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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灵药

书籍名:《青龙血》    作者:云水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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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闻此讯,我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当即问道,“可是羽帝来函求和?”
锦鲤点头,急急将袖中求和书呈上,我接过一阅,但见其上朱羽凤纹飞舞,火纹刻印重重,大约竟是羽帝亲笔,展信眼前,凤百鸣开门见山,他只道不愿见二族相争,他人获利,这才有意和解,又叫我立即撤兵,还他栖火、昙宗,行文间咄咄逼人,不像是他来求和,倒仿似我求他一般,我阅毕不觉好笑,径将那书函还于锦鲤,一时摇首道,“凤百鸣到死都要口硬,真真是不可救药。”
锦鲤闻听我言,略略思忖,片刻他朝我道,“陛下,羽帝此番求和,想必不是本意,他大约迫于朝中压力,不得已而为之,如此看来,我族是否该早些应下,以免生变?”
锦鲤此言不无道理,依凤百鸣脾性,主动求和实在不易,若非羽族朝中一片和声,他至死也不会于我面前示弱,而金鸾此行九天,屡屡违逆羽帝,如今丹凤被迫示好,只怕这口闷气更要记在如歌王身上,我心下思虑,愈发不妙,一时只朝锦鲤道,“锦卿,前时你将那夜莺置于何处,速带她来见朕。”
锦鲤闻言不解,正欲开口询问,而我无心答他,只挥手着他快些去办,片刻,夜莺随枢密使大人踏入泊光阁,她神色憔悴,一见得我更是满面局促,尚不及行礼,我已急急问道,“妙音姑娘,前时玄天护法传书如歌王,你可知所述何言?”
夜莺略略迟疑,半晌抬首,却朝我道,“龙帝陛下明鉴,如歌王与玄天护法都是好人,虽然水羽二族敌对,但玄天护法传书纯属私人来往,决无半分有损水族之言…”
夜莺半晌犹疑,原来竟是担忧此事,我听毕不觉摇首,微微一笑道,“朕与如歌王深交,绝无半点犹疑之心,此番寻妙音姑娘来见,不过是想了解事情因由,前时如歌王几度相助,朕是怕他回抵九天,凶险难测…”
我此言既出,夜莺不觉有些意外,她抬首看我,片刻咬牙,像是下了莫大决心,却答我道,“龙帝陛下应知,夜莺虽然仇恨羽帝,但毕竟身为羽族族人,有些话本不该多讲,然而我知龙帝陛下仁德之君,又大恩于我,心下有言却也不敢欺瞒”,她言至于此,略作停顿,一时垂首敛目,又道,“前时玄天护法来函,详情我并不了解,只知她提及咏王久困寒水灵,身体受损,已难以维系灵息,玄天只道若非如歌王相助龙帝陛下,也不至有今日水羽之战,战况激烈,羽族步步溃败时,如歌王居然安逸泱都,投敌求荣…”
她话未及完,我已是眉头深锁,面露忧色,而夜莺见此,忙又道,“龙帝陛下无需挂怀,夜莺虽为一介女流,却也知晓如歌王为人坦荡,绝非通敌叛之徒,只是他此行回返泱都,必是重罪,纵留性命,高官爵位不保事小,只怕还要发配荒地,终生苦役,若是那咏王性命忧,以丹凤脾性,必叫如歌王抵命,以泄心头之火。”
只道夜莺深知凤百鸣暴虐,此一言发自肺腑,直叫我心头不安,愈发忐忑,而她见我一时无语,竟又试探道,“龙帝陛下可知,千年来我羽族族内,如歌王主和,咏王主战,丹凤器重于金翅,远甚于金鸾,夜莺虽然愚昧,不明政事,但我却记得当初触怒羽帝,若非得如歌王手下留情,只怕早已死于非命,更不会有幸辗转泱都,今时此地,夜莺冒昧说一句,龙帝陛下若真以如歌王为至交,那就救救他吧…”
夜莺也是真性情,一番言语,必是半句无虚,我听在心中,片刻思忖后着她离去,只道,“妙音姑娘,你今时所述,朕心中有数,传书一事,朕并无半分责怪,若前时枢密使大人有何言行不妥,你千万莫放在心上,还去那教坊司,安心歌舞吧。”
夜莺领命而去,锦鲤倒有些忿忿不平,他听不得我提及金鸾,只一步上前,急急问道,“陛下,羽帝求和一事,该如何应对?”
