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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红颜之谜

书籍名:《倾辰落九霄》    作者:火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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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回到队伍里开始调配人手,郝千辰这才知道为何梁绮罗之前会要他们三日之后去宫里,她定是从熊锡安这里得知与赤狼族交战的事,知道三日后的混乱,更容易行动。
“我们已知王的死讯,不过……”穆晟留在原地,对他们笑了笑,“你们没理由杀他,而且,檀伊公子和血魔医若是要杀人,哪里用得着亲自动手。”
穆晟说完又一看他们身后,赞叹的摇头:“你们莫非是嫌身上银两太多还是怎么,这么用法,当心回去的时候没有盘缠。”
“我们去过妖狐族了。”郝千辰看到穆晟,便想到妖狐族,他一开口,穆晟玩笑似的表情便认真起来,“如何?”如今万央王已死,当然用不上他们两兄弟的能力,但他其实一直都只知道,裘煌如此看重他们的能力,是想要他们继承妖狐族。
郝千辰将过程简单说了一遍,穆晟也是知道族里情况的,更明白此事不能强求,一个不好,非但不能让他们加深与妖狐族的联系,甚至可能因为某些人对他们的反感,弄得反目成仇,他实在不想看到那个场面。
简短的交谈了几句,后面的敖袅族的人将要赶上,风驭修从队伍里出来,朝他们挥了挥手,“快走!这里我们来抵抗!”
见郝千辰他们没有动,穆晟急了,“就算你们再厉害,如何抵挡这么多人,风驭修这家伙你们不用担心,这头野狼已经和敖袅族较上劲了,总要一站,早点也没什么,你们不用留在这里,还不快走?”
郝千辰考虑的是此时召集他和郝九霄的手下还来不来得及,郝九霄在旁拉住他的缰绳,“他们赶来是最少也要半日。”
他们的手下不在槐临城里,在城外,郝千辰不再犹豫,调转马头,“风驭修,多谢。”
“谢这家伙做什么,还不如谢我!”穆晟摆了摆手,风驭修从边上凑过来,“谢我不说就是谢你,你我还分什么彼此?”说完,提起他的衣领附上嘴就是一吻,身后顿时响起一片嗥叫,拿着兵刃的赤狼族呼喝不停。
“风大人!风大人!风大人!”狼噑似的叫声里,啸叫声应声不断,风驭修这么做也有鼓舞士气的作用,郝千辰与郝九霄对看一眼,都想到赤狼族的风气,看到眼前越来越多的赤狼族人赶来,他们策马离去。
槐临城里一片大乱,但这时候王宫外面的守卫还是很森严,要想不被人察觉的接近并不容易,两人在暗处等候,听到城里的街上两族相对引起的骚动,吵嚷声透过几条街口还能隐约听见。
渐渐地,声响慢慢远去,也许是去了偏僻之交手,他们在宫外,等到深夜,避过了守卫,递出令牌,从上次离开的那扇门进入宫里。
梁绮罗收到消息,知道城内暴乱,正在书房暗自焦急,她没想到敖袅族和赤狼族提前交手,担心错过机会,郝千辰他们若是明日进宫会遇到熊锡安,她捏着帕子,皱紧了眉头。
近日她没有心思上妆,苍白的面容上看出的更多的细纹,几乎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当郝千辰与郝九霄找到他的所在,见到这个绮罗公主,郝九霄的眼里忽然爆起一阵异光。
“红颜。”无情的两个字落在安静的空气里,仿佛溅起一股寒意,梁绮罗徒然抬起头,看到房里出现的两个人,放下心来,“幸好你们来了。”
郝千辰没有错过这两个字,郝九霄突然说的红颜是何意?是那毒物红颜?“怎么回事?”他问郝九霄,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梁绮罗的脸上。
紫金暗影一闪而过,郝九霄手腕一扣,拿住了梁绮罗的脉门。
梁绮罗也是学过武的,为情所苦,却没有多少时间花在习武上,是以很轻易的便被郝九霄制住,只觉那几个手指冰寒,从郝九霄身上散发出的沉沉的气势,随着那几个手指透过来,让她不能动弹一下。
“她中了红颜?”郝千辰听见了他方才说的话,确定自己不会听错,郝九霄却微微摇头,“她不是中了红颜之毒,而是……”他的目光露出几分兴味,那是他见到有趣的病症之时会显露的表情。
他放开手,梁绮罗神色古怪地退后,郝九霄看着她,对郝千辰解释道:“红颜是迦蓝所制,你知道红颜是此地皇族所用,皇族既然赐人毒药,为何要用如此费事的毒药,你可曾想过?”
“我以为,是为了不让人察觉服毒之人中毒,令人自己陷入疯狂,如此可以名正言顺的治罪,不但是取命,还能毁誉,莫非不是?”郝九霄既然这么问,事情就该不是那么简单,郝千辰发现梁绮罗的表情异样,不知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红颜是有这个效用,但我猜想,最早迦蓝制了红颜,不是为了杀人。”郝九霄这么说的时候一直看着梁绮罗,郝千辰也看着她,“不是为了杀人,难道是为了敌人?”
