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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再临扬州(下)

书籍名:《五谷撞桃花》    作者:楚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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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我看殷公子也是一片好心,你别动怒。”沈老爷劝到:“老三年纪小,不懂事,略微教训一下就好了……”
殷远眉头一皱,这话听起来,难到阿瑜受了苦?
他略一思索,见沈老爷似站在自己一方,此时还有回旋余地,便并不想轻举妄动,弄得不可收拾。
沈夫人显然也不欲闹大,道:“殷公子若是瑜儿的朋友,我自当以礼相待;家务事,还请勿插手。”
殷远正要说什么,却听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接着就见一人推门而入,竟是沈瑜大哥沈璋。
他显然是一路疾行,气息都乱了。殷远想到沈瑜,心里不由一紧,死死盯着沈璋。
“爹!娘!”沈璋刚叫了声,乍见屋内还有旁人,将正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道:“叫三弟、叫三弟起来吧……”
话音未落,殷远已经冲到他面前:“带我去!”
沈璋看了看他身后,犹豫片刻,一咬牙转身就走,殷远立即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急匆匆赶到一处独立的小楼,殷远一眼看见跪在中央的沈瑜,几步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急道:“阿瑜?”
“允之……没事的。”沈瑜笑了一下,瞧着并无大碍,只是因为不知跪了多久,身上有些僵硬。
殷远见他面色泛白,气息也不大稳,心道不好,若寒气入了骨头,双腿怕会落下毛病。思及此处,他不敢耽搁,伸手要拉沈瑜起来。
沈瑜猝不及防,双腿已经麻得毫无知觉,被殷远一拽就往下倒。殷远眼疾手快连忙捞在怀中,顺势跪了下来。
其余人此时也赶到,沈老爷一看房内情形,大吃一惊,连忙招呼沈璋搬椅子来。
“不许去!”沈夫人厉声一喝,所有人都停了动作。
沈夫人一声出口,自知失态,紧紧抿着嘴,深吸几口气才一字一句对沈瑜道:“你做出这样下作的事,今日就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殷远此时才注意到房内有香案等物,墙上也挂着几幅人像,众人竟身处沈家祠堂。他不语在此处造次,但沈瑜情况不妙,救人要紧,他环着沈瑜的双肩想抱他起来。沈瑜扶住殷远的手腕,想安慰般拍了拍,然后可怜兮兮地叫了声:“娘……”
这一声简直让殷远心都揪起来了,沈夫人似乎抖了一下,仍不松口,颤声道:“你……你若肯改,娘就原谅你。你……你在祖宗面前发誓!”
“娘,别的我都能应你,独这件不行。若是、若是跟他分开,此生此世,再寻不着第二个允之了……娘,你就成全我吧!”
沈瑜断断续续将这一句说完,挣扎着伏在地上磕头。沈夫人眼角含泪,几步上前,见沈瑜什么都不顾,只知道哀求,顿生恨铁不成钢之感,怒火中烧间一巴掌挥了上去:“你怎么……你怎么这么不成器!”
沈瑜脸上立刻泛起几道红印,大颗大颗的泪水砸在地上,沉默着一下一下继续磕头,房间中一时只有沉闷的“咚咚”声。
他这样子无异于火上浇油,沈夫人气得脸色煞白,“蹬蹬”后退两步,接着像爆发一般抄起一旁书案上小儿手臂粗的“家法”,扬起来劈头盖脸一顿猛抽。
屋里的人都愣了,殷远见势连忙将沈瑜护在怀中,顺势一转身背对着沈夫人。木棍落在殷远背上,发出沉重的声响,殷远吃痛,忍不住一声闷哼,手臂骤然收紧。
沈瑜没料到横生变故,他胳膊被殷远勒得生疼,便知他忍了多大的痛,心中又惊又痛,乱成一团。
恍恍惚惚见,他又想到殷远身份是小侯爷,正宗的皇家血脉,他娘这般行事,若是有心人追究起来,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沈瑜心中一紧,顿时喊道:“别打了!娘,别打了!”沈夫人先前虽然猜想殷远不是常人,但也没想到出身如此不凡;加上她此时早已失了理智,间沈瑜阻止,只当他心疼殷远,怒火攻心,下手更是狠毒。
沈老爷和沈璋终于反应过来,一左一右上前阻拦,拉扯间少不得也挨了几下。
等沈夫人终于用尽了力气,出了气,才忽然察觉自己做了什么,棍棒“当啷”一声落地,她扶着一旁书案,缓缓坐下,涩声道:“你……非要气死我……”
虽然殷远挡得快,但沈瑜还是挨了好几下,胳膊手腕惨不忍睹,大概有一下扫过耳际,他整个耳朵都又红又肿的。
殷远大致查看了几处,心如刀割,偏偏听了沈夫人此言,忍无可忍,怒道:“虎毒尚不食子,沈夫人这是想将他打死!您于心何忍?”
“我都是为他好……”沈夫人眼见下手重了,心有所悔,却还撑着声音道:“殷公子,沈家祠堂,外人禁入,您还是出去吧。”
见他到此时仍不肯松口,而沈瑜已经一身狼狈,双腿境况还不知如何,殷远又急又怒,干脆强硬地拦将沈瑜揽着站起来,就往外走。
“你要是敢出去一步,就不是我沈家子孙!”沈夫人厉声喝道:“沈家列祖列宗容不得这般无德的脏事!”
