼杀,“叮叮当当”刀剑撞击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是半个人声没有!
  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抢钱吗?
  从未见到如此激烈的对阵,于小虎吓得思维混乱了。以为两批人是强盗,要抢他的银子,却因未来的分赃问题,打了起来。而现在正是他逃命的良好时机,不过他是不会就这样跑掉的,他不能扔下娘子、孩子还有爷爷不管!
  因而,虽然吓得腿软,手脚几乎不听使唤了,这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孙的乡下小伙还是“斗胆”趁着双方都的不可开交、巫峡他顾时,蹑手蹑脚向后院踱去。
  “强盗”们似乎并未发觉,他顺利抵达了后院,却不想,一推开后屋门,就撞上个“面具人”。
  条件反射的尖叫不足半秒,只觉胸口一痛,他就不由自主地僵直了身子,手脚登时无法动弹,连声音都发布出来了!
  “唔唔唔……”低低的呜咽声随即自光线昏暗的角落里响起。
  听辨出这是娘子的声音,于小虎心急得要跳出来,怒睁双目死死瞪着眼前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凶徒。这帮可恶的匪贼把娘子怎么了?
  “走!”一句简短的话紧接着响起。
  并不陌生的嗓音,甚至带着命令的口吻,于小虎恍然大惊——这,这是子休的表妹婿的声音!
  “面具人”身后站的就是南宫度,黑衣蒙面人的追击果然如他所料的来势凶猛,但要杀他南宫度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40第一卷 第九十九章 追击(下)
  南宫度没有对于家人多做解释,更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就直接将一家老小全数捎上带走了!这跟以前比,可是天大的仁慈!当然,他这么一反常态,可不是什么洗心革面、从新做人,更不是知恩图报、救人于水火,而是他是在厌烦柳子休事后跟只大头苍蝇似的罗里吧嗦!即使事情其实根本就是因他而起,而于家人甚至柳家人全部都是无辜遭殃者!
  于家老小可不知这位“子休的表妹婿”心里咋想,家里突然闯进激烈厮杀的蒙面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点穴塞进马车里,他们除了心惊胆颤就是胆颤心惊!唯一心神稍微平复了些的于小虎,蜷缩在颠簸的马车里,只怀疑——能使唤动“面具人”的男子真是子休的表妹婿而非打家劫舍、强抢民女的匪贼头目吗?不过话又说回来,玉佩包括典当后所得之银两原本就是“子休的表妹婿”的呀!那祖上三代都是想也平民的于家,又有什么值得匪贼惦记、大打出手甚至要劫持同行的呢?
  “呜哇哇哇——”
  骤然响起的婴孩啼哭声,切断了于小虎的疑惑,也打破了光线晦暗的幽林里仅有马车“嘎吱嘎吱”跑的诡异气氛。
  是孩子醒了!于小虎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午孩子哭闹的时候,“子休的表妹婿”就拉长了一张脸,如果他与匪贼真是一伙的,那孩子会不会被……
  侧躺在一边的孩子的母亲石榴,与夫君有着同样的恐慌,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而正在另一辆马车里闭目养神的南宫度自然听到了小孩的哭声,也如上午那般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容忍片刻,终于不耐烦地掀开车帘,意外发觉天就快全黑了,而“面具人”也早换了身份、装束。
  满面沧桑的马车夫相机行事,勒马减速,回头,声音低沉而铿锵:“先生有何吩咐?”
  南宫度没有回话,只做了个手势,便迅速放下了车帘。
  很快,令于家人面无人色的猜测变成了现实!
  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不过,稍有出入的是,进来的不是“面具人”,而是个大户人家家丁装扮的青年。
  年轻的父母不明所以地交换眼神,祈祷对方不要伤害他们的孩子。
  青年面无表情地步步逼近,却没说半句话,也没有抓了大声嚎哭的孩子走……
  如果能够出声,于小虎早就崩溃得大叫,他已经被这无法预知的诡秘气氛压得要发疯了!这帮人到底要干什么!
  ……
  马车终于停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乌沉沉的夜,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凛冽的寒风在山林间发出的低吼。
  畏畏缩缩窝在马车门帘处不敢轻易下车的于家四口,等待着对方的宣判。见识有限的他们实在无法再重新对对方的身份动机进行定义,他们只能怀疑先前的“面具人”与青年家丁是否是换了一批人?否则对方何以突然替他们解穴,甚至供给热腾腾的水和食物?
  当然,他们没敢吃!
  车前挂着的马灯迎风晃得厉害,冰冷刺骨的寒气阵阵从地下往上反,浸入他们早就冻得麻木的身躯。
  石榴将不到半岁大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产后体虚的她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突然受了过度的惊吓,是快要撑不住了!
  爷爷于老三虽身体还算硬朗,却有畏寒的毛病,年年雪天,几乎不出屋,今天这么一惊一冻,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于小虎心里只有一个字——逃!
  “舍下粗鄙简陋,只怕怠慢了各位姥爷!”一个低沉苍老的人声突然引起了一家人的注意。
  于小虎壮着胆子往车外瞄了一眼,这才发觉马车是停在一户农家宅院前,之前替他们解穴的青年正跟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交谈。
  难道是要投诉农家吗?一家人更觉事情不可思议的悬乎了!
  “天寒地冻,老人家能行个方便、雪中送炭,在下和我家主人都感激不尽,怎会嫌弃。”青年态度恳切,谦逊有礼。
  于小虎已在猜测,莫非他家主人就是——子休的表妹婿?
  “请进吧!”老婆婆允了客人进屋。
  青年拜谢后,快步走向第一辆马车,低声说了句什么,很快,车上的人下来,正是子休的表妹婿!
  于小虎不由肯定自己刚刚的猜测恐怕是正确的——子休的表妹婿果然来头不小!恍然间,这一路的经历似乎变得合理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不清楚明白的地方,但至少他们全家应该算安全了吧?
  对上于小虎惴惴不安的眼神,南宫度的态度还算谦和,点头示意:“进去吧!”
  刻板的一句话,却令惊魂未定的一家人如获新生,立刻视对方作救命稻草,劫后余生的喜悦溢于言表。
  ……
  屋里的确简陋,甚至比游云谷里的柳家还要简陋!
  南宫度又忍不住要皱眉,却听那老太太幽幽道:“家里就我一个瞎老婆子,还请诸位贵客自取其用吧!”
  说完,撂下一行人,拄着拐杖回房了!
  于家人可是仰仗“子休的表妹婿”,而家丁自然听主人的差遣,于是几道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南宫度。
  南宫度没有做任何表示,被于小虎救上岸后就一直在忙于应付追兵的他现在才腾出精力注意掉进河里就再也没醒来的人!
