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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书籍名:《焚心劫》    作者:四时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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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如风把山上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二当家,自己单枪匹马跟纪清言进了和平镇。用一个月治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纪清言心里想着事在人为,也并不很发愁。他跟林如风一个是官一个是匪,却还同乘一车,同僚们敢怒不敢言,只怕弹劾的折子都写好了。
  林如风不像一般的土匪山贼,听他谈吐,却是个读过书有见识的人,纪清言暗地思忖,只怕此人不可小觑。他有意调查此人,奈何身边除了七宝一个得力的人都没有,实在算得上孤军奋战。
  和平镇半个镇子都被淹了,现下百姓都集中在半山腰的破庙里,缺衣少粮,夏天迈过一只脚来,热的没法说。镇长带着镇里祠堂的长老在镇口等着纪清言,却见车里先下来的是林如风。他们都是老熟人了,镇里被水淹了以后的第一批粮食就是这个匪首带人送来的,所以镇长就算是个官,私心也并不想将这伙山贼绳之以法。
  林如风看出镇长心里的忐忑,嘴角歪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接着,纪清言跳下车。镇长赶忙上前嘘寒问暖,对于自己拿不出好酒好菜招待表达了十二万分的歉意。纪清言同他废话几句,便着急问起灾民,镇长愣了一下,目光变得惨淡:“大人,带粮食了没有?”
  户部拨下去的钱粮向来是由官兵押送,到纪清言这里也不例外。林如风养了只鹰,今早上带来粮饷距此还有一日路程的消息。纪清言原话告诉镇长,镇长松了口气,与长老交换一个眼神,引领着纪清言往前面的庙宇走去。
  庙宇破旧不堪,里头挤了一个镇子的大人孩子,孩子的哭声和伤患病号的呻吟声交杂,吵的人一个头两个大。林如风走到门口就不进去了,同僚也很自觉地与寺庙保持距离,向导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溜掉。纪清言谢绝镇长的带领,自己走进寺庙,扑面一股酸臭,七宝赶紧掩上鼻子。纪清言皱着眉,看了镇长一眼,镇长后背立刻渗出一片冷汗。但他也没说什么,走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婶面前,手抚着孩子细瘦的手腕,大婶怯怯地看着他,往后退了退。旁边挤上来一个女人,年纪比大婶小些,一脸戒备地看着纪清言。
  清言不以为杵,轻声问道:“大婶,孩子还有东西吃么?”
  大婶的头本来轻轻晃了晃,瞟到站在纪清言身后的镇长,就狠狠点了两下。清言眉头皱紧几分:“还够吃几天?”
  大婶偷偷瞟了镇长一眼,犹疑道:“三……三天。”
  “那,大婶家在哪里?被淹了么?”
  大婶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跟旁边的女人一起红了眼圈,点点头道:“站在山上,都看不见了,水没顶了。亏了跑得快,不然,人都没了。”
  “那逃出来的时候,还来得及带点粮食银两么?”
  大婶垂着头,轻而缓地摇了摇。
  纪清言拍了拍孩子的头,又去问另一个倒在地上的老者。老者胳膊受了伤,草草包扎了,倚在墙上一声接一声地呻吟,见纪清言走过来,别过头,一脸爱答不理。纪清言蹲在他面前,问他:“老伯,伤口可曾上药了?还疼得厉害么?”
  “厉害不厉害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用假惺惺,好吃好喝看够了,回去京城升官发财就是!”老伯恨恨地说。
  庙外发出一声嗤笑,正是林如风。
  纪清言不以为意:“老伯,我身边这小厮,外伤倒是会处理一些的。叫他给你重新包裹一下伤口可好?”
  “我怕你给我在伤口上混上毒药,毒死我!”老伯啐道。
  纪清言很是好笑:“我与你无冤无仇,害你做什么?便是我想尸位素餐,来这里转一圈就回京城领赏,那何必又要杀一个老人?”他顿了顿,七宝立刻靠上前来,“何况,抹上毒药是死,伤口溃烂高热不退也是死,一个干脆一个拖沓,看老伯喜欢哪种罢了。”
  老伯斜着眼睨着七宝,余光瞟了两眼纪清言,自己心里头想了想,将胳膊伸了出来。
  纪清言又转着问过破庙里许多灾民,得到的答案大多如大婶般闪烁其词,眼神飘着,往往都在自己身后定格。纪清言知道自己这样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直起身子,问镇长道:“既然从未断粮,那为何人人都瘦弱如此?”
