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亲人 ...
这是一条破旧的深巷，弯弯曲曲的一直延伸到不知名的地方。巷子里没有路灯，黑夜中，傅明月靠着自己的记忆，在昏暗的巷子里前行。
沿着巷壁，傅明月提着一袋米，一会儿往左，一会儿拐右。每当到一个拐角处，就会有一户人家显现出来。
“明月！你回来啦！”
“嗯。胡阿姨好！我父亲回家了吧？”
“回了！不过啊，我看到他手上提着一壶酒。哎！我也劝不动他。”
傅明月身子一顿，又是一壶？！
胡敏摇了摇头，“哎！你别管他了，随他去吧。明月，这些点心，你拿着，回去当夜宵吃！”
傅明月看着胡阿姨硬塞到书包里的一袋子点心，眼睛有些湿润，“阿姨……谢谢！”
“还跟我客气什么？”
傅明月笑了笑，“阿姨，那我先回家了。”
“好！”胡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赶紧回去吧！”
傅明月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再拐过三个转角后，傅明月终于走到了巷子的尽头。
这巷子尽头，却立着一个小小的只有几十平米的破旧平方。平方里没有灯光，在昏暗的月色下，显得十分的苍凉。
这栋平方，却正是傅明月的家。
傅明月叹了口气，踏步走过去，空出的手伸出来，往前一推，将半掩着的破旧铁门缓缓打开。
铁门随即发出了几声“咔吱咔吱”的闷响。
“蓉……小蓉？”
一个微弱嘶哑的男声从屋子里传来，傅明月只觉心里一沉，一种无法出口的悲哀从心底涌现出来，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爸，是我。”
“小蓉，你回来了？”
傅明月打开了室灯，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此时，他的眼神涣散，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傅明月咬了咬牙，将手中米袋子打开，把大米倒进了米桶里。然后，又走到男人跟前，蹲□子，直直盯着他，重重地说：“爸，我是傅明月，不是秦蓉！你看清楚了！”
“不是……不是……”傅青喃喃地说着，看到眼前人，似乎清醒了一些，才缓缓的摇了摇头，“是明月啊。你回来了啊。你跟你妈长得……真像。我看错了……看错了。”
傅明月将他手上拽着的酒壶拿开，“爸，你晚饭吃了没有？”
傅青摇头，“没见到你回来，我吃不下。”
傅明月站起身，走进小厨房，看到里边一点未动的菜，他皱起眉头，又说道：“爸，我不是说了，这几天晚上学校有事，我会回得有点晚。我的晚餐都在外面解决了，你不用等我的。”
“不，我不放心，我真的吃不下。我怕你跟你妈一样，一走就不回来了。”
傅明月端着菜盘的手一顿，又缓缓将它放进加热机里，“爸，我不会离开你的。”
“好，好！”傅青脸上滑下了一行清泪，低低叹着气，“如果她能这么说……就好了。”
过了几分钟，傅明月将热好的饭菜端到了傅青面前，“爸，趁热吃了吧。你这样饿着，又老喝酒，对身体很不好。”说着，又端了杯水给傅青，水里放了解酒药。
“嗯。”傅青喝下了解酒药，感觉精神好了很多，又拿起碗筷，慢慢嚼起来。
傅明月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心里也舒坦了些。
不一会，傅青便将桌子上的饭菜都吃完了，很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傅明月立刻走过来，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傅青看到他手脚麻利的样子，不由一叹，“明月，跟着爸爸，辛苦你了。爸爸什么都不会做，还要靠你养着。爸爸，真的对不起你！”
“爸！”傅明月转过脸看他，“你为什么不去画画？你只要肯画，我们现在也不会这样。”
“我画不了了。你妈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提不起笔。我真的……”傅青捂着头，一声叹息：“画不出来了。”
