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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书籍名:《血色黄浦江》    作者:牧云岚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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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富贵酒楼的临街餐厅里,靠窗一张桌子铺着雪白桌布,坐了方振皓,邵瑞泽,还有那唤名小周的警卫。
这里的三鲜小馄饨是老字号,蛋丝、虾皮、紫菜的薄皮包裹着的鲜肉,口感咸香爽滑。哧溜一下溜入腹中,再配上刚出锅小笼包,鲜的诱人。
大厅里有个豆蔻少女一袭鹅黄中式褂裙,云鬓乌黑,弹了琵琶浅唱低吟,语声宛如稚莺。
歌声悠悠细细,低低宛宛,一口吴侬软语唱的悱恻入骨。
忽的响起一阵争吵,打断了低回婉转的唱音,几人不约而同转头,却看到隔了几桌有一男一女正在争执。男的西装革履,女的一袭旗袍,看起来却不像是夫妻。争执间那女子忽的扬眉骂出声:“你以为你是谁?穷鬼一个也敢来拿老娘开心?!”
她说着站起,拿了精致小包,斜睨一眼过去:“撒泡尿照照自个儿,当你是东北花花张少帅呢!丢了万贯家产不说,小鬼子打上门还从女人被窝里逃出来,提了裤子直跑到北平!”
说罢一瞥,扭了屁股走远。
邵瑞泽的目光霎时变阴霾,刚要拍桌子站起,却被方振皓一把拦住,他紧紧拽了他的手腕,压低声音,“衍之,跟个陪酒女郎,犯不着!”
他说着攥紧他手腕,让他冷静。邵瑞泽深吸了口气,抽出手抿紧双唇,缄默不语,一口又吞了个馄饨。
小周虽然不是许珩那样的贴身副官,却也知道军座的脾气秉性,静默了不说话,只是跟服务生要了杯水推到他面前。骤然而起变故让气氛一下冷掉,谁都不言语,唯有沉默着吃饭。过了会儿,邵瑞泽淡淡开口,“那会,他还在医院。”
方振皓听出他说的是谁,应了一声,“医院?”
“那时候日本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少帅前往石家庄同委座会面,回了北平就病倒在协和医院,是我跟王老两个人坐镇沈阳。”他拿着杯子晃了晃,看着水波,“北大营的第一声枪响,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东北人性子急,小日本欺负到自家门口,手里就算有块砖头也得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他说着喝了口水,笑了一笑,字字却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如果不是中央三令五申地训示不准动枪,现在也不会便宜了那些狗娘养的。”
方振皓听他谈起九一八,心知马上又快勾起他的伤心事,于是揽了他肩膀,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邵瑞泽见状嘴角跳出一丝淡笑,一口喝完杯中的水,摇摇头再没说话。
回家路过一所戏院,抬头就见那剧场上醒目地白底黑字的横幅“为东北前线抗日军队捐款募捐义演”。方振皓直起身多看了几眼,回身问:“现在东北还有抗日军队?”