  镇长点头哈腰:“洪水把大家都吓着了。”
  “和平镇为三省交界,沛河中游最重要的治水点,为何洪水将镇子淹没这么久才上报朝廷?”
  “这……本以为洪水不大……”
  “朝廷这些年都拨款修缮和平镇大坝,洪水再大也不至于如此快便冲垮,那些修大坝的银子,哪去了?”
  “这个……”
  “各位乡亲!”纪清言已经不再想听他辩解,他站在那里,却似乎比所有人都高,“纪清言此来为治水赈灾,粮饷随后就到。本想视灾情大小发放,既然诸位存粮充足,那我这就飞书叫押送粮饷的将军不必到和平镇了。”
  这一句,如一声惊雷,炸开了这小小破庙。
  灾民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渐渐不可控制,忽然间就看一个黝黑的汉子站起来,叫道:“去你奶奶的存粮!我老娘都断粮两天多了!”
  他身后的席子上躺着个老妪,闻言,眯着眼睛看了纪清言一下,大概看不清,就又转回去了。纪清言扯着嘴角轻笑:“那为何刚刚诸位都告诉我储粮充足?”
  大家面面相觑,镇长额头滚下赤豆大的汗。
  纪清言笑得一脸诚恳大气:“诸位乡亲,我来便是为大家讨公道赈灾情而已,还望诸位有什么说什么,早一日治好洪水,也好早一日重返家园。当然,粮饷一到,也按着诸位所说发放粮食,诸位可千万莫要一时糊涂了。”
  话音刚落,里三层外三层的灾民便将纪清言围了起来,争先恐后跟他说镇长和长老如何残暴不仁中饱私囊,本镇子的说完了,又说邻村邻镇的。纪清言被一群灾民拥在中间,左右招架,偶尔一个间隙抬起头,守在门边那一个属于林如风的身影,不见了。
  而此时,花清浅昏昏沉沉病了三日,终于清醒过来。
  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身边的人来来回回,心里烦躁的很,却发不出声将他们赶走。他也知道自己看起来完好无缺,其实被先皇整治的一身病。待稍有了些力气,睁开眼睛,面前还模糊着,福伯就已经叫了起来。
  花清浅被这一声,彻底叫醒了。
  南玖探手摸摸他额头,已经退烧,冰凉凉一片。花清浅有些吃力地抬手,他握住,轻声询问:“还难受么?”
  福伯那边递了浸湿的绢帕过来,南玖替他仔仔细细把脸擦了一遍。花清浅老老实实被人伺候完了,皱着眉头问:“你这几天一直在这儿?”
  一旁伺候的下人心口都紧了紧,这位主子可是当今皇上,花清浅说话可真不客气。
  南玖不以为意,答道:“我好些天没来看你了,今儿个头一遭来,你就醒了。早知道,我就早些来了。”
  下人们好好照顾好自己手里的活计,全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皇帝这句话,比刚刚的还要震撼。且不说自称为“我”,您老人家这几天没事就往这得瑟,当我们都见鬼?
  花清浅却信了,稍稍松了口气,道:“我已经好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你今天回宫,往后就别来了。我身上舒坦了,进宫给你请安还不成么?”
  南玖宠溺地笑了笑:“成。”
  花清浅躺了好些天,浑身难受,撑着手肘要坐起来。南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坐着,招手,王宝端上碗药。那药黑乎乎的,浓稠的一碗,花清浅撇过头不喝,南玖亲自接过来,舀起一勺,吹凉了,递到他嘴边。
  花清浅不理。
  南玖轻声哄:“把药喝了,好得快些。药里头加甘草了,不苦。”
  花清浅讥笑一声,还是不理。
  南玖知道他在耍孩子脾气,虽然爱极了他这个样子,却不敢由着他。药凉了,药效就会差很多。他把勺子贴在花清浅唇上,接着哄:“你不喝,我就硬灌了。”
  花清浅挑着眉笑了笑,那模样像在说:“你敢!”
  南玖手臂搂着他的腰,这人软绵绵靠在自己身上,无论是嗔怒还是皱眉,都是属于自己的表情。这种感觉实在美妙,南玖想了那么久,真正到了手中,却觉得虚幻,也更不想放开。他把唇贴近花清浅的耳朵,气息撩动他耳侧凌乱的发丝:“你信不信,我含一口药,当着福伯的面,喂到你嘴里?”
