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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争执

书籍名:《倾辰落九霄》    作者:火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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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如中午上路怎么样?”思苏在旁边感觉到空气里就要摩擦起火似的紧绷,连忙出言说道:“先用了早饭,等我与师兄论医,然后我们就上路,垂桑里此地不算太远,往东过去没几日就到了,赫公子不必着急。”
赫九霄对思苏的话没什么反应,赫千辰看着他,舅舅,终于点头,“那就中午。”
几个时辰过的很快,到了中午本该用完了午饭就上路,赫千辰在饭桌前却没见到赫九霄的人影,也不见思苏,寻到思苏房门前,就听到两个人的争执,一个小心翼翼的辩解,另一个冷冷地反问,像是战场,剑拔弩张。
想到赫九霄对医术的兴趣,难得有个思苏与他师从一人,可以讨论,赫千辰倒也不觉得太意外,不论思苏为人如何,他的医术应该是错不了的,走近门前,他意外地停住脚步。
赫九霄面无表情的拿着一本书册,思苏因为争执,俊脸涨红,束起在一边的发也乱了,苦恼的皱眉,看来确实心服口服,然后无奈地点头,“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吗,不如师兄你教教我?”
他站在一边用手碰了碰赫九霄,那动作很随意,也非常自然,但敢对血魔医这么做,思苏以算得上胆子不小。
除了赫千辰之外,从没有人敢如此接近这个终日散发冰冷寒意,又妖异似魔的男人。
让赫千辰意外的不止于此,他看到赫九霄扫了思苏一眼,冷哼一声,似乎不悦,但还是拿起手上的书册翻到其中一页,递到思苏面前,另一边的思苏受伤害拿着某种草药,没办法接过,便凑过身去看他手上的书。
从门外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们俩靠得很近,尽管神色不同,却有种融洽的气氛,确实像是师兄弟。
赫千辰脚步不重,没有惊扰到他们,他就站在门前朝里看着,不知不觉握紧了衣袖下的手,他不知道赫九霄有没有发觉,对思苏的推崇甚至是接近,他尽管反应还是那么冷漠,但看起来并不觉得反感。
房里的赫九霄和思苏还在说医术上的事,然后牵扯到毒,赫千辰在门前站了一会而,正要离开,赫九霄终于发现他站在门口,“来了怎么不进来?”
他放下手中的书,思苏也抬起头,这才发现时辰不对,早已过了午饭的时间,“糟糕,我们还没吃午饭,走,吃饭去。“他整理了衣衫和头发,经过赫千辰身边,”公子是特地叫我们来了?实在不好意思,我和师兄聊的忘了时间。”
他不觉得赫千辰的沉默有异,脚步往外,然后听到身后赫九霄在问,“怎么不说话?”赫千辰个了一会才回答,“没事,用午饭去吧。”语调很浅淡,叫人听不出那停顿时不时代表什么,这几个字里是不是又多了什么。
思苏在前,两人在后,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再去外头用饭的路上,一路都很安静。
用完饭,三人一起启程,朝东边走,那是垂桑方向,最后一场雪在冰湖之上已经下完,这时候天气很晴朗,气温还是很低,风却小了不少,日光隐约的已经有了暖意,春日将至。
三人上马行路,赫九霄的眼睛已经痊愈,赫千辰不必再担心他,但一路上另一种担心却显露在他脸上,起因正是思苏。
思苏不知是发现他的不悦还是不曾发现,每日还是找赫九霄论医,在半路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在他们投宿客栈将要就寝之前,有时候一早上,思苏就会来敲门。
赫九霄对医术的兴趣赫千辰早就知道,如今赫九霄有了思苏这么个师弟,他们一起讨论医术,就算旁观,也能从中觉出热烈欣然的气息。
赫千辰心里有所思,脸上的神色变化赫九霄又怎会没有察觉。
“不要在意他,思苏只是与我论医,等找到迦蓝我们就和他再无关系。”河岸边,赫九霄结果赫千辰的水囊,俯身为他灌水,装好了,递回给他,眼底似有笑意。
“因为我不说,所以你高兴,若是我也与他亲近,你会如何?”赫千辰把水囊挂到马背上,用河里的水洗了洗手,平平淡淡的问道。
他蹲下的身影顿时被赫九霄拉起,阴暗的眸色仿佛要燃烧起火来,“不准!”他猛然抱紧他,在他颈边重重吻下,根本没必要靠近他人,“不许这么做。”
“不许?”赫千辰双眼微阖,缓缓重复,像风一样浅淡的眸色多了几分阴影,忽然变得有些可怕,他拉开赫九霄在他颈侧的手,“九霄,你知道,我不喜欢你不顾我的意见,以兄长自诩,事事独断,告诉我可以做什么,告诉我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
他后退一步,脸上的表情冷淡下来,“怕你忘了,所以我就在提醒你一次。”敛下眼,他摸了摸微痛的颈侧,又叹息一声,“我不想与你争执。”
“我也不想和你争执,但你对思苏太过在意,在过两日就到垂桑,难道说你连两天都容不下?”赫九霄看着他的之间从那点殷红上划过,“无论你怎么想,我就是见不得你和他人亲近,你说说也罢,真那么做,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这是在威胁我?你想再来一次?就像那时候在卫无忧的地牢里那样。”赫千辰勾起嘴角,话中却有种冷嘲的意味,赫九霄听他说起卫无忧,脸上冷意更盛,“不许你再提那件事!”
一挥手,河边的石块骤然爆裂,碎开的石屑纷纷落下,赫九霄的神情异常吓人,难道冷厉的目光似乎能将人穿透,直直看着赫千辰,但他的话里,还是那个“不许”。
“你总是这样,若在平时也就算了,但你则会算是什么?”赫千辰看来并不惧他,反而被他如此的态度激起怒意,对视赫九霄,他皱眉,沉声道:“我说过,我不想和你吵,难道还要为思苏与我闹?”
