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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窃听器…

书籍名:《引狼入室》    作者:四时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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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正是发廊生意兴隆的时间,小满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对每个来店里的女性抛媚眼,电力堪比一台发电机。围着围裙穿着奇怪制服的美发小弟穿梭其中,学着老板的样子边色诱边推荐发型,无形中价格翻了几倍,顾客也不好意思多讲价。惊蛰鼓掌,深深佩服小满的决定,果然拿一百万环游世界,不如一次性还完月供,用剩下的部分开家店。
他下决心今晚回去就把那些无聊的招工信息丢到脑后,也置办个小生意发点小财。
小满这家店没怎么用他费心思,二哥一手操办,选址装修,到开业前一天才知道所请宾客名单。开业当天放了八十八响礼炮,小满休闲西装站在门前,向路人派发半价打折卡。彩带飞了满天,知道的明白是发廊开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高官政要富二代婚礼。闹腾了有半个多小时,城管都惊动了,面包车上浩浩荡荡下来十几个人,手里拿着家伙就要趁火打劫。凑近了才看到自己顶头上司在来宾中一脸严肃不悦,赶忙点头哈腰,小满看了二哥一眼,二哥腰杆子又挺了挺。
开玩笑,做生意的,首先就要打点好城管这支堪比武装部队的神奇力量。
惊蛰隔三差五来坐坐,一来无聊,二来还是无聊。店里的小伙子们手艺精湛,类型各一,冷漠型和乖巧型都有,偶尔卖萌偶尔卖腐。瞧瞧坐在里面那个穿米黄色衣服的大学女生,这都是这个月第三次来了。第一次,修理发型,找了温文尔雅的一号发型师,第二次,长发拉直,找了靠在门边冷若冰霜的六号发型师,今天又来,眼睛转了一圈,指定可爱型的七号。
小满边跟惊蛰聊天边用眼瞟着那边一张总是上扬的小嘴耷拉下来的七号,被惊蛰狠狠撞了一下,回神:“等会儿,有好戏。”
果然,没过五分钟,七号哭丧着脸走过来,跟小满诉苦:“她问我是不是跟阿杰一对。”阿杰就是冷冰冰的六号发型师。
小满乐:“她怎么猜你跟阿杰是一对?”
“她说阿杰倒水的时候总是顺手给我递一杯,他不理别人,只跟我说话。”七号几乎泪奔,“我有女朋友啊。”
“你可千万别让她知道你有女朋友。你就跟她说,阿杰跟你在学校就认识,一直都很关照你,不过你觉得你跟他不可能是一对。”小满想了想,接着说,“你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暗示她路维跟浩浩正在合租一间房子。”
惊蛰在一边忍笑忍得内伤,七号一张脸更加扭曲:“老板,你太卑鄙了,路维跟浩浩是表兄弟,能怎么样啊。”
“对对对,别忘了告诉他,这俩人是表兄弟。兄弟禁断什么的,最萌了。”小满拍拍七号的肩膀,“去吧,能不能吸引到更多客户,就看你的了。”
七号五官扭曲转过头,被惊蛰叫住:“你那位火眼金睛的女客人,就没觉得我跟你家店长有什么不得不说的基情之类的?”明明跟小满聊天说笑这么久。
七号咽了口口水,说:“人家说了,受受恋她不萌。”
“靠!”惊蛰捏扁一次性纸杯。
俩人接着坐下。小满在经商方面其实有一定的天赋,虽然懒得管事,可一旦发现自己的某些点子能赚钱,就一发不可收拾。眼见着财源广进,几乎恨不得取消一切娱乐专心经营这一间店面。惊蛰今天来是跟他诉苦十九不让自己找工作,看他这样也难免心痒痒,想实践实践。
两人一拍即合,讨论许久,得出结论——回去想想,择日继续讨论。
话题便无可避免转向八卦。
温林最近跟一位大学同学走得很近,慕辰的飞醋吃得乱溅,偏偏被温林下了禁令,不得靠近身边一公里。惊蛰久不问世事,听小满这么说,想起自己那天在医院见到的阳光医师,忙问:“温林是什么意思?”
