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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莱恩横剑在手，警戒地看着那个黑袍法师，原本打算就这么一剑刺过去，因为光明教会和黑暗之神的信徒间，从来不会有什么友好的对话，可是——
「救救我……」
声音极其微弱，伊莱恩楞了一下，骑土总是无法对这类的求救置之不理，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
黑袍法师还没跑到他面前，就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摔在地上。
犹豫了一下，伊莱恩拿着剑走近。据他所知，黑袍法师从来不会向光明教会求救，即使是面对死亡的时候。
这个黑袍法师戴着黑色的软帽，他用剑把帽子挑开，看到在亚格大陆上十分少见的黑色头发。
黑袍法师抬起头，无助地看着他，一双如黑夜一样沉寂美丽的眼睛满是慌乱。
伊莱恩顿时看呆了，直到拉德撞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是黑袍法师？」他以剑尖指着面前的青年。
法尔斯先是一楞，而后才摇了摇头。他不记得他了？！为什么？春药里会使人丧失当时记忆的成份不是已被他用黑魔法除去了吗？他记得自己明明为了使格尔满意，让他的小情人记得他们热情的夜晚，特地动了点手脚的……
伊莱恩再度看这个青年看到发怔。他喘得很厉害，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皮肤因为剧烈运动泛起一层淡淡的粉红色，看起来大概只有二十岁，可能更小一点——这不太像黑袍法师的年纪，以他这样的年纪，连学徒都做不了。
这时候龙吟再度出现，地面又开始轻轻晃动，只见从黑发青年跑来的方向处，居然出现了一条黑龙！
那是一只看来就很邪恶的龙，大约三公尺高或更高。身上覆盖着黑色鳞片，一双锐利而邪恶的金色眼睛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牠每走一步地面便会轻轻颤动，绝对不是出现在亚格大陆上的普通龙族而已。
它全身上下散发着死亡和不祥的气息，可以让任何人感到畏惧。
伊莱恩犹豫了一下，伸手抓住倒在地上喘气的法尔斯。「快跑！」然后转身招呼好友拉德，三个人立刻顺着原来的路跑回去。
「不和它战斗吗？」法尔斯一边喘气一边大声问。
「和一条龙？」伊莱恩同样大声地回答，「别开玩笑了！我只是一个人类。」
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个样子，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能怪伊莱恩没有看到法尔斯脸上失望的表情。
这是法尔斯最狼狈的时刻，因为法师的长袍总是适合以优雅的脚步和缓慢的速度拖曳在后面，而不是像他此刻这样，被迫提着下襬狼狈逃跑。
他恨恨地看了伊莱恩一眼。原本他的计画是想让伊凡和伊莱恩战斗，从他们的战斗中看看伊莱恩的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黑魔法到了他身上就没有作用，可是没想到这个骑士居然二话不说，便拉着自己逃跑，和想象的未免相差太远。
大地还在轻轻颤动，看来伊凡一定跟着跑在后面。
可怜的伊凡，它平时几乎都不太运动的，法尔斯有些愧疚的想，他都可以听见伊凡的喘气声了。
「拉德，这边！」伊莱恩忽然喊起来，「别把他引到城里去。」
那个叫拉德的骑士立刻拐了个方向，伊莱恩则拉着法尔斯跟着他跑。
法尔斯从来没跑过这么长距离，一个法师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形象，当然很少有法师能和精灵比美，但是法师绝对比精灵更看重优雅的姿态。
他真的很后悔，为什么什么事情碰到这个家伙就变样了呢？！
他想把伊莱恩甩开，然后拿出自己的法杖告诉他，「我就是黑袍法师，现在我要把你加诸在我身上的耻辱讨回来！」
至于究竟要讨点什么，法尔斯倒还没想过，来找伊莱恩一部分是报仇，另一部分则是想弄清楚他身上那种类似结界的力量，完全阻隔魔法的，完美的消弭力量。
但是现在，一切都乱了！他跑得几乎喘不过气，他必须停下来！
正准备把伊莱恩甩开，拉德却喊了一声，「我们去那个山洞！」
他抬头一看，才发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一片山地上，树林已被远远抛在后面，喘气之余，也不由得小小佩服了自己一下。
以一个法师来说，这样的体力真是难得。
他被拖进山洞，刚进去就听见外面黑龙的咆哮。
大概伊凡心情也不好吧，为了配合演出，还得跟着跑那么长的路。方才一见，他发现伊凡比上次见面时重了不少，腿上的肥肉似乎又多了一倍，对这样的龙来说，跑步简直是种折磨。
不过尽管如此，他这会也没心思去想怎么安慰它或者跟它道歉。