“是谁在闹?”赫九霄还是紧紧盯视着他,“这个思苏无关,我也不想与你争执。”
对他的话露出苦笑,赫千辰深吸一口气,先前的怒意似乎一下子全都散了,却无力的摇头叹息,“这若不是争吵,是什么?九霄,今日这种状况,就如同我以前对你说过的一样。”
“因为无人对你好,与你亲近,你才将我看作特别,因为无法对他人产生感情,就只能在我身上寻找慰藉,而今,有了思苏,他是你的师弟,与你有很亲近,他也不怕你,你以为他这么对你只是为了论医?还有你,你问问自己,你对他……当真没有一点特别?”
负手对着眼前的河水,赫千辰的背影仿佛被阳光拉长了又弯折起来,眼前的流水不断流淌,他的话也随之一起消散,赫九霄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不知是太过气氛,还是无法回答,一语未发。
没等到身后的反应,赫千辰的眸色沉下,继续慢慢地说道:“他与你志同道合,你们一起论医,那是我永远都做不到的……”
“赫公子。”一声叫喊从两人身后的另一方传来,思苏就站在一棵树后,不知站了多久,听了多久,他脸上的表情很慎重很认真,一手放在他身侧,握着自己身上的衣袍,见两人一起转过头来,忽然看着赫千辰,开口说到:“公子说的都没错。”
他一步步走近,走到赫千辰身边不远处,勉强对赫千辰一笑,“我是……我是喜欢师兄。”
赫千辰眼底倏然闪过厉色,一瞬间仿佛风起,云涌,风云流转间,沉沉的压迫感如山压下。
思苏退后一步,略显阴柔的脸上泛起苦涩,他无奈地低声道,“我很早之前就听师傅提起师兄,师傅他老人家从没那样夸奖过一个人,他告诉我师兄是如何出色,他说他从未遇见过对医术和毒术如此有天分的人,能收你做弟子,他觉得很庆幸。”
后面的话,思苏是看着赫九霄说的,似是不敢去看赫千辰的表情,他就望着地上的石头,继续对赫九霄说道:“不知师兄你是不是知道,师傅他,当初是听说中原有妖狐族的后代才去了那里,就是为了观察你的异能……”
两人闻言心头一震,只听思苏还在往下说。
“我知道你有异能。”思苏终于抬头,看着赫九霄,“我还知道,你和他是亲兄弟,当年师父去赫谷找你,另一名为赫泓的人也在找他……”他的目光落到赫千辰身上,“若是你也有异能,便会被带回万央。”
没想到思苏会说出那么多,赫千辰与赫九霄的神色都变了。
若事情果真如此,那之后迦蓝是不是落在赫无极手上,又在他的要挟下教了赫九霄医术,而后却发现他天资过人,便顺应赫无极的要求,想方设法令他变强,直到两人一起创造出一个比起医人来更懂得杀人的血魔医?这一点,赫千辰只能猜测。
倾辰落九霄 196 忘心
“我知道的事都说了,你们呢?”思苏仿佛没看到两人的脸色,继续说道,“你们本来就是兄弟,即便是在万央,你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为人所不容的,就算隐瞒也瞒不了多久,赫千辰,放过我师兄吧。”
他是第一次这么称呼,面对赫千辰,思苏的表情很认真,束起的发垂在肩头,映着那身绛紫,脸上没有笑意。
“我……放过他?”一字一句的,赫千辰摇头,他不知该怎么往下说,只能自嘲的笑,长吸一口气,背转过身去。
这一次赫九霄却没有去拉他,更没有开口。这不是九霄该有的反应,赫千辰僵直的背影绷得更紧,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微微偏过头,“九霄,你好好想想,是我无理取闹,还是你后知后觉,你很少理会他人,但如今,你对思苏……”
“你想说师兄不该与我亲近?”思苏打断他的话,皱眉看着赫千辰,“你一个人有洁癖,不能让所有人都与你一样不与人接近,师兄对我不过是师兄弟的情分,是我喜欢他,和他无关,你何必与他争执吵闹?”
“这么看来,是我的不对了。”赫千辰回过头去,语调很平和,面色却越来越冷。在他身后,赫九霄自始自终没有表示,对思苏的话竟像是默认。
思苏微笑,看见赫千辰喉间发颤,握紧的手露出死一样的白。
河水哗哗流淌,三人静立河边,赫千辰转身离去,再没有停下脚步,赫九霄为他装的水囊掉在地上,呗思苏捡起,他走到赫九霄面前,递到他手上,在河边两人说了许久的话。
和风拂过,吹动他们的衣袂交错,远远地,赫千辰看见那张妖邪冷峻的脸上,隐约露出了化解冰寒的微笑。
自这日争执过后,赫千辰于赫九霄就很少交谈,思苏成了他们的传话人,已经坦言对赫九霄有意,思苏言行举止上不再掩饰,只要看到另外两个人相对无语,他便会走过去拉走赫九霄与他论医。
不知是不是面对赫千辰终日冷颜以对,赫九霄心中也有不快,只要思苏找他,他多半不会拒绝,到了垂桑的时候,他与赫千辰已经有一整日没有交谈过了。
三人一行经过城门,只有思苏脸上含笑,神情很放松,一指不远处,他策马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催促,“师兄,快!我们走,我带你去见师父!”
