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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急诊与缝衣针

书籍名:《脱了白大褂,我就是流氓》    作者:花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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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根问张坑:“四级考得怎么样?”
“我考四级,用一句话总结,”张坑说,“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什么人算不如天算?”
“在桌上画一个圆,过圆心切成四个区域,分别标为ABCD,”张坑解说,“然后用笔在中心转,转到A就选A,转到B就选B……这叫,天算法!”
树根薄怒:“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
“是啊,反正用这个方法,到时候过和不过都正常,过了正常,老天爷做的嘛!不过,也正常,反正不是我做的!”张坑道。
树根扬起巴掌作势要打张坑:“我捶死你个……”
张坑抱头跑开,树根迁怒华洛林:“你和他一天到晚跟个留学生混在一起,也不趁机好好提高提高英语!”
华洛林委屈:“怎么还关我的事儿啊?我们跟留学生在一起,英语虽然没有提高,可那留学生的汉语大幅度提高了呀……”
树根无语。
张坑虽然这么说,其实后来四级也是过了的,顾白刃逼着他看书还是有效的,更何况还有那一旦不过,就禁欲到过了为止的规定,张坑不服都不行,所以最后以429分险过。
暑假期间,不论中医西医,都有为期一个月的见习活动。见习,顾名思义,就是看看,到医院里去参观一个月,见识见识,为实习做铺垫。学校有多个见习点,张坑家乡也有,如果愿意,可以申请回家见习,张坑为了与顾白刃多厮混一个月,选择了本地的一个小医院见习点,而顾白刃,由于医大校庆过后,暑假会接连有几次面对社会和往届生的庆典,顾白刃要担学生代表,也不得不留在本地见习。华洛林这个有懒就偷的,自然是申请回家见习了——先回了家再说,见习不见习的,看情况了。威尔倒是趁暑假回美国了,等他从美国回来,他就将进入研三的论文阶段。
华洛林提出,在张坑和顾白刃见习开始之前,她回家之前的这几天里,抽个一天,去本市郊区的一座小山玩,张坑不以为然:“咱们家附近都是山,我爸小时候还住山上呢,稀罕它这个土包子?”后来华洛林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顾白刃,迫得张坑不得不同意。
出去玩那天,公交车越接近目的地,车上的人越少,华洛林心情很好,靠在车窗上吹着风,也不知道辫子怎么扎的,碎发被风吹得满脸乱跑。张坑坐在她后面的座位,能听到她在小声地唱歌:“我要带你到处去飞翔
走遍世界各地去观赏
没有烦恼没有那悲伤
自由自在身心多开朗
忘掉痛苦忘掉那悲伤
我们一起启程去流浪
虽然没有华厦美衣裳
但是心里充满著希望
我们要飞到那遥远地方
看一看这世界并非那么凄凉
我们要飞到那遥远地方
望一望这世界还是一片的光亮……”
张坑听着听着,突然想给自己找个妹夫了。
那座小山上没什么风景,爬它的人群主要是为了锻炼身体;也没什么高度,穿高跟鞋抱孩子的妇女照样一路健步。靠近山顶的地方有个许愿池——其实只要是个石头底下汪着点水,游客都当它许愿池,没事扔两个硬币,当做给山神的小费。
张坑先从石阶上跳到许愿池边,再伸手扶顾白刃和华洛林下来,顾白刃握住他的手的时候张坑感觉很不错,这种在公众场合手拉手,还不会给旁人不正常感的感觉很不错,可惜,只有一秒。
华洛林掏出一块钱硬币:“谁先许?谁先许?我先许啦,嗯……希望……希望什么好呢?”
张坑道:“不用那么认真想,反正一块钱一个愿望,便宜,咱多许几个。”
“啊!”华洛林道,“希望威尔顺利毕业,成为美国最好的针灸师!”
一个硬币扔了下去。
“我已经知道我要许什么愿了,”张坑把硬币抛出,接住,然后拇指一弹,硬币激出一个水花,“希望我们白刃,成为了不起的医生。”
顾白刃看了他一眼,随后也扔下一枚:“希望张坑成为了不起的中医。”
张坑嘿嘿笑了两声,又扔了一个:“希望华洛林减肥十斤。”
华洛林“哼!”了一声,接着再往池子里扔硬币,故意手放脸边喊:“希望张坑一辈子都是妻奴——”
张坑不甘示弱:“希望有个好哥们收留了华洛林!”
路过的游客看到他们,心里嘲笑:这仨学生,多傻,还当真以为许愿池能使许愿成真呐,玩得一身劲。
其实谁都知道许愿池是假的,但是愿望,都是真的。
希望每一天都像今天。
见习生活,其实很无趣,开始时穿着白大褂进医院,哪儿哪儿的都新奇,后来发现自己既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也不是病人也不是病人家属……身份太暧昧,也发挥不了任何作用,有时还挡路,久而久之自然意兴阑珊。
张坑所在的小医院病人不多不少,多数都是小病,假如生了大病,人们还是比较愿意到大医院去看。某日张坑早晨刚到医院,正往身上套着白大褂时,突然听见急诊室里有人叫:“同学进来!”
小医院的急诊室很少应付真正急的急诊,今天却有点不一样,张坑能看见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值班医生守在旁边,也不敢离开,只对着虚掩的门缝喊他进去。
张坑走进去,发现值班医生在给那个病人做胸外心脏按摩,另一个医生站在床头捏“皮球”,给张坑递了个眼色:“把门关好!”