  花清浅果然身子震动了一下。
  他转头看着福伯,南玖刚刚的举动已经叫福伯心里难受面上皱成一团,若是再……花清浅启开唇,顺从地吞下一勺,南玖无奈地摇头:“总是要人威胁着来,你这个性子。”
  花清浅“哼”了一声,一碗药喝完,马上吃了三颗蜜饯。南玖见他果然精神不错,才放心他是真的从疾病里挣扎出来,几天来担的心到此刻都不再重要,心情不自觉畅快起来。花清浅坐在他身边,也感觉到他的高兴,歪着头观察他,却被人吻了一下。
  “清浅,这几日,我没有一刻过的安稳。”皇帝急切地表述着,“每每想到你高热不退,浑身被冷汗浸透,就恨不得替你病这一场。朕以后再不叫你生病,再不叫你吃苦。”
  帝王的承诺,是这天下最金贵的东西,也是最不能信的东西。花清浅伴君十载,很是明白这个道理。南玖这一番话,他也只听过就算,是不敢作数的。可他不明白,明明自己这么懂得,为什么后来南玖食言的时候,他的心就像碎了个洞。
  “荣萱已经进宫了么?”花清浅见屋子里独独少了那个少年,便问道。
  南玖顿了一下:“昨儿个进宫的,太后想他的紧。”
  花清浅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很是认真地望着南玖的眼:“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在宫里的时候,就没人待见,耽误了读书,也没享受什么皇子的尊荣。到我府里,也好不了多少。他没什么雄心壮志,不过想安稳度日。”
  “你怎么知道他只想安稳度日?”
  “荣萱没有那个胆子。我知道。”花清浅说的笃定,由不得人不信。南玖不愿他伤神,将他又搂进怀里,柔声道:“我都知道,你放心吧。”
  花清浅轻轻舒了口气,无力感一层层涌上来,,却也不想再争辩了。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完成。
说起来,大家对纪清言是什么感觉呢?
今天被讽刺了,点击率低人气低评论少收藏少……其实我一直不太在意这些,大家喜欢看才看的,如果我写的不好,大家也不会喜欢看,所以我觉得,我只需要写好文就够了。但是,也没错,我的文到底如何,的确需要点击率和评论来评判。深深苦恼和迷惘中……
下一章是清浅和老皇帝的番外。




【清浅与先皇】碧落黄泉

  南璟握住面前人的手,他这几日瘦了,手指头的骨节支愣着,带着泛黄的惨白。明明南璟才是重病的那一个,怎么他却瘦成这样?
  “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过吧。”南璟捏着他的指尖问。
  花清浅垂下长长的睫毛,眼神游移着,老长时间才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不仔细听就会错过。南璟的脸色还是不好,他刚五十出头,却已经急速衰老,病一场连着一场,到这次,终于一病不起。太医每次诊脉之后都说些宽慰的话,把花清浅拉到外间仔仔细细嘱咐,南璟懒得去探听,他知道,自己困了花清浅这么久,没几日,就不得不放他自由了
  或者也可以带他一起走,只是去了地底下,自己不是皇帝了,还抓得住他么?南璟拿不定主意,心里头格外后悔以前为什么不对他更好些,这样,不用怕到地下他会想着逃开。
  他每次生病,都是花清浅伺候左右。病中的人,脾气总出奇的差,何况九五之尊。不记得多少次掀翻了药碗,滚烫的药汁撒了花清浅一头一脸,而他也没一点不高兴,叫人收拾妥当,出去换身衣服擦干净脸,回来又细声细语哄他吃药。有次见他左半边脸又红又肿,刚想问怎么了,就想起自己刚发火来着,心里头又愧又悔,把人拉进怀里,却发觉他在发抖。
  也许,放开手,才是自己最大的仁慈。只是,这孤单人世,谁来护他?
  南璟心里越想越是难过,自己果然已经在考虑后事。别的帝王病重时在想什么呢?家国天下,江山社稷?南璟知道,自己对一切运筹帷幄,就只有面对花清浅的时候,顾此失彼,患得患失。
  花清浅把药碗放在婢女端着的盘子上,刚想起身,南璟却不放手,对他道:“坐在这儿,陪朕说说话。”
  花清浅坐下了,替他盖盖被子,问:“闷么?改天暖和了,我让他们抬着软轿,咱们去花园子里看看花好不好?”
  “这时节,菊花败了,梅花未开,有什么好看的?”
  花清浅被他这么一说,也笑起来:“那我偷偷用绢子做几朵假花挂树上,你还能看出来不成?”
