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众人转头，见晗月的手里的那一抹白缎，心中了然，心中对晗月的佩服不禁又多了几分。
而另一边的北寒，和穆真见射出去的那支箭被击偏了，有些失神的对风凛然说：“殿下，下令暂时收兵吧！这次我们输了！”
风凛然不甘的大吼：“你不是射箭很行吗？怎么现在连一个那么大的人都射不中！”
和穆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风凛然躲躲闪闪的不敢和和穆真对视，和穆真淡淡的说：“这就算是臣无能吧！请殿下下令吧！要不然，我们这次就真的损失惨重了！”
“你……哼，收兵！”风凛然愤然大吼，转身独自离去，丝毫不管他身后的北寒将士。
听到收兵的命令，北寒大军只得丢下还在包围圈中，浑身是伤不知到底是死是活的同僚，无奈的撤退。
玄月与北寒的第一战，玄月大胜，北寒在还未接近青城的情况下，北寒的精锐骑兵损失超过三分之二，而步兵亦损失了将近两万。而玄月伤两千，无一人死亡。
硝烟过后，虎子他们浑身是血的站在城楼上，兴奋的和龙千笑汇报着这一战的战况。虎子高兴的大呼小叫：“王爷，将军，这一仗打得真过瘾！看北寒的那群王八羔子屁滚尿流的样子，我虎子就觉得开心！”然后转头对晗月竖起大拇指：“王爷，你的阵法真是好，要是多来几次，还有谁敢打我们玄月的主意啊！”
肖旭与江毅虽然没有开口，但是那看向晗月的期待兴奋的眼神，泄露了他们的想法。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现在他们已经完会不怀疑这个阵法是晗月想出来的，他们只希望晗月能带给他们更多的惊喜。
可是等了很久他们都没有等到晗月的回应，虎子迟疑的喊了一声：“王爷？”
晗月如梦初醒般，看着他们露出一个歉然的微笑：“抱歉，我刚才走神了，你们在说什么？”
虎子兴奋的想要把刚才他们谈论的事情再说一遍，却被一旁的龙千笑和江毅所阻止，肖旭笑着对王爷说：“王爷，我们在说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王爷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晗月淡淡的说：“那就拜托你们了，我先去休息一下！”然后示意脸色苍白的听雨和他下去，夜影看了一眼晗月，眼里的担忧一闪而逝，快速的将晗月送下了城楼。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和王爷说啊？”虎子疑惑而愤怒的看着拦住他的几人。
“你没有注意到王爷的笑容吗？王爷的神情有些不大对！”见其他两人没有解释的意思，肖旭淡淡的说出了他们那么做的原因，眼神和那两人一样，一直追随在离去的那个人身上。
“笑容？什么笑容？笑难道还不好吗？”虎子不解的看着那三人，却没有人再回答他。
笑是很好，不过王爷的那个笑容比哭还让人感到悲伤，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悲伤。
这时，远在都城的慕云翔突然感到心口有些闷闷的，放下手中的朱笔，慕云翔有些担忧的看着远方：“月牙儿，是你出了什么事情吗？这是你现在的感觉吗？为什么我会感到深深的悲伤已及对未来的迷茫呢？为何在你痛苦的时候我却不在你的身边，你知道我有多想立刻出现在你的面前吗？月牙儿，无论如何请你平安归来！”
漆黑的营帐中，晗月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里面，从下了城楼，他便一直坐在轮椅上没有动过。听雨被他打发去和那些军医一起照顾伤患，而夜影他们也被命令不准进来。其他人都以为他们心中的战神王爷，正在想什么更好的退敌之策，只有站在门口的人们心里充满了对晗月的担忧。
晗月知道他们一直都在外面等着，但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他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前世的经历让他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淡漠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如此漠视生命的战争。在那种冷兵器横行的时代，他第一次看见了什么是血肉模糊，第一次了解到什么叫做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仅仅是因为帝王的一己私欲，就弄得三国血流成河，他们于心何忍？而且今天他自己也是这群侩子手中的一员，他想出的阵法如同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吞噬了那么多人的生命，他看着他们在他眼前鲜血飞溅，他看着眼前本来健全的人，四肢分离，可是除了一开始的时候他感到心痛与震撼，等到结束时他发现自己依然麻木。果然人都是冷血的动物吗？就连他也不例外？他其实听见了虎子他们在城楼上的谈话，他知道他们对他的期待，也明白这是玄月每一名将士心中的期待，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面对他们的信任，面对他们的期望。