房里的灯光印在梁绮罗身上,灯影摇晃,她的神色复杂,也朝他们看过来,似是悲哀,又像是觉得高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这个秘密也被你们发现了。”
“你是说你身染怪病的秘密。”郝九霄观察她的脸色,没有进一步诊断,却已经大为肯定,“这种病在血液之中,你天生血中含毒,令你的脸色与人不同,长久之下除了换血,最好的救治之法是令蛊虫吞吃你体内的毒物,此后补血驱虫,但这个步骤不可急于求成,必须缓慢进行,甚至需要十数年之功,慢慢消除体内之毒,如此才不伤身。”
郝千辰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略一思索,想到了红颜的药性,“这就是迦蓝制出红颜的本意?对别人而言是杀人的药,却成了你救命的药。”
“事实如此,但也不仅如此。”梁绮罗没想到这次光线好些,自己没有上妆,让郝九霄看出了这件事,颇为佩服,“你果然是迦蓝的弟子。”
郝九霄冷冷一扬唇,眼底不见笑意,他是迦蓝的弟子,却不称他为师。
“不仅如此是何意?”好前尘没想到在这里意外知道红颜的来历,也明白了熊锡安急于找到红颜药房的原因,“熊锡安急着找红颜,就是为了医治你的病。”
“你们都知道了?”梁绮罗听他提起熊锡安的语气,似乎知道熊锡安与她还有楚睦的纠葛,微微苦笑,先打了前面那一问。
“其实早先急于求成,剂量太大,导致我生了一场大病,迦蓝为此而取中原,他说要寻些药草,还要看看妖狐族的后裔,他是个狂人,也是个痴人,痴于医道,他甚至有种古怪的想法,想使得妖狐族的异力与他的药力融合,他说不知会有如何有趣的效果。”
“原来他不是被擒,而是有意这么做……”郝千辰的低语从齿缝中吐出,脸色霎时难看起来。
有趣的效果?这是有趣?迦蓝是在用郝九霄试药!迦蓝用毒激发郝九霄的异能,令他失去人性,曾经亲眼看见,亲身体会的那种狂乱的场面,连他都不认得的郝九霄,那令他担心心痛的毒发的病症,对迦蓝而言只是有趣?!
郝千辰不言不语,温和便作害人的深沉,严厉的寒光如冷锋,闪动的烛火跳跃,仿佛想要燃烧,又被室内这股气息压制,扑扑跳动,跃动的光影下,他身上的杀气汹涌,定定的目光如箭,忽然身上多了一只手,握住他的肩头。
他侧过脸去,看到郝九霄安抚的眼神,不避讳梁绮罗在旁,轻轻拥抱住他,一手在他背后轻抚。
“会好的,我保证。”耳边低语,郝九霄拍抚着他,那件事对郝千辰的影响比对他的还大,那已经成了郝千辰心底的阴影。
等他们两人分开,梁绮罗分别看了看他和郝九霄的脸色,若有所觉,闭口不言。
当郝千辰又看着她的时候,神情已恢复如常,仿佛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话音淡淡,“接着说下去,后来迦蓝回来了,是否完成了红颜?”
“你们已经知道了是不是?之前,本宫身边发生过许多事,那时候,其实我不在乎什么红颜,以前医治的效果因为我离开万央,化为乌有,一切要从头再来,我已没了心思了,当时就算死,对我而言也没什么。”
梁绮罗缓缓叙述,无限感慨,郝千辰说道:“我们见了熊锡安那里的诗,原来那是你写给顺德帝的。”
提起楚睦,梁绮罗的表情立时变了,万分复杂,爱恨交织,握紧拍子的手在颤抖,“那些诗,是我回来之后写的,我总在想念,想念……”
“你还在想念他?”郝九霄的冷语中有些讽刺,梁绮罗点头,注视着烛火,目光逐渐凄迷,“怎能不想,我怎能不想……他是我孩子的爹啊……”
她和楚睦竟然有个孩子?!郝千辰与郝九霄的震惊还未退下,却见梁绮罗从怀里取出一个贴身放着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件东西来,方在她的掌心,“这是信物,我儿身上应该也有一个。”
只见暖黄的烛光下,一只通体雪白的玉蝉在她掌心,下腹微鼓,双翼剔透,翼上生雪……
灵犀冰蝉!

倾城落九霄 第二百二十七章 寻子

赫千辰与赫九霄两人一起看着它,心情难言,赫千辰克制着自己,心里忍不住激动的颤抖起来。
世上所传,冰蝉只有一个,从未出现过一双,即便曾经怀疑过有第二个存在,却没有查到过半点线索,赫千辰不得不放弃这种猜想,与其无谓的找,不如寻求更有效的解决办法,但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第二个冰蝉却在他不抱希望之时,出现在他面前。
梁绮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察觉他们的异样,她痴痴的看着手里的冰蝉,“我想他,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的孩子,他说是个男婴,但孩子产下就死了,他还命人抱来给我看,但我总是不信,凭我做娘的感觉,我知道他没死,我的孩子一定还活着!”
“这是我在生产之前要产婆到时候放在他襁褓里的,我一个,我儿也有一个,孩子若是死了,为何东西没有被还回来?为何襁褓中不见冰蝉?”
她的目光没离开过手上的东西,她轻轻抚着手上的冰蝉,“这东西世上一共有两个,据说,只要分别拿着一个,无论相隔多远总会再次相聚,如今这个在我手中,我儿又在何处……”
看到它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梁绮罗这时候不是“万央王”,也没有什么王者之气,她只是一个母亲思念自己从未见过,甚至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还存在于世上的孩子。
“你要我们做何事?”赫千辰的话打破了室内诡秘的静,梁绮罗是有所求才会找他们,而眼下,她的手上有他们要的东西。
“本宫要你们替我找到我的孩子,无论是生是死,给我一个答案,我的孩子如今在哪里?他好不好?楚睦是如何待他的?”小心的把冰蝉放在桌上,梁绮罗这才抬头看他们,“只要你们替我找到他,让他来见我,我便设法为你们洗脱刺杀王上的罪名。”
赫千辰和赫九霄对视,另一个冰蝉在谁手里他们再清楚不过,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楚青韩竟然会是梁绮罗和楚睦的儿子。
几乎在她拿出冰蝉的一瞬间,除了狂喜,在赫千辰和赫九霄心里的便是震惊。楚青韩与敖枭族熊锡安联手,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他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世?