  “就算看出来,我也不揭穿你,只是,没法拿花瓣泡酒而已,也无妨。”南璟笑着笑着,咳出声。花清浅赶忙帮他顺着气,又叫婢女拿水过来,南璟轻轻抿了一口,嗓子里还是有痰。狠狠咳了几下,吐在痰盂,漱过口,疲惫地靠床头坐着。
  花清浅替他顺着气,不妨被他使劲一拉,整个人倒进怀里。抬起头,有些怪责地说:“你消停会儿吧,又有力气了?”
  南璟哑着嗓子笑:“别顺了,再多碰我一下,就被你碰出火了。”
  花清浅肩膀微微一抖,乖乖偎进怀里,叹了口气说:“你好好养病,病好了,多少回都行。”
  南璟心里叹息,知道他是安慰自己,往床里头挪了挪。花清浅脱下鞋,躺进被子里,搂着他的腰,格外的乖顺。南璟这些年,越来越猜不出他想些什么,但也明白,就算怀里的人长了心眼,也从来没想过害自己。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呆在他身边,也不再想着逃开。也许没有把他当□人,却至少,当他是最亲的亲人。
  南璟也不再多求了,能这样,也好。
  “十年了吧。”南璟忽然说。
  “嗯。”花清浅闭上眼睛。
  “你看看,这些年,你个子也长起来,行事也更成熟了,我却还是记得你当年的样子。你那时候可真是嫩的可爱,见到我,明明忐忑,还偏要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谁教你的?”南璟记得花清浅父母早逝。
  花清浅也想起当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福伯说的,清高些,你说不定一好奇,就给我个大官做。”
  “我当年的确挺好奇。”南璟哈哈大笑,“我心里想啊,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再一对名字,竟然是榜眼。我那时候想,真是色艺双绝啊。”
  “你当我是秦淮河上的名妓么!”花清浅轻轻打了他一下,仰起头,眨了下眼睛说,“我看你今天精神还好,有件事同你说。”
  南璟知道他心里终究不豫当年,顺着他问:“什么事?”
  “大皇子和三皇子这几天天天来看你,老是挡着不好,你是不是见一见?”花清浅一梗脖子,“我可没收受贿赂啊,福伯烦得要命,不止这两个主,那些大臣都快踏破我家门槛了。福伯前儿个跟我说呢,要装个铁门槛。”
  南璟点头:“那就装吧,从我私房里扣钱。”
  花清浅乐不可支:“本来就没打算跟别人要。不过,你再不见见他们,铁门槛也要被踏破了!”
  南璟叹了口气:“他们不是来看我,是来看他们的储君之位。”
  花清浅听他语气里带着疲惫和无力,把脸在他肚子上蹭了蹭:“……你要是不愿意见,就别见了,我不该说的。”
  南璟拍拍他的头,指尖流连他的发际,怎么也舍不得离开。花清浅静静躺着,过了一会儿,梁双福在外头问午膳,他坐起身,轻声又问了南璟一遍。南璟看他有些小心翼翼,捏捏他的脸,笑道:“清浅知道我的口味,你决定吧。”
  花清浅应了一声,从床上下来,整整弄乱的衣襟头发便向外走去。南璟在他快走出门那刻,忽然出声叫住他:“清浅。”
  花清浅回过头:“怎么了?有什么想吃的?”
  南璟眉间堆砌着无力,病中的帝王日益感受到权力的远离,就像从指缝中滑出的沙,握再紧也是无用。就算不愿面对,早晚也要面对。帝王不打算再逃避。
  “传旨下去,叫皇子们想探病的,下午都来吧。”
  花清浅没答话,也没动作,他转身走回来,蹲坐在床边脚踏上:“璟,你不要胡思乱想。”
  南璟揉着他的发,吻在他睫毛上。
  
  南玖和南玥并肩站在众皇子之前,二皇子出生不到两个月便殁了,底下的皇子又都不成材,所以皇位之争只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他们两个人从十几岁起明争暗斗,到现在,似乎都见到了胜利的曙光。皇帝此次病重,外界传言将不久于人世,所以两位皇子积极联络朝臣,找各种机会在皇帝最后的时间表达自己的孝心。无奈,奉先殿的大门是天下最坚固的,除了伺候的宫人,能自由往来的,只有花清浅。
  是了,茶余饭后,还有人心里最肮脏的那个地方,有个声音不停在重复,皇帝留下的不仅仅是江山,还有那个一笑倾城的美人。
  皇帝若不让他陪葬,那么新皇将是得到花清浅的那个人。
  初冬的天已经很寒冷,站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莫说脚,腿都没有知觉了。年长的皇子咬牙撑着,年幼的皇子早巴不得有人奉上一个手炉来。奉先殿的门关得死紧,皇帝像是丝毫不知道皇子们在外头冷风吹着的苦,偶尔有宫人来往,也只见些水盆面巾被端出来送进去。
