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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书籍名:《最终流放第一季》    作者:河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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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梁上君,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什么?”梁上君听着有点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树林里,你那一枪打得挺准,直接把我右肩打肿了,我想不通,你怎么发现我在那里的?”
  纪策一直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这是对他的能力的质疑,在那时候的情况下,他有绝对的信心不让人察觉到他的动向。也正是因为他过于自负,栽在了梁上君的手上,他实在不甘心。
  梁上君望着他,突然就阴恻恻地笑起来,纪策脑门上顿时挂下来三条黑线:这神情他怎么那么眼熟?竟然有七分像他照镜子时看到的脸。
  他看着梁上君一步步走近他,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一下警惕起来,心道这小子搞什么鬼,一副欠扁样。
  梁上君在他身侧停下脚步,慢慢贴近他的脖子,鼻尖一动一动地吸气,带过一些凉飕飕的风拂过他耳边。这样的距离早就超过纪策默认的安全距离,此刻他全身都处于戒备状态。
  他感觉到梁上君短硬的头发扎在自己耳后根,有些痒。皱眉让过一段距离,他斜着眼睛看他:“怎么?”
  梁上君笑说:“你一直在犯渣,这么重的人渣味,你当我傻的吗?”
  纪策宛如遭到了晴空霹雳,整个眉梢眼角都在抽搐。这话怎么听着也耳熟?连句式都跟他给梁上君下达禁烟令的理由一样。
  回过神来,纪策嗤笑道:“那我倒要问问,人渣味是个什么味道?”
  梁上君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说不上来,就是你的那种臭味。”
  这不是他在找茬,他说的是实话。那时候树林里那么黑又那么静,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纪策的动静,可是那一阵山风过去,他立刻辨认出一种味道。
  不是纪策抽的红河香烟的味道,那烟不冲,再说这人一天一支哪里闻得着,引起他注意的是那天纪策诱惑他抽烟时他闻到的那种味,从空气中分离出来的,霸道地在他鼻腔里转悠了好几圈的味道。
  形容不了,又忘不掉的那种,他把它叫做“人渣味”。耸耸鼻尖,他补充一句:“呐,现在也能闻到。”
  纪策不能理解,侧头闻了闻自己身上,他刚冲了澡,还打了三遍肥皂,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出来后身上穿的是干净衣服。哪里有什么神奇的人渣味?
  梁上君拍拍他的肩说:“嘿,这就好比你自己不会认为自己人渣一样,你自己怎么可能闻得出来?”
  纪策无语了,他决定不再纠结“人渣味”的问题,提溜着梁上君的领子把他拎起来:“妈的,快去冲个澡,你再这么臭下去指不定身上长出什么味儿!”
  梁上君闻了闻自己身上,除了一股发馊的汗臭味以外,还混合着泥土和血液的味道,那味儿销魂的,差点把他自己恶心死,于是他连忙蹦去冲冷水澡。
  *******
  梁上君出来的时候身上还滴着水,也不擦干就直接倒在床上挺尸。纪策一眼瞟过去就看见他满身伤痕,挑起眉毛鄙视地说:“不包扎?等死哪?”
  梁上君脑神经的一半已经在梦里溜达。他唔了一声表示无所谓,心想又不是没受过伤,这么点玩意儿算个毛。这六周的集训终于结束,他们明天就回伽蓝的基地,他现在身心俱疲,总算逮着机会放松一下,一动都不想动。
  纪策哼哼笑了两声:“出于人道主义……”然后他找到几处刀伤就给梁上君上药,那都是他划的,他知道轻重,伤口长而不深,否则他还得给他打破伤风针。不过再怎么浅的伤,给酒精烧一下那都是火辣辣的疼,梁上君给折腾得嘶嘶抽气,模模糊糊地咕哝了一句:“班长,疼啊,你轻点呗!”
  纪策手一抖,差点把一瓶酒精都给泼出去。他哭笑不得,什么玩意儿,这梁上君脑子坏了?什么班长?哪个班长?
  他忽然想起来,梁上君经常提起那个“班长”,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在他神志不清或者无意间提及,但正是因为这样,说明这个“班长”在他的心里占据了很高的位置,能让他这样念念不忘……莫名其妙地,纪策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一簇小火苗在烧。
  这小火苗慢慢地跳跃着,恰到好处地挑战他的神经,让他又发不出火,又觉得心里头憋屈。纪策对这种情绪采取了半镇压半发泄的态度,面上不动声色,给梁上君揉瘀伤的手倒是毫不留情。
  “嗷呜!”梁上君终于被暴力折磨醒了,他抱着腿隔开纪策的“攻击”,骂道,“纪策!你他妈谋杀啊!”
