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妖王的记忆
等到他们回到人间界的时候，就直接奔慕夕的皇宫了。
看着面前阵容浩大的六行人，慕夕扬起嘴角讽刺的笑了笑：“哟，魔王陛下好大的阵仗，本王何其有幸，居然能够一次见得四大尊者！怎么着，这是来报复，还是来威胁啊？”
尖利的声音让罹艾痛苦的掏了掏耳朵，这才几日不见，这妖精不会是有被害妄想症吧，而且还在往厉害的方向发展。
他没搭理他，径自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开始闭目养神，全当这是自己的地盘了。为零也跟他一样，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而四大尊者一个个横眉瞪了一眼慕夕，不过看他是个伤残人士，也没跟他计较。四人四个方位，围着他们家两位主子坐下，有样学样，开始闭目养神。
慕夕心里呕的快吐血了，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少十一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自家大哥的俊脸扭曲的都不成形了，满脸的狰狞，让他不由骇的退了好几步。
他小心翼翼的跨过地上坐着的五六个人，来到慕夕的床边，轻轻的叫了一声：“皇兄！”
“滚出去——”慕夕一挥手，打碎了他的药碗。
“啪”的一声响，药碗摔在地上粉碎，滚烫的褐色药汁溅的到处都是，却大多数都滴到了少十一的脚上，腿上，他也不闪躲，任由肌肤被烫的通红，疼的说不出话来。
他委屈的咬了咬嘴唇，愣愣的看着慕夕不说话，眼眶湿湿的，含泪，强忍着就是没让它掉下来。
“还站在这干什么，本王让你滚出去！”慕夕挥舞着手臂厉声的嘶吼。
该死的，现在这个样子搞的他都快发疯了。什么都不一样了，握了握自己的双手，那么的无力，目光下意识的看了看屋子中间坐着的那六个人，即使这么大的动静也不动如山。
一股深沉的恨意袭上了眼帘，为什么他要这么的狼狈。为什么那么个小东西就可以春风得意。
他其实一直看不起魔王的，真的。
那时候，他们已经是六界之主了。尤其是他当妖王已经当了不知道多少年岁了。似乎妖界初始，他就是妖王了。
而罹艾是什么，只不过是后来晋升的一个小小的魔王罢了。
冥夜那个人，别看他外表疯疯癫癫的，又是刁蛮又是任性，尤其是那脾气，整个让人受不了。就如慕夕第一次见到那人一样。
他们坐在一边儿。慕夕从来没有想过，这世间居然还有人能够比他妖王更加的魅。一张妖娆的脸，透着丝丝邪气，一袭红衣，将他的肌肤衬托的更加白皙透明。
那就是冥王冥夜。明明只是一个少年，可是他站在那里，仿佛就是整个世界。
其实他一进来的时候，慕夕就注意到他了。自己的心也千百年来第一次跳动的很快，那个少年，身边似乎带着一股风，惑人的香味袭来，就看到他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目光迷离，慕夕想，自己大概是喝醉了吧！亦或者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仙主酿的酒，愈发的陈了。
那一天，难得的魔王居然没有到。他其实早就知道魔界的那个老东西不行了，怕是天劫到了。他没有伤心，只是一个认识的人死了罢了。
魔界已经换了无数任魔王了，若是他每一个都伤心，他伤心的过来吗？
死一个，再换一个。不就是那样吗？反正天地万物循环，终有他的命数，即使他妖王迄今多少年，还只是慕夕一个，这也是上天的安排，他也不得更改的。
仙主和人王的表情不太对劲，似乎在忌惮着什么。可笑的东西，即使拥有了大神通，最后也免不了一死罢了。
有时候，他就搞不懂了，不知道是人性本就贪婪，还是其他。为什么一旦牵扯上利益的东西，就连那么残忍的事情都能够做的出来。
他是不知道女娲和后土的关系，但是却也有所耳闻。那两个家伙情同姐妹。然而即使这样的感情，也因为一个仙主而打破了。
具体的情况慕夕没有亲眼得见，所以也不好评说。只是隐隐知道，后土死了，那个大地之母，就被面前坐着的那两个人狼狈为奸的杀害了。
他曾经见过一次后土，印象不是太深刻。总觉得那个女人很是亲切的样子，即使对着他也一副笑意。
记得分开的时候，后土还在他的耳边说过一句话：“妖王这一生过不了的就是情劫！”
情劫？慕夕嗤笑。妖最滥情，也最无情。因为妖根本就没有心。而他众妖之主的妖王居然过不了情劫，这论断也太过于可笑了。理所当然的，慕夕没有放在心上。虽然他知道后土有本地之书，可以前知五千年，后知五千年，不过那与他又有何干系。
酒喝的越来越多，大厅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奇怪。似乎就连表情都凝固了。慕夕慵懒的半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旁边的少年。
