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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神经内科与白云苍狗

书籍名:《脱了白大褂,我就是流氓》    作者:花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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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坑破天荒地跟在冯一珍屁股后头跑,端茶倒水拿包,特殷勤。冯一珍道:“儿子,你是给你那小情人求情来了吧?”
“干妈英明!”张坑笑得谄媚,“贱内浅薄鄙陋,冲撞了干妈,还请干妈通融……则个!”
“边儿去!”冯一珍不吃他这套,“你小子可以啊,找个学西医……的男生!”
“请问干妈有何指教?”张坑刚才还是示好,现在则是铁了心要恶心冯一珍到底了。
“没什么指教,”冯一珍道,“只是本来,我想介绍我儿子给你认识的,现在想想你的情况……算了!”
“好好好,那我改日再拜会哥哥!”张坑道。
说到冯一珍的儿子,张坑就想起,冯一珍打电话的时候,那叫一个嗲,“宝贝啊~我马上就回家~茶几上有水果,柜子里有零食,乖乖的啊~”
肉麻得张坑寒毛直竖,就问了句:“跟儿子打电话?”
“不,老公。”冯一珍说。
后来,张坑分辨出,冯一珍打电话,只要用的是那种恶心死人不偿命的口气,那么通话对象一定是老公;而说着诸如这种“别玩野了啊,少喝点酒,不许在外面勾三搭四的……”话的,对方准是儿子!
冯一珍叹气道:“其实他那脸蛋儿长得真是不错,但是政治立场和我们不同啊,你这都能忍?”
张坑笑道:“冯妈,白刃跟我说了,你撕的那些东西,是他辅导员硬塞给他的,他可是完全支持中医的!”
“是吗?”冯一珍心态回转了些,“那还差不多。”
顾白刃还是有些怕冯一珍,虽然后来也见了几次,算是熟了,冯一珍渐渐对他和张坑一样,顾白刃还是放不开,总是记得初见她时她的那副凶样儿。
期末考时,冯一珍来监考针灸,站在讲台上说:“现在距离考试还有五分钟,你们要往桌子上抄东西的赶紧抄,反正一共三百多个穴位,桌子就那么大,定位功能主治归经,要都抄齐了,顶多抄十来个,考到了算你们运气好,考不到你们就哭吧!”
过了一会儿,冯一珍到门外看了下,急急跑回来道:“巡考的来了,你们把小抄什么的赶快都藏好,我出去拖住他们一会儿。”
同学们都哈哈哈地笑了,觉得这个老师太有意思。班长道:“靠,我本来一点小抄都没做的,她这么一说,让人觉得非得做点小弊才对得起自己啊……”
考试完了又迎来寒假,张坑家里连上了网,张坑在大宴宾客的背景下有事没事和顾白刃视频传情,忽而顾白刃离开一会儿,顾妈妈出现在屏幕上:“张坑啊,上次我问你的话……”
张坑从椅子上摔下来几次后,觉得这也不是个办法,终有一次再看到顾妈妈时,对她说:“阿姨,你问的事关白刃的隐私,我不能在他没有允许的情况下透露给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父母的关系缓和了些,张坑便在家待长了一段时间,寒假快结束时,才启程回校。顾白刃回校时,张坑去车站接他,俩人见面固然亲热,但已不那么急性,先一起在外吃了饭,然后拖着行礼逛了几圈,再回到所租房内把东西拿出来收拾好,肚里消食得差不多了,才默契地开始脱衣服办事。
威尔对张坑和华洛林说:“你们确实知道,这学期过完,我就走了吧?”
张坑和华洛林顿时就沉默了,他们知道,但是他们不愿意去想。
大学上到这个时候,已经是上得够了,普通大学生距离找工作或考研只差一年了,而对张坑他们来说,前方还有一个景阳冈,翻过才能得生天——冈上那只猛虎,就是为期一年的医院实习。
威尔在毕业前的最后一学期,忙得脚不沾地,张坑和华洛林经常等不到他吃饭。张坑便时常买点菜,自己在小屋里烧了吃,让华洛林和顾白刃品鉴,结论居然是:张坑不应该学医,应该去当厨师!
