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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终局3

书籍名:《青龙血》    作者:云水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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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场之动益发明显,许是连云一动,五灵皆动,而如今汲月潭口,众臣跪伏大气不敢出,龙溯真身哀嚎,凄声长啸,而我正是脑中一片糊涂,一抬眼却见舅父匆匆赶至,他自连云往东,想必这一路大水,早已亲见,而宫门外诸路勤王兵马退散,也必定心中明晓。
事实上,这些年来,舅父提及龙池即大怒,而我方才自龙池出,他则更是态度古怪,诚惶诚恐,虽说我从不来信神,可是经诸事到如今,我却越来越发觉鬼神之说…,这算是宿命,还是必然?
龙溯为缚龙索困于祭台上,此际他一见舅父现身,忙是复作人形高声唤道,“舅父,是你说过要带皇兄去北境的,是你首肯本王登基继位的,可是现在…?!舅父…!”
龙溯口口声声叫嚷,然如今之际,舅父不答他片语,只定定朝我望,却说北境长老身为九代神官之首,又是我水族大长老,此番我澧水落难,他还朝后非但首肯龙溯上位,甚至还执意带我去北境,他一味强调龙池是祸害,他总认为我这辈子就该在北境清修,可是,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此时此刻,龙溯怒声哀声无人辨听,而我回身与舅父相视,一语只道,“舅父,有许多事情,朕好像都忘了…”
一言忘却,舅父面上表情复杂,是惘然,也许是惊异,好半刻,北境长老似在斟酌语辞,却问我道,“那,你可曾想起些什么?”
舅父一问,我满腹疑虑,正待闭目凝神,整理思绪时,哪料到脑中忽又一阵混沌不知所谓,天哪,这真糟糕,此时此刻,我甚至都害怕自己再一睁眼,就连眼前何处,周围谁人,通通都会忘去…
茫然中我不住摇首,片刻只闻身侧七翼王急声,此际年轻的有翼国主一把扶住我,直唤道,“表哥,你怎么了?你说什么,…,什么什么都忘了?”
这是七翼王风微澜,是那有翼族年少新君,对了,天南风息,那天南风息一直不稳,其实五灵本为一体,风灵偏安天南,幽魔退居极北,至于水、羽、灵兽,则有流水利下,炎火上扬,草木山石镇灵,因此五灵之动,原本即是牵一发则动全身…
近千年来,幽魔镜陷落龙池,那幽魔灵场一直大耗,而幽魔与风息俱易化散,再者其二者均处于五灵边地,边地灵场又多异动,虽说那幽魔之地与我水族相隔最近,然因水灵利下稳固,灵场受影响反不明显,倒是那有翼风灵,极北一动,则天南即动,极北大耗,则天南不稳…
只是,是否那幽魔镜之失,即是这所有祸事的最终根源?
也许不是,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龙池,何以谓龙池?龙池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龙池水,就好像是我的血…,恍惚中我努力回思,只仿似有些朦朦胧胧的记忆,想那龙池之初,该是为了贮放过盛的灵息,是为了…,是我为了…
我的确是该想起些什么,可是我却固执不愿去想起,然而还有许多事,身为青龙帝,身为青龙衍,数千年来自我出生成长,这种种我不愿忘记的往事,我却一直在忘记…
如今汲月潭口,我睁开双目后,映入眼帘即是七翼王满面忧色,此一时我强定心绪,只勉力朝他一笑道,“没事,微澜,表哥没事,以后天南风息都不会有事,现在你先到一边去,待表哥清理了门户,有话慢慢再说。”
言出,七翼王对我忽而提及天南风息颇有些惊奇,不过他当下未有异议,只默默退去一旁,奈何此际尚不及我收拢心神,欲对龙溯惩戒刑罚,亦不待我忆及九渊逆天法阵,这潭口忽一阵幽魔息氤氲,竟是那幽魔君主突然赶至,咦?他现在来此算怎么回事?
幽无邪长途疾行,此刻方一现身即朝我道,“龙衍,连云山塌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连云山地成江海,洪流劈开整个山体,纵日后山势尚在,也必定形成深沟峡谷,只是如今,莫不是灵场已经开始不稳,抑或是九幽境再次受累,到底又怎么了?