傅明月也叹着气，“爸，你总要振作起来。没有她我们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你不懂。你妈对我来说，就是一切。她走了，我也没有再努力下去的心思。”
这时，屋顶上方传来一阵阵轰雷声，紧接着，一阵大风便从门口处狂刮进来。傅明月赶紧走过去，把门窗关好。看着那修补了几次却仍有些摇摇欲坠的窗户，他不由皱着眉说，“爸，我们搬出去吧，在这里住着也不是办法。我手上还有点钱，能在外面租到……”
“不！”傅青毅然打断了他的话，“我不走！我要等你妈回来。要是搬走了，她就找不到我了。”
傅明月一脸痛心，“爸，我们都等了十年，你觉得她还会回来？说不定她早改嫁了，她哪里还会记得这里还有人在等她。”
“不会的，她会回来的。”
傅明月又叹了口气，深知他不可能劝得动他，也随他去了。反正，住在这里他也已经习惯，而且周围邻舍还能帮忙照看着点，又叮嘱道：“爸，你老是喝酒，万一哪天她回来看到你这样子，肯定会很生气的。”
“对！我从明天开始，少喝点。”
虽然这么说，傅明月也知道，他只要拿到酒，就很难克制住自己。父亲什么都好，就是太在乎那个女人了。那个女人一声不吭地走掉，他就甘愿在这里等。其实，一年前他就查到了那女人的地址，只是他不想给老爸说。说了又有什么用呢，除了伤心还是伤心。
秦蓉，已经再也不是他的母亲了。
傅明月将碗筷收拾干净，又擦了擦桌子，看到父亲走进狭小的洗澡间，傅明月赶紧给他开了灯。见他身体有些摇摇晃晃，傅明月立刻走过去扶住了他的肩，“爸，地上有点滑，你小心一点。我把八百元放在那个抽屉里了，你不够用就去拿。”
“哦。”傅青侧脸看着近在跟前，低垂着眉头的傅明月，脸上泛起淡淡的温柔。这个孩子，真的是很懂事。可惜，他无法带给他一个美满的生活。
除此之外，他还拖累他，让他一个人担当起责任，为这个家努力操劳。他这个做父亲的，确实很没有用。只是，他真的没办法改变自己。如果蓉蓉不回来，他的人生也就是这样了。
深夜，傅明月静静躺在床上，浏览着通讯器中的网页。
“辰星联邦政府拟定五年计划，将与端木重工订购一批第五代宇宙侦察机……”
看着上面那张新闻照片。照片上，那个女人笑意盈盈地站在一群男人中间，如果不仔细看，肯定很难发现她的身影。
十年过去了，如果不是老爸手里保存的那些照片，他也许老早会忘记她以前的模样。
十年前的秦蓉，现在的端木秦蓉……她真是过得越来越滋润了。如果老爸知道她现在的身份，肯定会受不了打击的。
傅明月不敢告诉他真相。他们，其实早已经被秦蓉彻底遗忘在时间的角落里了。
可是，他始终不会忘记，遥远的记忆中，曾经有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日子；还有着母亲那亲切和蔼的美丽笑容；还有她曾经抚摸着他的脸，温柔地对他说着：“明月，妈妈很爱你。”
微微抬头，看着床头镜子里映现出来的面孔，傅明月却是眼神一黯。
母亲留给他的唯一财富，也许就是他这张脸了。
因为这张继承了母亲长相的脸孔，使得他从小就得到了周围人更多的喜爱。他们夸他长得漂亮，同龄的小孩也很喜欢跟他玩，到哪里都簇拥着他，讨好他，送给他很多礼物，让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可是，当妈妈走了之后，父亲的失魂落魄，自暴自弃，把他从幸福的云端彻底摔落到谷底。如果不是胡阿姨和几个邻居的帮忙，他也许早成了流浪的小狗。
终于有一天，当他发现这张脸也可以用来赚钱，也可以养活自己时，他才渐渐恢复了以前的自信。
努力了一个学期得到的奖学金，还不如那些世家公子送给他的一份小小的礼物。
母亲走了，可是他们还得继续生活下去。他还有依赖他的亲生父亲，他还有大好的未来，他不会像父亲那样放弃自我，他必须努力赚钱，支撑起这个家庭。
他一点一滴地努力积攒着积蓄，一步步地朝前走着。
傅明月盯着屏幕里那张浅笑吟吟的脸，不由紧握起拳，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站在端木秦蓉跟前，高傲的对她说：“虽然你抛弃了我们，但我们一样可以过得比你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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