赫九霄眸色冷冽,望着那个方向,听到思苏的话,神情有一瞬的恍惚,似在回忆往昔,紫金色的衣袂在光下反射出暗芒,就如他眼底的光亮一样慑人,赫千辰见他脸色不好,到了他身边,刚要开口,赫九霄突然说道:“你说得对,我是该好好想想。”
不等赫千辰接话,他已经随着思苏去了,听到赫九霄的这句话,在离开前,思苏回头看了看身后,坐在马上的赫千辰一动不动,身形还是挺直,握住缰绳的手一动不动,却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思苏对他笑了笑,似在安慰,也似歉意,更似有说不出的狡黠,笑容一闪而逝,他带着赫九霄穿过大街,朝偏僻的一座小山而去。
垂桑的万壑山,地势并不显要,山也不太高,却又万壑之名,名字只有一个,山却是几座相连,周围的人都已经习惯这个称呼,也就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统称万壑山。思苏对这里像是很熟,带着赫九霄一直往前,过了许久,赫千辰终于追了上来。
“思苏。”马蹄扬起发出一阵嘶鸣,在地上踏了几步,赫千辰拉住缰绳,沉声对思苏说道:“我有话对你说。”
他没看赫九霄,赫九霄却在看他,似有疑惑,“你找他什么事?”
“只是说几句话,你大可放心。”赫千辰嘴角勾起一丝没有笑意的弧度,“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他?”他的眼神专注,容不得赫九霄回避,也不容他不答。
赫九霄注视他许久,终于开口,却说道:“都有。”话音落下,赫千辰眼神骤变,思苏却面露惊喜,“师兄?!”
“我在这里等你们。”赫九霄下马,说完不再言语。“从一直以来的“等你”,变作“等你们”,从只对赫千辰一人的关心,到而今对他们两人的担心,这确实是个改变,思苏脸上的笑意愈加深刻,眉开眼笑的饿走进赫千辰面前,“你要说什么?”
“跟我来。”收起脸上的表情,赫千辰朝林子深处走去。
群山连绵,尽管都不是什么高山,林子却很多,春日将至,枯涩的草木从新泛出绿衣,但空气里还残留着萧瑟的冷意。思苏缩了缩脖子,赫千辰走了几步停下,突然间,一股山石崩塌般的压迫感沉沉落下。
思苏惊觉,急退,但他的身形再快,又哪能快得过赫千辰手里的金芒。蛟蚕丝如灵蛇舞动,急如闪电,在思苏退出攻击范围之前,已经缠绕在他的颈部。
细细的金线犹如发丝,触手微凉,放下手,思苏不敢轻易动弹,脸色微白,“赫千辰,你想杀我?”
“我还不想杀你。”站在林间,那身青衣的眼的愈加清澈葱翠,赫千辰掌中绕着蛟蚕丝的动作就像那不过是一根头发,但只要他愿意,这根头发随时都能取人性命。
“那你要什么?”思苏能感觉到脖子上的饿寒意,他试图说服赫千辰,“就算你杀了去哦。师兄他也……”
“闭嘴。”淡淡的两个字,赫千辰的饿目光还是深沉平缓的,甚至没有多出一丝表情,但他这种没有变化却比有任何变化都要骇人,思苏不敢再往下说。
只见赫千辰站在不远处,开始用一种叫人心惊的目光看着他,慢慢说道:“解药,我要解药。”
思苏表情茫然,厚茧动了动,“什么解药?”
“他这几日的不对劲,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细细的金线在指尖颤动,赫千辰像是随时都会勒紧手中的金线,割开思苏的颈部,直到鲜血溢出。
“他变得霸道易怒,冷酷蛮横,这不是原来的赫九霄,更不是我所认识的赫九霄,除非是中毒,否则绝不会如此,而在我们周围,除了你投毒,没有他人,就这么几日之间令人有如此大的改变,你想说与你无关?”
沉沉的话音里露出危险的气息,慢慢问出的话,将这种沉滞的危险越堆越高。
林中发出哗哗的声响,被风吹过,地上的枯叶翻动飞起,从那身青衣旁擦过,瞬间化作废屑,四散消失,赫千辰站立未动,但他身上的劲气冲刺在身体周围,从他的表情看来是不会允许思苏否认的,无论任何反驳辩解,对他都没有用。
风过,然后静下,思苏显得有些无奈,长叹一声,“果然瞒不过你,你们之间的关系太近,他有任何改变,你当然会知道。”
思苏承认了,便不再掩饰,微笑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对他下了毒,那毒叫忘心,令人思绪混乱,性格逐渐改变,所有的感情都不会放在他心上,情深变情浅,多情成无情,是日久了,甚至会上瘾,一天都离不开他。”
仿佛是在讲述心上人,思苏说起这忘心,语调很温柔,他笑看着赫千辰,犹如脖子上没有那条索命的蛟蚕丝,“他会一日日将你淡忘,总有一天连他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只会认得我,臣服于我,没有我调配的忘心,他连活都活不下去。”
赫千辰脸色随着他所说的话瞬息万变,思苏轻笑,漫不经心地问,“你是发现了那又怎么样,他一分辨不出对错,而只有我,才能制出解药。”
“你还要杀我吗?”思苏看着赫千辰,笑的得意而轻快,“我对师兄确实倾慕已久,这一点不会有假,不过,我只有他听命于我就够了。”
“你要毁了他。”蛟蚕丝一点点放松,赫千辰的双手在颤抖,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他的脸色更难看,“为什么?”
