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告白
外面的热闹声依旧，可在那一墙之隔后面却是一片死寂。
没有人敢说话，那些鬼差甚至在主人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毕竟只有呆在主人身边多年的他们才会明白司空雪烬的真正可怕之处，但此刻的莫寒却没有这个顾及。因为他现在全部的心神都已经转移到了石头那可怖的刀伤上，哪里还有空去看司空雪烬一眼。
该死的，僵尸不是应该已经死过一回了么，可这血怎么还是止不住……手仓皇的按在那大大开阖的伤口上，莫寒甚至都能触碰到那断裂开来，从而刺穿血肉的肩胛碎骨。
眼看着石头倔强的紧咬着薄唇，莫寒忽然觉得有点心疼。他自问自己也算是铁石心肠了，不管以往石头怎么奋不顾身的保护他，他都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对方，甚至想尽办法撇开对方。
可是，一定的量变会发生质变，当这家伙对自己的在乎和执着强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时，这已经让莫寒无法再一直漠视下去了。
第一次，莫寒第一次开始正视自己在石头心中的位置了！
周围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很多，本已经停止的雪屑又开始从天空中纷扬而下，风刮来了更加刺骨的寒意。
站在司空雪烬身后的柳妍深深打了个寒颤，她惊恐莫名的望着前面这犹如神祗般的男人。因为离得最近，所以她才更能亲身感觉到——那隐藏在冰封下的风暴！
冷眼望着那个男人，司空雪烬狠狠攥紧了手，指甲深深的戳入手心，似乎只有这钻心的疼痛才能拉回他那仅存的一丝理智。
一步步的走上前，心底越是愤怒，司空雪烬的面上反而越是冷静的可怕。而柳妍更是深深知道，虽然暴走的主人很可怕，但这样的主人却更让人感觉恐怖！
跪在地上的鬼差压低了头颅，根本不看抬头看一眼，光是主人那迫人的气势就已经能吓死胆小一族了，就算是他们这些心智坚定的人也不由得一阵阵的胆寒。
石头发现司空雪烬的接近，顿时就像母鸡护崽一样，挡在莫寒的面前。即便身上伤势让他越来越虚弱，但那双充斥着杀意的琥珀眸子却依然不甘示弱的死死瞪着对方。
可这一切在司空雪烬的眼里，狼狈的石头却好比是一只满身创伤，疲惫虚弱的老虎。在敌人面前，也只能靠着虚张声势来维护自己的地位。但对司空雪烬来说，这都是毫无意义的。对方就像是只纸老虎，一撕就破。
不过司空雪烬便不打算现在就撕毁这只纸老虎，天地之大，可他眼里能容得下的，却只有莫寒。
“跟我回去！”这不是恳求，而是霸道的命令。
莫寒拧着眉，望着对方朝他伸出手，好似邀请，却又要他自己的主动。
司空雪烬由上而下睇着莫寒，嘴角泛起一抹阴冷的笑，“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话……”
心头一震，莫寒抬头深深看了司空雪烬一眼，对方那冰冷的眼神告诉他，这便不是纯粹的威胁。莫寒相信，他相信这个男人一定说得出就做得到！
自己……还真是被吃得死死的。莫寒苦笑着闭上眼睛，此下这种情况根本容不得他做其他抉择不是吗。
“……我跟你回去。”
没办法反抗，在这个强大的男人面前，一切抵抗都是脆弱的。更何况以莫寒现在的状态，都已经自顾不暇了。
可就在莫寒说完之后，石头就像瞬间炸了毛的狮子一样，怒喊道，“不行，你不能跟他走！”挥动着唯一还能动的左手，紧紧抓住莫寒的手臂，石头那张惨白的脸色因为激动的情绪而微微泛红，衬得那半张脸上的黑色符文越加妖异。
莫寒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石头却突然抬手扣住他的后脑勺。紧跟着那头颅凑上去，不由分说的吻上了对方的嘴巴，直接将主人要说的话悉数给堵了回去。
莫寒瞪圆了眼睛，一时间傻住了。
而一直跟在司空雪烬身后的柳妍，看到眼前的情节时，心下咯噔一声，完了……
石头的吻很生涩，其中似乎还带着一种深深的，仿佛怕被抗拒的害怕，可又无法阻挡他想探寻主人更多的甜蜜。从未想过，主人的口腔会这么温暖，湿润……石头闭着眼睛，接着莫寒微张的唇，迷醉般的深吻进去。
湿滑的舌头纠缠着主人的柔滑，一种酥麻麻的甜蜜从舌尖上传到心底，就连原本已经停止跳动的心仿佛也悸动了一下。石头迷恋了，他迷恋上吻着主人的感觉，有种幸福感在心底油然而生。如果，如果能一直这样抱着主人，一直吻着……那该有多好！