幽无邪一问尚不及答,那边厢龙溯依旧被缚在祭台上,而我脑中专注于回忆汲月潭底法阵,不曾想片刻未过,天空中忽传一声凤鸣清啸,嗯?原来是羽帝亦已到场…
凤百鸣收拢羽翼,复作人形,此际他一张口不及言语,我忙抢先摆手道,“哎,百鸣兄无须多言,可是想问连云山塌了?”
果不其然,羽帝一闻我话,略略惊异后颔首应答,而我腹内繁杂无绪,我知道随着连云山毁榻,整个五灵格局即将改变,却说那奔涌的江河挡不住极北阴冷寒湿,虽说羽族偏南,但若想不受影响只怕不太可能,甚至更进一步,其实天南风息与炎火上扬相互促进,一旦炎火势受损,只怕风息受损也是必然…
糟糕,简直糟糕透顶!
我长时不语,众人俱无声,半晌,只有祭台上龙溯嘶吼怒声,这厮不知死期将至,竟朝我疯吼道,“忘了?你都忘了什么?怎么这么些个姘头你一个都没忘!你他妈就忘了我,忘了我是你亲弟弟,忘了你我嫡血至亲!”
“住口!”
龙溯一言,我反应过来即是怒斥,再一眼森冷相视,只见龙溯按住血淋淋的一侧手腕,此际他面上不辨哭笑,端的是好一番癫狂不知所谓,甚至如今我厉声斥责,他丝毫不以为意,张口又惨笑道,“皇兄,你要杀我是不是?你觉得我对不起你是不是?你以为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谁一手造成的?你以为是我愿意害你,你以为我真想要这帝位,你以为我做了这么多,到底是谁逼的?!”
这厮什么意思?
众目之下,龙溯又哭又笑,他好像忘了这四围一众的内臣祭司,忘了还有他族君王在场,他一派亡命之相,肆无忌惮,竟又朝我道,“皇兄,你以为从前的白龙溯是怎样的?我是堂堂定域亲王,我有心仪爱慕的定域王妃,作为臣子,我可以为国征战沙场,作为兄弟,我对你从来敬畏有加,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贞儿的事我不愿多提,对,东海深水,是我对不起贞儿,可是我为什么会对不起自己的王妃,还不都是因为你?!一想当年,那灵兽长困你于莽原,他来函旁敲侧击,处处游说我篡位登基,其实那时候,我根本没有答应他,我忧急如焚,我只担心你会有什么不测,我甚至没有惊动任何人,连夜即赶至莽原凌云宫,只不过…,只不过到了莽原,你让我看到了什么?”
莽原,凌云宫…?听他所言,我大约曾受困莽原,灵兽长,就是那该死的麒麟…
混乱的记忆颠来倒去,如今听龙溯道来,莫非这厮篡位,竟还非止一次?怪了,犯上作乱,此等大罪,我当时怎么就会轻易饶过他?
龙溯自说自言,今时他见我面上茫然不清,只恻恻道,“忘了?想不到那麒麟爱你爱到要死要活,你倒先将他忘了?哈哈,想当初莽原凌云宫,我不及去寻贞儿,一路就看到灵兽长为你修筑的水族宫殿,更可恶啊,那厮待你什么心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就能堂而皇之下榻卿云殿?!外族君王寝殿,你,该死的,那一晚卿云殿内榻上春暖,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撩人心痒?你还记不记得有人吻过你?天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需要一遍一遍告诫自己,我告诫自己,我爱的是贞儿,呵呵,只可惜就算我再爱贞儿,她也不要我,我的王妃夜夜梦中都是你,…,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梦中也全是你…”
“皇兄,我是没有办法,东海百年,我脑中罪恶的念头就像野草一样疯长,我越是不愿去想你,就越是无法控制,我控制不住,根本控制不住,于是我才想到篡权夺位,我麻痹自己说是要为贞儿报仇,甚至一开始,我真的就以为自己在为贞儿报仇,甚至我还觉得,只有上位成为强者,我才能彻底摆脱你…,可是…,天知道后来…,天知道你勾引我,我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我根本没有办法,我觉得自己的心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皇兄,都是你不好!在我面前,你就该一直漠然无情,强大冷酷,可是你为什么要…,我都是被你害成这样的!”
面前龙溯不知所云,而我闻听怒极反笑,此一时我一步往前,只森森道,“是么?你是朕的亲弟弟,你这是弟弟该说的话么?!朕怎么对你了?朕有哪处对不住你?!明明是你自己满脑子荒唐,你怎么还有脸怪责他人?!”