  抚着昏迷不醒的柳子休,进了另一间房,把人安置到床铺上,只觉得那大肚子分外刺眼!要不是因为柳子休这个“大肚男”,他才不会冒险借宿荒野民家!可偏偏柳子休连颗蛋都生不出来,真是……浪费!>_<不过,柳子休怎么还不醒?该不会真溺出了问题吧?
  他想起柳子休昨夜提到的落水事故,心里竟隐隐地冒出个念头——或许真该请个大夫来瞧瞧?
  正在犹豫,房外突然有人叫门。
  他回过神来,快速给柳子休盖好被子。
  进来的是那作家丁装扮的青年,手里端着盆热水,道:“农舍简陋,只能请先生委屈一晚了!”
  南宫度点头不语,犀利的目光审视着对方。
  片刻,青年自腰间取出块玉佩,恭敬奉上:“见玉佩如见殿主,‘一’分会毓风山山区长赵钰定当竭尽全力,保护先生安全!” 南宫度拿过玉佩,正式他上午让于小虎哪去“一”字号当铺典当之物!
  而在整个救援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作用的于小虎直到后半夜才猛然发觉,替他解穴的青年居然跟“一”字号当铺那个问他玉佩主人的青年长得……一模一样?
  ……
  41第二卷 第一章 记忆恢复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么本人暂且论这是天才与天才的对决!”
  “阿Q是你的偶像,我不会介意的!”
  “哦,原来你这么了解自己的?还好,我的偶像是福尔摩斯!没你的‘网球王子’小儿科,真是不好意思啦!”
  “当面诋毁,还说不好意思?我可是大开眼界了!”
  “是嘛!那记得付观赏费哦!或者我直接把你网上银行账户黑了?”
  “靠!你不要太嚣张!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这么激动干嘛?莫非你……呃,你爹,又忘了给你汇钱?”
  >_<“迈……”
  “停!说了不要激动嘛!国情不一,花父母钱上学吃饭的二十岁男人在中国也不多你一个……说错了!你还是男孩把?这么单纯!”
  >_<
  “OK!不逗你玩了!我可等不急要看看你的杰作了哦!”
  “哼!想看你可以求我!”
  “哎呀,你不知道中国有句老话叫:使口不如自走,求人不如求己吗?我怎么好为了个人工智能遗忘中华民族传统……”
  “动不动就民族传统,欺负本少爷没早你几年回国是吧!咱们走着瞧!”
  “不吃个饭再走嘛?我听说你连水电费都……”
  >_<“迈……克……”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笔电用太阳能电池吧?”
  “用不着你个死黑客操心!想搞破坏,尽管放马过来!”
  “谁说我搞破坏了?我完全是为了检验你的计算机水平,要知道a.M.Tuningawand……”
  “MycnoltHolmes,youstillhavelot**onetowonkon!”昏迷一天一夜的柳子休在黎明破晓时突然发出一声怒吼。
  此时,借宿农家的一行人刚刚起床洗漱,瞎眼老太非要尽地主之谊,倾囊所有,准备早饭。
  静坐火炉边取暖的南宫度,好一会儿才依据听不懂的“俚语”辨认出是柳子休在喊,原有几分担忧的心倏然轻松许多,心道:柳子休叫得这般中气十足,想必已无大碍!
  快步回卧房查看,只见柳子休埋头坐在床上,一手撑着额头,似在沉思。
  “谁?”刚刚醒来的人,反应却很灵光,语气甚至有些激烈。
  南宫度才察觉自己的情绪好像过于激动了,却也面不改色地回视柳子休诧异的目光,未近床,便命令道:“马上下床洗漱,半个时辰后启程!”
  “启程?”床上的人愈发诧异地瞪大眼睛,脸上写满莫名其妙,“你谁呀?这什么鬼地方?”
  “嗯?!”南宫度被问愣了。往日柳子休虽对她极其不敬,却绝对没有胆子拿他开玩笑,何况如今情势危急,连柳吾夷的下落都不明,原本早该急得上窜下跳的柳子休现在竟然是这幅不明所以然的德行,难不成……他心中顿时生出连他自己都认为不可能的猜测,难不成柳子休又失忆了?
  “简直是莫名其妙!”他在心里立刻否决了自己荒唐的猜想,可行为上却是迫不及待地要查问求证。
  不了,被对方抢了话:“等一下,让我想想!”
  就这一句话的短暂缓冲,南宫度暂失的理智骤然被拉了回来,他堂堂南国王爷什么时候沦落到要看柳子休的脸色行事了?
  遂冷下了脸,踱步床前,喝道:“柳子休!本王没空跟你嚼舌头!立刻下床!”
  然而,对方显然把他的警告当成了耳边风,双手抱头作冥想状,良久,恍然大悟地高叫起来:“想起来了,你是大淫贼南宫度!”
  大淫贼?对这个侮辱性的名号,南宫度早已深恶痛绝!若非当初怀疑柳子休是奸细,他会屑于碰一个狂妄自大的笨蛋?他南宫度还没“饥渴”到“饥不择食”的地步!柳子休以为淫贼会清心寡欲到一而再再而三放过一个与自己同床共枕数天的人?柳子休以为淫贼会半夜三更陪人谈心?
  这方对压境的戾气继续浑然无觉,还一脸茫然地皱眉询问:“我是柳子休?”
  南宫度终于被彻底激怒了,冷冰冰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杀气,一字一句道:“管你是谁!不想死就滚下来!”
  “……”子休恍然噤声,他其实早就被吓到小腿抽筋了。
  除了刚刚苏醒时因太过惊愕而脱口问出的第一句话,之后他都是在故意装二次失忆。这应该算是他出自本能的自我保护吧!
  惊吓不仅仅因为南宫度的凶恶态度,更多的是因为他想他已经恢复了记忆,完完全全超出他理解接受范围的令人匪夷所思的记忆!铺天盖地席卷入脑海里的影像如放电影般过了一遍,对了,他完全想起电影是什么了!那些“胶片”刻录的就是他对过去的记忆,那些人、事、物与这三年来他所接触的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说完全相异!如果一定要寻得具体的言辞来表达阐述,那便是古与今的巨大差异!
  这带给他的是震撼性的冲击,自信爱因斯坦相对论所证明之通过穿越时空隧道可回到过去,仍然只是纸上谈兵而没有人真正将之变成现实!所以,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如何面对眼前了,他需要时间思考太多的问题,而首当其冲的是——眼前的一切,是真实还是幻境?
  南宫度可没时间等柳子休发呆,粗鲁地将人拽下床,甚至不给时间梳洗,就直接提着塞进了马车里!
  于家人正在厅屋摆碗筷,见这杀气腾腾的状况,完全不敢上前去劝,他们对“子休的表妹婿”可是心存敬畏。
  那瞎眼老太倒不知形势紧张,只凭着极好的耳力,听到动静,立刻从厨房出来留客。她是好心怕老爷们饿着,这里到下一处有人烟的地方可得走上两天呢!