羽帝求和,不正是我日思夜想,除却答应,还能如何,只是凤百鸣太过嚣张,毫无低头之意,我若这般轻易应下,岂不是白费这许多纷争战祸?我又将那求和书函仔细研读,当下提笔拟诏,只要求丹凤两点,一要他开通商道,解数千年之禁,二要羽族纳岁币,百年来朝,只要他凤百鸣答应此二条,我必不食言,月内撤兵昙宗,半年内撤兵栖火,不取羽族一寸一毫,我书毕着锦鲤润色成文,奈何一念起金鸾日下处境,真真是想破了头,亦是束手无策…
锦鲤见我长吁短叹,只不住皱眉,此际枢密使大人垂首行礼,尚不及出言劝谏,已被我摆手阻止,我摇首苦笑,一时只朝他道,“锦卿勿须多言,事为重,朕明白。”
枢密使识趣告退,泊光阁徒留我一人独处,方才夜莺之语盘桓脑中,却又叫我念起金翅一茬,只道咏王为厖夷寒水阵所伤,尚不知有何灵药可救,若他真丢了性命,却叫金鸾如何自处?思及此,我立时着人宣御医院一众医官来见,几番询问,答我竟俱是回天无力…
我心下益发暗沉,不死心又道,“当真无救?”
那医官们见我语气不善,已有些惶恐之意,好半晌沉默,才有人怯声道,“陛下不知,寒水灵于羽族而言,说是剧毒利刃毫不夸张,咏王长时为寒水阵所困,身体受损,想必已有腐烂之兆,而今来说,不论以炎灵治愈术或是水灵治愈术,纵是清除他体内寒毒,前时之损伤已不可逆转,除非…”
“除非什么?”
那医官本已是怯声细语,被我这一声急问,面色更是惶惶,他慌忙拜伏于地,直道,“陛下明鉴,微臣多年前游学莽原,也只是听说,只听说那灵兽族有一至宝,去腐生肌之神效,堪可再造躯体,若能得此,那咏王应该有救。”
灵兽族至宝?
他话音刚落,我脑中纷繁,片刻又问道,“你可知那至宝究竟何物?”
而医官局促,几番回想,这才不肯定答我道,“据说是那灵兽长成年前一颗乳牙所化,凝聚了极强生发之力,名字叫什么…,什么…”
他愈是焦躁,愈想不起宝物何名,而我心中已有计较,不觉沉声问道,“可是名唤冷牙玉?”
我自连云山一路往西,当初火势蔓延,尚余焦土痕迹,片刻后抵达莽原,仰首远眺,但见那崇山峻岭,一如既往,无奈我心下繁杂,早不知是何滋味,却道那时重返泱都,我自问此生必不会再踏足莽原,岂料世事多变,今时复又至这宫阁之前,几度犹疑,只怕一闪念就要转身离去。
凌云宫壮伟,檐牙高筑,宫门前御林军英武,一见得我贸然闯入,顿生疑议,当下即有人高声呼喝,而我闻言止步,片刻迟疑,只朝那一众兵士淡淡道,“诸位无须惊慌,只劳烦通传一声灵兽长,就说青龙衍到访,请他凌云宫前一见。”
我出言便问灵兽长,众人俱是大吃一惊,又听我自报家门,不觉直将我上下打量,大约见得我青衣绣袍,龙冠玉带,这才敛去犹疑目光,着人通传,一时相持,余下多名兵士仍死死盯着我看,面上表情实是说不出古怪,而我心下莫名一阵烦躁,不由背过身去,焦灼等待…
片刻四围灵息大盛,我知是灵兽长催灵疾行,他蓦然于我身后止步,出言满含不可置信,半晌只轻唤道,“龙衍,可真是你?”
按说前时凌云宫荒唐,我再见他除却尴尬,只余怒恨,一时回首,真不知该是何表情,我二人对面相视,好一阵窘迫,良久,麒麟讪讪开口,只道,“龙帝陛下大驾光临,不妨凌云宫内一叙?”
他话音刚落,我不住皱眉,当即甩袖道,“不必!”
而麒麟见我语声不善,心下亦是了然,他摇首苦笑,神色间颇有几分落寞憔悴,灵兽长一时长叹,只对我道,“一切俱是本座之过,这才导致你我二人今日之境,我原以为龙兄此生必不愿再见我,不想今时还能重逢,本座心下…”
他话未及完,我立时打断,只怕这厮胡言乱语,又是暧昧难缠,我当下挑眉,出言冷声道,“灵兽长无须多言,朕此次贸然来访,只为求一件疗伤圣物,灵兽长若愿意给,权当是帮朕一次,若不愿给亦是无可厚非,朕立时便走。”
不想我此言既出,麒麟倏忽变了面色,他一步上前,强硬拽过我手腕,竟急切问道,“龙衍,是不是前时漓水相争,你受伤了?”