“因为师傅总是说,师兄比我强。”思苏皱眉,“一次次听到尊敬如父的人在你面前夸赞别人,你知道种什么感觉?我就是要证明给师傅看,他最得意的弟子,还是不如我。”
拂了拂袖,思苏嘲弄似地注视林外,“赫千辰,我们回去吧,不然师兄就要着急了。”她轻声的笑,根本不担心赫千辰会对他怎么样,赫九霄就是赫千辰弱点。
赫千辰确实没有动,他手里紧紧地捏着蛟蚕丝,站定的身影似在颤抖,眼底的汹涌仿若云海反复,瞬息间能覆灭一切,尽管心底有无数情感翻腾,却还是在濒临爆发的那一刻,硬生生的克制下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不能……不能动手。双目微合,敛下了眼眸也收敛下所有情绪,他举步往外走,看到思苏有对赫九霄说了什么,两人一起朝他看来。
“你又找思苏的麻烦。”赫九霄冷冷的话音就像一把剑,赫千辰静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抬眼看他,“以后不会了。”
倾辰落九霄 197 惊心一剑
“我希望没有以后。”赫九霄的话意味深长,灼灼的饿目光始终盯视着他,赫千辰敛目,望向远处,仿佛是再也无话可说,便只能不说。
思苏在旁微笑注视,听见两人对话,笑容更深,他上马朝赫九霄挥手,“师傅就在前面不远,师兄还不快走?”
深深地看了赫千辰一眼,赫九霄离开之前看到他眼底的起伏,赫千辰迎上他那一瞬的注视,动了动口,却一字未吐,就那么看着赫九霄从他身边走过。
两人一前一后,思苏带着他们朝山间的一条小路走去,远远的能看到个山坡,山坡的顶上露出一截房顶,白墙黑瓦,隐没在几棵树后,确实非常隐秘。加蓝若是长久隐居于此,逼向露面,不知带确切地点的人,恐怕还找不到这里。
将马留在山上,三人往上,走向那间小屋,到了门口不远处,他们停下脚步,房里悄无声息,就像无人,窗口也紧闭着,仿佛长久无人居住,门口已长了草,窗框上也结了灰,门上看起来是没有上锁,却叫人不得不猜测,里面是不是早就人去屋空。
“你说加蓝在里面?”赫九霄询问思苏,思苏也觉得奇怪,轻咦了一声,“难道师父已经走了?不会的,如果他出门,一定会留书告诉我。”他笑着回头去看赫千辰,“无妨,我们看看他去哪里就知道了。”
赫千辰上前推门,思苏见他沉着脸色,便也不言语,让到一边。木门发出一声吱呀的清响,房里漫出一股股尘埃的味道。赫千辰的脚步落下,眼前一片黑暗。
“唰”黑暗中利光闪过,一柄长剑直刺,剑光寒,锋刃薄,这一箭飞快,还没等剑锋破空发出风声,剑光已致赫千辰喉间要害!
被认定无人的房里徒然刺来的这一剑,毫无防备的赫千辰如何避得开?思苏的嘴角缓缓扬起笑意他仿佛已经看到血光四溅的景象,即便赫千辰不死,也会重伤。
怎样。纵然这一剑极快、急狠,却仍是不如青色衣袖扬起的时机之准、内劲之厉,蛟剑,纵身。撑腰,来人倒地。
一连串的动作,仿佛早就算计好了一样,好似赫千辰杨袖的这一章就是为了等这一剑,而房里的这一剑就是为了迎上赫千辰的这一章。
电光石火间,房内暗袭之人惨叫一声跌倒远处,赫千辰面色不改,甩了甩衣袖,一步走人,“思苏,这就是你的计划?”他朝着身后的人问。
思苏眼底划过懊恼,却挂着微笑说道:“赫公子这是冤枉我了,我怎会知道师父不在,却闯进了贼人,你没事吧?”
赫千辰没有回答。
“进去看看。”赫九霄走入房内,处于林中,屋里的光线并不太好,只能依稀看出站在房里的人影,赫千辰背对他们,他们站在房中看着倒地的人,若有所思。
“加蓝根本不在这里。”平缓的说话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发出回响,房间不小,空无一物,赫千辰慢慢适应眼前的黑暗,望着狡黠的尸体,然后转身,目光落到门前不远处赫九霄和思苏身上。
“不在这里是什么意思?”赫九霄拧着眉,从他问话开始,阴寒之气在房内堆积,“你在骗我?”他看着思苏,冷眼妖异,血色隐约沸腾。
被他用这种眼神望过来,思苏惊了一惊,却没有后退,状似慌张的解释,“师兄别生气,我怎么可能骗你,这里原本是师傅的住处,不想却闯入贼人,既然贼人已死,只要大家没事就好。”
“果真如你所说这么简单?”赫千辰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思苏,倘若我说这个人在这房间里等着要杀我,你早就知道,你承不承认?”
“与我无关,我为何要承认?”思苏一脸迷茫,转头向赫九霄求救,“师兄,你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他说的这些全是为了污蔑我,你知道,他不希望我对你太亲近,今日你们争执,他就更……”
思苏没有说下去,但没说完的话有时候比说出口的更触动人心,赫九霄就像是被触动了,皱起了眉,房里的阴冷更胜,这次却是因为赫千辰,“我说过,没有以后。”
它的话里听出明显的不悦,思苏满意的微笑,赫九霄所中的忘心,效力已经越来越好了,时日越久,他的毒越深,越难救治,再过段日子,就算有了解药,他都不能再恢复原样。
心里得意,思苏那张白净漂亮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痕迹,她的微笑还是那样可亲,就像家教良好的贵公子,令人相信他是无害的,会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也许……这个人是就是他安排的。”
他站到赫九霄身边,遥指赫千辰,并不显得害怕,却有些无可奈何的悲哀,“师兄,我早说过你们不该在一起,如今他若是因爱生恨,除了杀我,还想杀你该怎么办?听说……你们中原那里就发生过这种事。”
叹息似的话勾起回忆,明月山庄惨案,一次次被人说起,被人警告的话,再度从思苏口中听闻,赫九霄会怎么做?
他的脸上还是那样冰冷,却定定的看着赫千辰,似乎想要分辨他这种压下一切的平淡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他说的话,是真的?”