法尔斯一把甩开伊莱恩的手，扶着墙壁大口喘气，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肺部几乎要爆炸，喉咙干燥得几乎要冒火，脚都站不稳，还有些耳鸣，一个没留意，他失去平衡，往墙角摔去。
忽然有人扶了他一把，法尔斯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这会恐怕连咒语也念不全。
他完全倒在那个人怀里，能感觉到骑士的锁子甲透过衣服传来的冰冷坚硬感觉，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抬起头，看到伊莱恩湛蓝的眼睛。
「你没事吧？」伊莱恩担心地看着他。
怀里的青年体力简直差得不可思议，跑这么短短一段路就让他喘成这样，几乎比女人还柔弱。
到洞口探查的拉德走回来，对伊莱恩耸了耸肩膀。「伊莱恩，有个坏消息，那条龙大概跑得也很累，正坐在洞前喘气，我们暂时出不去了。」
「噢，真糟糕。」他一脸遗憾，「可是我们这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黑龙？」
「它应该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了，亚格大陆上这样的黑龙好几百年前就已经绝迹才是。」拉德很疑惑，「我们该怎么办？」
「这样的生物肯定是某个法师召唤出来的……」伊莱恩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低头看着怀里还在大口喘气的青年。
「他看起来像个法师。」旁边的拉德有些犹豫地指出，「而且他穿着黑色的长袍，在亚格大陆上，除了黑袍法师，没人会穿这么长的黑色斗篷和长袍。」
第四章
伊莱恩也在打量怀中人，尽管拉德说这个人看起来像一个黑袍法师，但似乎又不太像。
人类要成为一个法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和永生精灵比起来，人类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能学习和掌握的知识太少了。
而这个年轻人看起来甚至根本不是一个法师会有的年纪。
仔细打量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年轻人，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对方黑色的长发，以及凌乱刘海下长长的睫毛。他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怀里喘气，以男人的体格来说，他有些纤细，皮肤因为刚才的奔跑而泛起一丝红晕。
见他的睫毛颤动，伊莱恩的心仿佛也跟着动了一下。
法尔斯抬头，茫然地回视，黑色的眼睛就像无边的黑暗，浓郁而沉寂。
「黑色的头发和眼睛，在亚格大陆上很少见。」拉德忽然吹了一声口哨，伊莱恩瞬间清醒，诧异地看着他。
「你是怎么遇到那只龙的？或者说……龙根本是你召唤出来的？」拉德眯起眼睛逼问。这个青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难道伊莱恩看不出来吗？
虽然对方猜中了，不过法尔斯绝对不会承认。
他委屈地扁扁嘴，看着对他明显有敌意的骑士，「光明之神在上，我只是路过而已……」
「为什么你会穿这种黑色的袍子？」拉德继续问。
法尔斯小心地打量面前的骑士，这个叫拉德的比伊莱恩矮一点，而且就他来看，这个家伙一点礼貌也没有，和半兽人简直没有差别——虽然在骄傲的法师眼中，任何骑士和半兽人都没有区别。
他有一头栗色的头发，年纪和伊莱恩差不多，穿着轻甲，手里拿着骑士的长剑。
金属特有的森冷光芒让法尔斯瑟缩，伊莱恩反射性地把他搂得更紧，感到怀里的身体有些僵硬，刚想安慰几句，拉德又说话了。
「伊莱恩王子，能不能把你的手从他腰上拿开？」拉德举起长剑指着法尔斯。
法尔斯天生就厌恶这种硬金属的武器，更别提上面沾了多少鲜血——法师总是对直接的暴力充满厌恶，可野蛮人从来不会收敛这种习惯。难道他们觉得血溅遍地是件很艺术的事情吗？
「你别这样威吓他，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伊莱恩不满地低斥，手也没有从法尔斯的腰上挪开。
「天哪，伊莱恩，你难道看不出来这家伙不简单吗？」拉德瞪着他，很受不了他一副准备保护弱小的架式，「他一点也不简单，看起来像个黑袍法师！」
「黑袍法师？不不，拉德，你误会了。」伊莱恩立刻认真地说，「他很年轻，看起来不像那种黑色生物。」
「好了，伊莱恩，你该知道那些狡猾的黑袍会玩什么花样！」拉德举起剑，「我来看看他究竟是不是！」
「别这样，拉德……」伊莱恩立刻把怀中人护到身后，「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知道召唤刚才的黑龙需要多少个魔法师吗？他不可能一个人做到——」
「该死，伊莱恩，你中了什么邪？！」拉德挫败的看着好友。