“忘了告诉你们,”张坑道,“我爸爸是大厨,过节时候我跟他学了几手,又有遗传下来的掌勺基因,所以才有这么可口的饭菜!”
顾白刃看了新奇,也要学,试了两次,张坑就不让他挨灶台了。“顾大夫烧菜,放盐恨不得拿量杯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造科学怪人呢!你还是钻研你的学问去吧!”
华洛林问顾白刃:“你研究的是什么方向啊?”
顾白刃道:“神经。”
华洛林看张坑:“他这是在骂我,还是指神经内科?”
“神经电生理。”顾白刃解释道。
华洛林一撇嘴:“这玩意杀动物多吧?看不出来啊,你手上冤魂无数啊顾白刃。”
的确是冤魂无数。张坑、华洛林、顾白刃,包括王胖子那个死没良心的,都是永远不吃兔肉的。
而任建华来的那天,顾白刃正好在实验室,不知道任建华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估计是门卫一看他一身警服面色凝重,就不敢拦他了,任他在学校乱闯。
顾白刃看见他,其实很高兴,但是面上总有那么点僵硬挥之不去,怀里抱着只白兔,就不停地抚着白兔的耳朵,其实显得更加尴尬。
“兔子啊,”任建华看着顾白刃手里的白兔,习惯了严肃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真可爱。”
“马上就要被剖开了。”顾白刃煞风景地说。刚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就看到对面那个大块头的脸又紧了回去。
“现在能走吗?”任建华道,“我出差来办事的,没有多少时间。”
“能,任叔叔,你等我一下。”顾白刃本就是周六日跟着研究生在做额外的实验,其实不是必须来。回去洗了手,脱了白大褂,出来:“任叔叔,我请你吃午饭吧。”
“不用,”任建华道,“我想去你租的房子看看,你的那个室友,我也想见见。”
顾白刃低了头答应,他从小就有点不敢反驳任建华的任何提议。
时间已经近中午,张坑在厨房烧菜,任建华一进门就说:“好香!”
顾白刃说:“张坑,这是任叔叔。”
张坑见任建华穿着警服,大概也猜到他是顾白刃常提到的“叔叔伯伯们”中的一员,忙热情招呼道:“请坐请坐,我事先也不知道,没准备点好菜,你坐会儿,我出去买瓶酒来……”
任建华道:“不喝酒,等下还有事。”
警察说“不喝”,张坑也不敢劝,拿了自己的饭卡叫顾白刃从食堂打点卤菜回来,碗筷摆齐,这才开饭。
席间顾白刃自然是无话的,张坑生怕冷落了任建华,只得担负起找话题的光荣任务,天南海北地聊,从佛教道教聊到邪教,从四大名著聊到陈晓旭再聊到“林妹妹”之死,以及因她的死再次掀起的对中医的诋毁狂潮……说得任建华笑了好几次,眉间的“川”字也变浅了些。吃完饭,又坐了会儿,任建华便起身告辞,顾白刃想留,但任建华一句“还有公务”就驳回了所有的挽留,也不许他们送,只让他们陪着走到校门口,便脚步坚实地迅速离开了。
张坑和顾白刃从校门往回走,张坑道:“你这叔叔是一直都这样吗?真够吓人的,那表情。绝对是个好警察,因为小偷看到他腿软啊!”
顾白刃笑道:“张坑。”
“嗯?”
“他可能是我未来的爸爸。”
“啊?!”张坑道,“你怎么不早说啊!早说我表现得好点儿啊!”
就这么把未来的老丈人见了?