沈瑜正心疼连累了殷远,没料到自己娘亲竟在此时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情急之下脱口反驳:“你与原先家里那个叫段暄的先生不清不楚,为何还拿这话阻我!”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
沈璋站在那里,下意识看看沈夫人,又看看沈老爷,一言不发,脸上神色很是尴尬。沈老爷叹道:“老三,你……唉……”
沈瑜也吓了一跳,靠着殷 远,不知所措地叫了句:“娘……我……”
沈夫人静静坐着,谁也不敢说一句话。良久之后,她低低笑出了声:“沈家的好儿子啊……这都是报应。”
“夫人……”沈老爷吓坏了,一边攥住她的手,一边不住地替她抚背。屋子里静得诡异,只有沈夫人的笑声响了半天,最后她推开沈老爷,声音沙哑:“我与他的事情,你知道什么……当年若不是……”
“夫人!”沈老爷忽然喝道,打断她的话。
沈夫人一愣,垂泪道:“罢了,你爱和谁去就去,我不管了。”“……娘?”沈瑜不安地唤了声,沈母无力摆摆手叫他出去。他不敢动,沈老爷叹道:“走吧……过些日子你娘气消了,再回来看看。”
沈瑜一咬牙,跪下磕头:“孩儿不孝……”
说罢,当真扶着殷远出去了。
身后传来大哭声,沈瑜脚步一顿,面带哀色地回头看,殷远摸摸他的头顶,一言不发地带着他往外走。谁也没料到是这个结果。
等回了布料店,宇青和祈蓝震惊了,小侯爷受了伤,这还了得!但看着殷远和沈瑜的脸色,他们什么也不敢多问,只去请了大夫。
一番诊治之后,大夫说:“两位身上只是皮肉伤,开些药膏擦擦便无大碍。只是这位公子,双膝怕是受了凉,要想不留病根,得用艾草熏十日,还得一日三回用药酒按摩方可。”
殷远点头,吩咐祈蓝跟大夫去抓药。
到晌午,众人都没心思张罗饭菜,只随便叫布料店的伙计从外面随便弄了些吃的。
沈瑜躺在床上,看着房顶一言不发,从回来之后,他这姿势就没变过。
殷远自是心疼,却无法出言安慰,默默站了一会说:“阿瑜,起来吃些东西吧。”
沈瑜点头,殷远将他扶起来,垫了枕头,叫他靠在床头,自己端了饭碗过来。沈瑜手腕已经肿成馒头,一动就疼,殷远就一点一点喂他。
食不知味地吃了一会儿,沈瑜问:“我这样是不是太没心没肺。”
殷远暗想,若真没心没肺倒好了,至少不用明白什么叫伤心欲绝。他低身安慰般不停亲吻沈瑜的额头,好半天,他终于伏在殷远胸前,断断续续哭出声。
“从此以后他有家不能回,只剩我了,”殷远轻轻抚摸怀中一耸一耸的肩膀想着:“我得好好护着他,再不能叫他像今天这样难过了。”
夜里,药酒备好了,滚烫的。
殷远解了沈瑜的衣服,身上伤痕上了随身带的灵药,这会儿看着已经好了不少,而双膝处一片青紫,甚是可怖。
顾不得烫,殷远小心翼翼倒了些药酒在手上,覆到沈瑜膝盖上。大概是触到了伤口,沈瑜一缩,叫殷远按住:“别怕,忍着点。”
等热度略退,他顺着筋脉来回揉搓,不一会儿手下就开始发热。沈瑜扶着殷远肩膀,几乎将指头掐进他肉里去。等结束,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
殷远给他擦了身,两人相拥而眠,忽然都感觉平常习惯的一切,其实是如此不易。沈瑜一急一怒,第二天就病倒了。
殷远原本打算立刻离开扬州,此时也不得不多留了几日。他辗转得知沈夫人也一同病了,感慨万分,叫宇青挑了上好的药材送了过去。
沈家收下了,隔了两日派人告诉他,沈夫人虽没有说神恶魔,却也未拒绝用药。
殷远将这件事将给沈瑜听,算是去了他心头一块大石,病情日渐有了起色。至于那日沈瑜口不择言的事,沈瑜只字不提,殷远也根本不问。这些事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不管如何,阿瑜就是阿瑜,这才是不会变的。
而到沈瑜痊愈,却是十多日以后的事。
大好那日,他特地起了个早,将自己收拾地清清爽爽,和殷远同桌吃了顿久违的饭,然后他说:“回家吧。”
殷远自然知道他指的是长安的别院,眼睛一弯笑道:“好。”
两人去沈父道别,虽仍未见到沈夫人的面,但沈老爷甚为和蔼,“不肖子”也不骂了,还将一串祖传的珊瑚珠子挂在殷远手腕上,说是还礼。
“我爹给儿媳妇的。”沈瑜偷偷对他说笑。
殷远挑眉,并不反驳,心里却暗道:等晚上,就叫你知道谁是媳妇儿。
一切妥当,两人总算踏上归途。
这回不像来时四处奔波,就走官道,但天寒风冷,走得并不快多少。
到淮北,以至腊月二十。
殷远叹:“看样子,我们得在此处过除夕了。”这虽是无奈之举,但也不能委屈。宇青在淮北寻了处好宅子,几人就住了进去,准备热热闹闹地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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