“好。我们答应你,为你找到你的儿子。”赫千辰什么都没有多说,拿起了桌上的灵犀冰蝉,“这件信物便放在我们这里,若是能带他来,再交还给你。”
尽管不舍,梁绮罗还是点了点头,“这东西你们可以带走,但千万要保管好,只要找到另一个身上也有冰蝉的人,年纪与你们相当,那就该是我的儿子,楚睦他应该还不至于狠心到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他若没死,不是在宫里,便是在民间。”
她不是一点都没有查过,但炎朝皇宫里的这种宫闱之秘,岂是那么容易查证得了的,谁身上有没有这么一件东西,也不是用看就能知道的,她听说赫千辰和赫九霄这两人身在江湖,与朝廷也有几分关联,便想到了他们。
“算本宫求你们,一定要找到他,我已时日无多,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亲眼见到我的儿子。”梁绮罗吸了口气,平复自已的心情,尽管是在幕后掌管万央,但毕竟经过许多,她很快就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熊锡安一直在我为找红颜的药方,迦蓝在中原待了很久,回来之后身体很差,药方中不够完善之处被他改过了,服用剂量也不同,他都写下了,之后便病故,熊锡安得到了他修改的部分,但讽刺的是,红颜本身的配方却不见了……”梁绮罗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我猜,也许是被裘煌拿去,他总觉得对不起妖狐族,但其实是我对不起他,妖狐族是被我当初的任性拖累,我总以为我找了世上最爱我的人,为了他,就算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可惜,造化弄人。”
一声叹息,梁绮罗说了许多,显得很疲惫,她坐倒在椅上,双眼望着虚空之处,眼里也是一片空茫。
到头来被自己所爱欺骗,究竟是她看错了楚睦,还是她亲手用皇位改变了她爱的人,让楚睦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帝王?他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君王无情。
赫千辰收好了灵犀冰蝉,心里轻松了许多,与赫九霄到另一边坐下,“裘煌想用红颜对付楚睦,想必是为了让楚睦知道,他是为什么这么做。”
“红颜……”梁绮罗喃喃自语,也许是生命将到尽头,她心里许多没人能说的心事都欲一吐为快,“迦蓝所制的药,当初这个名字是因为我,红颜对他人是毒,对我却无伤,反倒有益,这个名字实在取得好。”她自嘲的笑。
不知是否因为每次见到梁绮罗都是在深夜,她不再掩饰心里的伤痛,她的身上总是流露出一股似水般的哀伤,退下王者之气,她不过是个失去了自己孩子的母亲。
她对楚睦有爱有恨,知道裘煌要对楚睦下毒,不阻止,却也从此不再见裘煌,矛盾的心里造成矛盾的行为,而今,她天生带毒的体质令她日益接近死亡,没有红颜之毒,她会日日衰弱下去,一切都将结束。
“红颜的配方,我有。”幽冷的话像是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梁绮罗茫然的抬头,看到赫九霄面无表情的脸,“你有红颜的配方?”她低语,立刻恍悟过来,“是了,你是迦蓝的弟子,你怎会没有红颜的配方……我居然忘了。”
知道自己有救,梁绮罗并不显得特别高兴,也许对她而言,死亡也是一种解脱,但死之前若不能见到自己的儿子,她是无论如何不能安心的,“不如我们再做一个交易,你将红颜的药方给我,我用其他的来与你交换。”
她坐直身,所有的眼泪和悲伤都被掩盖起来,“你们想要什么?”眼里不再是泪,而是光芒,梁绮罗这一刻异带冷静,“自从接手管理万央,本宫就知道,想要得到,便要付出,凭空而来的好事,那是不可能的,你们有什么条件?”
“九霄他从迦蓝那里学过医,你早就知道,今日却忘了?还有公主殿下想要见我们,难道原本就只是为了要我们替你寻子?”赫千辰微笑浅淡的看着她,那笑别有深意。
赫九霄幽暗的眼仿佛映着黑夜,诡秘的锋芒闪过,“你早就等着我说出红颜。”
梁绮罗坐着不动,看着他们的目光闪烁,随后又垂下眼去,无声的叹息,露出几分复杂的笑意,“本宫早就知道你们的能耐,几番试探,是为了确定我所托付的人没有错。”
抬起脸,她点头承认,“我是有意示弱,但我所说的,我心里的感受没有一点是假!我必须活到见着我儿子的那一天!”
她的目光坚毅,不输男子,纵然曾是一个不知世事的纯真少女,一度为情所困,但时至今日,她却已不是当日的她。
从椅上站起,她那一身中原的服饰在这个充满异族风格的房间里有些不协调,但在她身上却很合适,她去过中原,在大炎皇宫里的那段日子,几乎是她记忆里的全部。
全部的爱,全部的恨,都归结到了那段时日里。
“就当是可怜我吧,”知道心机不能为她带来什么好处,梁绮罗仿佛脱下了身上的防备和硬壳,眼底露出了从未在人前显露的脆弱,她睁大了眼,略显激动,“我知道你们的娘,她和滟华都是妖狐族的人,我们曾经也算是相识,我知道我也害了她们,但这一切不是我所愿,我只求你们能帮我找回我的儿子!”