可惜，现实往往没有人想象中那么美好。一道强劲的气流刮来，硬生生的将石头弹了开来。司空雪烬神色暴怒的一把拽起地上的石头，然后直接给了他一记重拳。
嘴角被打出了一丝血迹，可石头却不怕死的舔了舔唇瓣，眼神挑衅的望着已经处于暴走状态的某人。
“你找死！”冰蓝的眸子滑过一丝血光，司空雪烬当真是被彻底给激怒了。
眼看暴怒的司空雪烬全身上下都汹涌着彻骨的杀意，可石头却怡然不惧，眼底的那丝讥讽仿佛在说‘你永远也不配得到他！’。
轰————
振聋发聩的一声巨响瞬间拉回了还有些发愣的莫寒，刚才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的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现在回过神来，才发现石头狼狈的倒在墙角下，嘴里狂吐鲜血。
好在这府邸被司空雪烬设置了结界，否则的话，这么大的动静，只怕附近的人都能听到了。
墙面皲裂开一个大大的蛛网裂缝，细小的碎石从上面簌簌而落。石头艰难的想从地上坐起来，却无力的发现自己现在的状况实在糟糕之极。
司空雪烬抬步就要走过去，却被莫寒猛地拉住，“放过他！”焦急的语气带着连自己也不易察觉的慌张。
脚下骤然一顿，好半响，司空雪烬缓缓的转过头来。冷峻的脸上已经没有那丝暴怒的痕迹，却是天寒地冻的冷酷。
莫寒心下一跳，不知为何，这样的司空雪烬让他感到陌生……
“放过他。”重复着莫寒的话，司空雪烬忽然笑了，笑得有点渗人。他将目光从莫寒身上移开，然后冷冷地扫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那四个鬼差。站在司空雪烬身后的柳妍，心下一沉，有些不忍的别过头。
不出一会儿，那四名鬼差齐齐闷哼了一声，却又咬牙死死忍住身上那剧烈的疼痛。每个人的双臂都诡异的发生了扭曲，就好像是被人抓着臂膀和手腕拧毛巾一样的狠狠沥干。
司空雪烬需要发泄，不然他真的会忍不住想杀了石头。
“柳妍，带他们下去，掌鞭四百。”冷漠的声音根本不带一丝情面。
“是。”柳妍心下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家伙惹谁不好，居然敢招惹那个莫寒。天知道，那个男人可是主人的逆鳞啊！
众鬼差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却没有一个人出声异议。司空雪烬没有再看其他人，转身打横抱起莫寒就往回走。
莫寒没有挣扎，他深知自己这种状态下就算是挣扎也根本无法挣脱这个男人！
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于他？！他不明白，或许，他不想去明白……
靠在司空雪烬的肩头，他能感觉到石头直射而来的目光，但是，他已经没有勇气回头了。也许是潜意识的在逃避。总之，石头对他逾越的感情，让他感到无措。
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就不要面对！
逃避现实，永远是人的劣性根之一。就连莫寒，也无法避免……
渐渐的，雪下大了，纷纷扬扬的仿佛要把地上殷红的血迹凝固在苍茫的雪色之中。
石头瘫倒在地上，狼狈的，无力的他，只能用眼睛注视着莫寒被带走。心痛，这一刻，他发誓，要变强大，无论如何都要变得强大。因为，他要从那个男人手中夺回属于他的主人！
重新被带回屋子里，五小依然跪在地上。司空雪烬抱着莫寒径自走过他的身边，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金疮药留下，然后滚出去！”
五小犹如被大赦一般，连磕了几个头，“谢主人饶命……”说着，慌忙翻出药袋子中的瓶瓶罐罐。将其中一只金色瓷瓶放置到桌上，然后五小连滚带爬的赶紧带上门跑出去，好似生怕再惹怒了司空雪烬一般！
“把衣服脱掉。”司空雪烬拿过那个金色瓷瓶，冷眼望着莫寒。
莫寒眉头一蹙，“不用了。”他的身体自带伤口愈合能力，用不着抹药。
司空雪烬抿着唇，半响没说话，手却直直伸了过来，不容莫寒反抗，撕拉一声，直接撕开了那已经破败不堪的衣物。
莫寒一惊，吓得刚要跳起来。司空雪烬却强行制住了他的动作，将他按压到床上。