冥夜的侧脸尤为的精致，圆滑的线条柔柔的，更加模糊了少年的性别。然而冥夜虽然阴柔，却不会一眼让人看上去好欺负的样子，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气势，即使是慕夕，也有些心有余悸。
少年的唇很红，像花瓣一样鲜滢欲滴。沾上了酒液，就更加的透明莹润。不由的，慕夕看的有些痴了。
突然，他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还没等他先说话，冥夜就凑到了他的耳边。
那股诱人的香味更加清晰的萦绕在慕夕的鼻端。口腔里塞满了少年的味道。随着少年的靠近，湿湿热热的气息就喷到了自己的耳垂上。
慕夕觉得自己有些发热，大概那儿已经泛红了吧。皮肤上传来的战栗的感觉，他强忍着内心的悸动，紧紧的抓住衣襟的下摆。
“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冥夜空灵的声音不期然的在耳边响起。
“交易！”
慕夕心里疑惑。他不知道这个妖媚的少年耍的什么注意，是故意引起他的注意，还是为了玩儿一场好玩的游戏。
内心里有种蠢蠢欲动的期待，面上倒是不动如山，老僧入定般的姿态。他屏息静等着下文，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少年好闻的气息很快就离开了他的身边，一瞬间，慕夕有种失落的感觉。不是要说交易吗，怎么不说了。他心里暗自奇怪。
少年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哟，还透着一股子神秘感呢！慕夕兴味索然的笑。看向对面人的目光变了又变。那该死的老神棍居然又用那么恶心的目光看着自己了，让他真是想吐。
从那以后，慕夕就再也没有见到冥王了。至于他们之间的什么交易，也就顺理成章的被搁浅了。慕夕想，或许那人是忘记了吧！
整日里待在妖界，坐在自己奢华的黄金椅上。脚下跪着的仆役各个又妖又媚。谁让他们是妖呢，妖当然有作为妖的资本了！然而比起那个少年来，却让他越看越生厌。
这些少年原本自己看着还挺顺眼来着，怎么现在越看越恶心了呢？慕夕不由自主的开始想冥夜，同样是少年人的样子，同样是又妖又媚，然而看了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冥王，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天地开始动弹了，一场浩劫将至。慕夕只是无趣的打了个呵欠。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就算六界灭，轮回破，就算整个妖界没了，他还是妖王，亦或者说他还是慕夕。
他是不死树，是上古的神物。即使那场最大的灾难都没能够毁灭了他，现在这些小打小闹又算的了什么。所以说，妖是最无情的，因为他从来也没有心。
慕夕见到现任的魔王罹艾兮魂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诧异的。因为这任的魔王不叫做魂灵，而是叫罹艾兮魂。真是一件新鲜事儿。
就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般，魔王根本不值得他放在眼里，弱的要死。
后来，据说魔王去了冥界。那个神秘的死亡之国，即使他也没能够找到路口的一界。如果说凤兮能够进入冥界，那是一个特例，为什么连这么弱小的魔王也能够进入冥界，这就让慕夕百思不得其解了。
又后来，听说冥王和魔王相爱了。凤兮那女人还在中间横插了一杠子。慕夕气的直打哼哼。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啊！妖王的心里开始弥漫一股酸酸的感觉，让他不解，却是闷在心里，气的他整日的难受。
后来的后来，六界的劫难终于开始了。那个不见了多日的冥王居然会主动来找他。
慕夕晓得，他被仙主盯上了。那个老神棍，居然妄想拥有他身上的液体练成乾坤术。仙主不知道，凭着慕夕的力量，即使他练成了乾坤术，自己也有一千一万种方法弄死他。
冥夜跟他说了很多的话，不外乎拉拉杂杂的救万民于水火啊之类的。慕夕心里暗自好笑，这冥王什么时候也悲天悯人起来了。
他也不点破，少年说话的样子让他看的着迷。
然后他就看着冥夜一脸得意的开始威胁他，说是如果自己不答应他的事儿，就把自己的原型是什么说出去。
切，原型说出去就说出去呗，有什么大不了的？虽然妖王是一棵树，确实听起来不是那么拉风，但是冥夜从来也没有在意过这些东西。
也不知道是谁在六界中造谣，说是他怕被别人知道自己的原型是什么。果然啊，流言这玩意儿，只有传的越莫名其妙，才越有趣儿。
慕夕装出一副被拿住了痛脚的样子，不情不愿的答应了。其实，他只是不愿意让少年受伤罢了。