最好他们打起来！法尔斯不负责任地想，这样对伊莱恩的研究也许可以全面一点。虽然不明白伊莱恩为什么会这样维护自己，但是这一点都无关紧要。
忽然，身上的斗篷被伊莱恩拉开，法尔斯下意识地想把他推开。
「你看，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伊莱恩完全无视他的反抗，因为那力量太微不足道。他自顾自地向好友解释这个黑发青年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他只是碰巧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袍。在亚格大陆可没有法律规定普通人不能穿黑色长袍。
「他一定不是普通人！」拉德还在据理力争，虽然山洞外坐着一条非常危险的黑龙，他们的情况也很紧急，但是他认为必须把这个黑袍青年的身份弄清楚，这样他们才好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的目光落在了被拉掉黑色斗篷的法尔斯身上。
法尔斯有些狼狈地回看着他。我和这些像半兽人一样的骑士一点共同语言也没有，怎么随便拉我衣服？！他不满地想。这些没有礼貌的野蛮人，怎么这么倒楣，偏得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法尔斯黑色的斗篷里还是黑色的长袍，不过这会显得有些破碎。这是他刚才为了增加逼真效果而用魔法造成的，毕竟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类，那么在被龙追逐的过程中，不可能没有任何擦伤。
「你最好说说你自己是怎么回事。」拉德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地逼问，「那条龙是怎么回事，你身上穿的黑袍又是怎么回事？如果敢欺骗我们，我一定会把你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扯下来！」
「……我是……呃……我只是在逃跑的时候……遇上了黑龙，请相信……我也不知道黑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法尔斯艰难地发出声音，开始笨拙的解释。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说完这么具有敌意的胁迫话语，所以他对「解释」这件事非常不熟练。
「拉德，你难道不觉得他似乎有难言之隐吗？」伊莱恩忽然插话，「光明之神是宽容的，而且他身上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你难道没有看到？」
「严重的伤？」拉德狐疑地看去，只见对方身上的黑色袍子被撕开，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白晰的皮肤，上面是一道道红痕。
顿了顿，他把长剑收起来，然后古怪的看了一眼好友。「抱歉，伊莱恩，我想你是对的。」
伊莱恩这下反而被他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拉德？」
「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
法尔斯诧异地看着这个骑士。他的骗术虽然不太高明，但是这些和半兽人无异的骑士们应该也不会聪明到哪里去，但是现在对方一副了然的样子，又让他紧张起来。
如果他们确定我是一个黑袍法师，应该会立刻举着剑砍来吧？现在叫伊凡冲进来还来不来得及？！
他想离伊莱恩远一点，以便他念咒语。也许咒语对这个骑士来说没有用，但这是他唯一能依靠的东西了。
却见拉德看了他一眼，不屑的说：「我想，他可能是哪个贵族的男宠，应该是逃出来的。」
「什么？！」法尔斯和伊莱恩同时诧异的惊呼出声。
拉德若无其事地把剑插回剑鞘，然后走到两人面前，把法尔斯的袖子撩起来。
「伊莱恩，说实在的，我觉得从刚才开始，你的判断力就一直在下降。」拉德不赞同的皱起眉。
伊莱恩瞪大眼睛看着法尔斯手上的伤，这些像是鞭痕，在白晰的皮肤上有种触目惊心的妖艳感。
法尔斯因为不知道拉德要表达什么，所以没有把手收回，只是等着他说下去。
「你在听吗，伊莱恩？」拉德继续说，「他的手很软很白晰，一点老茧也没有，看起来不事生产……你确定你有在听吗，伊莱恩？这些痕迹像是鞭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拉德再次和伊莱恩强调。
「我想……应该差不多。」伊莱恩看着怀里的人，他纤细得有些过分，如果说是男宠，似乎……有那么点可能。
他疼惜地看着那一道道伤痕，有种想把造成这些伤的男人拖出来决斗的冲动……
「不、不是这样的！」法尔斯总算听懂了，急忙解释。天知道伤痕也能有那么多说法！伊莱恩蓝色的眼睛里显露出来的怜惜让他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