小满一脸幸灾乐祸:“管他呢,我倒希望温林给慕辰顶绿帽子戴。我生平啊,就是喜欢看天之骄子吃瘪。”
惊蛰抓起一把瓜子:“低调点,好歹你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别还这么愤世嫉俗的。”
小满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又抓一把塞给身边走过的一号发型师,得到一个感谢的眼神:“别说我了,你最近跟十九怎么样啊?我听陈会明说,彪哥最近忙着扩大事业,可是很看重十九啊。”
惊蛰摇摇头,一脸憋尿的表情:“他最近,怪怪的,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什么事?”
“我要是知道,至于这么闹心么?”惊蛰叹口气,“昨晚上,我睡得朦朦胧胧,睁开眼,他不在旁边。我叫了一声,才鬼鬼祟祟回来了,搂着我就亲。可怜我一把老骨头啊,大半夜不得安生,身上现在还酸疼呢。”
小满吹了声口哨:“体力这么好?做到天亮?”
“差不多吧,反正我睡了一觉一睁眼,下午一点多了。”他揉揉腰,语气抱怨,脸上却是餍足。小满斜他一眼,忽然听到音乐,指指玻璃小桌上震动的手机。惊蛰探身拿过来,只看了一眼号码,神色立刻变得有些诡异。不知所措地看了小满一眼,还是按下接听键。
“惊蛰。”那人的声音暌违多日,再听起来,竟然有些低哑,却仍旧说不出的性感。
惊蛰闭了闭眼,问:“你怎么有我号码?”
“我一直在等你联系我,可你太沉得住气,我只好自己查。”那边的人低笑。
“不好意思,不是我沉得住气,是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或者听见你声音。挂了吧,省点电话费。”
小满微微坐直身子,他已经猜出那个人是谁。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声音带了些痛:“惊蛰,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么?”
认识这么多年,这大概是惊蛰听他说过,最卑微低下的一句话。他逼着自己狠起心肠,冷冷道:“没有。我只是觉得,该抛弃过去,重新开始。”
“我是你要抛弃的过去?”那人自嘲地笑起来,笑声微弱,到后来,演变成持续不断的轻咳。惊蛰的心随着他咳嗽而抽紧放松,他低下头,不敢再看小满压迫的眼神。
那边的人咳完了,轻轻缓了几口气,说:“惊蛰,我想见你。抛弃我之前,起码给我个机会想你道歉,并且道别吧。”
“不用了,就这样说说就行。”惊蛰握紧拳。
叹气声虽然轻,却像要把惊蛰的心吹散一般。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七点,我等你到七点,在你喜欢的那家粉丝馆。最后一面,让我看看你,有些话,给我个机会,让我对你说,好不好?”
惊蛰深吸一口气,冰冷并生硬:“你等吧,我不会去的。”
他挂断电话,自暴自弃一般把手机塞在沙发坐垫底下。小满打量他的神色,快速开始新话题。好在每日八卦娱乐不断,总有新事可供闲聊。惊蛰虽然心不在焉,目光游离,却还努力集中精神跟小满说话。小满不敢断了说话,眼看着时间慢慢走过六点半,即便惊蛰现在赶去,多半也来不及,心里稍稍安定下来,张罗着店里小伙子们换班吃饭。他高声叫二号发型师在他和惊蛰的外卖里加个鸡腿,转过脸,惊蛰竟然站起身子。
小满站起来,惊蛰外套已经伸进一只袖子,另半边被小满拽着,死活不让他穿。他皱皱眉:“小满,你松手好不?”
“你脑袋被门挤了?他害得你还不够惨?你还这么巴巴地跑去干嘛?”小满跺脚。
“他没害过我。”惊蛰与小满对峙,“雷准虽然利用我骗我,却从来没害过我。”
“惊蛰,你别傻了,都说要一刀两断了,你今天这一去,指不定又惹出什么事。”小满死活不松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你好歹为十九想想。人家好孩子等了你这么久,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怎么好意思再跟雷准纠缠不清?”