冥王的确很强，甚至能够跟自己一较长短了。但是比起那个练就了乾坤术的老神棍，还差了点儿火候。无论如何，慕夕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年去送死啊！
灭老神棍的那天，难得的大家都齐聚了一堂。他是第一个去魔界的。没想到就看到魔王那个小东西在伤感呢！
喔，是他家长老死了。慕夕不由在心里无所谓的同情了一把，确实够可怜的，短短数日之内，三大长老都死了，这下相当于魔界去了一半儿的力量。
横看竖看那魔王，真是一个弱到不能再弱的东西了。比起冥夜还来的弱。他就想不明白了，那个自己还需要人保护的少年，怎么偏偏就看上他了呢？
慕夕坐下来等，果然不出一会儿，凤兮就来了。接着是冥夜。又等了一会儿，那个老神棍循着自己的味道也过来了。
他装作怕怕的样子，跟少年扯皮。他们蹲在慕夕造出来的结界里，一时半会儿，老神棍还找不到他们。
哎，想到他要去诱惑老神棍，慕夕的心里就是一阵恶心。哪里知道，冥夜那家伙也真够调皮的，居然直接就把他给丢出了结界。
老神棍很得意，对着自己放了无数的梦蝶香。那种据说能够让古神都醉倒的玩意儿。不过慕夕却是不怕的。但是他还是装作被迷晕的样子，假装昏了过去。
他只是想要试一试自己在少年心中的分量。眼瞅着他都这么牺牲了，少年会不会将他看的更重一些。
老神棍浑浊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身上，他不由的僵硬了身体。闭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感觉倒是特别的清楚。
他清晰的听见仙主越来越重的喘息声，感受着那老东西的手扯下了他的裤子。甚至自己的宝贝还被那东西含进了嘴巴里。
这一切一切的屈辱，让慕夕的心里生出一股寒意。他恨不能直接跳起来，对着那老东西就是一掌，直接结果了得了。然而现在他只能等着。
他小心翼翼的埋下自己的恶心，让自己的宝贝翘起来，仙主口中湿热的感觉让他想吐。他反而要装作准备高潮的样子，这时候，他有些佩服自己了。这份演技，这份忍耐力，谁又能够比得上？
冥夜果然按捺不住了。他跳出了结界跟老东西打了一架。如果他摔自己的时候能够温柔一点，想必就更加的完美了。慕夕不打算动，他舒服的躺在结界里眯着眼睛看冥夜。
那个少年战斗时候的姿态美的让他心惊。一开始，他似乎不是那老神棍的对手，慕夕也有些担心的，担心的差一点就跳了起来，然而很快他又安静了。
冥夜祭出了神之右手。果然是冥王啊，居然还有那样的招式。只是一个火焰巨手，仙主就没了，连一点渣滓都不剩。慕夕想，冥夜还是太过于仁慈了，要是自己保不准让那老东西生不如死。
冥夜用尽了力量昏了过去，凤兮也耗尽了力量，被送回了圣界。而因为冥界谁也找不到在哪儿，魔王就把冥夜给留了下来。
昏迷的妖王当然也被人送了回去。家里的那群老家伙搁在自己的床前急的团团转，心想自家的陛下到底是怎么了，居然就这么昏了过去？当自己蓦然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慕夕冷冷的说：“派些得力的，去仙界，把那里活着的东西全给我灭了！”
老家伙们惊诧于他的命令，然而一个也不敢问是因为什么。哆哆嗦嗦的说了个是，急忙跑出去吩咐去了。
很快事情就被办好了，做的滴水不漏。慕夕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快的心情也因而舒服了一些。
老东西，既然我不能找你算账，但是找你的那些个下人臣民还是可以的。
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慕夕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了。只是天地的浩劫并没有因为仙主的死亡而解决。只是连女娲也死了，杀她的人是冥夜。
凤兮来找过自己，告诉自己天地就要崩塌了。他总是装病推搪了过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崩塌就崩塌吧！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去把冥夜给救出来就好了嘛！
然后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没有这些碍眼的家伙，反而更加的自在一些。
即使过去了一万年，慕夕仍然忘不了那一夜的场景。
好像冥夜每次来妖界都是理所当然的。不经过时空隧道，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来了，出现在他的面前，甚至还不惊动任何人。
少年静静的坐在他的面前，定定的注视着他，这让慕夕有一刻的错觉，少年是不是因为爱慕上了自己，才这么看着自己的。
过了好一会儿，冥夜才开口：“我就要死了！”他说，语气平静，无悲无喜。
“我不会让你死的！”慕夕坚定的对少年说。即使天地要让冥夜死，即使要跟天地夺命，他也不会让他死的。