  42第二卷 第二章 划清界限
  被塞进马车时,子休才从混乱到极点的思维里想起自己昏迷前是在冰冷的河水里挣扎!虽然无法弄清究竟是什么让自己从一个21世纪英俊混血儿“变成”了古代秀气美少男(姑且认作变成吧,这样严重超越他所在时代自然科学的常规可知性范围的现象,实在不是他这个不相信神鬼通灵、更别提什么前世今生的无神论者短时间内可以接受的),但他没有忘记二次在死亡线上挣扎时,看到的幻象……不!这应该就是沉睡在他大脑皮层深处的记忆——有关三年前落水事故的情景重现!即使对“马克·里拉”这个名字讨厌至极,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是马克·里拉,今年二十……不对!恐怕已经是二十三岁了!他不是十六岁的柳子休!
  当然,这样的“新发现”目前是只能搁在心底的,不管眼前的人、事、物事幻境还是真实,不管他是柳子休还是马克·里拉,“爹”柳吾夷辛辛苦苦养鱼了他三年多的这份恩情是不容抹杀的。他也不自我标榜什么正人君子,但临危之际弃“血亲”于不顾的事是绝对不会做的。当时铤而走险爬悬崖是在避祸,现在他算是逃出生天了,可是“爹”呢?那么结实的麻绳要断也没可能巧到两根同时断掉的,如果真是被认为割断的,那爹和柳絮岂不已经……
  “我爹呢?”他不愿往坏的方向想,紧张地盯着南宫度,希冀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南宫度又另谋营救之策,或者,在进山之前就有防备!毕竟堂堂王爷出行,总该会带几个身手不凡的侍卫吧?
  然后,他所不知道的是穆王爷自千里之外的封底来这毓风山小镇是不可让外人知晓的机密!
  为掩人耳目,南宫度压根就没有带几个随从,甚至是孤身一人进山!要不然也不可能出现前日“横尸雪地”的惨状!
  近侍丫头的命便是情敌的教训!南宫度对柳子休的问题,不予回应!
  没有看出一丝希望,子休急躁起来,爬到车门前,掀开车帘,四处张望:“这是哪里?我要回去找……”
  担忧与急切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屋门口赫然站着的不是于小虎全家吗?
  男人听歌大肚子的羞耻立刻驱使他“唰”地放下门帘,窘迫片刻才察觉——不对呀!于小虎家什么时候换样儿了?
  “于家上下为救你,险些连命都搭上,你还要回去自投罗网?”南宫度一句话抓到林子休软肋。
  “怎么会这样?”子休不敢相信,可也记得那条大河就在于家村附近,如果南宫度不是故意把事情说得很严重,那“自投罗网”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命就在你手里,回去还是跟本王走,你自己想想吧!”撂下狠话,南宫度自顾自地下马车。
  “站住!”今非昔比,子休可没那么容易被唬住。他“爹”到底是因为谁才无辜遇祸生死未卜的?现在始作俑者居然敢反过来威胁他,简直天理不容!“南宫度!走不走是我自己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把于家牵扯进来?于小虎全家是救了我,可险些连命都搭上却是因为你这个冷血无情、卑劣无耻的穆王爷!那些人,明明是冲你来的,你不知道跟人撇清关系,反拉人家下水,你安的什么心?@#¥%&*……”
  南宫度渐渐站定了脚步,回转身来,有一刹那的失神,不是因为柳子休的指责而醒悟,而是被柳子休严肃的表情震住了。一直以来,潜藏在心底里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莫可名状、虚无缥缈的熟悉感,在这一刻,尤为真实、强烈,那是对逝去的人无法割舍的眷恋、怀念!难道,揪着柳子休补放,其实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被南宫度“无动于衷”的眼神盯着,子休更加火冒三丈:“NND!迟早都是死,今天你要干杀于小虎全家我……”
  “本王要杀他们,不会等到现在!”南宫度被唤回神来,柳子休一副泼皮相,又有哪一点比得上温柔娴淑的爱妃?他真是眼神出问题了!
  “靠!谅你也不敢!”已知有所误会,子休的火气依然不减,甚至有要将这大半年来从南宫度那里受的气连本带利还回去的盛气凌人,要知道他已经是二十三岁的大男人了,居然被一个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纨绔子弟欺压到敢怒不敢言,简直是丢脸丢到哈雷彗星上去了!>_<“本少爷的事轮不到你管!要走你自己走!”
  “不行!”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南宫度否决了柳子休的话。他可以宽宏大量地将柳子休的不敬归咎于丧父之痛下的一时冲动,但还是直言不讳道:“如果你爹真能侥幸逃脱,你以为他会任你掉进河里淹死吗?”
  “谁说掉河里就一定淹死?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生死关头,总要冒险赌一把!我爹没那么死心眼!”子休坚信“爹”还活着,否则他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死心眼?”被柳子休这么一提,南宫度倒想起来,柳吾夷的确不是死心眼,反而很懂得变通呢!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进得去游云谷!或许,这一次,柳先生又能相处什么反常之举,而星移那个丫头也能跟着九死一生?
  “南宫度我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子休发觉自己又被南宫度牵着鼻子走,态度再次坚决起来,“从现在开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井水不犯河水?南宫度不屑地扯扯嘴角,也不正面冲撞,再次揪住柳子休的小辫子,道:“那你还赖在我的马车里做什么?”
  靠!臭小子还嫌本少爷不够丢人是吧?子休恨得牙痒痒,却也不甘示弱,眼珠子一转,很快计上心头!哼!他倒要跟大庭广众之下连挽个手都不敢的老封建切磋一下,看看是谁比较丢脸!
  立刻,扭扭脖子,清清嗓子,然后,趁南宫度诧异不解时,蒙一个前扑,拽住其衣袖,捏着嗓子,暧昧叫唤:“讨厌啦~~人家不要嘛~~”
  “??”南宫度有三秒的呆滞,柳子休这好似不要……下车?
  子休更提高了嗓门,以吸引听众:“这么多人看着呢~~人家会不好意思啦~~嗯~~”呕~o(>_<)o
  在说者都险些被自己腻死人的语气恶心到吐时,南宫度终于明白过神来,跟触电似的一把将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打掉:“柳子休!你不知廉耻!”>_<
  “哼!”子休嗤之以鼻,他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下车,也是不知廉耻?
  掀起马车窗帘往外一瞄,听众们果然全部想歪,自动回避了。赶紧下马车,拍拍屁股走人!