  纪策一巴掌拍开他抱着腿的胳膊:“滚你的,能杀你我早杀了,还会等到现在?喊毛啊喊,一点小伤就咋咋呼呼的……”
  说着说着他又给堵住了,梁上君整张脸都疼得皱起来,眼眶微红,用一种“我要报仇”的眼神瞅他。纪策放轻了力道,一只手把他脑袋按回枕头上,说:“睡你的觉去,娇生惯养的少爷!”
  梁上君切了一声:“我是你大爷。”
  纪策帮他把腿上的青肿揉开,这时候梁上君已经睡得人事不知了。他想了想,顺手给他按摩一下足三里穴位。
  他知道梁上君那天嘴里答应了,其实根本有听没有做,你说连药都不好好吃的人,跟他讲按摩穴位他怎么可能听?纪策也是真的拿他没办法,他总不能因为他没吃药没按摩就扣他的分吧,所以说实话,有时候他真觉得梁上君是他大爷。
  但是这个大爷很稚嫩。
  纪策给梁上君下这个定义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从不否认梁上君的强韧,这样的人,定然受过千锤百炼,他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有一个坚强的意志,肯定还有一个牢固的信仰。
  都说当兵的以服从命令为己任,但是一个只懂得服从而丢失了信仰的兵,永远都不能真正强大起来。梁上君的作为,就好像在一直坚守着什么,不离不弃。
  正是因为这个坚守,他才这么稚嫩。在他的眼里,好像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可以原谅的,相信报应,相信正义,相信公理,鄙视欺压,鄙视强迫,鄙视人渣……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能够救赎周围的一切,这不是稚嫩是什么?
  纪策笑看一滴水珠从梁上君的腿上滑下,在他的脚踝附近绕了个半圆,又慢慢滴落下去。他注意到,梁上君的脚踝很细,圆圆的踝骨后有个很深的凹陷,那一处的皮肤很白很软,透着一种少年的气息。
  难怪他常听见那些兵说自家梁连“鲜嫩”,刚出水的,唇边带一抹或倔强或戏谑的笑意的他,真的会让人目眩神迷。
  人的身上能有一个部位不老去,就是一种成就。
  而梁上君,他把整个信仰停驻在了过去的某一个时期,这的确是种巨大的成就,可也同样脆弱得不堪一击。
  纪策说他被娇惯了,其实不假。
  他一直在考虑,哪一天,他要完完全全地摧毁梁上君的那个坚守,让他丢下那种稚嫩,重新成长。
  放下他的裤脚,直到遮掩住他的脚踝,纪策叹了一口气,自问:
  做得到么?
  *******
  新兵营一连和七连剩下的兵,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了伽蓝基地,鼻孔都翘到天上去了。他们以为自己终于要修成正果,可以得道升天了,结果纪策一段话就把他们打回了地狱。
  “大家休息两天,然后咱们做最后的考核。放心吧,这次考核不扣分了,你们也没那么多分让我扣了,只要你能活着回来,就算通过。”
  大家都傻眼了,上下牙床忍不住喀喀直打架。
  什么叫做活着回来就行了?
  活着回来,是指身上的烟雾器不亮,还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
  纪策解释:“都是。”
  他说,反正现在死亡指标一个还没用,有点可惜。
  下面哀嚎一片。
  香艳君有点不大相信这事的真实度,跑去找尤禹唠嗑:“鱿鱼,你说这是真的吗?纪王八吓唬我们的吧?”
  尤禹瞥他一眼:“那是纪策,是纪策啊你不明白吗?你以为他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香艳,你认命吧。”
  香艳君凌乱了,大义凛然声嘶力竭地说:“不!不!我不信他!我只信梁连!我相信梁连会拯救我们的!”
  他握着拳头昂着头,台词说得慷慨激昂,活脱脱革命志士的造型摆了好久,也没听尤禹给点反应,他接着用无限向往的语气说:“梁连,是无敌的。”
  尤禹对着他脑袋就是一拍:“你累不累啊,有这演戏的闲工夫不如好好养精蓄锐去。”
  香艳君不服气了:“怎么?你不信梁连吗?”
  “我信,我当然信。”尤禹说,“我信他绝对不会帮我们。”
  “为毛?”
  尤禹一记淡扫回眸,学着梁上君嫣然一笑:“因为,他深深地爱我们啊!他在用他的一切爱我们!那种爱已经挣脱了束缚,超越了生命,感动了人间!那是疼惜的终极,信任的升华,是圣光的普照啊啊啊!”
  香艳君双眼圆瞪不支倒地,口吐白沫死不瞑目。
  他囧囧地留下遗言:“鱿鱼,我认了,这个奥斯卡小金人归你了,最佳装逼角色非你莫属啊!”
  尤禹欣然收下,躺回自己床上闭目养神。
  他太懂他的梁连了。
  越懂越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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