“我没有跟雷准纠缠不清。”惊蛰徒劳辩解,“我只是……他刚刚几乎在求我,真的,就是最后一面了,我跟他把话说明白,就都算了。”
小满气得脸上绯红:“放屁!见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最后一面的意思就是一切照旧,骗谁啊!”
惊蛰猛地一使劲,把衣服从小满手里抽出来,胳膊伸进袖子,急匆匆往门外走。小满跟在后面,吼得整个店里的人都听到:“惊蛰,你要是去了,就别再回来了!我没脸见十九!”
惊蛰回过头,看了小满一眼,还是转身,推开门,跳上停在门口的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开得飞快,却在最后一个路口遭遇红灯堵车。惊蛰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口袋里手机又在嗡嗡作响。他眼望着窗外按下接听键,不管是谁,他心烦意乱,都别罗嗦。
“惊蛰。”
烦躁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事实上,是太过平静,几乎停止跳动。惊蛰咽了口口水,扯出勉强笑容:“十九……有事么?”
“今晚,我请你吃火锅,好不好?”那边非常安静,这边却吵吵闹闹,汽车鸣笛一片。
惊蛰定定神,尽量和缓:“十九,今晚不行,我有事,必须要去处理,明天好不好?”
“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
十九应该是皱起眉了吧,语气都带着些不悦:“比我还重要?”
惊蛰不知道怎么回答,抬头,望着对面大厦逐渐亮起的景观灯叹息:“这个,不能比。总之,我一处理完就回家,好不好?就这样吧,我先挂了。”
挂断的手机像是燃着火,被惊蛰扔进口袋,再也不碰一下。
到达那家店门口已经过了十五分钟,天全黑下来,惊蛰推开门,一眼就把小店看个遍。雷准不在其中。询问服务生,服务生仔细回想,说雷准刚刚出门。惊蛰便转身,一路顺着他指的方向寻。哪能找到,这里是闹市区美食街,这个时候正是人多。
站在红绿灯下望着匆匆忙忙过马路的行人,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
下一秒,右手被人抓住,身子不由自主地随那人奔跑。惊蛰本来还有些惊慌,可奔跑中看清那个背影,也就撒开步子。这真是久违的奔跑,不顾一切,披荆斩棘,像是回到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巷口处,拐一个弯,开在巷子尽头的饭店后门门顶悬了一盏昏黄灯泡,照不亮多少,也似乎不需要多少光亮。惊蛰的脸被抬起来,缱绻缠绵的一个吻含在口中,极尽纠缠。他紧紧搂着那人的胳膊肩膀,恨不得身体压扁了,融入进去。当年与君重逢的杜丽娘是什么样心情,是否如许惊喜慌张,仿似一切都是偷来的,下一刻就没了。
我怎么能是杜丽娘呢?惊蛰把听来的故事从脑中删去,猛地推开抱着自己这人,擦擦嘴角,冷冷道:“我来了,你有什么事,说吧。”
雷准却挑起嘴角,笑得轻佻:“你为什么来了?”
惊蛰别过头,后背却欲盖弥彰地绷直了。雷准笑语:“七点到了,我对自己说,再等你一个小时,我的惊蛰是个心软的人,不会叫我空等。你信么,八点到了,我会用同样的理由,让自己等到九点,一直等到你来为止。”
多么动人的情话,惊蛰闭上眼,心里默念。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为什么!
雷准尽力保持自己的笑容,这是他以前从未曾有过的,近乎讨好的表情:“惊蛰,跟我走,好不好?”
惊蛰抬起眼,不解地看着他。
“你的签证护照,我都给你办好了,跟我去欧洲,半年后,你就可以申请移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惊蛰微微睁大眼睛:“雷准,你在说什么?”