“我要活着见他!”这种信念令她憔悴的脸上绽放出光芒。
“既然是我们已经答应的事,就不会改变主意。”隔着烛光,赫千辰看着对面的梁绮罗,想到当初的滟音,他们的娘。
赫九霄在衣下握住赫千辰的手,难辨的眼神也看着梁绮罗,“红颜可以给你。”
“这药方本来就是你的,只要你保证不让它流落出去,若是再有红颜为祸,我们会来找你。”赫千辰知道赫九霄不会在这里承认,但他清楚,他的兄长一定也想到了他们的娘滟音。
梁绮罗当然连声答应,拿出纸笔,赫九霄在上面写下药方,他一贯写草书,字与字之间有种激狂的气魄,都说字如其人,假若有人仔细分析他的字,便会知道他并非如人表面所见那样冰冷。
“我们明日出城,近日就会离开万央。”临走之前,赫千辰对她这么说道,梁绮罗点头,表示会尽量控制局势,“只要等本宫控制住了局面,我会替你们洗脱罪名,让人知道我王兄早就因病而死,除了这件事,你们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你打算用什么来交换?”赫九霄一直以来的习惯,并没有因为对梁绮罗的同情而改变,他冷冷的问。
“除了我的儿子,还有万央,本宫没有别的东西,你们想要什么?”梁绮罗不认为金银珠宝能将他们打动,那些东西绝对不会在赫九霄的眼里。

倾城落九霄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追捕

“等往后需要之时,会告诉你要什么。”赫九霄的要求等于是一个承诺,要梁绮罗答应往后为他们做一件事,只要她能控制万央局势,就算他们要整个万央,她也必须给。
但梁绮罗不担心这一点,他们若真的要万央,此时提出才是最好的时机,而今的这个要求就说明他们想要的不是这个,“好,本宫答应你们。”
梁绮罗答应了,看着他们从窗口离去,多年来从未放下的心略略一松,身在万央无人能相信,在大臣们的监视下,她不能让手下的人去中原,唯有寄望与他们,不知需要等待多少日子,才能等来消息。
正在想着,有人敲门而入,“在想什么,我敲门都没有听见?”熊锡安从门外走进来,梁绮罗这才发现蜡烛已经快要烧完了,天色将亮。
不着痕迹的走到桌旁,梁绮罗用其他公文盖住了那页红颜的药方,“没什么,看公文有些乏了,本宫有些犯困,没有听见。”转过身,她示意熊锡安坐下,“本宫听说外面起了骚乱,熊族长解决的如何了?”
熊锡安爱慕梁绮罗多年,至今没有娶妻,连妾都没有,在所有的大臣里面,他是最关切她的一个,不过一如以往,梁绮罗对他依旧不冷不热,还是将他当做臣子。
听见她一开口就问公事,熊锡安的脸色一沉,在乱发之下,他的眼里有一瞬的痛苦,却很快就消失无踪,“殿下放心,很快就能解决了。”
他不欲多谈,梁绮罗也无心公事,只是顺口一问,说完了,便又相对无语,熊锡安这么多年来对她从未改变,奈何她的心却早就死了,已死的心又怎么可能再托付他人?
异样的静默里,梁绮罗转过身去,“我们都老了,锡安,放下吧。”她背对着他,蜡烛上最后的一簇火焰烧尽,一缕青烟在房里散开,又慢慢消失。
“绮罗!”熊锡安激动起来,这么多年了,自从她由中原回来就没这么叫过他的名字,“你别担心,会好起来的!王的死讯传出去对你未尝不是好事,你不必再劳累,你嫁给我!我会对你好!”
熊锡安想走近抱她,被梁绮罗避开,她的脸色顿时冷下,“你以为我多大年纪了,还在意是不是有人对我好?熊锡安,熊族长,本宫命你出去,万央即将大乱,我无暇与你在这里多说,出去!”
她一指门口,熊锡安往后退了几步,脸色瞬间几变,微微躬身,“是。”他转身走出去,“绮罗,已经这么多年,我不会放弃的,万央的乱事很快会解决,你等着看吧,我一定会娶你!”
“你打算做什么?”从他的话里听出异样,梁绮罗追问,房门却已经关上,她心里顿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苍天保佑,保佑万央千万不要再出事,保佑她托付的人能为她找到儿子,保佑她母子团聚……合上眼,站在一室清冷的书房里,梁绮罗在心里默默祈盼。
赫千辰和赫九霄离开皇宫之后便准备连夜出城,梁绮罗现在还不能为他们做什么,城里的官兵还在缉拿他们,想要出城只能弃马翻过城墙,如此才能避开官兵的搜查。
大白天是不能那么做的,这时候是黑夜,恰好行事,两人把马匹系在路边,夜色中两道身影在房顶上如风而过,就算有人抬头,恐怕会以为是自己见了鬼,要不然就当做是眼花。
今夜去了一次王宫,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就像是心里的一块巨石被拿开,赫千辰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这次他一定不会再让灵犀冰蝉出事。
“你很高兴。”夜风中赫九霄的话音传来,赫千辰露出笑意,“我当然高兴,有了冰蝉,你的毒便能解去,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解毒,千万记得。”
景物倒退,两道影子掠过空中,一个在前,一个略后,赫九霄就在相距赫千辰身后一步的距离,不超前也不落后,“我会记得,否则你不安心。每次和人动手你都怕我再出事,是不是?”
赫千辰不回答,黑发被风带起,赫九霄伸出手去,五指缠绕住了他的发,赫千辰的后颈被扣住,却一俯身,一抬手,往后捏了赫九霄的手腕,侧身一拉,将他拉到面前,“这种事往后再也不能发生了,听见没有?”
