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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想着要为你们介绍，”沈奕丞适时插入话头，只见他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没想到你们一早便认识了……”
“当然。”那人唇角的笑容又加深了些许，“沈总不知道，我和叶零都是T大毕业的。虽然不同届，但我怎么说也算是他的学长吧。”
Key，您老人家能不能别开玩笑了。就算要安插一个假的身份进来，你也不要和我沾亲带故啊，这样如果事败，那嫌疑多大啊。
利用话里抓住的信息，叶零笑了笑道，“学长，那么久没见，不如中午一起吃饭?”这样既不用担心加班，也可以将事情的始末弄清楚。
“好啊，我正有此意。”Key说完这一句，便转头朝沈奕丞点头笑道，“那沈总我先走了……请你放心，博物馆的A展区一定严格按照你们的图纸要求进行修改的。”
沈奕丞伸出手来与Key微微一握：“那好，拜托了。”
意外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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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Key，叶零敲门走进沈奕丞的办公室。
与他预想中的不同，男人这次并没有低下头来疯狂工作，而是微微有些出神站在落地窗边。
阳光轻轻洒落在他身上，他高大而宽厚的背影就这样静静地撞入叶零的视线。
——当他站在了世界的顶端，他会拥有一切。金钱，权利，这些人人趋之若鹜的东西，然而，他也会同时拥有一种人人避之不及的东西，那就是……孤独。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就浮现了这样一句话，叶零在心里轻轻一笑，转而走近沈奕丞。
“沈总，是要现在为您报备今天的Schedule么？”
“你……和裴御很熟？”
大概猜测沈奕丞口中的“裴御”指的是Key现在用的假名，叶零楞了一楞，然后微带笑意的回答道，“同一个学校毕业的，自然会有些交情。况且学长当时也对我很照拂。怎么沈总会突然想起问这个？”
男人沉默片刻，就在叶零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忽然转过头来，漆黑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叶零。”
“嗯？”
“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有趣？叶零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这句没头没脑的评价从何而来。他看着沈奕丞轻轻翘了翘唇角，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快步迈步走向办公桌：“……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开始说行程安排吧。”
浪费时间的到底是谁？！
深呼一口气，叶零对自己说，你要冷静，冷静，冷静……
——Smile——
17
早上的忙碌并未因为这个凭空出现的小插曲而有所改变。叶零一个早上进出沈奕丞办公室的频率基本有十次。
有时候看着沈奕丞冷硬的脸部线条，他会在想，是不是那件事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虽然，当时他是在沈奕丞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就有些愤恨地跑了。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当时他如果不是在酒吧里看上这个男人，然后主动去搭讪的话，也不会出现后来那些状况。
虽然这个男人的体型并不符合他对纤细少年的审美观，但是那时的男人却在醉意的熏染下，出奇的让人觉得性感。本来以为对付一个醉得乱七八糟的男人，对于他叶零来说，应该并不是一件难事。
可是……怎么知道初次转换口味，他就栽了呢？而且这可不是一个萝卜坑，而是一个屎坑。一栽下去，满身都是味。被逼做0号，而且还被爽到了的阴影到现在还不离不弃地跟随着他。
So，沈奕丞，如果以后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也就当我们扯平了吧？
中午是在楼下的中餐厅里见到Key的，叶零跟着服务员走进一间中国风浓郁的包间。也许是为了方便他，这个人竟然也没有走远，足足等了他四个小时。虽然以Key的身份来说，他本身也是很空闲的，但是等人向来是一件最痛苦的事。
男人低着头细细品读着手中的书，修长的手轻轻搭在书页上，似乎连纸张也能随之变得柔软起来。叶零啧啧赞叹两声，说他适合被压果然是有道理的。
叶零拉开凳子，坐在他旁边。微微侧过头去问：“……在看什么？”
“圣经。”Key合上厚重的书，将它放在一边，唇角含着笑，温声回答着。
“哈？”叶零伸手取过桌上放置着的菜单，一边翻着，一边取笑道，“你什么时候信上基督教了？”
“随便看看而已。”Key温柔的看着叶零，转而问道，“在这里工作的怎么样？”