  ……
  43第二卷 第三章 冷战
  蛮横霸道如穆王爷南宫度,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走自己费尽心机、历尽艰险才逮回来的的逃妃!所以,柳子休下了车没走出十米远,就再次被提着塞回了车里!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智力不敌武力!荒蛮时代,野蛮皇族,万恶的君主专制政治啊!”>_<被点了穴不能动也不能破口大骂的子休在心里捶胸顿足、哀叹怒骂,更为自己学了N年的跆拳道感到悲哀!“世风日下, 人心不古,良民被欺,天理何在啊@¥%……”
  作茧自缚、咎由自取!南宫度给出相反的论调。数天来被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柳子休牵着鼻子当牛耍,他是忍无可忍了!看来,是他近来对柳子休太过宽厚仁慈以致柳子休完全没有认识到身为穆王府正室王飞趁夫君生病之际出逃、见了夫君就跑、跑不了就下药暗算、暗算完了还恶意泼冷水甚至大打出手兼无时不刻不顶撞夫君是何等恶劣的行径!
  “柳子休,本王警告你,再敢得寸进尺,休怪本王不客气!”现在不是惩罚问责的时候,等回了王府有你好看!
  “得寸进尺?靠!”子休在心里狠狠鄙笑,一直以来跟这个蛮横霸道、仗势欺人、自认为全天下子民都是他家“狗奴才”的王爷周旋,是他柳子休吃饱了饭撑的!像这种从小到大被人当佛一样供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妞来挥手、打架招手,早被娇宠到无法无天地步的败类,是看一眼就得去医院洗一次眼睛啊!明知的,他选择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南宫度有自己的思维空间,柳子休不吵不闹,他图个清静!
  一路无话。
  如瞎眼老太所提醒的,到下一处有人烟的地方得走上两天。因为雪地里行车很是艰难,所以马车行了一天也没有看到一处人家。
  天渐渐黑了下来,怕是要露宿荒野了。
  中途,子休因为要解手,被解了穴。方便之后也没有逃走,乖乖回了马车,南宫度便不再封他的穴道。
  两人心里其实都明白得很,南宫度相信柳子休不是意气用事的傻子,子休也清楚已经错过找“爹”的最佳时机,天寒地冻,冬雪还有得下,自己行动不便,又不认识路,若执意孤身一人打道回府反而危险!况且,“爹”要真安全脱险了,一定会来找他,处在这交通、通信都不发达的时代,父子二人是极有可能错过的,索性,跟着南宫度走,相信以“爹”的神机妙算,定能找到自己的!
  入夜,马车终于在积雪较少的一片林子里停下了。
  赵钰和乔装成马车夫的同伴老陈下了车生火做饭,他们没有拿瞎眼老太提供的食物。老人日子过得不容易,盛情难却的一行人在她家吃了早饭,若再拿她过冬的粮食,就是无德了。走之前,他们给老人留了银两,当做早餐和借宿的谢礼。
  这事儿,当时被禁锢在马车里的子休是不知道的,在他看来,听命于南宫度的人便是为虎作伥,二世祖的狗腿子!然而,谢礼就是在南宫度的示意下给的!
  于小虎一家虽然从昨日的惊魂不定里缓和过来许多,但突然的背井离乡、受制于人也让他们心有忐忑。他们并非愚钝不堪,今天早上发生在院子里马车内的“打情骂俏”,特别是那声“柳子休”的厉吼,他们惊讶了——没有想到柳子休居然是个女孩,没有想到掉进冰窟里的孕妇不是子休的表妹,正是子休本人!
  不可否认,惊讶之余,他们是信息的,也正因这份喜悦他们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他们相信,子休会维护他们,有子休在,他们是安全的。
  果不其然,今天他们的马车里就供上了取暖的炭火,子休待他们不薄!所以,看子休家的家丁、车夫忙的不亦乐乎,他们也下车来帮忙。
  于小虎夫妇商量着要跟一天未见上面的子休道声谢,碍于子休女子的身份,最后决定由石榴出马。
  趁着子休整日板着脸的夫君不知所踪,石榴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来到子休所在的马车前……
  当第三次确认于小虎的娘子石榴确实是在叫自己“姐姐”时,子休差点口吐白沫、一命呜呼,势如大猩猩般捶胸N遍兼深呼吸N口气后才掀开车帘!
  石榴麻利地将热茶送上来,一口一个“柳姐姐”,叫得那叫一个顺口啊!
  子休的嘴角止不住地抽动,心中鬼哭哀嚎,全然没有听进石榴的半句话。
  石榴是个精明识相的女子,本想趁这机会探探“柳姐姐”的口风,了解一下自己全家会被做怎样的安排,却见“柳姐姐”从头到尾心神不宁、不在状态,她便不好意思再多做打扰。
  末了,想起早上的事,作为过来人的她有话相劝,神情暧昧地压低声音道:“男人就是这么死相!等孩子生下了就好了!”
  “轰隆隆——”原本啥也没听进去的子休突然将这话纳入耳中,顿觉头顶有五雷轰炸。不是因为什么“男人死相”,而是对方提醒他,他搬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果然,报复是一把双刃剑!>_<
  石榴下车后不久,南宫度又回到车里,子休即刻恢复眼不见为净的冷漠态度,低头看脚,自顾自下了车。在车里窝了一天, 他总算可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至于面子,反正于家人都已经把他看成孕妇,他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了。
  南宫度对此依然不做任何表示!
  开饭的时候,“夫妇”俩,一个在车里吃,一个偏要跟众人围坐火堆吃。
  这使石榴更加确信,这两口子在闹别扭!于小虎跟娘子对了个眼神,很快会意了!
  44第二卷 第四章 重振夫纲
  于情感上,柳于两家也算是颇有交情,于小虎夫妇当然希望“柳姐姐”夫妻恩爱、家庭和睦;于理智上,“柳姐姐”家谁是当家人,他们心中有数,“柳姐姐”能和“柳姐夫”处好关系,对于他们全家的安全是莫大的保障!而对子休的直言相劝不见效果,要他们去找“柳姐夫”聊聊,又实在没那个胆量,稍作合计后,夫妇俩决心以自身行动来“感化”之!
  吃饭的时候,他俩有意无意给对方夹菜,以示夫妻相敬如宾;晚饭后,他俩抱着孩子尽可能地在还在林子里溜达不回马车里去的子休面前晃荡,以展示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他们夫妻的感情向来极好,说刻意表演其实不如说是真情自然流露,也不知道子休是看没看进去,明没明白他们的用意,总之,子休确实有时不时朝他们的方向看几眼,不久,因为孩子睡着了,他们担心孩子着凉,不得不偃旗息鼓,回自己的马车里休息了。
  子休自然是看见于小虎一家三口在林子里哄小孩了,但却全然没看出来他们是别有用意,更不知道他们竟会生出自己跟南宫度“夫妻不和”的误会!的确,他跟南宫度不和是事实,但这绝不是因为两人的感情问题,他自认跟南宫度毫无半点感情可言,跟南宫度走全是没有更好选择只好暂时屈就的权宜之计,而真正令他无法忍受的是这二世祖卑劣的人品!当然,他在林中溜达只为消食,他没有刻意躲避南宫度的义务,他看的是于家幸福快乐的模样,想的是要如何救他们出水火!