“我只是来拜托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冥夜似乎没有听到妖王的保证一样，他低下了头，又很快的抬了起来，然后就那么看着他。
少年没有等妖王回答，继续说道：“我死了以后，你帮我照顾御好吗？”
“御是谁？”慕夕的眉梢皱了起来，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少年说，他要死了，马上就会死了一样。
妖王不由的嗤笑，他不愿意让他死，谁又能取的了他的性命。
“是魔王！”冥夜淡淡的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只是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就一定会帮我！”
“没想到魔王的名字还真是多啊，一会儿叫魂灵，一会儿叫罹艾兮魂，现在又叫御了！”
慕夕勾起了嘴角，讽刺的笑着。果然是魔王啊，跟他想的一样。少年的悲伤似乎感染了他，让他有些无措。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嘴巴张了张，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他眼睁睁的看着冥夜自他的面前站了起来，静静的走了出去，走出他的眼界，就再也没有回头。
我还没答应你呢！慕夕在心里叫着。是啊，冥夜凭什么认为自己会答应？只是因为自己可笑的似乎爱上了这个少年？
后土的话又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妖王这一生过不了的就是情劫！”
去他妈的情劫！慕夕对着地上唾了一口。他妖王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了。但是很快，他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真是犯贱的有够可以。
过了没多久，冥夜死掉的消息就传出来了。六界似乎恢复了平静一样。记得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到自己的面前说：“我家主子让你记得，你答应他的事儿别忘了！”
然后就拽了吧唧的走了。他什么时候答应他了。慕夕还是不解。然后那老头据说到魔界当长老去了。
冥夜为了魔王还真是做的滴水不漏。
慕夕没法想象，没有了冥王的冥界会是个什么样子。他想去黄泉看看，那个景象应该十分的荒凉才对，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去。
也不知道听谁说的，似乎是鬼节回来探望家属的一个妖的死魂，说是黄泉边已经很久没有开过曼珠沙华了。那种死亡之花在一夜之间败落，只留下黑黑的一片土地。
还说，现在冥府是十殿阎罗王当家。果然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就那十个小鬼，凭什么担负着冥夜的位置。
心里又开始发疼，一想到那个少年，慕夕就会不自觉的发疼。
冥夜做了那样的牺牲，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却是一个可笑的结局，慕夕想到的时候就想笑。然而那笑却比哭还难看。
冥夜死后，他去过魔界几次。虽然没有答应那个少年什么，慕夕还是想去看看那魔王怎么样了。哪里知道，看到的竟然是某人过的春风得意的画面。
只是一夜之间，魔王就把什么都给忘记了。忘记了他的爱人叫做冥夜，忘记了黄泉边曾经有一个少年痴痴的等候着他。慕夕的心里开始滋生一种名为恨意的情感。
怎么可以，为什么会这样？任何人都可以忘记，唯独魔王不可以。曾经，冥夜那么深的爱着那家伙，而这家伙却是一转眼的功夫，就把人忘的一干二净了。
自然，慕夕再也没有去过魔界了。魔王根本不用他照顾。你看，他自己一个人活的多么有滋有味，冥夜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才会看上那个男人。
即使五千年以后，他看到了带回冥夜的凤兮，也知道了魔王是被人封印了记忆才会那个样子。然而慕夕却不想再去管那些了。
他的眼里，心里又一次被填的满满的，只有那个可爱的婴儿。没想到冥夜变成了婴儿竟然是那个样子。
时光荏苒，又是五千年。小小的冥夜长成了大大的冥夜。慕夕抑制住心中疯狂想要见到他的渴望，一次又一次的警告着自己，用不了多久，那个少年就会真正的属于他的了。
因为他不是凤兮，也不是魔王，他是妖王。既然想要什么，就会不择手段去做。
后土说过，妖王的一生注定逃不过的就是情劫。慕夕管不了那么多，如果他的劫是冥夜的话，那么就是让他死了也是甘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