冷冷的问话在房里激荡,赫千辰垂眸不只是觉得可笑还是可悲。
也不理会赫九霄的问话,换了种神情,仿若云海反复,刹那间平淡化作冷厉,“你早就设计好了,思苏,从一开始,你就是为了引我们来这里,若我所料不错,除了这个人之外,周围还有不少人隐身在暗处,我说的可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及赫九霄,思苏还是不承认,但她的脸上却露出悠然的表情,在昏暗的房间里,那张笑脸分外诡异。
“你不知道,那就由我来与你说。”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就如赫千辰站立的身影,无形中给人以压迫感,思苏略有忐忑,他唯一顾及的是赫九霄,只要赫九霄还在控制,他不怕赫千辰。
见赫九霄听了赫千辰的话没露出什么异样,依旧冰冷的毫不动容,思苏收回眼,满意的靠在墙上,“你说吧,真不知道你能说出什么来。”
“说出什么?”赫千辰冷冷一笑,“不如从你加害红绫她爹开始说起。”
思苏脸色未变,赫千辰视若无睹,似乎赫九霄也不在他眼前。这时候他眼前只有房里的黑暗,只有门前斑驳的暗影,只有狡黠的尸体,他的身边再没有另一个人的身影。
“红绫她爹被篮蝎所咬,篮蝎性喜阴暗潮湿之处,先后出现在天路。昙雾,昙雾常年有雾,有篮蝎并不奇怪,但奇怪的就是出现在 青黛楼内,那一大群篮蝎,除非是有人供养,除此之外没有理由大批的出现。”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思苏挑了挑眉,无辜的睁眼。
淡淡的话音继续往下说,“原本是和你无关,但你在谷里的洞口处,用地上的那道蓝线杀了黑蛮帮得的人,那就与你有关了。”
不等思苏表示什么,他又紧接着说:“我见过红绫她爹的伤势,死在你洞口的人与他中毒的症状一般无二,身上发蓝,浑身青紫,不同的几个地方同时出现同一种毒,这难道只是巧合?”
思苏还没有回答,赫千辰却根本没有要他回答,站在阴影里,他的眼里划过亮光,如韩星闪烁令人不敢正视,“加蓝呢?加蓝究竟在何处?他真的还活在世上?”
赫九霄呗加蓝两个字所动,锦衣划过暗光,质问赫千辰,“你怎能去顶他已死?”
思苏抓住时机,口中惊呼,“莫非你早在我们之前杀了师傅他老人家?你不想让师兄见到师父的面?你是不想让他从回师门和我在一起?!赫千辰,你好歹度的心思!”
他的话是说给赫九霄听的,对中忘心之毒失去分辨能力的赫九霄而言,知道这些已经足够,是够让他对赫千辰的爱意变成怨意。
思苏剑赫九霄已经露出杀意,继续在边上刺激,“师兄,他不是真心对你,你找师傅一定是有事,遇到难解的毒要请教,他是不想让你知道,他想害你,总有一天他会对你下手!杀了他!”
“杀了他以后他就没有机会害人了!师兄还有我,我找人帮你一起杀了他!”思苏口中说的气愤,眼里却露出笑意,手指摆到口边打了个口哨,一串脚步声快步朝此地涌来。
脚步声中,赫九霄已经捡起地上的剑,仿佛只有见血才能消除他心中的恨,他举剑,寒光如一道流星划破黑暗……
“赫千辰、赫九霄!你们中计了,是我和思苏一起骗了你们”虚掩的们砰地一声被撞开,红绫瞪大眼闯进房内,脸上红白交错,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脚步声到了房外,穿破房顶,轰然巨响与血光同时暴起!
房间内,赫九霄举着剑,血水顺着剑刃流下,滴落在地,也有些流淌到他手上,染红了他的衣袖,她的表情森然,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厌恶,然后化作更冷、更刺人的冰寒,“我忍了你很久。”
思苏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他慢慢的低头,看到胸腹之间的剑刃,腹内感到一股阴冷,像是从赫九霄手中蔓延过来,也可能是剑刃的寒气,一点点在他腹内翻搅,“为……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没被忘心所控。”赫千辰从容不迫的取出蛟蚕丝,对赫九霄轻笑道:“才装了几日而已,看起来你的耐性还是不够好。”

倾辰落九霄 第一百九十八章 将计就计

“要我在你面前装作对你视而不见,原来就不容易。”赫九霄的理由很充分,纵然可以装的更彻底、完美,但他自知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这次照你所说的做,下次便该听我的了。”
他的不悦还在脸上,冰寒未解,全是因为在他剑下的人,思苏仿佛是不敢相信,怎会出错?赫九霄怎么可能没有中毒?