  
  怎么说,于家落到今天有家回不得的地步,跟他柳子休脱不开干系,他有确保于家安全脱险、安居乐业的义务!
  再晚点,天真就下起雪来。他回到马车里,南宫度还没睡,正坐在灯下看书。
  “切!”鄙夷地轻嗤一声,他在心里骂了句“斯文败类”,而后,高高挽起碍事的衣服下摆,正襟危坐到软榻上,鉴于自己目前的能力有限,关于于家的安全问题,他不得不跟南宫度谈谈!
  “于小虎家,你打算怎么安排?”他开门见山问。
  南宫度不答,似乎没有听见,就着灯光继续翻书。
  子休才不相信他不是装聋作哑,但也记得现在是谈判不是吵架的时候,忍住肝火躁动,板着脸继续问:“你要带他们一家老小跟你走?”
  “怎么?嫌他们碍事?”南宫度目不离开书本,凉凉反问,其实心里已然窝着火,柳子休不长记性,居然还敢以大不敬的态度跟他说话!>__<
  “穆王爷,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子休严词强调,对南宫度的小人之心他是领教过数回了。
  “你还知道本王是谁?”南宫度语调更加凉薄,不是他借题发挥,而是柳子休恃娇自重到目中无人的地步,他若再不上点规矩,柳子休就爬到他头上去了!
  
  “王爷,我请你念在于家老的老、小的小,实在经不起长途奔波的份上,不要为难他们!”子休佩服自己还能冷静说话,若非为了报答于小虎的救命之恩,他实在不愿意再向一个自己所最不齿的败类低头!“于爷爷都年过花甲的人了,于小虎虽然当了爹,可也终究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未成年的孩子?”南宫度对柳子休的论调感到可笑,于小虎是未满八岁的小儿吗?不过,柳子休能在自己未使用武力压制的情况下主动低头,他倒有几分意外。
  意识到自己的思想不适用于这个时代,子休马上岔开话,另作分析:“那些人要杀的是你,于家无意间引火上身,但也不可能成为主要目标。何况,领着这么一大家子人,不反而容易暴露目标吗?”
  “柳子休,你还要一意孤行?”意外之余,南宫度得出这样的结论。柳子休跟于小虎年龄相仿,若说于小虎还是个孩子,那柳子休不就是在暗示他也还是个孩子,虽言行大逆不道,却不该受罚?而所谓于家不可能成为杀手的主要目标,其实是在暗示他同样不是杀手的主要目标,这样便可以单独行动,不是吗?
  “南宫度,小爷是上辈子作了孽才被贬来跟你对牛弹琴!”子休真想这样大吼一气扑过去咬人,但还是拿出了高度的自制力,当做没听到南宫度的话,继续道:“王爷其实只需要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安顿于家就行了,让他们长途跋涉实在没有这个必要,不是吗?”跟着你走迟早要倒大霉!子休心里真实的思量是这样的。
  
  南宫度没有回话,却已面色森寒,柳子休胆敢对他的话恍若未闻,看来,重振夫纲是迫在眉睫了!两日的休整,他的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而柳子休显然还视他作病猫呢!
  子休确实有着严重的轻敌情绪,或者说对南宫度的暴戾残酷本性有着掉以轻心甚至麻痹的心态,即使上午已经败在了南宫度手上,但多日来养成的有恃无恐的心理惯性是很难一下子扭转过来的,因而,当他的耿直了以示自己不畏强权的脖子突然落入南宫度有如鹰爪般坚硬锋利的手中时,他登时整个人都傻掉了。
  “本王警告过你,再敢得寸进尺,休怪本王不客气!”南宫度冷冽的声音犹如发自地狱的修罗,双手的大拇指以令人恐怖的力道按压在对方并不明显突出的喉结上,只要再稍稍用力,柳子休必死无疑!
  “不,不要……”求生的本能,子休发出如动物悲鸣似的哀叫,到此时,他才幡然觉悟——“狼”是有着不可改变的“**”的!
  南宫度面无表情看着柳子休渐渐涨红发紫的脸,没有一丝同情,但也没有加入最后致死的力量,现在还不是杀柳子休的时候,他只是出言二次警告:“柳子休,本王临幸过的人,只有两种下场,一像你,册封为妃,二像有朝一日的你,死!”
  45第二卷 第四章 重振夫纲(下)
  “知道本王为何一定要将你擒回吗?”南宫度决心重新梳理一下自己自进入游云谷后就被打乱的思维,也让柳子休知道穆王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本王当初不杀你,除了将计就计,更因为一个承诺!”他放松了对柳子休的钳制,后者立刻因为干涩的刺痛在喉咙蔓延而剧烈干咳起来。
  南宫度置若罔闻,记忆拂过脑海,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了许多,他在解释,又似自言自语:“本王曾经向一个人承诺过,大丈夫敢作敢为,必定对每一个被临幸的人负责到底!所以,你放心,除非万不得已,比如你与外人做出苟且之事,否则,本王绝不会取你性命!”
  “咳咳咳……”子休仍在干咳,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仍将南宫度的字字句句听得如叩心门,全身充斥的只有强烈的死亡恐惧感,他不信南宫度的话,他觉得此时此刻的南宫度简直就是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在临杀他前,他一定会耍出百般残忍之手段来折磨、蹂躏,就像猫吃老鼠的前奏!
  果然,南宫度的脸色狰狞起来,又道:“如果你以为被册封为正妃,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能与本王平起平坐,那你就大错特错!本王今日明确告诉你,在穆王府,王爷与王妃的关系,就是主与仆的关系,即使当日嫁进王府的是文国公主,这样的地位差距仍然不会改变!至于,仆人对待主人该如何逢迎讨好、卑躬屈膝,等回了王府,本王自会让人好好调教你!”
  子休在激烈的险些令他窒息的干咳后,终于换过气来,干涩的喉咙暂发不出声音,他心惊胆颤地想要把自己缩进被子,却又不敢大幅度地挪动手脚,惧怕南宫度随时发狂!
  “本王就是你的主人!这是你一辈子该记住的,明白了吗?”南宫度眼里有鄙夷嘲讽,柳子休的一点小动作,他又岂会没有看到,果然只有暴力才可挫这小子的嚣张气焰。
  惊恐万状的子休再次被勒紧了脖子,不得不自喉间挤出“明白”二字,低头求饶的屈辱感早被生死攸关的现状挤到了最末端,他不想死,他现在还不能死!