“有。”邵瑞泽也朝车窗外瞥了一眼,“东北抗联,中共的军队,其中有一部分没撤出关的东北军。”
方振皓顿时想起今出川辉那句“但所谓旧主之威,也不得不听从”的话来,让东北保安副司令做满洲内阁军政部总长,再兼国家军队总司令,就算他本人不愿意,也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名正言顺的打着他的旗号镇压东北境内的抗日运动,心里感慨日本人实在狡诈恶毒到了极点。
想着他的脸色就阵阵青白,神色也在瞬息间变了又变。忽的又冒出个念头,在心里徘徊许久,最终看过去发问:“说实话,你是想和自家人打内战,还是想打小鬼子。”
邵瑞泽蓦地抬头,一字一句出声,“就算做梦,我都想把关东军司令本庄的脑袋拧下来。”
其实有时候,方振皓很想问问他对于陕北以及中共的看法,去书店的好几次,都能看到老板苦着脸。自从苏区被围剿红军转移到陕北之后,高层纷纷离开上海,上海政府和警备司令部对于赤色势力的消灭逐渐减缓,但留下来坚持的人们却总能感觉到捉襟见肘和重重的压力。
陕北地处偏僻,资源稀少,不少东西都需要外地的同志采买秘密送回,但眼下上海到处是出没的特务还有租界的洋巡捕,再加上围困在陕北的庞大军队,上海地下党同陕北联络的十分困难,送货渠道都断过好几次,这让整个上海下地下组织都十分苦恼。
如果能让他这个上海最高军政长官睁只眼闭只眼,那么地下组织的日子想必会好过许多,货物的运出也不会那么难。
他相信邵瑞泽不会投靠日本人,也看过他冒着重重压力保护过学生,虽然那人说过东北军和中共的渊源很深,但是却不知道他真的对三民主义以外的东西,用什么眼光去看待。
那人很多时候从不会把想法宣之于口,只会隐藏在心底,窥视一切,在恰当的的时候作出恰当的抉择……这些,他从未拥有过。
看来真如大哥所言,他还得好好向他学学。
车厢里静悄悄的,司机和小周坐在前排一身不吭,邵瑞泽朝身侧看去,眼底有什么一掠而过,随即消散无形。
那边方振皓还没觉察,自顾自的想着事情。方才在诊室里一回身看到邵瑞泽出现在眼前,差点没吓到,因为前脚刚刚出去的那人正是地下党的联络员,又给了他一个任务。那人交给他一份清单和数份无线电英文杂志,要求他在法租界寻找机会购买电子零配件,是电台和发报机所用。
那人还特别叮嘱他,这是陕北所要求的,因为长途跋涉原先的电台早已不能使用,现在因为诸多原因所以非常急迫。
方振皓看着车窗外风景,默默地思考着这件事,他必须先得逐一看完那些书,再把清单誊抄一遍,才能找个机会去购买。
正想着,耳边蓦地响起声音,“想什么呢?”
方振皓半垂目光,从容一笑,“想我那些病人。”
“嗯。”邵瑞泽也知道那些误伤了的路人在圣心医院医治,于是随口问了句,“他们恢复得怎样,青帮洪门这次打得也太过分了。”
“除了个别的还在危险期,其他的病情都已经稳定了。”方振皓缄默片刻,又开口,语声平淡,“走到路上也不安全,是不非得自己也带枪防身。”
邵瑞泽听他话里有话,也不接腔,过了许久说:“想学吗,我教你。”
这下真出乎方振皓意料,他侧脸看过去,眼眸微睁似有不信,邵瑞泽微微点头,“我是说真的。”
汽车拐了方向,一路直出了城,不知不觉间竟到了梅山的地界。梅山是上海警备军的驻地,平头百姓不得靠近,汽车只被拦过一次,之后如入无人之地,直到驶进一座建筑才停下。外边有士兵列队走过,小周先下了车拉开车门,“军座,到了。”
方振皓下车,看到眼前是一片开阔地界,又看了看才看出这里竟是一个靶场,邵瑞泽将帽子外衣丢进车座上,走到他身边示意他也脱了,方振皓明白他这是真要教自己打枪,一边脱了上衣,一边问:“警备军驻地,怎么没有人拦你?”
