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城里的鱼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子的时候，少年就醒了。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推开窗户，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映着晨光的脸上有着灿烂的笑容。
每个发工资的日子都是这么好的天气！下午乘送货的时候去趟银行给弟弟们寄生活费。高三开学一个多月了，他们的学习一定很紧张，自己当初就是这样。一定要让他们吃饱肚子，这样才能全心学习。他们一定可以考到好大学的，身为大哥，对自家弟弟们的聪明懂事很有信心。到时候自己的大学梦一圆就是两个！想到这，少年笑眯了眼，也掩藏了那一闪而过的渴望与黯然。
少年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自己再省省应该可以在挤出一百块钱这样，也一并寄回去吧。当初在家的时候，就经常听到阿爸喊腰疼，让弟弟去县上的药馆买几贴药给阿爸治治。阿爸太辛苦了，十几年来一个人打理那十几亩田地，还要当爹又当妈地拉扯三个孩子。这么多年下来，才四十多岁的壮年男人看上去却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头。
少年往自己的脸上扑了一脸水，洗漱干净就出了门。迎着朝阳，步子跨得大大的，那明明略显瘦弱的双肩却让人觉得他们可以撑起一大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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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花店的生意也很好，有很多订单，光是银河大酒店就有七八单，还不包括临时追加的。少年来来回回地送货，忙得不亦乐乎。下午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去了趟银行，却是没有时间给弟弟打个电话了。一天这么下来，到了下班时间，少年的衣服早就湿了干，干了又湿好几回了。
下了班，少年直奔洛江。满身的臭汗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了，难怪小玉刚才看着他直皱眉头还大大后退了一步。
跳进洛江里，清凉的感觉真是舒服。
少年今天的心情很好，用各种姿势在水里欢快地游来游去。忽然看见一尾两掌长的大草鱼在水里慢悠悠地摆着尾巴。少年在家的时候，就常和弟弟们在村头的清水湾里赤手捉活鱼。虽然自己经常是空手而归的那个。但是城里的鱼应该没有他们村的那么狡猾生猛才是。想到这，少年一个猛子扎下去，就要去抓那条大草鱼。大草鱼被惊动了，摆摆尾巴朝江心游去，少年紧随其后，身形灵活得像是一尾鱼。
少年向那大草鱼伸出手，眼看就要抓到了，突然发现上游有个大黑影朝自己快速逼来。少年心里暗叫坏了，身体赶紧回转，试图避开那黑影。这洛江很宽，两边河滩不深不浅很适合游泳，中间可是很深的，其上往来着络绎不绝的大小游轮。
少年为了抓那鱼，游到了江心，还潜得很深，游轮上的驾驶员根本看不到才会直开过来。少年在水里拼命扑腾，终于堪堪避开了游轮，额头还是被船沿磕了一下。
手忙脚乱地爬上岸，少年才发现自己额头上疼得厉害，伸手一摸，流血了。惊魂未定的少年后悔自己不该见鱼起贪心，鱼没抓到吧，一会还得去医院，自己本来就少得可怜的饭钱啊！懊恼了许久，转念想到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少年自我安慰着，脸上的心疼表情慢慢释然。
劫后余生的少年身上只有一件小四角内裤，水还一直往下滴，手捂着额头上的伤处，兀自站在岸边思绪万千，浑然不知高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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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那家伙怎么回事？！
司源双手抓着栏杆，高大修长的身子微微向外倾着，双眼盯着那个人一个猛子扎到水里，一个劲得向江心潜去。
洗澡就洗澡吧，他这是在做什么？
眼尖的司源看到上游一艘中型游轮快速地顺流而下，直冲那家伙所在的位置而去。而那家伙，伸个头上来换了口气又潜了下去，似乎只在追逐什么东西。
司源的心提了起来，恨不得伸手过去拎那家伙起来，怒斥几句，再恨恨打几下屁股！
游轮很快就驶近了，那家伙却还是没觉察。从来自认为这世上没有自己做不到的事的司源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这该死的无能为力！司源一拳砸在树干上，无辜的桂花树可怜地掉了一地绿叶子。
从司源的方向看，可以看到游轮把那家伙整个遮没了。司源的心仿佛被一只五指尖锐的爪子猛地抓个死紧。呼吸骤然停止了，额头上的汗滴落下来，喉咙里咕噜噜发出困兽般痛苦的嘶吼。死命抓住栏杆的双手上青筋暴起，身体紧绷成一个僵硬的姿势。
司源的脸上毫无血色，看着那个方向的双眼几欲夺眶而出，目眦欲裂。
游轮很快驶过，只留一江水花。
一秒，两秒，三秒……
短短几秒，司源感觉天空骤然变暗，眼前一片黑暗，突然又变成一片凄然的血红。
突然，那渐渐平复的波涛里，一个脑袋钻了出来，然后四肢忙乱拍打出水花，姿势狼狈地爬到岸上。
天！他还活着！
呼吸顿时恢复了，身体突然放松后一阵无力感侵来，让强壮的身躯晃了晃，却在看到那人额上的伤时猛染静止。
该死，他受伤了。伤得重不重，流血了……应该把他抓起来好好上药，再看看身上其它地方有没有伤到……
思绪突然停住，司源颓然地发现自己对那个“守望”了三个多月的家伙竟一无所知，就连面貌也从没看得真切。
是不是该找个私人侦探查明那家伙的一切，然后把他抓起来，关在身边？刚才那种心脏骤停的感觉司源不想品尝第二次。那家伙再搞出类似的乌龙来，自己难保克制得住自己不从三十三楼跳下去救他。虽然明知道降落点怎么也不可能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