  南宫度得到满意的答复,冷笑一声,手向下滑去。
  落雪无声的寒夜,马车里的温度却烫得令人窒息。被撕成破布条的衣物散落在地毯上,一如半年多前洞房花烛那夜的淫靡。榻上光裸的两具躯体在纠缠,空气里充溢着纵欲的本能的粗重喘息,铁了心要立威的冷酷男人完全无视被自己牢牢压制在身下的人高高隆起的肚腹,肆无忌惮地摆动着精悍的腰——这是作为重振夫纲的一项惩罚,不是**!
  被迫像**片中的女人一样大张开腿,高抬起自己的**,承受**狂一次次地贯穿、冲撞,子休倔强地咬紧牙关,想要守住最后的尊严,却终因难以忍受的令他毛骨悚然的疼痛,发出破碎的无法连贯的**。
  他错了!他知错了!至少从找回记忆起,他不该再带着属于他——马克·里拉原来所在的世界的思想观念、思维方式来看待这个不知名的异世界,是他没有入乡随俗;是他一厢情愿地以为与南宫度有的只是阴差阳错拜堂成亲的误会以及由此衍生而出的彼此不对盘的争端,这样的恩怨经由他下泻药的暗算导致南宫度大病一场,大家便算两清了;是他单纯地因为前夜的同床卧谈气氛明明也不坏,就以为只要自己以诚待人,南宫度就会以诚相待;是他压根就没能融入这个“新”社会,没有承认穆王爷是地位尊贵的、高高在上的统治阶层,没有接受这个没有民主、没有人权、没有自由言论、没有公正法律的等级制度森严的强权社会!他根本不属于这里!他不该出现在这个鬼地方!他要回去!他要回他原来的世界……
  子休终究在绝望的疼痛中晕了过去。
  南宫度从榻上下来,不意外地看到柳子休脸上挂着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自作自受!”他依然毫无同情心地冷斥一句,却也拿来温热的湿帕,给柳子休擦脸,边擦边有意无意盯着对方的脸看起来——
  细腻的皮肤略显苍白;扁着的嘴唇,有点失了血色;紧蹙起的眉头似要打结;比起在王府时,好像长胖了一点,至少脸型不需要脂粉修饰也是柔和的!
  “好像是急躁了些?”看着看着,他心里竟油然生出一缕怀疑,却也不是可怜柳子休,而是仔细想来,柳子休恣意妄为、忤逆不敬也不是近来见面才有的行为,只是从前在京城王府时变现得不如现今明显罢了!况且,这半年来文南两国间紧张局势不断升级,战争随时可能爆发,边境百姓不堪其扰,早有举家逃难者,搅得全国上下人心惶惶、乌烟瘴气,他又是在秘密回封地的途中,这一路上还将遇上什么样未可知的对手,实在不宜横生枝节!
  不过,即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今天的反应确实过于激烈,惩罚柳子休的行动操之过急了些,他也是不会后悔,更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的!在他看来,丈夫管教“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柳子休只是他穆王爷豢养的逃奴!
  因着五年前对仙仙爱妃许下的承诺,他给柳子休擦完脸,又清洁了身子,还为其盖上厚厚的被子,他没有告诉柳子休,那个承诺里还有两个字——善待!要善待每一个被临幸过的人!
  他不明白,爱妃临死前,为何要让他许下这样的承诺?
  46第二卷 第五章 大出血
  严厉的管教,似乎起了作用。
  次日清晨,柳子休软趴趴地从被窝里爬出来,不吵不闹,乖乖顺顺地取了放置在角落里的包袱,翻出套干净的衣服穿上,平静得好似昨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只除了一双抖得几乎站不稳的腿以及红肿得像桃子的眼睛在无声地控诉昨夜的噩梦。
  他是真的渴望这三年多的异世生活只是做了一场梦,就像“庄生晓梦迷蝴蝶”,如身临其境的体验其实都不过是虚幻的梦境,可后半夜醒来时,仍然身处噩梦里——**狂就睡在枕边,甚至一手搂着他一手搭在他大得像西瓜的肚子上!
  那一刻,他真的生出放火烧车、玉石俱焚的死心!他不是个思想保守的人,然而,身为一个成年男人却被另一个男人多次鸡奸,挺着大肚子男不男、女不女,还悲惨沦为受人控制的奴隶,这让他如何能够坦然接受?面对亲人的生死未卜,朋友全家的生命危在旦夕,他无能为力、束手无策,除了求助于一个对自己犯下无耻罪行的衣冠禽兽!昔日的骄傲、自尊在强权、暴力面前变得微不足道,是不止一次被侮辱、被践踏,除了委曲求全,苟且偷安,他竟是毫无反抗之力!强烈的绝望的无力感,压迫得他几乎要窒息!回想“前世”,年满十八岁主动脱离母亲家族的庞大羽翼,孤身一人回到父亲所在的国度,他也凭着自己不服输的倔强顽强地走着自己想走的路,途中遇到的许许多多的困境、挫折都被他一一踏平,即使累他也走得满怀信心,而现在他才知道,比起活命,从前的一切艰难阻隔压根什么都不算!在生命面临危险的时刻,自诩坚强勇敢积极乐观的他——马克·里拉其实是个贪生怕死、懦弱无能、不要脸的窝囊废!他连与南宫度同归于尽的能力都没有,对方是何等的武艺高强,他引火只可能是不自量力的自焚!
  他僵直地躺在被窝里,躺在罪魁祸首的怀里,他不敢动,只能没出息地默默掉眼泪,却不知道自己干嘛控制不住要像个女人一样哭,这不是更进一步在唾骂自己不是男人吗?
  一直到晨曦的微光射进车内,南宫度皱眉醒来,他不敢再触怒南宫度,偷偷在被子上蹭蹭眼泪,紧跟着起床。
  南宫度一开始只是冷眼看着畏畏缩缩的柳子休动作,待他穿戴整齐,才猛然察觉到不对劲,走到榻前一掀被子,床单上是一大滩令人触目惊心的干涸的、半干涸的鲜血!这不是昨晚留下的痕迹,他明明换过床单。
  蓦然看到一片血红,子休怔了好几秒,才从惊愕中感知出两股之间缓慢溢出的湿漉漉的温热,不是**留下的**,而是血!身心的痛楚也似乎转瞬间定格为腹痛如搅,他两眼一翻,直直向后栽倒。
  下意识地,南宫度迅速做出反应,一个箭步冲过去接住了突然晕倒的柳子休,又掐人中又拍脸,心里有不可抑止的焦躁:“柳子休!柳子休!子休!”