“跟我走。”雷准有些气急败坏,却压抑着怒气,“跟我离开这里。我知道你心里生我的气,那给我个机会,补偿你,好不好?”
“雷准,你怎么了?”惊蛰仔细打量他的表情,“你从来不会这么跟我说话,出事了么?”
雷准的事业黑白通吃,但最原始的资金积累,却是通过黑道来完成。现今彪哥走的,就是雷准当时走的一条路,黑市生意起家,钱挣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洗白。只不过彪哥现在还未到洗白那一步,雷准洗白得还不完全而已。
惊蛰了解雷准,但凡有一丝办法,雷准不会对自己低头。他喜欢对自己高高在上,让自己总是对他憧憬,对他仰视,而他只是施恩一般给予宠溺。他这样低声下气,实在不正常到极点,惊蛰用小拇指想想,都知道他大概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逼得他偏要带自己远走高飞。
“你跟我说,你到底怎么了,我帮你想办法。”惊蛰忽然也着急起来。
“你能有什么办法!”吼出这一句,雷准才反应过来自己语气不善,赶忙赔礼,“惊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懂。”惊蛰不跟他计较那么多,“雷准,我不能跟你走,遇到困难要解决,一走了之不是办法。”
雷准微微眯起眼,深吸一口气,他的耐心快到达极限:“为什么不能跟我走?你不是爱我么?现在我也愿意爱你了,我们离开这里,过两个人的日子,不好么?”
惊蛰绝望地闭闭眼,这个人,把爱情说得好像交易,把惊蛰所付出的所有痴心,都当做自己对他任意要求的筹码。惊蛰开始后悔放弃那一顿美味温暖的火锅,来到这小巷,听一个疯子不知悔改。
“雷准,你不用爱我,我也不会爱你。我不会跟你走的,咱们之间,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那么再见,我要回家了。”
惊蛰扭过头,雷准却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走:“惊蛰,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摆摆手:“我明白你的意思,非常明白。现在是你不明白我的意思,雷准。我以前瞎了狗眼喜欢错了人,今天更是脑子抽筋才会来这儿。不过够了,我精神病痊愈出院了,再见——不对,别再见了。”
他转过身子,一步步跨出小巷,身后一直安静着,没有人追上来,这很对。雷准今日已经做到极限,他的骄傲,让他最多能对惊蛰窃听器…
说出一句“重新开始”,而不是一句“我爱你”,即便那是惊蛰一直以来最想听到,现在却避之不及的话。
何必逼他,雷准的骄傲,必定是他拥有一切时最宝贵的东西,失去一切时,唯一保留的东西。
“惊蛰。”
身后忽然有人这样叫自己。
惊蛰的身子剧烈震动了一下,回过头,很惊讶地看着雷准。他站在霓虹下,神色却晦暗不明,一点点走过来,背着光。
“前些天,十九抓了三个人,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不用我多说吧。”雷准的声音带着残忍的笑意,划开惊蛰对他保持的最后一点希望。
“你就真的没想过,为什么十九对你的行踪这么了如指掌?身后有人跟踪,你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吧,反跟踪的本事,我记得我教过你。学得再差,好歹也能察觉到,你身后究竟有没有人跟踪,是不是?”雷准低低地笑起来。
惊蛰想堵上耳朵,可手不知道怎么了,无法动弹,只能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听那人报复一般说话。那人似乎很享受惊蛰被自己打击,迫不及待,要给予最后一击。他走过来,摘下惊蛰领边一个小小胸针,颇有些惊喜地低笑:“这么小的窃听器,现在的科学还真是发达。”
一把夺过胸针,这是十九送的,丑丑的,可因为是他给的,自己再不喜欢,也还是欢欢喜喜别在衣领上,如果不是雷准道破玄机,大概自己会一直戴着它,舍不得摘下来。惊蛰绝望地闭上眼睛,踉跄地后退,那些不愿多想的疑点,全部涌上心头。
他转过身,向着家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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