“还好，除了忙一点，也没什么。”翻页的手顿了顿，叶零蹙了蹙眉，侧过头去看着他：“我说你，今天怎么一点招呼也没和我打，就跑过来？还变成博物馆馆长？”叶零嗤笑着摇头。
“我这是在为你铺路。这次的任务其实并不简单，如果不是合作方有强大的背景与经济支持，我想我们现在的身份也就不会这样牢靠和稳固了。”Key微微顿了顿，唇角温柔的笑意不退反增，“……零，沈奕丞的确是个人物。无论是城府还是处事的手段。这一次，一定要比以前更谨慎才好。”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这两个月我会努力取得他的信任的。”叶零点点头，挑眉道，“不过，就算是为了帮我铺路，这点事至于你亲自出马么？”
“我是为了在你身边，站得名正言顺点。”交握了双手，Key微微笑道，“一来商量事情方便些，二来平时吃喝玩乐也好找你作伴。”
“当然当然。”叶零一脸严肃的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正妻嘛……当然要名正言顺点哈……”
一阵沉默之后。
“……我靠！你他妈玩阴的！”叶零吃痛地捂着胸口弯下腰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袭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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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那个星期每一天依旧非常的忙碌，以至于叶零常常觉得，站在公司里的自己是一个躯壳，只知道工作。而灵魂呢？早已经飘飞到过往的逍遥日子去了。
跟着沈奕丞，他渐渐发现，这个人无论是在交接手腕上，还是谈判决策上，都具有惊人的能力表现。紧跟着他的步伐，看着他在谈笑间运筹帷幄，会产生一种明天就会随着他站在世界顶端的错觉，而且永屹不倒。
也许他依然介意被沈奕丞压倒的事，但其实他的心里，却始终没有真正讨厌过他。所以在相处上，也渐渐变得比之前要融洽许多了。
“零，我们先走咯。好好努力哈！”之前引他接见沈奕丞的女孩子叫吴菲菲，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相处，她已经很少表露出当初见面的羞涩，反而显得开朗，可爱。此刻，她正蹦蹦跳跳地一边跟叶零挥手，一边朝电梯挪去。
叶零笑着回应她，等到公司里的同事都一一离去。这才从座位站起来，走到窗边。
外面正下着雨，透明的雨滴飘落在玻璃窗上，一颗颗地凝结成晶莹的果实。它们在眼前倏忽滚落，拖延出一脉缓缓消匿着的水纹。站在高处，人们在雨中慌乱奔走的景象便在一片朦胧中轻易地转入眼帘深处，顷刻，便蔓延出一片落寞。
他记得，那个被自己唤作“妈妈”的女人，就是在这样一个天气里跟另外一个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抛弃自己的。那一天，他站在雨里，没有哭，也没有出声挽留，他知道……那个女人是去寻求自己赖之为生命的卑微爱情去了。
当时的他不过十六岁，但是却已经清清楚楚的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最可靠的是亲情，最不可靠的也是亲情，因为它随时可以拉你一把，也随时可以把你推向更万劫不复的地狱。
而那时候，你所承受的伤将是平时的一千倍，一万倍。因为没有人可以忍受，当你把所有的爱都放置在一个人身上，而她所回馈给你的，却是最令人绝望的打击。
所以，戴上假面做人，有什么不好？至少，他在旁人眼里，永远都那么懂得享受生活，永远都那么快乐，永远都那么来去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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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视线内出现一根细长的香烟。叶零微微一楞，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转而落在身后的那个男人身上。
接过香烟，叶零拿在指尖转了转，不禁轻轻笑起来：“Davidoff……原来沈总你喜欢抽这个。”毫不客气地伸手点燃，他再次转身望向窗外。
雨……好像比刚才更大些了……真是讨人厌的天气啊……他忍不住轻轻蹙了蹙眉。
“叶零。”沈奕丞靠过来，双手插在裤袋里，目光同样放在窗外的漫天的雨幕里，“你今天……是心情不好？”
“我说Boss，难道就是因为刚刚我没对你用敬语‘您’，所以让你觉得我‘变异’了？”斜瞥他一眼，叶零轻轻吐出一口白雾，略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沈奕丞转头看着他，幽深的双眼有细微的情绪一闪而过。
青年的脸在飘渺的白雾下若隐若现，他的唇角含着笑，狭长的眼睛里有汩汩的笑意不断流淌而出。他就这样站着，莹白的指尖轻轻叼着烟，尽管显得漫不经心，却始终也抹不去身上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温润，却疏离的矛盾感。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在笑，沈奕丞却一点也察觉不出他心里的开心；他明明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沈奕丞却觉得他脆弱的像是一触即倒一般……