  皇帝似乎睡了一觉,刚刚醒转。
  南玥沉不住气,刚想叫梁双福再进去通传一声,奉先殿的门开了,宫人之后走出来的那个藕荷色衣衫的身影,让他眼前一亮。那人抬眼看了等待着的众皇子一眼,重新收回目光与梁双福说了几句话,便往外头走,就像这些天之骄子全入不了他的眼。
  南玥冷笑一声,在花清浅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出声叫住了他:“花大人。”
  花清浅停下脚步,回道:“三殿下有礼。”
  花清浅的确是美人,站在身边的时候尤其明显。那远山薄雾般的眉眼和朱砂轻点的唇,无不是精致到极点。南玥心里升腾起些龌龊的念头,挥之不去,他可不敢在奉先殿前面公然对父皇的心头好出言不逊,但语带双关还是会的。
  他身子一歪,道:“这几日父皇病着谁都不见,可辛苦花大人床前床后伺候了。此等孝心,深令吾等汗颜啊。”
  花清浅只作一笑:“三殿下过奖了,这都是为人臣的本分。诸位殿下这几日心急如焚,陛下也是知道的,与清浅说起来,还常常欣慰。”
  南玖这下,也歪着头来看他了。
  他对大皇子一笑,南玥一阵吃味,话语便更带了些气急败坏:“花大人真是舌灿莲花,怪不得父皇谁都不见,却惟独舍不得花大人。”
  花清浅挑着眉毛,还是笑:“并不是舌灿莲花,只不过花清浅侍奉陛下心更诚些,什么也不求,只求陛下痊愈而已。”
  南玖一声嗤笑,南玥被气的鼻子都要歪了,握紧了拳,恨声道:“花清浅,你莫要张狂,早晚,有人治你!”
  花清浅敛眉道:“清浅候着那一天。陛下还有事情差清浅去做,三殿下,臣能走了么?”
  他搬出皇帝,南玥就是再不愿意都要放行。花清浅施礼走了,众皇子纷纷侧目看他,连一向冷心的大皇子都目送他走出很远。
  
  花清浅回到奉先殿,离众皇子离开也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他把盘子放在桌上,挑了一块糕点,走到南璟身边。南璟从床上下来了,坐在床边,就着他的手吃了几口,咽下去,道:“这是秦御厨的手艺,没变。”
  花清浅也尝了一口,仔细品了品滋味,坐在南璟身边道:“这么复杂的工序,用了这么多材料,要是味道不好,不是对不起人么?也难为你还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把我支走。”
  南璟知道瞒不过他,索性敞开了道:“这也没拦住不是?下午老三跟你说什么了?”
  花清浅挑起眉毛:“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南璟叹了口气,花清浅这么说,明摆着是生气了。他虽然病着,但这宫里大大小小事情,却没有一件能逃过他的眼。毕竟他还是皇帝。下午把几个儿子叫进来说了几句话,嘱咐了要好生读书好生办差,也就叫他们回去了。储君的人选,他心里已经大体有数,自己暗地想想,却不敢面对。这个儿子的确哪都好,但跟另一个比起来,却不很突出。真正叫自己下决心的,却是他对花清浅的态度。
  不远不近地保持着距离,帝王那时觉得,这人会善待花清浅,却又不会对他存别的心思,是可以托付的人选。
  他已经决定,独自赶赴黄泉。
  花清浅靠在他身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忽然问他:“你说过,生生世世护着我,还算数么?”
  南璟的身子抖了一下:“算数。”
  “算数就行。”花清浅更深地偎进他怀里,“你让我靠会儿,我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真是很幸福,被大家这么喜爱着,一下子也觉得自己不孤单了!
无以为报,只能更加努力的写文更加努力的更新,希望让大家看的开心!【对于一篇虐文,大家可能看的开心么?= =】
这篇番外一出,大概会震惊一部分人吧。你们一直觉得南璟同学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不是觉得小花同学其实心里头超级恨那个毁了他的帝王呢?这个,人心是复杂的……
花清浅同学并不是花心啥的,只是吧,他的初恋太过惨烈,后来又被皇帝近乎畸形的爱包裹着,所以面对一颗真心,第一反应就是逃避。所以说啊小邱同学,你看看你都干了些啥啊!【其实我更想告诉大家这么多优质小攻我拿不定主意啊啊啊!】
关于先皇的番外再有一篇就会结束了,呼~我去接着写正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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