“敢拦我?他们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说话间小周匆匆跑来,捧来几支枪,后面还更来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军官,一见邵瑞泽便讨好的笑。邵瑞泽伸手拿了一支德式Kar98毛瑟步枪,将子弹推上膛,试了试准心,举到方振皓面前,“你在国外也使用过猎枪的,差不多,先试试手。”
方振皓挽起袖口,接过枪。毛瑟步枪端在手里沉甸甸的,心里却有种微妙的开心。就如同古代的刀剑一般,枪拿在手中,受到顿时生出一股豪气冲天的感觉来。方振皓笑了笑,他的枪法还都是在哥大猎枪社团里学的,枯燥的医学课业之余,也是非常盼望社团活动。他将枪托起端平,闭了左眼瞄了瞄。乌亮的德式步枪果然极好,准星更是精确。
瞄了那靶上红心,他缓缓扣住扳机。
邵瑞泽站在身后,一边看了他,一边和中年军官谈笑,被问及也只一笑说表弟想要打枪玩玩,于是便带了来这里。正说话着,旷野上就“砰”的一声,骤然而响。
瞄准、射击,一气呵成,子弹斜斜擦过红心,打在旁边。方振皓眉头微微一扬,略有遗憾的睁开左眼。
邵瑞泽负手立在他身后,嘴角逸出丝笑意。走上前去给他比划了几下,又站在旁边看,看他将那一弹夹的子弹打完了,然后微微点头。
其实没想到,这个家伙的枪法超出了他的意料。邵瑞泽摸着下巴看靶上的弹痕,目光又转回他脸上。他挺秀鼻尖上冒出一层薄汗,神情却得意。
“南光,再多打几枪,换身衣服,你都能做警卫了。”他说着笑出声,掏出自己的配枪递过去,“我这把,德国造勃朗宁,点二八口径,试试。”
方振皓还没用过小枪,当然跃跃欲试,接过来瞄准,却吃不准后座力,第一发竟然打飞了,后座力让没有防备的他踉跄着退了几步,一下靠上身后那人的身体。
“南光,勃朗宁不是这么打的。”邵瑞泽见状摇头,手臂伸出来,虚虚的拢住他。右手覆上他手背,手指还滑进他微张的指缝里,就这样亲密地握在一起。他捏住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左手稳稳托住枪。
“闭上左眼,盯住准心,准心和靶心连成一线,听我说一二三,就开枪。”
邵瑞泽缓缓出声,温热吐息几乎全喷在方振皓耳后,又伸手扶正了他的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手就搭在了腰上没有挪开。
方振皓被他胳膊紧紧环住,心中顿时一下剧跳,眼角身后那中年军官和小周还在看着,热血直冲耳后。
他低声抗议:“后面还有人。”
耳边回答同样低声,顺便还又呵了口气,“教人打枪,这姿势很正常。”
邵瑞泽说罢不待他反驳,手上扶稳了,低低开口。
“一。”
“二。”
说着他微微俯身,胸膛贴上他的脊背,仿佛是从背后搂住的模样。
手掌紧紧覆上自己手背,握在一起,掌心温热有汗,温热的气息拂在耳根……微微侧脸眼角看到过去,那双正凝视自己的眼睛似乎带了略微笑意。他陡然侧过脸,屏住呼吸装作看向靶心,心里却耳边似乎听得邵瑞泽也低咳了一声。
邵瑞泽深邃目光停在他脸上,捏了捏掌心里微凉的手,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在他耳边低低出声:“三。”
手上顿时一震,砰的一身枪响,正中红心。
“很好。”他在他耳边微笑开口,呼吸近的几乎贴上脸颊。
下一瞬很快直起身,恢复从容的姿态,双手插回裤兜,后退几步。
方振皓举着枪的手臂缓缓放下,回过头目光静静投向他,嘴角挑起笑,似乎多了几分陌生的笑意。
靶场上不断响起枪声,远处夕阳像是一片火焰般绚烂的燃烧,红云咄咄,耀眼的红色仿佛烧到每个人的心上,将碧色染遍。
回到公馆天色已黑透,冲了个澡,舒缓一下疲惫的神经,方振皓换了一身白色的睡衣出来擦着头,门外传来笃笃敲门声。他开了门,却邵瑞泽看到提了个酒瓶子站在门外,衬衣扣子解开两颗,一股酒气直冲而来。
他进来,手里提了半瓶洋酒,身子向后一靠,摔在沙发上。方振皓关了门,闻到酒气皱皱眉,“好端端的喝什么酒。”
邵瑞泽揉揉头,眉头拧起,“回来越想越憋屈,什么时候我们东北军被个妓女骂都骂的理直气壮。”
方振皓心里亦转明白七八分滋味,在他面前坐了,拿过酒瓶晃了晃,看喝了一半都不到,于是放在身侧不让他再喝。
“东北失守,东北军罪无可恕,难道你们不该骂?”
