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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书籍名:《焚心劫》    作者:四时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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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在京城珍馐楼,荣萱学文人雅士,找了二楼临窗的位子,仿似随时诗兴大发便要挥笔三千。随后花清浅与纪清言落座,两个家人远远避开,自去坐在角落。
  珍馐楼自然玉盘珍馐,果品饭菜皆是京城一绝,虽不是什么一掷千金的酒楼,可有许多达官显贵不惜屈尊到此,只为品品楼里油门肘子不油不腻的滋味。花清浅对这里熟门熟路,当年初到京城,还是在这里吃的第一顿饭。当下不用对菜单子,洋洋洒洒把店里名菜点一个遍,连下人那桌都未落下。
  纪清言一边听着他点菜,一边听荣萱兴奋地讲述上午所见。花清浅身上很有些纨绔子弟的习性,所吃所用虽然不一定都是最好,可却是最讲究的。衣料必定要是京城金丝坊,绣工必定要是城南绕红袖,每餐饭菜两荤两素,菜色不重样。更加上每夜里睡前一碗牛乳,简直是正牌纨绔子弟都学不来的。花清浅家里只是乡野殷实人家,现下养成这样的习惯,用脚趾想都知道是叫谁惯出来的。
  可那又如何,南景宠他,宠的无法无天,简直跟天下赌气一般,甚至死时硬顶住了各方压力,留下遗诏保花清浅现世安稳一世富贵。
  放言古今,花清浅花大人大概是唯一一个得善终的祸水。
  菜一道道上,还未上齐,便听楼梯上一片嘈杂之声,几个小二急匆匆跑过去,点头哈腰的样子让人一想就知道,必定是来了什么大人物。果然,下一刻,吏部尚书邱点风的公子邱含墨就走上楼来。
  邱公子后头还跟了两个人,分别是黄门令吴迟的儿子吴时和左督御史裴庸之子裴宁。如今内阁阁老三人之中空缺一人,邱点风身为吏部尚书,大有希望入阁。如今邱公子同这两人交游,用意不言而明。花清浅对朝政早就寒了心,明明见他们走上楼,偏过头仍旧装看不见,手里筷子分分合合,夹一块肘子到荣萱碗里。
  可很多时候,你不惹事,不代表事不来找你。花清浅施施然咽下一口菜的时候,就听见吴时在训斥小二:“明明靠窗的位子一直是我们的,怎么今天叫人坐了?!??????小爷不管那套包不包的,小爷一直坐在那里,那里就是小爷的,要么你把他赶走,否则明日老子就拆了你的楼!”
  吴迟是粗人,养出的儿子也是横行霸道,同乡里恶霸没什么分别。这位子景致好,楼下就是闹市,足足的热闹看,自然谁都喜欢。可因为自己喜欢就不给定金还逼着店家给自己留着位置,有人坐就偏要赶走人家,这行径也着实难堪。难为京师文明的谦谦公子邱含墨了,花清浅想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瞟了那边一眼。
  邱含墨并不是怎样俊秀的人儿,五官组合在一起,自然比不上花清浅的艳色,甚至及不过纪清言的英挺俊朗,之所以名满京城,多亏那一双深如秋水的眼睛。那一双眼睛黑如点墨,深邃似夜,明睐若珠,望着你的时候总是脉脉含情,好像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投入这双眸里。
  所以京城三大名妓,蔑视世间万千文人骚客,却只对这一双眸子,无法抗拒。
  如今,就是这样一双眸子,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花清浅眼睛也是极漂亮的,在这样的凝视下也还是败下阵来,轻咳一声,不自然转过头去。荣萱察觉他的不对劲,顺着他刚才视线看去,顿时怒气上涌,筷子“啪”地一放,自己坐到花清浅外面。
  这一换位置不要紧,反倒惹人注意,本来吴时在与掌柜交涉,此时已经完全放弃官宦子弟的外皮,几个大步就走到他们面前,劈头就说:“这位子是我们的,你们,换个地方吃饭。”
  针尖对麦芒,荣小爷拍案而起:“放你娘的狗屁!这上面写你名字了么,你就说是你们的?!我说是我们的!”
  花清浅扶额低叹:看来以后要让荣萱离那些长工的孩子远些。
  纪清言一脸悲愤:看来自己的教育事业存在极大漏洞啊,看看好好一个前皇子,嘴里这都说的什么话。
  吴时更被惊了一跳,平时只有自己骂人的份,今儿个是第一次被人骂,还是被一个孩子!他习武是好手,可论吵架,实在不是在读生荣萱的对手,何况被骂了一句,一时回不过神来,傻头傻脑回了一句:“那刻了你们名字么?”