脑子里模模糊糊出现的一些光影，沈奕丞下意识抚摸上藏匿在衣衫下的戒指。
“没必要对我用敬语。”
“……什么？”叶零略有些诧异的看过去。
“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对我用敬语。”男人的唇角微微翘起来，拉出一段艳丽的弧度，竟然性感的不像话。“在工作之余，我希望，我们是朋友。”
当你知道我会背叛你，会欺骗你，会伤害你的时候，你还会不会……把我当做……朋友？叶零在心底自嘲的笑了笑。
举起手中的香烟，他晃了晃，调侃道，“……原来这就是你今天‘贿赂’我的原因啊？”
“虽然办公室禁烟，但是作为老板，我的员工如果有排解的必要，我想，我还是能够尽量满足的。”沈奕丞唇角的弧度不禁拉深，“况且，这一个多星期，你也的确帮了我不少忙。”难得找到一个能紧随他的步伐，处理事情起来也游刃有余，令人放心的助手，沈奕丞的确是从心底里感激叶零。
将手中的烟捻灭在脚下，叶零摊开手掌，伸到男人面前，挑眉笑道：“那就不要吝啬，给奖励吧。”
雨依旧滴答滴答的响，微亮的光影中，男人的眼睛微微带着浅淡的笑意，在那一霎那竟幽深的不像话。
叶零莫名的心间一窒，不自觉的放轻了呼吸。
紊乱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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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一暖。
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叶零惊愕的瞪大了眼，他清楚看到男人宽大的手掌覆盖过来，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的，斜斜嵌入掌心。而后贴合，密不透风地贴合在一起。
温热的血液隔着彼此间细密的掌纹穿梭流动着，这是他和他的手，交错紧握着，像是生命与生命之间最神圣的连接。
其实这个动作并没有保持多久，男人只是再自然不过的拽过他，然后松开手，径直往电梯走去。
“去……去哪儿？”叶零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沈总，我们还有工作还没做完，今晚不是要加班么？”
男人脚上的步子不停，只是微微侧过脸来，唇角轻轻翘起：“……不用管这个，现在我就给你兑现奖励。”
“哈？”他刚刚只是说笑而已，稍微有点幽默细胞的人应该都知道吧，但是这个人居然认真了？叶零望着沈奕丞的背影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然而鄙视归鄙视，权衡之下，叶零还是很欢喜可以出去逛一圈的。他可不是沈奕丞那个变态工作狂，也许公司是那人的天堂，但却一定是他的地狱。
“……现在怎么办？”叶零用下巴点了点大堂门外磅礴的雨势，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奕丞。
“我去保安室看看能不能借。”沈奕丞倒是满不在乎的浅浅勾了勾唇，转身就要迈开步子。好像这样自然的相处真的和朋友一样……
“喂喂……等一下……”急忙拉住男人的手臂，叶零微微叹出一口气，“怎么敢劳您大驾啊？在这儿等着吧。”
口气越来越随意，不知道是因为沈奕丞之前那句“朋友”，还是因为今天被下雨天影响到的心情。叶零在转身跑开的刹那，微微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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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钟之后，叶零走了回来，开口便说道，“……看来，今天我要淋雨了，如果你执意要出去的话。”
“被人借光了？”沈奕丞略略有些诧异。
废话！也不看看你多大家公司，随意来几个人，保卫室的备用伞也不够用吧？叶零无声的点了点头，问道，“还要去么？”
“OK，你不用说话，我知道怎么做了。”伸出右手做出一个阻止的姿势，叶零在沈奕丞还没有开口回答之前，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其实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沈奕丞这个人虽然的确如外界传闻一样——冰冷，睿智，不苟言笑。
但是……也并非是没有温情的地方的，譬如今天他对自己的关心？这样算起来，好像他对着自己笑的次数还挺多的。尤其是今天……
叶零转身，拔腿就要冲进大雨里。然而步子才刚迈开几步，手臂上一紧，已是被人牢牢拽住。
他有些诧异的停下来，带了一些疑惑的看向身后的那个男人：“怎么了？”
“让保安去就好了。”沈奕丞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开来，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