邵瑞泽扭过头去不说话,肩膀微微发颤,又吐了口气平静下来,“要不是你拦着,我非崩了她不可。”
方振皓觉得无奈,“妓女嫖客,他们的爱国心你怎么去信?”
“若是中日宣战,他们除去动动嘴皮子说几句风凉话,这种醉生梦死的人能出多少力?”邵瑞泽仰头靠了沙发,双脚搁在茶几上,语有不忿,“骂我们是败家子窝囊废,如果将来开战了,第一个堵枪眼的反倒是我们。”
“起来!”方振皓只听得皱眉,一把揪了邵瑞泽起来,往浴室里推,“冲冲水清醒清醒,你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让我再喝点!”
“少胡闹!”
“喂!是冷水啊!”
“当兵的,冲个冷水澡怎么了!给你醒酒!”
蓬头里的水花四溅,两人扭打在一处,直纠缠到各自精疲力竭,浑身水淋淋滴淌。互望一眼,都不由被对方的狼狈样子逗得哑然失笑。
邵瑞泽的衬衣已经全部湿透,靠在浴室的一角,忽的打了两个喷嚏;方振皓发际滴落着水珠,一点水珠凝在颌下,欲坠未坠。他坐在浴池边关了蓬头,用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水迹。
“醒了没?”
“冻醒了。”
仿佛为了印证似地,邵瑞泽又打了个喷嚏,冷不防蹿起来一把揪住了他衣襟,方振皓没防备一个翻滚跌落在浴缸里,顿时沾了一身的水,浑身打个寒战。他抬头瞪眼过去,“不要耍这种小孩子把戏!”
“也就你敢这么着我,老虎不发威,拿我当病猫了!”邵瑞泽笑,伸手拉起了方振皓。
方振皓看他身上全部湿透,水流打在脸上,勾勒出英锐轮廓,湿透的薄衬衣贴上身体,犹如透明,勾勒出宽阔肩膀和矫健腰线,更隐约可见赤裸紧实肌肤,不免多看了几眼。
“去换衣服,小心着凉!”
身上衣服湿透,邵瑞泽却不以为意,一边解开衣扣,一边傲然挑眉不忿道:“当医生的教训惯人了是不是?”
“你要是我的病人,我早把你揪回病房去了。”方振皓目光掠过他肩窝锁骨,一愣之后回神,爬起来咬牙切齿回了一句。
邵瑞泽被那副认真的模样逗笑,不由挑眉,“还不伺候你男人我更衣?”
方振皓耳后一热,仍旧不习惯,又恶狠狠一眼横过去,“喂,你正经些不好吗!少口无遮拦!”
“啧啧。”邵瑞泽仍穿了湿透的衬衣,也不嫌湿透了冰凉,嘲弄的啧啧道:“羞得跟个小媳妇似地,一个被窝都睡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话音刚落,一块肥皂就横飞过来。
他料定方振皓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倏然闪出浴室跑到卧室里,方振皓尴尬之余又觉得气不过,恶狠狠丢出去一句,“你躲!下次给你打针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说了还觉得不解气,几步出了浴室又开口,“有本事你就这副落汤鸡的摸样提着酒瓶子跑去南京路,你前脚出门,我后脚就给报社打电话让他们抢新闻!”