  ……
  马车压过昨夜新积的无人踩踏过的雪,全速向前奔驰,出了树林,是白茫茫的原野。
  跑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看见官道了。
  虽心有顾虑,“车夫”老陈仍是按车里先生的命令驱车往官道上跑,好像是夫人出事了,先生的口气极为不善。
  初升的太阳只露头片刻,这会儿又是乌云蔽日,坐在后一辆马车的于家四口是被飞驰的车速惊醒的,他们不知是子休出了事,以为是坏人又追上来了,吓得面如土色,全家人抖作一团。
  在官道上没跑多久,终于见着村落了!
  老陈将车停在最近的一家院落前,气喘吁吁的马刚刚站定,南宫度已然抱着用棉被包裹着的昏迷不醒、流血不止的柳子休跳下车,粗暴踢倒简陋的栅栏门,闯进了院里。
  屋里的人应该听到了动静,很快,一个中年男人披衣开门来查看。他显然被气势汹汹的不速之客吓到,木讷地僵着,手足无措。
  南宫度没正眼看他,直接从他身边走过,进了屋,往房里走。
  “啊!”房间里半躺在床上的中年妇女见进来的是个陌生男人,吓得立刻尖叫出声。
  僵在门口的中年男人这才回过身来,紧张跑回房,“你要干什么”的话还没有喊出口,只听对方突然一声冷斥:“下去!”
  床上脸色发白的女人,顿觉后背寒毛立起,不自觉地全身发抖,惊恐地裹着被子爬下床去。
  “去请大夫!稳婆!”南宫度小心地将柳子休安置在床,同时对地上缩着的中年男子下命令。
  幸好,老陈及时赶进房来,示意被吓得心惊肉跳的屋主人随他出去。
  ……
  大夫要到十几里外的镇上请,稳婆村里倒是有一个,在屋主人的领路下,老陈快马加鞭先把稳婆载了回来。
  守在房门口的于小虎夫妇已经知道是子休出事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头发花白的瘦小稳婆跨进房门,他们心里的忐忑一丝未减反更盛!
  他们是过来人,看子休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快生了的样子,何况房间里压根没听到子休的一声**,他们很担心,子休会不会小产?
  很快,房间里传出“柳姐夫”可怖的威胁怒骂——
  “止不住?止不住你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老,老爷……”老稳婆吓得“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哆哆嗦嗦不停地磕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这个孕妇怎么会是男的?
  ……
  47第二卷 第五章 大出血(下)
  祖传接生干了一辈子接生的活的老稳婆,80多岁了,什么事没见过,临了活到头时,竟碰上几十年前听老一辈人提起过的“阴阳”,她心里有的是惊惧恐慌、毛骨悚然!“阴阳”是不祥之人,是复活的死物,是还阳来找替死鬼的冤魂!孕妇阴气极盛,是最易被鬼上身的,而眼前这个孕妇打出血,甚至连**都变了,显然是被男冤鬼上身了,她是怕得要死,半步也不敢再靠近!
  可是,救不活孕妇就会被孕妇凶煞的家人杀死,干预冤鬼附身也难逃厄运,横竖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被逼得走投无路,她只能心一横,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念,凭着几十年的临床经验,拿“鬼”当人医!
  保胎丸是从家里带过来的,赶紧兑水让孕妇服下,又做了一番急救措施,在镇上的大夫到来之前,大出血的状况,出乎意料地没有出现她所预想的灵异事件而顺利遏止住了!
  她有不敢相信的惊愕,但在凶煞的男子驱赶之前,还是识相地缩到一边的角落,合十双手在胸前,嘴上神神叨叨地念着诸如恭送鬼老爷、千万千万别报复她这个老婆子、她也是迫不得已、回去一定烧纸钱云云。
  南宫度眼里只有血淋淋的柳子休,现在血终于止住了,他阴沉沉像要杀人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
  床上,柳子休紧闭双目仰卧着,上半身裹在被子里,下半身露在被子外,被血弄污了的裤子腿到了脚踝处,修长白皙的双腿不自然曲着,大大分张开,其间软软垂着的男性器官以及红肿的仍沾着血污的后穴,尽露无余!
  自己正妃娘娘的**被外人看光了的事实,令南宫度心里很不爽,他再次不悦地皱起眉头,杀心没有泯灭。
  老稳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并未脱离死亡的危险,她只以为老爷是因为担忧夫人安危而态度恶劣,在她替人接生的几十年生涯里,不是没有碰到过这样凶神恶煞的雇主。还有后续工作等着她做,她匆匆从拜鬼的仪式里转过注意力来,但也不敢多看孕妇一眼,只远远站着,向立在床边不知在想什么的老爷报备道:“夫人不能着凉,老身这就去烧开水为她擦身!”
  不卑不亢的一句话倒是让杀气腾腾的南宫度赫然意识到——稳婆接生岂有不看孕妇下身之理?柳子休下身大出血跟凸起的像孕妇的肚子有直接联系,这一点从他主动要求请稳婆起就很明白了!
  他的脸色登时有点难看,但也终究决定暂且放过老稳婆。
  ……
  守在房外的于小虎夫妇早将热水备好了,很快,老稳婆端着水盆回到房里。
  南宫度自然不可能再让外人碰柳子休,却也没有信任的丫头可供使唤,最后只能是自己接过水盆,把老稳婆赶了出去。
  于是,当子休迷迷糊糊被脚上凉意冻醒时,就看到**狂近在眼前,低着头在……
  完全是本能的,他的双腿先于思维操控而紧闭上,瞬间,脸色更加苍白得吓人。
  南宫度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怔了一下,手来不及抽出,被柳子休的双腿给夹住了。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柳子休醒了,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尴尬和恼意,他堂堂王爷居然给奴才擦……>__<
  气到一半,又猛然察觉自己居然敢做不敢当,居然害怕被柳子休看见自己给他清洁下身,心里登时更加恼羞成怒,狠狠把被夹住的手抽出来,大力拍了一下柳子休的**,冷冰冰道:“打开!”
  子休没有犹豫,乖乖张开腿。在短暂的惊慌带来的缓冲时间里,他寻回了晕倒前的打算——在没有能力忤逆南宫度,在没有能力逃离魔掌前,他必须忍!
  柳子休居然这么合作,南宫度有着火气没处撒的悻悻,却也不跟平时那样冷嘲热讽。他知道柳子休现在虚弱得像烈日下随时可能蒸发掉的露珠,也看出了柳子休的神情反常,所以,在大夫给出明确诊断前,他觉得还是不要再刺激柳子休好了。
  南宫度居然是在给自己清理下身的血污,子休很是意外,为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龌龊画面感到羞愧,可转念一想,南宫度什么卑鄙无耻下流肮脏的事没对他做过?
  于是,羞愧感立刻全数被入骨的恨替换!他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为有朝一日,不管是作为柳子休还是作为马克·里拉,他绝对不会放过南宫度!绝不!