红菱呆呆的看着他们,来袭的人也在看着他们,但这停顿只是瞬间。
从赫九霄举剑到刺伤思苏,然后是赫千辰与赫九霄对话,不过是几次呼吸的时间,来袭之人见思苏身上中剑,顿时明白思苏所承诺的事没有办到。
赫九霄依旧神志清醒,赫千辰也没有受到任何打击,他们两面三刀个只要联手,绝不是好对付的。为首的那个朝手下打了个暗号,一支点燃的烟火弹从破碎的窗口飞射出去。
他们是在招呼援兵。
“动手!”抢在敌人发难之前,赫千辰一掌劈出。
来人一共有十数个,个个是高手,倘若赫千辰因为赫九霄而受伤,倘若赫九霄因为忘心而忘情,两人成敌,这十几个人对他们而言就是巨大的威胁,他们有很大的可能就要丧命于这些人手中。
但他们两人从思苏出现开始就没有全信,在思苏分别试探他们两的时候赫千辰就已经警觉,思苏是迦蓝的弟子,这一点他和赫九霄都有没有忘记。
掌风和剑光交错,金芒闪现,这个昏暗的小屋之内爆发一场大战,红菱也加入战局,她还无暇与他们多说,她只庆幸还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还来得及挽救,来得及弥补。
思苏跌坐在墙边,他捂着胸腹上的伤口,颤抖的手去怀里摸药,他中剑却没有死,这一剑赫九霄留了余地,只不过,他留余地不是为了让他不死,而是为了让他生不如死,思苏非常明白这一点。
不知从何而来的掌力劈碎他手上的药包,浸着血的药粉洒落一地,思苏只能眼睁睁的手着,药粉在打斗的气流中散去,余下的一些融化在他自己的血泊里。
赫九霄一剑刺穿敌人的胸口,转头对他瞥了一眼,那无情的眼眸里似有残忍的血腥笑意,思苏眼前模糊,只看到被他赞过漂亮的眼留下冷光,仿若剧毒,慢慢将那种冷意侵入他的血肉,他的骨髓。
血花四溅,到处是血,这一次赫九霄没有用掌,而是用剑。没人看到过赫九霄用剑,但并不是说他用剑用的不好,而是因为出剑必要见血,见了血的血魔医,才是真正的血魔寿医……
“敖枭族人?”流动的剑光诡秘,赫九霄错开赫千辰的蛟蚕丝,从他的臂下刺到他身后,那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小腹被刺穿,整个人居然被子挑起,顺着剑锋被子剖做两半。
“我说过是敖枭族,应该没错。”赫千辰抬起的手臂放下,侧身踢开剖腹的尸体,从这些人听了他们对话的反应上看来,他没料错。
房间里充满血腥味,赫千辰一手挥掌,一手用蛟蚕丝洞穿一个人的咽喉,“叫你们族长出来,我想问问,万央如此待客究竟是为什么。”
没有人开口回答,他们的招式还是没停,心里却不能不惊讶,赫千辰竟然早就料到他们要来,而如今,他们合十多人之力,竟然还是没能让赫千辰或是赫九霄里的任何一个受伤,这叫他们如何不惊,如何不惧?
“他们是为杀人而来,我们要做的也只有这件事。”赫九霄这几天压抑的情感全都化作杀意爆发,他对赫千辰的情意有多深,此刻的杀机就有多得。
掌剑并用,冰寒的剑光与冷酷的目光相映,赫九霄出手无情,凡是亡命在他剑下的人没有一个能留全尸。
敖枭族人一声不吭,心里却在打鼓,这两面三刀人交手之时犹能互相对话,就如在聊天,这种态度,太让人气愤,却更让人胆寒。从一开始进屋,发觉情况不如预料之时,他们就已经动摇。
已经动摇,出手哪里还能保持平日的水准,这十多人在赫九霄握剑横扫,造成血沫横飞的时候,心里更生了怯意。
赫千辰发现在他们有意无意间朝窗口附近靠拢,像是打算撒走,果然,不多时,那些人且战且退,一个个朝外退去,赫千辰却不追击,他知道后面将会有更多的人到来,必须保存体力。
片刻间,屋里的人撤的干干净净,除了倒在地上的思苏,还有便函是红菱,她以前的旧伤才愈,伤口又被子绷裂,握着匕首在袖口抹去血迹,她看着思苏,咬牙切齿的朝他伤处踩下去。
思苏脸色白的发表,唇上被他自己咬出血来,还是不能控制喉间的惨呼,“红菱,你敢……”
他胸腹上的伤品还在冒血,握在赫九霄手里的剑,可能比任何一个剑客手中的剑都更熟悉人体,清楚如何让人极端痛苦而不马上死。思苏正在领受这种感觉。
“我为什么不敢?是你用我爹的性命要挟,村里的那把火就是你放的!”红菱因此不得不骗着赫千辰他们,心里始终过意不去,“我一直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什么都不能对你们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红菱重义,如此不义之举让她懊悔难当,“万一你们今天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她半路上对风驭修把事情都说了,眼下风驭修正如集人手朝这里赶来。
赫千辰没有觉得意外,他抖落蛟蚕丝上的血,“我知道是他利用……”
还没说完,赫九霄扔下剑狠狠将他抓到面前,“你知道红菱被他控制,料到是他养蝎咬了她爹,看出思苏别有所图,还猜测他身后另有他人,这些你都对了,但你知不知道我怎么想?”
赫九霄冷眼以对,冷声质问,赫千辰才张口,赫九霄的吻突然落下,覆在他唇上压的紧紧的。知道他的不悦,赫千辰将他抱住,用更炙热的吻来回应,以作安抚。
红菱早就见过他们的亲吻,思苏却是第一次看见,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在黑暗中相拥的人影,毫无顾忌,毫不掩饰,空气里充斥着血腥味,残留着杀意和冷意,这些却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拥吻。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相拥的这一刻,被这个吻隔绝,谁也进不去,谁也不能妄想破坏。
望着模模糊糊的紫影和青衫,思苏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每一次两人的争执都会给他看见,每一次眼神的相对都似蕴有另一种含义,每一次相对无语,他只看到表面的死寂,却根本没想到,他们完全可以使用权用传音入密。
他怎么会没有想到?!思苏巨震,瞪大了眼,喉间发出古怪的声响,那是笑声,“我……居然没看出来……”
喘息着他开,赫千辰轻笑,悠然答道:“你一心以为他已中毒,心里高兴,自然得意,人一旦得意,许多原本想得到的事也不会再去想了,你只看眼前,只等着想要的结果,但你莫要忘了,他是赫九霄,人称血魔医的赫九霄。”
他的话里有自豪与骄傲,他的史长,也是他最亲的人,赫九霄从来不让他失望。
这些听在思苏耳中却像是一把钢刀,一下下刮在他的心口,充满讥消与嘲弄,满是轻蔑如同讽刺,“不错……我居然忘了,他是赫九霄……你们……是在何时知道我下毒?”