握着赫九霄的手腕,一手按在他的后腰,赫千辰凑近的表情背着月光,蒙上了一层暗影,双眼却如寒星闪耀,噬人般的可怕,“你死在我手里,或是我死在你手里,哪一种我都不喜欢。”
“不会发生这种事。”赫九霄环住他,这么回答,赫千辰的目光却深深注视,缓缓靠近,贴上了他的唇,放开赫九霄的手,他紧紧抱着他,激烈的吻像是要将他吞食一般,卷噬住赫九霄的舌。
从得到灵犀冰蝉那一刻起便升腾的喜悦化作激情,这一刻才得以发泄,赫千辰几乎是不容对方动作的,禁锢住赫九霄,让他得以肆意夺取对方口中的一切反应,仿佛是体会到他的心情,赫九霄一点都没有抗拒,只有在后背被赫千辰抓的太紧而感到疼痛的时候才用轻咬来提醒,夺取主动权。
无人的黑夜之中,明月高悬,房顶上的两个人影化作了一人,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唯有衣袂拂动的声响,仿佛他们本不在人间,将要就此腾空而起,归到天的尽头。
两人的唇舌交错纠缠,都为这一刻而喜悦,得到灵犀冰蝉便等于解了迦蓝之毒,赫九霄再也不会在使用异力的时候失控。
他保证过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也确实做到了,就算在青黛楼里,他们两人被九天寰曲所控制,也一样没容许自己失去意识,当时是在失控之前用亲吻咬破对方的舌尖,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他们这样有异能的人,一旦失控会造成多大的灾难。
过了许久,赫千辰退开,呼吸急促,赫九霄和他一样平复着呼吸,两人站在屋顶上,听见巡夜的官兵朝这个街口接近,目光相对,赫千辰比了个手势,眨眼间两道暗影像是流星般凌空划过,消失无踪。
城墙的高度没有难倒他们,何况赫千辰手上还有蛟蚕丝,离开槐临城,他们直接去相邻的城里,召集人手,打算尽快赶回中原。
他们没对梁绮罗说出楚青韩的身份,也可以说是刻意隐瞒,梁绮罗既然不知他们一直在找灵犀冰蝉,便应当对中原的事知道的不深,就算她知道有个二皇子,也未必会联想到自己的儿子。
楚青韩与楚靖玄他们那对双生兄弟不是一母所出,是另一位妃子所生,那宫妃在楚青韩成年之后便死了,其中的内情必定都是顺德帝楚睦一手安排。
由于楚青韩身份特殊,不知道他在这件事里究竟知道多少,又会作出什么反应,在见到灵犀冰蝉,明白梁绮罗的儿子是谁的时候,他们兄弟谁都没开口,大炎朝的二皇子具有塞外异族的血统,这个消息会引起轩然大波。
天亮的时候,赫千辰和赫九霄身在槐临城外,决定了要回去,便选择了最近的路线,走小路,地势虽然不太好走,但路线大大缩短,同时也可以避开官兵的追捕。
这一日该是敖枭族和赤狼族相约解决问题的日子,本来是要去看看的,但赫千辰心里记挂着用灵犀冰蝉解毒,打算连日赶回,就只命人传了个话过去。
各自身上备好了干粮,重新买了马匹,几十人一起出发太明显,便如来时一样,分散而行,都尽量隐藏自己的行踪,分作前后三批回中原。
赫千辰和赫九霄一起上路,他们都换了万央的服饰,如此不会引人注目,只不过套着长靴,身穿短裘的打扮更显得利落,两人又都是样貌出众的人,这么一换,一个冰冷中显得狂野,另一个却沉稳中流露潇洒,一样招人注意。
对这一点是没有办法可想的,易容之术能令人样貌稍作改变,赫千辰虽然会,但最多也只能改变部分,重点是通缉的画像上气质神韵,绘制的十分接近,据说是商黎所绘,亲眼见过,他才画的如此相似。
还有个办法是制作人皮面具,可一来费时,而来赫千辰是绝对不可能在自己脸上盖张死人皮的,退一步说,就算他同意,赫九霄也不可能同意,所以两人只换了衣装,尽量走山路小路,白日休息,夜晚行进。
城门处看的很严,就算是城外山里,也有官兵在搜查。离开槐临城的第二日,他们身后就有了追兵,近日不太平,来往的商旅都少了,出城就要检查,出城的百姓也少了许多,这么一来,便显得他们形迹可疑。
追来的官兵有很多,并且有逐渐增加的趋势,赫千辰心里警觉,“熊锡安可能已发现我们的行踪。”
“走!”赫九霄挥鞭,两骑快马穿梭在林中。
穿过密林,在他们走上必经的一条大道的时候,终于被后面的官兵追上了。
马蹄声逐渐接近,前来的人数不少,大道之上两方疾驰,前面是赫千辰和赫九霄,在他们后面紧追不舍的是万央的官兵,领头的人便是熊锡安。
“你们两个小子,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熊锡安在他们身后大吼,一扬手,弓箭齐发,飞箭如雨朝他们射来。

倾城落九霄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变故

弓箭被他们挡去一阵,没射中的落在前面的地上,突然飞来的箭矢吓住了马匹,马声嘶鸣,扬蹄不止,赫千辰勒马。
“熊锡安,你知道万央王不是我们所杀。”调转马头,赫千辰轻裘长靴的打扮令他显得比往日犀利,他淡淡解释,眼前的上百追兵似乎一点都没令他紧张。
熊锡安站在队伍前面,一身戎铠,面露杀意,“事实摆在眼前,你们入宫行刺人证俱在,还多说什么?放箭!”
数十官兵上前排开,手里弓弦绷紧,嗖嗖嗖,数箭连发,其余的人散开,呈包围之势朝他们围拢过去,赫九霄坐在马上,抬手间掌风呼啸,捏住迎面飞来的箭,两指一捏箭头调转疾射回去,那一头有人惨叫倒下。
双方相距三十多丈,雄锡安一面命人放箭,一面下令包围,要将他们困在阵中,看样子竟是要将他们生擒,赫千辰不经意想起那一晚听来的对话,雄锡安是因为楚青韩的要求,才不下杀手?还是另有图谋?
赫九霄身上穿的是暗色的皮袄,一手捏着马鞭,在日光下,他的脸上还是一片不见动容的冰寒,“他是听了楚青韩的话。”他的话音比平日更冷,眸色也比原先更利,陡然双掌相合击出!掌风如烈日焚人,席卷而去!
数十枚箭矢被掌力摧折,一字排开的官兵有人不支倒下,被掌风波及亦会吐血昏厥,熊锡安见状发出一声怒吼,命人加快合围之势,第二波人在他的命令下举刀而上,马蹄踏尘而来。
敌人来势汹汹,赫千辰与赫九霄必须以一当百,就算自恃功力,也不会在这里以寡敌众,扬鞭而起,两匹马放蹄前奔,冲出包围,身后官兵追来,喊杀声惊起另一头林中飞鸟,两人被身后的袭击拖住,速度不得不慢下来。
就在此时,前方一侧的林中有人马一一出现,最前面的赫然便是风驭修和穆晟,“我们来了!”风驭修带着身后的赤狼族人朝他们接近,穆晟在旁对他们挥手,“关键时刻见了我们是不是特别高兴?”然后他扬声高喊,“熊锡安你个老东西,我们来了,昨日之战今日继续,还不快放人!”