  然而,要在前一夜还对自己犯下兽行现在又“全神贯注”擦洗着自己下身的**面前表现得全然放松,这对刚刚捡回一条命的子休是很难的,他不可能做到心安理得,更不能自制地产生了呕吐的冲动以及双腿起了鸡皮疙瘩,他承认他“生前”有严重的……性洁癖!
  “我自己弄!”他顾不得自己的口气是否被南宫度所接受,因为如果对方不接受,后果只会更严重,他真的会吐,他受不了这样无可遁形的暴露。
  他亟不可待地起身抢毛巾,完全忘了自己的身子有多虚,所以意外就在短促的混乱里发生了——南宫度并未听清楚他细弱蚊蝇的声音,只是莫名的手滑了一下,就正好撞上了他的重点部位!
  “呕!”他在感官反应的一刹那里捂住了想吐又想叫的嘴,只是碰一下,他居然起了反应?这,这还是他的身体吗?
  南宫度也愣住了,但没有嘲笑柳子休欲求不满,因为看到那微微**的性器前端竟然渗出血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不指望那个老稳婆了,想起初进游云谷那夜,骆花离给柳子休输送内力的情景,他二话不说拽下柳子休身上的被子……
  “你,你干什么?”子休慌了,他都这样了,南宫度还要强来?
  48第二卷 第六章 淤血
  手掌覆上柳子休凸起的肚皮,南宫度很**觉到内里有一股紊乱的真气在流窜,不假思索,他毅然决然使出内力引导真气归位。
  这样做是有效的,只一会儿,子休便觉体内气息为之一畅,原本凉飕飕的肚子渐渐有了一丝暖意,像感冒时喝下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连作呕的感觉也被驱散,小腹的下坠感、压迫感亦随之减弱了。
  见柳子休眉头不再紧皱,面色也有好转,南宫度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收敛内力,目光转回柳子休的下身。
  粘上血污的性器仍微微翘起,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手伸向那里。
  要不是因为腿早已冻得麻木了,子休差一点又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要反抗,然而,即便忍得一时之怒,他布满红血丝的双眼里仍弥漫着无法掩饰的惊慌以及厌恶!不管“前世”、“今生”,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深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种时候,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对于他是有点难了!
  柳子休的“平静”,骤然唤醒了手已经抚上对方性器的南宫度,热度绝对不低的触感令他如醍醐灌顶般猛意识到自己凭什么要这样紧张柳子休,甚至像个男宠一样伺候柳子休?!
  根本全反了!
  脑海里即刻蹦出的答案,突然的“醒悟”,令这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王爷瞬间脸色沉得像锅底!他狠狠瞪着正在自己手心颤抖的柳子休又胀大了几分的性器,完全忘记自己并非真要助柳子休****,只歪曲地认定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沦为跟颜凌霄、骆花离一样供柳子休呼来喝去的奴才,还是最底层、最卑微、最下贱的一类;想到柳子休一脸有气无力,其实心里正捧腹嘲笑自己的“谄媚讨好”;想到柳子休现在一定非常得意……
  >__<他终于恼羞成怒地撤回手,大喝:“自己弄!”
  压根没指望南宫度会放过自己,突如其来的解脱让子休惊愕得整个大脑产生好几秒的思维空白,半天也不明白南宫度所谓“自己弄”是什么意思?当然他可不是纯洁到无知,而是他不敢自动向恶心的方向靠拢——难道说,南宫度真的**到了要看他**?>__<
  对上柳子休“故作”疑惑的眼神,南宫度两眼要冒出火来。
  两个人“牛头不对马嘴”地僵持了片刻,最后只可能是子休屈服,除了“忍”字头上一把刀,忍得一时之怒,免却百日之忧,还因为生理的需要,半**的状态实在难受!
  想想勾践卧薪尝胆,想想韩信胯下之辱,他挣扎着撑起虚弱的身体,半倚半靠在床头,在南宫度“猥琐”目光的监视下,羞愤得面红如血,咬紧下唇,双手颤巍巍握住自己的**,开始上下套弄!他只恨从来是冷情寡欲的自己关键时刻怎就这般“不听指挥”、丢人现眼,而压根没想起来,可以拿被子遮盖!他也是真怕了南宫度像恐怖分子一样的凶残暴烈,投机取巧怕是会弄巧成拙的!
  不多时,有热液喷薄而出,他如释重负地瘫软下身子,相信上溯五年前下追几世纪不会再有像他这样视**比自残更恐怖的男人了!
  解决问题后,全身是有着慵懒的,他想眯起眼睛打个盹,却避不开上方灼人的视线,正要扭头装作没察觉时,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心有忐忑地将仍粘着黏黏液体的手举到眼前,他惊觉满手竟是暗红的血!
  于是,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屋外响起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时,南宫度终于替柳子休将积存于性器内的淤血“清除”干净。
  房外很快传来赵钰的通传声,是镇上的大夫到了!
  南宫度愤愤擦去手上的白浊黏液,才给柳子休盖上被子,恢复一脸的冰霜。
  天气寒冷,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紧闭着,看床上薄薄的被子,南宫度没打算开窗换气。男人特有的**后的雄性浓郁的味道,短时间内很难散去,留着花白胡须的大夫踏步进房的一霎那便立刻嗅到了这气味,不自觉地皱眉干咳了一声,看着守在床边的男人,再看看床上躺着的孕妇红润的面色,他意识到自己此来的作用已不大。
  在向床边男子短暂询问孕妇目前的状况再征得其同意后,他熟练地搭脉、听诊、翻眼皮,捋着花白胡子沉思片刻,很快,得出结论:“胎是保住了,但身体虚弱、神智不定、肾虚!”
  南宫度听了,心有不悦:柳子休平日里是精神气十足、闹腾得不得了,哪里想到居然这般经不起威慑!还有,自纳柳子休为妃起,他又碰过柳子休几次?居然肾虚?!
  老头哪壶不开提哪壶,又嘱咐:“禁**,多修身,益固本!夫人身心俱疲,忌劳累、惊吓!”
  说罢,埋头匆匆写下药方子,退了出去,他不敢在面色不善、仿佛人人欠他十两银子的男人眼前多呆一刻。
  稳婆早称有急事先告辞了,赵钰没有拦她,但在老陈回来两人互通消息后,他立刻发信号,令一直跟随在他们附近的暗卫去抓人,而这个镇上来的大夫是走不了了!
  支使屋主人到厨房备饭,他把老头硬留下来,而老陈则匆匆入房内,向先生禀告在镇上看到的惊人消息:于小虎竟成了全国通缉的劫法场的乱匪!寻欢楼毒杀穆王爷的幕后主使!瑞王党余孽!
  “什么?”听完老陈的禀告,南宫度大惊,拍案而起,千算万算,他没料到对手竟然走出这么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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