“当然不是他单独找你去树林谈话的时候。”那不过是试探,也是为了让办苏更得意,赫九霄这次说什么都不让赫千辰远离他身边了,站到他身旁,两人一起看着思苏,“从一开始你下毒之时,我就知道。”
赫九霄的眼里存着轻蔑,眸色冷厉噬人,他脚下一踢,地上一柄长剑斜飞,插进思苏原来的伤口上,剑上的得力将他牢牢钉在墙上,思苏已不能动,只听见赫九霄话音幽冷的说:“你以为你的忘心真能令我忘心?”
“你……”思苏已经试产出话了,连抬眼都很勉强,更无法将心里的疑问和不甘说出口。
“那一日在门前,你拉住我的衣袖,那时候便下了毒,可异,你下毒手法太差,我对毒物还有些抵抗之力。”赫九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伤口的血汹涌而出。
这一次的伤又重了几分,但思苏应该还没那么快死,他也还不想他那么快死。
原来从那时候起,他们之前的所有争执都是假的……思苏想起那日赫千辰出门看到他和赫九霄在一起的表情,想到之后所见的种种全不是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在这两人面前唱做俱佳,还暗自得意,就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血水流淌到地上,浸湿半截衣衫,思苏被钉在墙上的身体抽搐了几下。
“现在你明白了。”赫千辰负手旁立,淡淡微笑,先前所有的不过是一场戏,将计就计,就是为了引思苏露出真面目,进而引出他背后的人,敖枭族,确实如滟华所说是敖枭族。

倾辰落九霄 第一百九十九章 敖枭

思苏是明白了,但这时候明白也已经晚了。
赫千辰自着他的眼神,不带恨意也没有怨意,平平静静的说长道短道:“蓝蝎是你所养,红菱之父被蓝蝎秘噬,身中蝎互也是你秘造成,你要冰河莲子不是为了解毒,而是为了将其毁去。”
红菱这时候才知道其中究竟,气的一脚踢开思苏所带的药箱,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翻在地上,余下的莲子确实不在里面,“思苏!你这个恶毒卑鄙的小人!”
一刀扎入思苏腿上,气愤之下红菱在他身上肩头一阵乱刺,双目怒红,“原来你汉想过要医好我爹,你就是用他来试毒!”
思苏毫无反抗之力,种下的因只能由他自己来承受结果,嘴上带着血,他喉间发出低笑,像是得意,另一边赫千辰从他的反应里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迦蓝确实不在这里,可能已死。
这么一来,先前的猜测全部推翻,原本该是与迦蓝有关的人和事,都成了与思苏相关。
“李绵歌改变嗓音所服用的药是你的,教会卫无忧如何将人脸改变也是你,你早就等着我们来万央。”赫九霄忍耐他多日,这时候终于不用再掩饰,就像看着一伯死物那样看着他。
思苏没力气开口了,他身上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冷,死亡的阴寒正在接近。
他自诩不凡,始终不信迦蓝所说的话,如今只能自食苦果,他终究还是不如赫九霄,想让赫九霄亲手杀死挚爱,以令他痛苦,让他这辈子都要为忘心而受制于人。但最终,赫九霄还是赫九霄,思苏仍是思苏,事实就如迦蓝所说,他及不上他。
不论思苏如何不甘心,他的结局已经注定,无神的双眼慢慢合上,感受着血液流失,剑上的寒意仿佛 越来越重,他的生命终于走到尽头。
“他死了。”赫千辰上前确定,赫九霄走过去拔出剑,在他心口再度刺下,赫千辰没问他这么做的理由,红菱却惊异的问道:“他做了什么让这么恨他?”她是担心思苏做过什么,若真的是那样,她也难辞其咎。
“世上有的药能令人假死,他擅医擅毒,不得不防。”赫千辰替他回答,他们确定思苏已死,同时也确定方才退走的那些敖枭族的人并没有远离,一定早就将这里包围。
敖枭族的人将至,赫千辰与赫九霄不知是在想什么,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赫九霄原先不想答应这个“将计就计”,但赫千辰认为唯有如此才能让思苏说出真话,这比赫九霄将他擒下用刑来的好,也不会打草惊蛇,惊动思苏背后之人,这样的方法更简单,效果也更好。
但得出的答案却是迦蓝已死,从思苏的态度上赫千辰几乎能够肯定,对赫九霄说道:“倘若迦蓝真在万央,在思苏以为你中毒的情况下,他一定会带我们去见他,在他面前证明他比你强。”
“他中我掌力,就算当时没死,但脏腑受创,本来就活不了多久,用再多的草药续命,要死的人,还是难逃一死。”迦蓝果然死于他手,觉得满意,赫九霄神情放松,赫千辰却紧皱着眉,这么一来,解药怎么办?
他心头沉重,红菱心情也不见得好,方才交战身上有伤,她却一眼都不看伤口,站在两人面前一脸愧色,“我对不起你们,你们想要怎么处置我,动手吧!”