许是忌惮赤狼族,熊锡安的手下果然迟疑,不等命令便缓了缓动作,两人乘隙脱困,赤狼族人从林中出来,人数也近百,但熊锡安的手下却又赶到不少,已有数百之众,双方对峙,一触即发。
“快点过来!”穆晟对他们招手,面露焦急,熊锡安冷笑在后注视,竟不阻拦,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吩咐手下继续合围之势,看那架势是意图将他们所有人一网打尽。
两匹马前行,接近赤狼族的队伍,风驭修皱着眉看他们,气急败坏,“你们怎么不带人手,就算你们功夫再好,那么多追兵你当是假的?就算杀也杀的你们手软,真是……”
他的脸上有担心,穆晟也异常急躁,两人策马上前,赫千辰和赫九霄见又是他们相助,面色放缓,朝他们接近,陡然间风驭修和穆晟却脸色一变,一起扬手,两把匕首直射而来,直击赫千辰与赫九霄的喉间要害!
他们双方距离很近,马首相对,不过一尺,两道暗光极快极准,几乎不及眨眼已到面前,就要刺入两人咽喉!危急之时,赫千辰却像是早有准备,双腿夹紧马腹,上半身后仰,匕首贴着他的胸口而过!
同时间赫九霄却身形不动,双眼暴射寒芒,两指一钳,竟生生将那来势汹汹的匕首捏在指间,锋刃距离他的咽喉仅有一寸,薄薄的寒刃在日下闪光,尾部刀柄犹在震颤不已。
这一瞬的气势令身下马匹狂嘶,感觉到危险的,却一动都不敢动,赫九霄将匕首夹在指间,无情的双眼直视对面二人,赫千辰坐起身,在他们周围的官兵此时已将他们包围。
“我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偷袭未成,穆晟却不显得失望,笑了笑,如此低语,风驭修曾经与赫千辰他们喝过酒,这时侯他和他带来的手下也拨刀相向,对视面前的这两兄弟,他的眼里神色复杂。
“对不起了,今天你们必须死。”他低低说了一句,赤狼族人无声举刀,摆开阵势,此时的情况便是赫千辰与赫九霄居中,前方是倒戈相向的赤狼族人,后面是熊锡安所带领的万央官兵。
赫千辰没有问为什么,此时情况也容不得他问,熊锡安见风驭修和穆晟偷袭未成,咬了咬牙,狠狠高喊,“动手!”
他下令,动手的却是风驭修所带的赤狼族人,而万央所属却只在旁观战,熊锡安见赤狼族人出手有明显的敷衍痕迹,不由大怒,冷笑数声,“给我卖力些!看看你们风大人是怎么做的!”
风驭修动手没有迟疑,看的出下手极狠,却有意不让穆晟出手,总是挡在他的身前,双方都是坐在马上,从兵器上来说短的那一方更为不利,赫千辰的蛟蚕丝收放自如,赫九霄出掌掌力也能放的很远,两人占有绝对优势。
但同时,赤狼族人却在周围不断朝两人身上劈砍,这种优势便不存在,同时应付那么多人,要想闯出这里,已是不可能的了。
风驭修拳下生风,穆晟用的是长剑,披散的发随着他的动作四散,风中狂舞,镀着暗暗的紫色,他就像当初第一次见到赫千辰他们的时侯,脸上还是噙着满不在乎的笑,仿佛什么都不在他眼里,“你们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恨极了我们?要知道,世事无常,谁能保证昨日的朋友不会成为今日的敌人呢?”
他嬉笑,风驭修脸色却更沉,若非有手下族人支援,他早就死在赫九霄掌下,“穆晟,不要说了。”
一袭掌力袭来,他对掌而上,只来得及提醒穆晟这么一句,闷哼一声,身形往后一倒,差点从马上掉下,嘴边溢出鲜血,穆晟见状笑容一窒,蛟蚕丝如无形无影的游龙缠卷而上,他却不躲避,手中长剑刺向赫九霄。
长啸声起,冲破云霄,赫九霄看也不看,一掌震开周围一起劈砍来的长刀,赤狼族人纷纷落马,穆晟手中剑锋凌厉,赫千辰手腕一抖,嗖嗖几声,金线顿时缠上剑柄,绞住了穆晟手里的剑,左掌一翻,拍向穆晟,穆晟弃剑,面对掌风却不闪避,反而迎上——
“噗——”一篷血雾喷出,他在马上摇摇欲坠,被风驭修接住,“穆晟!”
于此同时却有数道黑影不知从哪里冒出,他们是奈落和南无的人,始终奉命暗中跟随,啸声一起,立时便出现,加入战局,“列阵,杀!”赫千辰扬手一挥,没有再追击穆晟,长喝声中,越来越多的人从各个方向涌来。
又见黑衣人,熊锡安不敢怠慢,本来想让赤狼族的人杀了他们,这时候也不得不让自己的人动手。
赫千辰和赫九霄当然不会身边一个人都不带单独出发,早已做了准备,他们为明,手下在暗,只是没有料到,除了熊锡安的人,连赤狼族人也要算在敌人的数目之内,相比之下就算有数十人,仍是处于劣势。
但尽管如此,江湖最有名的两个杀楼里出来的人也不是好对付的,只见那数十人弃了马匹,出手不讲招式,只要能置人于死地,无所不用,敌人的马也是在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内,一出手,落马而下的人不少。
在赫千辰和赫九霄的命令下,竟在一时间平衡了局势,刀剑砍杀不断,血洒如雨,情况愈见混乱,穆晟靠在风驭修的身前,看到赫千辰朝这里望过来。
他对他咧了咧嘴,竟然显得有些得意,“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除了对方,谁也不信……”穆晟歪着身体靠在风驭修身上,抬头对他说道:“你看,还是我赢了……我说的没错……他们不会……不会上当……”
“你快别说了!”风驭修按着他的胸口,穆晟的衣襟前面全是刚才吐的血,也染红了他的手。
“妖狐族?”赫千辰问了三个字,他的背后有人暗袭,被赫九霄一手拿住了,提着那个人,赫九霄捏碎敌人的咽喉,冷冷看他们,“你对熊锡安说,要他放人。”
穆晟笑的嘶哑,只这么一句便被听出来了?赤狼族人还在混战之中,却不知到底该对谁出手,他瞧了一眼,“风驭修,让他们住手吧……只要我一死……你就不用被我拖累……不用被要挟……妖狐族人的生死和你们赤狼族人无关……”
“你给我闭嘴!”风驭修气的大吼,眼眶微红,抱紧他对面前的两兄弟说道:“你们也看出来了,是熊锡安用妖狐族来威胁他,穆晟他是妖狐族人,他不能眼看眠玉山被困,他只能让我带人来,但他说,你们一定有后招,不会在这里被困,不会被我们所伤,他要我出手,然后就走……”
说到这里他低头,瞪着穆晟大喊,“你是打算好了是不是?我若是一出手就走,你就留在这里让他们杀了泄恨?你一死这件事就了结了,熊锡安不能要挟你,不会拖累赤狼族,我说的对不对?”