张坑去关了门,回身,做CPR的那个医生道:“会CPR吗?过来按!”
张坑说:“学过,没实际操作过。”
“哎呀无所谓了,”那医生道,“我们弄了一小时了,他大概是活不成了,你来练练手吧。”
张坑马上答应了就站到值班医生的旁边,值班医生放开手,张坑站到脚踏上,在病人身上定位,双手交叠按压。
按的时候张坑才发现,原来自己那么紧张,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正在抢救的,是什么样的病人,血压如何,心电图如何……什么都不知道,只维持着书上所说的深度和力度,盲目地按压着。又过了大约将近三十分钟,张坑才发现,自己手下的这个身体,已经变冷了。
捏呼吸气囊那个医生说道:“小同学,别按了,人已经死了,你快跑。”
张坑大概也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但是为什么要“快跑?”
“一会儿家属来了,看到病人死了要找人撒气,你年轻,别被他们打着,快走快走!”
张坑慢慢停止了按压,看着那个医生。
“快走啊!”医生催道。
“那,那你呢?”张坑觉得眼下这场景,就跟革命电影似的。“张新兵!你快撤!”“连长,你怎么办!?”“这里有我顶着!你记住,革命一定会胜利!”然后奏起悲壮的主题曲……
“我见得多了,不会让他们在这撒野!”医生道,“妈的,你看到了吧,这就是医生!”
张坑一向自认是个有骨气的,那天不知怎么了,收了手就溜出急诊室,简直是仓皇而逃。这件事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其一,是人体在手下渐凉的温度差别,那感觉,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自己今后,是否真的可以直面这样一个又一个的生命逝去?不是说一句“病人已死”那么简单,而是那样真切的,就在自己的掌下,仿佛还能感受到生命从指缝间溜走时勾动皮肤的触感。无法挽回。其二,是那一天,急诊科真的发生了暴力事件,死者离家前还好好的,家属无法接受再见面,亲人就已是冰冷的尸体的事实,将火气都撒到了医生身上,小医院楼上楼下才五层,全都被闹得不得安宁。
张坑所在科室的医生点燃一支烟,看着报纸安慰张坑说:“没事没事,以前还有扛花圈堵医院门口的,害得我们不得不翻墙回家。”
现在的医患关系,原来真的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张坑回去后沉思了很久,然后突然对顾白刃说:“我以后要是不当医生,你看行吗?”
顾白刃瞅了他一眼,道:“现在说还早呢,你五年念完再说吧。”
张坑琢磨着,顾白刃是经历过最亲的人的死亡的,看上去柔弱,其实心里比普通人更坚强。
见习结束,张坑顾白刃各自回家,小别一月,再见面时的腻歪不须尽述。威尔从美国回来。大三开了针灸课,针灸老师刚上课就说:“我只带你们前四周,四周后我要出国,到瑞士去,给外国人治病,那之后的课程都由冯一珍冯主任来带,她的水平很高,你们要好好学。”
张坑当时在下面嘲笑:“冯一珍,缝衣针,这算个什么名字?”
这一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反中医的声音出现,接着越呼越高,由几个反中医者带头提出的“废除中医”论调,也开始在大江南北闻名,一时间中医学院人心惶惶,担心中医万一真的被废了,那他们不都白念了?
“就是那个,何蚂蚱,”华洛林说,“啊不对,何蚱麻……啊不对,到底叫什么?!”
“何祚庥(音作休),”威尔道,“这几天总是听到他的名字,今天电视台也来采访了,问的就是关于废止中医的问题。”
走着走着,果然看到采访车停在前面,摄影师扛着摄影机,记者举着话筒,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挑细瘦中年女性,正面对摄影机说着什么,旁边有学生停在那里看。
张坑瞟了那边一眼,原准备就这么走过去,突然树根从后面跑过来,叫道:“张坑!不要让她再说了!”“对!就是那个对着摄影机说话的!快去阻止她!”
张坑一听辅导员命令,马上拔开双腿向采访车跑去,树根本来都跑到张坑旁边了的,奈何张坑跑得快,瞬间就出现在那个接受采访的中年女性身侧,只听见她在厉声说着“连个医生都不是,就知道满嘴喷粪,有本事跟我当面对质!”张坑纵身一跃,将她扑倒在地。围观的学生发出“哇!”的一声,采访的记者吓了一跳。
树根追上来用手捂住摄影机镜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安排了学校主任来接受你们的采访,请将前面的采访内容删掉……”
张坑估摸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应该是附院过来带课的医生一类的人物,眼看着树根把记者的注意力引开了,才忙爬起来对着地鞠躬:“对不起老师,刚才是辅导员命令……”
那个中年女医生站起来,一边拍着身上,一边对着张坑开骂:“你这个学生怎么回事?现在社会上骂中医骂得这么厉害,还不许我骂回去了?!”
张坑连连道歉,强调是一切都是树根主使自己只是身不由己……华洛林和威尔跟上来,华洛林也和张坑一起鞠躬,把罪责全都推到树根身上,威尔则高声叫了一声:“冯主任!”
中年女医生原本冒着怒火的眼睛看到威尔,突然一亮,怒火略熄:“威尔!”
威尔笑着给张坑和冯主任介绍:“冯主任,这是我的朋友,张坑,和华洛林;张坑,这是针灸科的一个主任,冯一珍。”
张坑心说原来你就是“缝衣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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