邵瑞泽在卧室里不痛不痒的哼哼几声。
方振皓回身把浴室打扫干净了,刚踏出浴室的门,蓦地就被一把摁在墙上,邵瑞泽上前一步伸过手臂搂住他的腰,俯身贴上他脸颊。方振皓身体紧绷了一瞬,随即放松了。他在他脸上落下轻吻,湿热的舌尖滑过脸颊,而后含住他的耳垂,细细的舔舐。而他默许了他的撩拨,闭上眼睛,睫毛密密遮去眼底情绪。
“难道我说的不对么?”他在他耳边轻笑几声,“媳妇儿。”
气息温柔低拂耳畔,他也笑了声,声音低如耳语,“滚。”
方才浑身冷水还觉得冷,现在身体相贴在一起,湿透的衣服犹如薄薄的纸片,透出暖暖体温,更能觉察出彼此心跳的声音。
“枪法不错,以后干脆做我的私人医生兼警卫,怎么样?”他牵起他拿惯手术刀手,慢慢摩挲着瘦而匀长的手指。
“没兴趣,你的警卫有一个团,我的主业是医生。”他说着反手扣住他的手指,一下子触到枪茧。
手指交扣,慢慢摩挲着彼此。
“如果是私人医生,那也不错……”
“我拒……”
后面的话语来不及出口,陡然已被他用唇夺去。
先是浅浅的嘴唇相贴,舌尖描绘对方的唇形,气息一点一点灼热起来,紧接着柔滑如丝的舌尖滑入口腔,亲吮起来,犹如大海深处的起伏波涛,在唇舌间温柔的缠绵翻卷。情人之间缠绵湿润的吻,灼热的气息围绕着彼此,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迷乱仓皇的气息纠缠复又浮上眼前,投入的亲吻封缄了彼此的呼吸。
直到气息难以为继,才试探的放开了对方,深深呼吸几口,脸贴上对方的颊,轻柔摩擦着,仿佛是动物之间亲昵的问候。
“南光,你的确很可爱,特别是认真的时候。”
邵瑞泽说着暧昧一笑,抱着他,双臂揽在他腰间,亲密地搂紧,嘴唇滑到他的脸边、唇边,蜻蜓点水般的掠过。
方振皓的心脏猛烈地悸动,却笑而不语,张臂将他拥抱,摩挲着后背,仍能感觉到指下湿透的衣料和那人身上的体温,他压低声音:“我倒觉得,可爱不能这么乱用。”
“现在姐姐揪着耳朵骂我不正经,但她也曾说过我可爱。”邵瑞泽无辜的笑。
他微挑的眼角如凤尾,含着笑意凝视他,仿佛是无声的诱惑。
他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初见时,我倒觉得你面目可憎。”
“那现在怎样?”他揽紧了他,鼻尖相触,眼底荡漾着温柔。
“现在?”方振皓眉梢一扬,唇角抿起似笑非笑,“现在也依旧不正经。”
多时的暧昧与默认都不再陌生,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沉静了一瞬,随即开始流转起灼热的情愫。
两人不约而同想,其实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也许全都是缘分。
对方都是那四万万分之一,却在人流熙攘的上海遇到,而后慢慢相熟。
如果没有缘分,又怎么会萍水相逢。
有了萍水相逢,也许就会有缘牵千里。
嘴唇微张,似乎都想唤出对方的名字,
南光。
衍之。
舌尖上轻呼出的两个字,唇角上扬,宛如微笑。
灼热的气息似乎已经将湿润水分蒸发,空气逐渐变得干燥火热,两人面对面站着,眼睛都在观察对方的神态。嘴唇不约而同的贴近,覆了上去,慢慢的流连,唇齿间都是对方熟悉的气味。
他揽在他腰间的手开始不安分,轻车熟路的摩挲着,似乎已经相当清楚温存的步骤,极尽温柔的抚弄。
似乎已经能看到在空气间摩擦而起的火星,呼吸骤然热了起来,每一次呼气,每一次吐气,空气就会随着升温,逐渐接近火焰的燃点。
邵瑞泽偏过头,温热的吐息撩过他的发际,火热而危险,握惯了枪的指尖灵活挑开睡衣系带,试探着想要伸进去抚摸,方振皓长地睫毛颤抖着,顿觉呼吸变得急促,紧紧捉住了他的手,似乎有一瞬的迟疑。
邵瑞泽微微俯身扳了他的下巴,吻住,而后一路流连到耳际,低声开口,“媳妇儿,你不愿意就不了,不过再让我亲一口抱一会。”
说着又要亲昵的吻上去,方振皓立刻偏头避了,威胁性的挑眉。
“你要还敢说这几个字,我就用英汉词典狠狠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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