  荣萱道:“当然!”一脚踩在凳子上,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在桌子上工工整整刻上“荣萱”两个大字,之后想了想,又刻上“花清浅”“纪清言”,整整齐齐三列,簪花小楷。花清浅含笑看了纪清言一眼,用眼神赞他书法教得的确不凡。
  吴时憋得满脸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道:“这不算,这是你们才刻上的!”
  荣萱把匕首一甩,“当”一声竖在桌子上,翘起眉毛道:“怎么不算,反正我们已经刻了名字,这桌子就是我们的!哼,比快慢都输给我,你是猪啊!”
  吴时脸更红了,怔怔看着荣萱好一会儿,挤出一句:“那??????那我们换位子。”
  荣萱一撩袍子坐下:“好走不送。”
  “慢着。”本以为事情完满解决,所以这声音便更惹人讨厌,“小公子刚刚在桌子上刻字,只能说明这桌子是你们的,可这临窗的位子,却还是我们的。”
  荣萱一听这话又要拍案,被花清浅一只手搭在肩膀。花清浅挑眉看去,邱含墨翩翩转身,叫小二把远处一张桌子搬来,又向吴时要来匕首,一笔一划刻上“邱含墨”三个字。这三个字笔走龙蛇,竟是与他一向温润完全不同的刚强,生生把娟秀的簪花小楷比了下去。这还不算,邱公子取下钱袋,也不数数银子,全数交到掌柜手上,道:“掌柜的,从今日起,这临窗的位子我包下了。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差人送这么多定金过来。”言罢目光投过来,毫不避讳,只在花清浅身上。
  店家收了钱,也没有办法,只得温声细语劝花清浅他们换个地方。荣萱气不过,狠狠瞪邱含墨一眼,刚要张口说“他给多少钱,我们加倍”,花清浅已经先他一步,笑笑道:“无妨,既是如此,我们换个地方便是。”
  荣萱哀其不争,气的说不出话,跺脚站起来,转身就走。将将走到楼梯,却听身后有人叫道:“且慢。”
  荣萱脚下顿了顿,那人趁机说:“在下并无意赶各位走。”荣萱回头,正看见邱含墨向花清浅虚行一礼:“在下与疏影兄许久未见,今日一见甚是欢喜,所以想同疏影兄一桌用饭,共叙昔日同科之情。”
  花清浅名清浅,字疏影,与邱含墨是同科的考生,并且巧的很,当年花清浅是一榜榜眼,而邱含墨,正是一榜状元郎。当年两人便是于这珍馐楼上相遇,青春正年少,在窗边共饮美酒共论诗词共抒胸臆,从日头当空一直喝道明月晚照。
  那是单纯的十三岁少年花清浅与干净的十六岁公子邱含墨的最后一次相遇,五年后二人重新见面,少年不再单纯,公子的仕途上,也污渍斑斑。
  花清浅低眉,仿若沉思。荣萱见状走回来,眯着眼问:“那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邱含墨包容地一笑,一脸不欲与孩子计较:“小公子误会了。在下何尝说过一个字赶你们走了,在下只说包下那个地方,留着在下以后每次来都可以坐。至于这桌子??????你们现下坐的那张,能再坐下三个人么?”
  荣萱反驳不出什么,还是不服气地哼出一声。
  “若是小公子还是不满意,那在下只得如此了。”他要过匕首,在“邱含墨”旁边工工整整刻上“花清浅”三个字,一脸讨好,“如今这桌子是咱们的了,小公子可愿与在下一桌用饭?”
  没人回答。
  众人看着并排刻着的“邱含墨”“花清浅”两排字,简简单单,却别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在里面。仿佛结亲时在龙凤衾被上绣的名字一般,有一种喜庆的暧昧。
  这沉默的气氛被一声响亮的咳嗽打破。
  纪清言倒一杯茶给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笑:“在下专心吃东西,被花椒呛了嗓子。各位怎么这样看我,发生什么事了?”
  花清浅顺着他的话笑道:“没什么事,只是邱公子要同咱们一桌吃饭。”
  “这样啊,那也好,只是一桌吃饭难免要再点些菜,这银子??????”纪清言一脸为难。
  邱含墨面色不变,笑道:“自然是在下做东。”
  “那恭敬不如从命。”纪清言站起来,招呼着小二,“快去再搬一张桌子来,我们这桌的菜就不必动了,新上的菜放在那张桌子上就好。”言下之意,那张刻了二人名字的大桌,竟是弃之不用。
  邱含墨心中冷笑,面上却一脸随君所愿,静静看花清浅招手唤回荣萱,低声说了句什么,目光扫到纪清言身上,笑意中带着柔和。
  纪清言么?倒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在考虑改名字,因为貌似《焚心劫》的话,挑不起人的点击欲···
那个,恶俗的名字《红颜祸水》《倾国一笑》哪个比较好?还是有更好的,可是留言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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