胡搅蛮缠!
我右腕为他所扣,心下难堪,不觉催灵挣脱开去,只恼怒道,“不是朕受伤了,灵兽长你激动什么?”
此言既出,我方觉不妥,蓦然忆起我与他之间种种纠葛,面上竟不可抑制微微发烫,尚好麒麟未曾察觉,他一听不是我受伤,不觉长舒一口气,却问我道,“龙兄想要何物?”
我本欲求冷牙玉救金翅一命,奈何“冷牙玉”三字刚到口边,几番俱是说不出,想当初,麒麟曾强行将此物赠于我手,数度相求,我亦未曾收下,谁曾想而今情况生变,百般无奈,我竟要主动开口,向他再求此物,其中难堪实在无以言说…
片刻沉默,我一咬牙,只朝麒麟道,“朕想借那冷牙玉一用,不知灵兽长可否答应?”
不想我方提及冷牙玉,麒麟眉间神色复杂,似惊又喜,他忙接过话去,直道,“龙兄想要冷牙玉?没问题,没问题,本座这就着人去取。”
他答应爽快,却叫我心下不安,不觉念起当初云澜殿,这厮强赠冷牙玉,只当作什么荒唐定情信物,我思及此,益发恼恨,回过神来就怕这厮再想歪,当下开口,忙朝他道,“灵兽长千万莫有其他误会,此番朕求此宝只为救人性命,用毕自会归还。”
奈何麒麟听我此语,只不住摇首,他自嘲轻笑,颇有些怆然之意,却向我道,“龙兄可知,自你离去后,这冷牙玉便一直闲置于云澜殿中,本座每每睹物,暗自伤神,明知你不可能接受,但在本座心中,此物早已是你所有,今时既是龙兄需要,可千万莫提相求二字。”
他一席话说我又是恼怒,又是唏嘘,一时答话,语气森冷,不由甩袖道,“事到如今,灵兽长又何必再提云澜荒唐,此番朕有求于你,心中自会记下,然而恩惠是恩惠,仇怨是仇怨,实不该混作一谈,此次朕求冷牙玉一用,不管如何,终会归还,你我间恩怨,不日后血王莲盟会,自会有个了结!”
而麒麟听我此言,面上微愣,他直直注目于我,颓然长叹,“龙帝陛下真龙之姿,雄才伟略,本座日前囚困于你,只想你一生伴我莽原,谁料今时看来,方才知是痴心妄想”,他说着,那一旁侍从正是取来宝物,而灵兽长一时接过绸绢包覆牙玉,递于我手,我当下略有些迟疑,方欲将此物收于掌心,不想麒麟竟忽而执起我手,死死不放。
我立时大惊,生恐他又有什么不妥举动,果不其然,这厮冥顽不灵,张口竟又道,“龙兄,前时俱是本座鲁莽,害你困顿莽原,可是,我是真心爱慕喜欢你啊,今时本座不敢希求你原谅,只是这冷牙玉,我求你收下后,千万莫提归还,也好叫我心中略感安慰…”
还在胡搅蛮缠,只道我见他这般模样,实在头疼,当下无语,只强行抽出手去,将那牙玉拢于袖中,转身欲走,奈何麒麟见我一言未答,却紧随我身后,他拽过我衣袖,言辞恳切,只又道,“本座虽不知龙兄求药所为何人,然而既是需要冷牙玉,想必伤不轻,不知可需本座一同前往,替其催灵疗伤?”
麒麟殷勤,所言确也不虚,若能得灵兽长相助,那金翅应该性命无虞,只是我此番求药,其中因由曲折复杂,实不足为外人道,思及此,我收回衣袖,略略摇首,依旧冷声道,“不必。”
而麒麟见我自始至终态度冷硬,他苦笑之余徒余伤悲,不想我看在眼中,心下竟莫名感怀,一时闪神,这灵兽长竟又上前,他敛去方才哀感之态,却正色对我道,“龙衍,我知今时水羽相争,战事胶着,你若有什么需要我相助,不妨开口…”
麒麟心思缜密,我族与羽族相争之际,他不乘势挑战五灵尊位,已叫我心下有异,而今他于我面前道出如此言语,真真是不像灵兽长作风,我心下犹疑,不由挑眉与他相视,半晌沉默,最终仍只留下一句,“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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