“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顾白刃道,“我现在不想回去,陪我到草坪坐会儿。”
中医学院的草坪不大,被低矮的灌木分割成几块,不是周六周日的时候,常有住大学生公寓的学生在这里晒太阳睡午觉。今天是周日,所以草坪上竟然没人,张坑和顾白刃找了个地方坐下,顾白刃开始说他和任建华的过往:“我父亲去世后,任叔叔是最照顾我们家的人,他说的话,我只反抗过两次,第一次,是他让我用局里的保送名额上警校,我不愿意,吵了一场;第二次,就是他要娶我妈妈……我从没那样大闹过,所以他们的事就搁置下来了,我和他的关系,也变僵了。”
张坑坐在顾白刃身后,双手慢慢地揉捏着他的肩膀。
“今年过年,妈妈又叫他到家里过节了,我才发现其实我很想他,也很希望他成为我的爸爸,当年为什么那么闹……”顾白刃说着,自失地摇摇头,“幼稚罢了。”
“我知道了,”张坑说,“这是好事儿,你又有爸爸了。”
“嗯。”顾白刃点点头,沉默了良久。
“哎,你看我这手法怎么样,”张坑道,“推拿讲究持久、柔和、有力、深透!上学期我针灸考89分,冯妈竟然特地嘱咐了带我们推拿的老师,说张坑的推拿成绩不能低于九十!否则重考!你说有她这么当干妈的吗?!”
顾白刃笑笑:“你劲儿倒是挺大的,有力是够了,柔和,没觉得。”
张坑放开了双手,轻推顾白刃肩膀让他倒到自己怀里,旁边虽然暂时没人,顾白刃还是忌惮不自在,干脆躺到草皮上,枕着双臂看天。
张坑俯下身去,在他唇上亲吻。顾白刃没有拒绝,却也责备地说:“也不看看地方!”
“嘿嘿,刺激吧?”张坑脸凑得很近,“这就叫,心跳的感觉!”
顾白刃一把把他推躺下。两人并排躺着,阳光晒得人很舒服。
“白刃。”许久,张坑叫道。
“嗯?”
“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个人?”
“哪朵?看不出来。”
“就那朵啊,华佗像头顶上那朵,像不像一个人,穿着白大褂,哪,还有胡子呐,白胡子。”
“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唉……”张坑长叹道,“我都等不及想变老了,变老了看看,你老了之后是什么样子,肯定已经成了神经科领域的顶尖专家,一群人追在后面喊‘顾专家,顾专家……’”
顾白刃被他逗得笑出声来:“胡说八道。”
“我说真的,”张坑撑起半边身子,看着顾白刃,“哎你说那个时候,有多少疾病被攻克了?癌症艾滋病,在那个时候,是不是已经不是什么大病了?”
“嗯……”顾白刃被他打动,也认真想起来,“我觉得会吧。可是,一定也会有新的疾病冒出来,新的难题要解决。”
“不知道那时候,中医跟西医还在不在打了啊,”张坑遥想,“没准中西医能握手言和呢?”
顾白刃看着张坑认真投入的脸,竟然看得入了迷,忘记了说话。
“也许到了那个时候,中医和西医,都像你跟我似的,亲密无间,携手同行……”张坑还在不停地假想。
“也许到了那个时候,根本已经没有中医和西医之分,只有‘医’的概念了……”
阳光是温暖的,草地是温暖的,低矮灌木丛那欣欣向荣的叶子是温暖的,人也是温暖的。正当此时,他们对将来的医疗生涯,对即将到来的实习,是三分敬畏,七分期待的。人生充满了惊喜,青春就是未完成:一年,足以改变人的一生;一个人,足以改变人的一生;一件事,足以改变人的一生;一个决定,也会改变人的一生。
张坑现在还不知道,那一年,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决定,真的改变了他的人生。其实不仅是张坑,华洛林、顾白刃,都是如此,虽然他们到最后终是走到了一个圆满的起点,然而改变,是实实在在,无法抹去的。
人生需要改变,没有改变,就会变得很无趣。可是不凑巧的,张坑他们的改变,再有趣,也有趣不过那一年发生的其他神奇事件。
2008,神奇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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