因为他心中那同情，可笑他居然对敌国之人产生了同情，可是在看见那飞溅的鲜血流逝的生命时，他想到的真的是无法抹去的同情！可这又算什么？胜者伪善，还是为人所不耻的妇人之仁？晗月无法得知，他此刻最想的就是回到帝都回到那个人的身边，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看，晗月第一次得知自己竟是如此怯懦之人，苦笑着看着慕云翔所在的方向：“翔，我想你了，翔，我该怎么办？我现在才知道离了你我是多么的没用，枉我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帮你，连这点都无法正视的我，该如何实现我的诺言？”
这时，帐帘被掀开了，一盏烛火照亮了整个营帐。“我不是说过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晗月淡淡的说。
“我听说你今天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所以来看看你！”一个声音柔和的响起，还带着他本人嗓音中一贯不变的笑意。
“我不饿，只是需要想些事情而已！”晗月没有回头，语气有些严肃的回答。
声音的主人龙千笑走到晗月的面前，收敛了面上的笑意：“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比你现在的反应还大！要知道你可是并没有亲手杀了他们啊！”
“那又如何？我虽然没有动手，但是却是我想出来的阵法害死了他们！”晗月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自我厌弃。
“我知道。可是那又如何？”龙千笑淡淡的反问。
晗月有些激动的说：“那又如何？难道你们这些人都如此的漠视人命吗？”
龙千笑无视晗月的激动，轻轻的反问了一句，让晗月顿时没有任何回答：“难道你想要我们玄月的将士们躺在那疆场上，才能抹去你心中的愧疚感吗？”
晗月张了张嘴，无法说出任何反驳的话，他只能无言的望着龙千笑。
龙千笑缓和了脸色，淡淡的说：“人都是自私的。身为一军主帅，我手下的兵们信任着我们，相信我们能将他们平安的带回家，让他们回去见他们的父母，子女，还有妻子，所以无论有多么艰难，我们都不可以忘记这一条，因为自己的心软而背弃他们的信任更是不可以。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死亡降到最低，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敌方。”
龙千笑语重心长的说：“我们都不是神，而且世界上也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不要一个人承担那么多的事情。你只要想想假如玄月国破，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家庭妻离子散，你就会明白你该怎么做了！如果你依然无法接受，我会派人送你回帝都！”
最后一句话惊得晗月目瞪口呆的看着龙千笑，而龙千笑却在抛下这个惊雷后便离开了。
自龙千笑走后，晗月想了很多，心里也逐渐的清晰起来，也想通了很多事情。诚如龙千笑所说，我们都不是神，我们永远只会选择对己方最有利的办法，自己只能尽力降低双方的死伤。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总会有一些两难之事，两害相较取其轻，自己但求无愧于心！
想到这里晗月感觉自己轻松了许多，呼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想起还在营帐门口等着的那几个人，晗月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滑动着轮椅，出了营帐，见他们都担心的看着自己。晗月淡淡的笑着说：“好了你们不用担心我了，快去吃点东西吧！大家应该都饿了吧！”
见他们还是担心的看着自己，晗月笑了：“你们放心吧，我是真的想通了，而且我也饿了，不知你们愿不愿意陪我吃点东西呢？”
几人见晗月是真的放下了，肚子都争先恐后的发出不满之音，互相尴尬的看一眼，急忙点头。
吃饭的时候，晗月突然冒出一句：“龙大将军，谢谢你！”
龙千笑但笑不语，见周围几人都露出好奇的眼神，却不肯满足他们。
晗月突然冒出一句：“龙大将军，若是我真的想不通，你真会送我回帝都吗？”
“怎么会？赖也得把你赖在这儿啊！”龙千笑有些无赖的说。
“额？”晗月难得的露出惊讶的表情，让他们都不由的笑出声来。
而此时，北寒最大的营帐中，风凛然愤怒的摔破手中的酒杯：“慕晗月，我和你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