他一字一字的对穆晟吼,小心翼翼的抱着他,咬牙切齿的问,穆晟还是不在乎的笑,又吐了口血,却挑了挑眉,“你可以说的轻点……我听得见……”
“该死!”风驭修低咒,眼看着穆晟生命流逝,却什么都不能做,恨不能杀了熊锡安。
赫千辰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这本来就是熊锡安擅长的,用人命来要挟,但是,“你能肯定照着熊锡安的话去做,他便会放过妖狐族?别忘了,他恨极妖狐族,而如今名义上的万央王已死,万央无主。”
他话音悠悠,在混乱之中,沉重的目光穿透人群,朝一个方向望去。
远远的,隐约可见在槐临那个方向,有一座山头冒出浓烟。

第二百三十章警示

穆晟也随着他望去,只见浓烟弥漫,一点点遮盖了天边的云……
那是眠玉山?穆晟四肢冰冷,茫然的看着那个方加……视线模糊,他用力睁了睁眼,那是眠玉山!
那是只剩下几十个族人的眠玉山,是仅存的妖狐族,被囚多年、禁于山中,接着被人放火烧山,他们做错了什么?!
“熊锡安!”他语声颤抖,猛然坐直,口中又吐出一大滩血,脸色煞白如纸,眼前一片漆黑,天旋地转,却瞪视着另一头,“熊锡安——你会不得好死——”
嘶喊声穿透了所有的砍杀声,直上九天,含着满口鲜血,穆晟这一声大喊,凄厉惨烈,熊锡安竟然心里一抖,铁青着脸,他朝后挥手,“把他们都杀了!”
穆晟的喊声还在空中飘荡不散,他的人却直直往下坠落,被风驭修一把捞住,抱紧在怀里,“不许死!给我醒过来!”他摇晃着怀里的人,像是疯了,已经顾不上指挥赤狼族人迎敌。
妖狐族还有几十人,也许还有几人是有异能的,但他们的能力能不能帮助他们脱困?袭煌时日无多,族里多是年轻人,那几十人从未出过山,有人放火烧山又叫他们拿什么来应对?熊锡安命人围山放火,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妖狐族全数灭去。
望着遥远之处,那一头的烟尘弥漫,赫千辰微微阖眼。他情愿自已料错。
“万央王一死,熊锡安放火烧山,灭族泄恨,他是要夺位。”赫九霄眼底的血色泛起,他不看重妖狐族,但那些人毕竟同他和赫千辰有所关联,是他们的娘和滟华的根。
赫千辰心里的起伏一掀而起,又一瞬而平,关键时刻他从不会乱,纵然心底有多少复杂感受,他的脸上还是那么平静的,冷静的观察眼前的战局,“不错,他也是想借此机会折损赤狼族的战力,这么一来在万央再也没有能与他相敌的部族。”
从怀里取出锦囊,一颗药丸抛向风驭修,“我未用全力,他不会死,这个给他服下,是九霄所制的伤药。”赫千辰周围已经无人敢来袭击,赤狼族人在形势扭转的时候便开始动手,对手当然是敖枭族,这次没有敷衍,而是人人含怒。
赫千辰见风驭修接着药丸惊讶不动,淡淡提醒,“你不给他服药,难道是要穆晟死吗,如此一来你无心战事,你的族人无人指挥,恐怕也活不成了。”
见他在这种情况下犹能面不改色,风驭修一愣神间听见他的话,醒悟过来,连忙嚼了药丸渡入穆晟口中,嘴上沾了他的血也不在意,抱着他指挥族人,被熊锡安胁迫,他们早就憋了满肚子的气。
“别打太久,对我们不利,且战且退。”赫千辰出言提醒,带人往林中退去,密林之中正是发挥杀手能力的最佳场地,易藏身,亦能布置机关。
熊锡安的人马在后追击,赫千辰他们退入林中,风驭修手下赤狼族人嗥叫不断,挡在中间为他们断后争取时间,长刀短刃闪耀阵阵锐光,咆哮声中冲向敖枭族。
三方人马混乱,渐渐散开,赫千辰怕熊锡安故技重施,退入林中不久之后便绕了一个方向,风驭修命人放了烟花弹,等待赤狼族其他人来支援,“昨天被迫答应熊锡安的条件,我们族人就在这里不远的地方,你们快走!这里我来挡住!就当赔罪!”
