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老包的新家在酒吧附近，刚落成的楼盘，房价不低。
江之航记得买的时候曾调侃过他，“你一向信奉钱要花在刀刃上，有钱先投资，怎么舍得另外买套房子？”
老包回答得很感性，“以前一个人，有个落脚点就行，现在有了小鬼，总不能一直让他跟我挤单身公寓。我既然打算和他过一辈子，就要拿出点诚意来。”
江之航按着门铃，回想起这段对话，不禁心生感慨，连粗枝大叶的老包都懂得给爱人吃定心丸，自诩情感细腻的自己却没能做到。
铃响了两声，小鬼打开门迎他进去，笑嘻嘻地说：“欢迎寿星大驾光临！”
“不敢不敢。”江之航故作惶恐状。
“江大哥，听说你明天整三十，做寿吗？”
老包在里面喊：“小鬼头不懂别乱说。”
“哪有。”小鬼很不服气。
江之航刚想接话，只听一个轻柔的声音说：“你江大哥正当青春，做寿还早得很。”
江之航的脚步顿了顿，见旁边小鬼戏谑的眼神瞟过来，轻咳一声，进去打招呼，“小飞也在啊？”
“天天在，我现在是包哥的房客。”白鹭飞仰头对着他微笑。
“什么客不客的，我们家就是你家。”
小鬼挨着老包坐下，给老公帮腔，“就是嘛，你再把自己当外人我生气了。”
“好好，我是内人。”白鹭飞迁就地开了句玩笑。
江之航问：“小飞住在这里？”
“是啊，我们好说歹说才说服白大哥搬来。住酒店又无聊又浪费，我们的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在一起彼此还有个照应，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江大哥你说是吧？”
“没错。”江之航赞同地点头，“你独自住在外面总让人不放心。”
话一出口察觉不妥，忙又接上，“住多久了？”
“快三个星期了。”
“哦。”江之航粗略一算，白鹭飞应该是在那天之后搬过来的。之前老包就认为他住酒店纯粹是花冤枉钱，但白鹭飞不想打扰他们一直婉拒，后来必定是老包担心方逸尘还会对付他，坚持要他搬了进来。
想到这点，江之航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白鹭飞因自己受辱，事情发生后没有亲自给一个交代，总觉得亏欠了他，今天既然能碰面，当然要抓住机会，但他人在场，即使关系再近，有些话也难以启齿。
老包似乎看出端倪，一拍小鬼的后脑勺，“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宝贝献给你江大哥。”边说边扯起他走进卧室。
江之航明白老包是有意避让，看了看白鹭飞，迟疑地开口，“小飞，那天的事……我很抱歉，真的很对不起。”
“你不是已经让包哥转达过了么，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
“其实早该当面跟你说的。”
“我了解。”白鹭飞微微一笑，“方总的腿还好吗？”
“最近没出现异常，具体情况要检查过才知道。”
“没去看医生？”
“还不是他任性，除了他以前的主治医生谁都不让看，也不管我们提心吊胆。”说到这个江之航蹙眉轻叹。
“我相信方总吉人天相，不会有问题的。”白鹭飞安慰性地握了握他的手，“你多顺着他点，别惹他。上次要不是被我气到，可能他也不会犯病，只可惜他一定不想见到我，不然我应该上门探望。”
“怎么又是你的错了？”江之航受不了地摇头，“小飞，你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好吧，不说这个。你不忙走吧？我也有礼物送你。”
白鹭飞一离开客厅，小鬼就双手举着个礼品袋从房间里闪了出来，蹦到江之航面前大喊：“生日快乐！”
老包跟在后面说：“送早不送迟，怕你明天走不开，又不好去找你，所以叫你过来带走。”
“谢谢！老包……”江之航站起来接过袋子，欲言又止，心里羞愧难当。
老包用力拍拍他的背，了然地给了他一个熊抱。
记挂着方逸尘，江之航不敢久坐，寒暄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前脚刚踏出门，后脚电话就响了。
方逸尘口气不悦，“怎么还没到？这条路有多长？堵车还是迷路了你？”
“就来了。我顺路回了趟家，别生气。”江之航柔声解释。他说的“家”是指自己的房子，因为长期闲置，偶尔需要照看一下，这个理由倒很说得过去。
方逸尘本来就无意追查行踪，自然没有怀疑，只是埋怨，“不早说，等你半天。”
“对不起嘛，再等等，我正飞车而来。”
“你的车速我还不知道？不影响你开车了，小心点。”
江之航暗自庆幸，还好不是刚才打来，否则就尴尬了，当面撒这种谎，未免太不尊重朋友，听在老包他们耳朵里不知作何感想。庆幸之余不免有点心虚，毕竟曾信誓旦旦不再和白鹭飞见面，这次虽然并非出于主观意愿，但到底是见了，还收了他的礼物，严格来说也算间接违背了诺言。
回头看了看放在后座上的礼品袋，又抬腕瞄了眼手表，江之航决定真的回家一趟，放下东西再回去。知道他生日的人两只手都能数过来，大部分还是方逸尘认识的，带回去恐怕无法自圆其说。
他的房子离老包家并不远，但这一打岔还是耽误了不少时间，偏又赶上下班高峰期，想开快车还开不起来。江之航心里着急，在车流中左冲右突，十字路口瞅准个空子，趁黄灯闪烁正要加大油门闯过去，旁边突然杀出一辆车企图变道。江之航悚然一惊，猛踩刹车却已经来不及，直直撞了上去……
方逸尘赶到医院的时候，江之航刚好苏醒。很幸运，由于受到撞击的是右前侧，速度又不是很快，驾驶座上的他除了头部和窗玻璃发生碰撞，昏迷半小时外，基本毫发无伤，留院观察一晚就可以出院。
听了医生的诊断，方逸尘犹不放心，要冯牧野联系转到“蓝氏”去。
江之航搂过满面担忧的他，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得很嘛，现在都能出院，还转什么。”
“不行！”方逸尘立即反对，“今晚必须住院。”
“好，那就住这。无缘无故别给人家添麻烦，我没事的。”
“还说，你吓死我了。”接到医院通知，方逸尘紧张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恨不得瞬间移动过来。
“乖，不怕。你看……”江之航麻利地跳下床，伸胳膊踢腿，“里里外外一个零件都没损坏。”
“这里破了。”方逸尘拉住他，轻轻碰了碰他的额角，心疼地自责，“我不该催你，你开车一向稳当，要不是我催一定不会出事。”
方逸尘的检讨让江之航感到非常不安，事实根本不是他想得那样。几乎要冲动地说出真相，终究没这勇气，只能隐晦地说：“这和你没半点关系，要怪只能怪我，或者是老天在惩罚我。”
“胡说，老天吃饱了撑的，还管你迟不迟到。”方逸尘不知道是关心则乱没听明白，还是全然信任而不疑有它。
无论哪一种，都足以使江之航更有负罪感，暗下决心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