赫千辰从破损的窗口往外张望,外面天还没暗,密林中隐约能看到人影闪动,口中对红菱回道:“你是被思苏所要挟不得不这么做,最后你还是赶来了。”言下之意他并不怪罪。
红菱无害人之心,却做了害人之事,他的话没让她心里好过多少,赫九霄却在旁冷冷淡淡的说道:“早知你有所隐瞒,他真要怪你,不会等到现在。”
先前赫九霄也说过类似的话,但红菱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知道,她脸上的疑问刚起,赫千辰转身看见,笑道:“你曾说与思苏相识,但这次重遇却几乎没和他说过一句话,连眼神都不与他交集,若非刻意回避,还有什么原因?若不是另有蹊跷,我想不出还有什么道理。”
红菱看着他,叹了口气,不知是心服还是内疚,“幸好你们都没事。”
怎么能算没事,开门之时的那一剑,赫九霄想起还是心有余悸,“往后不要再这么冒险了。”他不赞同的看着赫千辰。
明白他所指,赫千辰解释道:“房外能看到窗框上的灰尘,灰尘很厚,但门环上却没有,可见曾有人碰过门环,我早知里面有人,自然早有防备,又怎会出事。”
他神情自若,一点都不觉得危险,那一剑几乎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赫九霄是关心则乱,不管他的解释是什么,在他看来都有太冒险了,“总之以后不准再这么做。”
对他锁眉说出的这句话,赫千辰的反应是一笑而过,与做给思苏看的不同,他其实并不是那么在意赫九霄的独断专横,他很清楚,这些听来像是霸道貌岸然的话全都出自关心。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模棱两可的回答,赫千辰指着外面扯开话题,“敖枭族的人到了。”
红菱这才想起来,觉得奇怪,连忙也到窗口看了一眼,树丛之中闪动的人影更多了,“敖枭族为什么要针对你们?难道就因为你们是妖狐族的人?”
“我也想知道。”赫千辰才说完,一个火把从窗外投进来,他避过,面色一整,“他们来了。”
火把不是为了烧伤他们,而是为了逼他们出来。
浓烟滚滚,那个火把上不知道加过什么东西,令人闻之晕眩,在火舌舔舐,浓烟冒出的时候赫千辰就闭信了呼吸,朝另一边打了个收拾,三人从房顶上跃出。
房顶早就被先前的袭击破坏,一跃而出,居高临下,看到四面都有敌人,令人惊异的是,站在最前面的居然是殷魄命!他手中还有一个人,滟华!
“赫九霄、赫千辰,你们终于到万央了,等到的我好辛苦。”阴测测的说话声,来自人群时一个老者,一头乱发如狮,说话间眼底精光闪过,一身宽袍上镶着虎皮,身形魁梧,话音如雷。
天还未暗,近百人将这里围拢,一时间连日光都像是被他们挡住,山坡上的林子里,只看到一个个人影,看不见一丝光亮,在人前,殷魄命抓着滟华,她的双手被反扣到身后绑起,殷魄命的手就在她的颈上,随时都能取她性命。
“听说檀伊公子要见我,老夫就来了。”为首的老者见他们脸色骤变,大笑几声,一头乱发在风里扬起,犹如雄狮,“老夫先自我介绍,我乃是……”
“敖枭族之长,我知道。”赫千辰没容他说完,打断他的话,眼下敌我人数悬殊,若再让敖枭族涨了气焰,对他们不利。
“熊锡安,放开她。”赫九霄站在房顶,起直呼敖枭族长之名,自从滟华警告他们,他们就问过风驭修,所以对敖枭族不是一无所知。
被他们抢白,熊锡安面色一沉,却在瞬间又恢复了,不怒反笑,“不错,正是老夫,你们两个从中原来的后生小儿想要在我万央闹事,老夫会让你们知道,这是大错特错。”他一挥手,“殷魄命!”
殷魄命掐着滟华的颈部,将她从地上手拖起来,凭着一只手的力量将她高举,滟华脚下腾空,喉间紧紧被捏住,露出痛苦之色,却拼命睁大双眼去看小屋的房顶之上。
残破的房顶上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个是男子,他们并肩站着,一起望着她,距离不是很近,她也无法运功去看,但她觉得她看到了他们眼里的关切和担心,甚至是焦急,那两个孩子终于认了她这个姨了,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要说有,也只有他们这两兄弟,这两个孩子吃了许多苦,姐姐已经不在,还有谁来关心他们?姨对不起你们,结果还成了你们的累赘,拖累了你们。
滟华努力朝上看,看到他们的衣袂扬起,看到风中两个比肩站立高处,她这时候希望他们不要太在乎她的生死,她根本不打算活了,她只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拖着殷魄命一起死,却被他所擒,成了要挟他们的工具。
滟华瞪大着眼,用尽了全力来看他们,传递自己的意思,她的眼神不是求救,滟华是要他们快走,连红菱都看的出,不由心急,站在房顶上没了主意,“他是要我们束手就擒,欠怎么办?”
“你们死,否则,就是她死,你们选哪个?”熊锡安一头乱发飞舞,不慌不忙的朝他们问道。随后让殷魄命先把滟华放下,以免她真的死了手上就没了筹码。
从看到滟华开始赫千辰与赫九霄就没开口,两个面无表情,就连赫千辰那身轻淡和暖的气息也已不在,眸色沉下,眼底唯有犀利的光亮,微微偏了偏听偏信头,泛起几分起伏,与赫九霄对看了一眼,“她还没死。”
“嗯,她没死。”赫九霄点头,他们的娘滟音不在人世,滟华成了他们彼此之外唯一的亲人,熊锡安这次算是抓对了人。
纵然在旁人看来血魔医为人冷酷无情,但他终究是个人,赫千辰原本以为她多半死于深潭之中,此时突然见到她,尽管眼下危机四伏,时机和场合都不对,他却是高兴的。
一直在观察他们的表情,熊锡安适时误码道:“怎么样?如果你们还关心她的生死,就给我下来,束手就擒,我会看在这个份上,让你们痛痛快快的死,怎么样?”
“我很想知道,你为何要针对我们兄弟,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我们是妖狐族后人?敖枭与妖狐族莫非有何仇怨?”赫知辰不露声色,既不下去,也不正面回答。
未料熊锡安听了他这话却露出怒色,似乎被勾被什么回忆,冷笑几声,怒道:“你们两个不必知道那么多,总之妖狐族也快走投无路了,只要你们一死,他们再无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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