金色瓷瓶内的透明胶液被毫不吝啬的倾倒到莫寒的伤口上，好在伤口不是很深，基本都是皮外伤，不然少不得还要包扎。司空雪烬用手将金疮药均匀的涂开，虽然脸上依旧臭的要命，但手下的动作确实异常的温柔和小心翼翼。
莫寒慢慢的也停止了挣扎，那金疮药丝丝凉凉的，甚是舒服。虽然对方那轻轻抚摩的手，让他稍稍的感觉有点不自在。
前面的伤势便不多，多的主要是后背，显然，司空雪烬的那帮子教出来的手下很懂得如何攻击对方的弱点。
莫寒趴在床上，上半身的衣物早就被撕的七八烂了，背上的淤青刀伤错乱综合。直看得司空连眉头都拧到了一块儿，他刚才下手是不是太轻了……
如果让那四个鬼差知道主人现在的想法，铁定又要冷汗了，刚才那一下，基本已经废掉了他们的双手，筋骨彻底错乱不说，骨关节更是硬生生被卡断。就算五小的神通再广大，势必也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治好，而且其中的医治更是摧残人的神经！
更何况，他们还要被柳妍掌鞭四百下，天知道那鞭子可是直接用的是柳妍的鬼藤，上面不说长着倒刺，甚至还附带点毒。四百下……能挺过去，基本不死也残的差不多了！
莫寒把头闷进被子里，不知为何，对方的手擦过的地方总是有种酥麻麻的刺激。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他有点小尴尬……
屋中的气氛有点凝滞，跳跃的烛光罩在司空雪烬的身上，整个就像是艺术馆里的大理石雕塑一样光影分明。沉稳，冷酷而内敛，略显孤傲却很深沉。
“我会放了他们……”忽然的，司空雪烬开口了。他低垂下眼帘，长长的羽睫掩盖了他眸中的神色，但指尖却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那一丝轻颤。
“那些抓来的商队，还有那只僵尸，我也会让人治好他的伤势……”说到这，司空雪烬忽然停住了手，“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认真的语气不容忽视，司空雪烬翻过莫寒的身子，逼迫着对方注视着他的眼睛。
“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他需要承诺，哪怕是欺骗的也好。这样，他也不用整天担心害怕着这个男人会从他面前消失。那种仿佛从天堂跌进地狱的痛苦，他不想再来一次。受不了，心脏已经负荷不起了……
莫寒怔住了，不是为对方的话，而是对方的眼神，那种明明绝望中却有透着一丝渴望的希翼。他知道，对方在等他的答案，或许说，对方在求他的答案！
他要怎么回答，莫寒感觉有点惶然，但更多的是窒息，心痛的窒息。他居然会心痛，心痛这个男人！
为什么？
莫寒自问，却得不到答案。有什么事情似乎在冥冥中已经改变，而他却徘徊在原地，不愿去面对现实，也许他的离开只是在逃避！
一直在逃避，莫寒不由苦笑，他今天总算是看清了自己。原来，他一直是个懦夫！
“好……”不管是欺骗也好，懦夫也罢，莫寒只希望，这一刻，他不想看到男人露出那种眼神。不想……因为心脏会窒息！
司空雪烬很开心，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就像得到了糖果的小孩，他脸上洋溢着那种干净而又满足的笑。
“我喜欢你。”忽然抱住莫寒，男人像个小孩一样附着在对方的耳畔说着心底最深也是最想说的话。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像这样抱着莫寒，也许他是不敢去想……但他现在只想能让莫寒明白，明白他对他的心。不想在报复，也不想误解……
莫寒忽然脸红了，在耳边那犹如魔咒一样的表白中，心跳似乎有点不紊了。等等，冷静，必须要冷静，奇怪，对一个男人的告白他应该是鸡皮疙瘩掉一地，这才是正常反应才对。可为什么，咳咳……他居然，居然脸红！
不对不对，这不正常，不正常。莫寒摇着头，可脸上的温度却还有往上烧的趋势。该死的，这个家伙肉麻个什么劲儿啊。
莫寒赶紧推开压在身上的人，侧过身去，拉开被子蒙头大睡。司空雪烬却不依不饶的跟着钻进被窝中，抱住莫寒，咬着他的耳朵继续深情的说道，“我喜欢你！”
咳咳，莫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心跳有点失控，他干脆装作自己已经失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