白龙溯死到临头,满口胡柴,而今时的我根本不愿再与他多作纠缠,不管怎么说,祸国殃民,残害忠良,任他再怎么狡辩,再怎么是我的嫡血至亲,也只能是一个“死”字!
青芒缚灵,愈缠愈紧,而龙溯灵本为青芒所侵,当即面露苦痛之色,此际定域亲王冷汗淋漓,他撑不住,双膝跪伏于地,只一抬首惨然看我…
这是我的亲弟弟,想来从前,我对他该是多么骄纵,多么迁就,以至于他竟敢对我说出这般不敬之语,只是…,这一瞬之间,他为何篡位我竟好似也忘得一干二净,他提及贞儿,贞儿是他的王妃,莫非又与我有何关联?他还说什么我勾引他…,这,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不知不觉,不期而至的频繁闪神,直叫我后一刻不知前一刻所思,而如今又一次的迷惘所至,我一低首只见龙溯凄怆一笑道,“青龙衍,莫不是这一刻间,你就连我也忘了?哈哈哈,你这是在演戏还是在逃避?是不是不愿去,也不敢去回想过往不堪,你是不是想不通自己明明身为五灵至尊,却偏偏屡遭折辱囚困?皇兄,你想不想我告诉你,这是为什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应该听他说吗?
为什么,其实太多的为什么我本已无意追究,然今时龙溯不及我表态,他为青芒缚灵,一口鲜血吐于祭台,却死撑抬起头来,讥声朝我道,“皇兄,你可千万莫怪我满脑子荒唐,你不妨先问问周围你这些好情郎,你当这世上只我一个被你逼疯了,哈哈,不只是我,远远不只是我,只不过因为我是你亲弟弟,我困你囚你,爱你疼你即是大错…,其实他们,他们哪一个没起过恶念,他们哪一个不曾肖想过你?羽帝,幽魔君主,还有你的好表弟,你问问他们,有本事你让他们拍着胸脯义正言辞说,说他们对你清清白白,没有丝毫亵念!他们不过是没有机会,他们没那个能耐罢了!”
“还有,皇兄你张口闭口总爱说别人荒唐,可是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面对你,这么多人都荒唐?你知不知道这荒唐都该怪谁?其实要怪都该怪你青龙衍!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祸害,要怪就怪你自己根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世上!你以为你被囚受辱很可怜么?我还觉得我可怜呢,求而不得,备受煎熬,我才可怜呢!青龙衍,反正我也要死了,死在你手里我认栽,不过无论如何,我得到过你,不管日后你忘记与否,我都曾经得到过你,无上尊荣的青龙帝又怎样,你还不是曾在我身下婉转娇吟,媚态横生,哈哈哈哈,就算你是龙神临世又怎样,你也一样曾经是我的!”
“住口!”
白龙言辞亵渎,我一闻当即血气翻涌,怒火难遏,甚至今时,我手下灵息暴涨,直将这厮逼回龙身,一时间青芒作利刃,生生剐去他背上龙鳞,血光四溅…
他说什么?他说什么龙神临世,他说什么我根本不该存于人世,他到底在说什么?!
剐鳞之刑,残忍至极,而如今剑光血雨中,我已然变得冷酷嗜血,此际我木然看向祭台上白龙哀嚎挣扎,甚至再一转身四望,左手边赤袍羽冠是羽帝,右手侧墨发缁衣是幽魔君主,还有身后峨冠博带七翼王…
今时一望羽帝我心下繁杂,由敌至友,由生死宿敌至生死相交,我待他凤百鸣是肝胆相照兄弟之情,奈何他对我,总也情思交错,暧昧不清…,再一转身幽魔君主,其实幽无邪是敌是友难辨是非,而我素来以他为邻国国君,利害相交,亦敌亦友,只不过,这厮对我曾有过九幽之囚,甚至他还屡屡言辞不端,说什么新郎新娘,即便是如今,我虽感念他危难之际施以援手,只是…,只怕这又是一段荒唐无解!
至于七翼王,年少的风灵至尊一如其父,明明是坦荡君子作风,可是偏偏…,唉!
茫然四顾,我脑中种种片断,多少不堪往事尽数上涌,澧水下与羽帝交欢,九幽境为幽魔君主调笑,甚至风神都一夜,有翼族父子君王,一腔情思…,莫不是那白龙溯罪大恶极,却有一句话没说错,他说我总爱道别人荒唐,可是为何这一众人等都荒唐?
是我不该存于世,莫不是我当真不该存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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