不光是赔罪,还有谢恩,风驭修看到怀里的穆晟虽然还没有醒,但脸色不再像先前那样面泛死气,安心不少,也感激不已。
他等着援兵,赫千辰和赫九霄便带人先行离去,这次熊锡安针对的是他们,他们一走,熊锡安便会从长计议,不会在这个时候和赤狼族大战,消耗自身实力。他还要留着人手起兵夺权。
经过这一战,一队人马疾驰,趁着熊锡安调用人手,有的地方兵力不足,乘隙突破,一连突破了几个关卡,之后便又化整为零,一明一暗,分散前行。
这一日,赫千辰他们到了昙雾,青黛楼已经不在,但它的存在与否对当地的百姓而言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唯一的改变是江湖人经过这里不用对女子战战兢兢,店里的小二上菜的时候也敢吆喝了,店里食客吃饭的时候都在纷纷议论,所有人说的话题不外乎是两件事。
第一是讨论万央王的死,第二是谈论刺客。
赫千辰他们多在夜间赶路,也尽量不进城,但路上所需的东西没了却还是要进城去买,城墙上贴着的画像还在,他们便招来手下去买,顺便探听消息。
这一日午后,两人到了城外不远的一处凉亭里,等着手下的人归来。
这个凉亭在一座不高不矮的山上,若非游客,是不会有人特意上山歇脚的,他们身上穿的还是万央的服饰,就算有路人远远的经过,看到有两个人坐着也不太会留意。
冬天早已过去了,到了春日,到处都是绿意盎然,赫千辰和赫九霄多年后的重逢就是在春天,两人坐着休息,空气里充满草木花香,万央的路边自是没有梨花柳絮,却有绿草茵茵,看到那草叶,赫千辰不禁想到贺思茵,那一双看着他的眼睛里,那种复杂的眼神,他至今没有忘记。
“妖狐族与我们疏远,甚至在我们去的时候告密,但不知为何我不恨他们,也不牵挂,就是觉得有些可惜了。”那一日的浓烟滚滚也在赫千辰的心里,他无声叹息,“他们与世隔绝,知道自己是被软禁山中,对人的防备之心很强。”
“这一点很像你,所以你才同情他们。”赫九霄想到当初的赫千辰,无论如何不会轻信他人,对唯一能接近的亲哥哥也保持着几分怀疑的赫千辰,想到那些,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那时候你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其实早就对我有心。”
“又胡说什么?当初我只把你看做兄长。”见到他笑,赫千辰提醒,靠在柱上拉了一下身上的皮褂,不是原先的衣衫总是让他有些不习惯。
赫九霄坐着,角度恰好,抬手为他整了整腰带,“那在我吻你的时候你又是怎么想的?难道还当我是兄长?若是,为何不避开?”
他们身上穿的都是万央常见的一种短衣,不像中原服饰长到脚下,这种衣服只到膝头,由光滑的皮革与其他锦缎布料裁到一起缝制,用的针法也不似中原那种,以细密为佳,而是缝制在外,用皮线串连,也做装饰,动作的时候会露出里面的长衣,但这样可以令行动方便,不会使皮单的坚硬妨碍了动作。
赫千辰的腰带是和脚下长靴同色的皮质,缀着万央产的一种石头,赫九霄为他紧了衣带,问了话,手却没有放下,赫千辰看着他的手,“我知道避了也没用。”
“我却知道,是你不想避开。”阳光下,赫九霄的眼底一贯的冷意被暖成了热的,赫千辰在他这种眼神下,不由得摇头,无奈的轻笑,终于说了当时的感觉,“在那时候我就隐约感觉到,无论我先前有什么计划打算,都不能用了。”
任他如何计算,却怎么都没能算到自己心意的变化,没能算出他会爱上自己的亲哥哥,纵然开始的时候半是被迫,不愿承认,但终究,事实还是事实,他认了。
“有人来了。”他抬眼,看到远处有人接近,而且是朝凉亭而来,他们的罪名未消,不能引人注意,赫九霄放下手,拉他坐下。
来人像是冲着他们来的,拾阶而上,一到凉亭就朝他们走来,两人不动声色各自警戒,那人的打扮也很普通,样貌更是寻常的可以,走了几步,却在不远处停下了,躬身说道:“族长命我来告诉你们,前路都被封锁,靠近边境之处早已有人埋伏,要你们多加小心。”
他轻声说完,准备退下,赫千辰叫住他,“你是……”他留意到他手上的饰物,“天鹭族?”
那上面有个图腾,他曾在红菱身上见过。
“天鹭不会参与此事,族长只想保护族人不受战火波及,族长大人说你们不是为了刺杀王上而来,但其他部族未必知道真相,前方阻碍重重,所以命我前来警示二位。”天鹭族人承认身份,又说了些打听来的情况,告诫两人小心,这才离去了。
红菱已死,她爹天鹭族的族长却记得他们将她送回的恩情,特别要人来提醒,两兄弟心里都颇为感慨,红菱的义烈便是遗传自她爹身上的,如此的天鹭族……
“这次可以不经过天鹭,我们还是避开,以防熊锡安探听出什么,又想利用。”不想让妖狐族的事再发生一次,赫千辰这么建议,赫九霄自然答应,但同时他们也发现一件事。
就算换装,有心要找他们的还是找的到,比如天鹭族人。也许可以说是天鹭族运气好,熊锡安的人运气不如他们,但这么走下去,未必还能一直隐藏行踪,不被人认出,熊锡安的人也未必一直运气不好。
更别说还有其他部族,若是看了画像,除了城里到处有人手监视,他们必定会被人找到,赫千辰考虑了一下,正要开口,赫九霄眼里冷芒闪动,“前些日子如此顺利……”
“是熊锡安之计。”赫千辰也想这么说,看了赫九霄一眼,只见寒光如刃,听他口中说出四个字,“欲擒枚纵。”赫九霄说完,冷冷看着山下。
人群熙攘,其中不知有多少是其他部族的眼线,被天鹭族提醒,他们等手下归来,混入人群,打算另觅他法出城,不再走夜路。
隐藏一片树叶最好的办法是将它放入林中,若要藏身,便该匿于人群。
三日之后,赫千辰和赫九霄已在一个商队里,这个队伍将会经过边境,回到中原,去往最近的贤杨城。
两人加入商队的过程并非他们所预期,那是日前,在城外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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